不戀風塵不念卿

第10章 無可逆

在困苦中百轉，

但結果在眼前，

事實證實無緣……

——《緣分》

“只是那個女人，是懷着孕來的，那時候那孩子也快出生了，表姐未婚夫的孩子。”

“什麽？她未婚夫外面還有小三？”此刻的信息量太大，她一時有些接受不過來，她想不到燕于歸竟然還有這樣一段歷史。

“說小三其實也不太恰當，那女人不過是姑父設的計，他就是想要破壞他們。之前姑父故意安排了何陽接近他，有一次趁他醉酒的時候與他發生了關系，只是他當時知情卻不敢對表姐說，事情發生了接近一年時間，到他們結婚那天，何陽才出現，出現後，一切都完了。表姐氣急之下開上賽車離開了，他當時也跟了上去，表姐那時應該是被嫉恨與憤怒沖昏了頭腦，失了理智地在路上飙車，最後在一轉彎處，出車禍了，也是在同一天，表姐搶救了過來，而他，卻不治身亡。”

“那後來呢？”川島蕻葉聽得上心，急着追問道。

“表姐醒過來之後，萎靡不振了一段時間，也因此到現在對開車都有心理陰影，從出事開始，她的那輛布加迪威龍賽車如今還停在她家裏的車庫中沒動過。後來，何陽在醫院裏生完孩子就不知所蹤了，表姐派人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之後，便獨自收養了那個孩子，就是現在的小年，她是把自己對那個男人的愛，傾注到了他女兒身上。不過姑父知道了要把小年送到孤兒院去，就那一次，父女倆決裂了，第二天表姐便悄悄帶着小年離開了香港，這一消失，就是七年，誰也聯系不上她，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在這期間姑媽姑父不知道因此鬧了多少矛盾，直到上次我偶然遇見了她，心裏的石頭才算真正落下了。”

“那你不打算把Nicole的消息告訴她爸媽嗎。”

“現在可千萬不能說，這件事情我只告訴你了，要讓姑媽姑父他們得知，還不知道表姐要鬧出什麽事來，到時候再來個失蹤，我可擔不起了。”鄭欣言皺着眉，用着很是少有的嚴肅說道。

“蕻葉，蕻葉？你出什麽神呢？”

“沒，只是你一下子告訴我這麽多，有些意想不到而已。”說到底，是自己嫉妒了吧，嫉妒那個男人，能得她如此深情不改，是怨她愛太深，還是該怨自己來晚了？

“那你說我不能喜歡她，這是為什麽？”

鄭欣言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心下驚奇，一步步印證，她真的對表姐動情了呀。

“一，她從來沒有喜歡過女人，要是你喜歡上一個直女，這是最痛苦的事。二，她爸媽以前連她交了一個沒什麽錢的男朋友都如此極力阻攔，更別說你是個女人，更重要的你還是他們公司旗下的藝人，這就更加不可能了。”

“說吧，現在來找我，有什麽目的？”咖啡廳裏，燕于歸與何陽面對面坐着，她臉上帶着警惕，冷冷地看着對面的女人。

“對不起。”何陽一直低着頭，不敢看她，聲音中盡是後悔和歉意。

“如果對不起有用，我就不會恨你了。”

“我從小家境不好，父親病故，母親卧床不起，靠着國家少得可憐的撫恤金艱難地維持生計，後來終于熬上了大學，我媽卻沒錢供應了，我本想放棄不再讀書，有幸遇到燕董及時給了我幫助，兩年時間，我一直接受着他的恩惠，卻不料大三那年，有一天他來找我，說是有求于我，讓我去接近你男朋友，我想着我還有兩年學業，沒辦法，只好答應了他，甚至後來與你的男朋友發生了關系，還懷了孩子。”

“出了那件事後，我生下了她，你父親來找過我，給了我一筆錢要我帶着孩子遠走他鄉，一輩子也別回來。當時我想，我還有一年的學業沒有完成，帶着孩子就是個負累，再說一個人飄離在外哪有什麽經濟條件來撫養她，所以後來很不負責任地抛下她跑了。”說完，她像是用光了所有力氣，了無生氣地癱坐在座椅上。

“他，有沒有對你動過心？”燕于歸遲疑了很久，才出口問道。當年發生了很多事她都是有疑惑的，為什麽他背棄了自己與這個女人發生了關系？若是酒後亂性，也是他禁不住誘惑啊。可自己卻還沒來得及聽他解釋，便是天人永隔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十分依賴他、喜歡他，但他心裏滿滿的只裝了一個人，任何人也無法介入進去，那次醉酒，也是把我當成了你。”

“呵呵，你和我爸的目的都達到了，我和他成功的分開了，并且永遠也無法在一起，你們是如願以償了。還是回到正題吧，你這次回來，什麽目的？”

“我，這次回來，就是想把女兒帶走。”何陽見她的眼色越來越冷，戰戰兢兢地說完了這話。

聞言，燕于歸一開始沉吟不語，而後面上諷刺的笑容越來越深，冷語道“以前不回來，如今時隔七年，憑空想認一個免費的女兒，天下哪兒有這麽好的事？”

“我知道這個要求對你來說難以接受，可你能否體諒理解一下，一個母親思念自己女兒的心情？”

“不好意思，我無法理解，我只知道你當初不顧後果地丢下她，你也沒想到會有今天吧？我撫養了她這麽幾年，她跟我的感情可比與你的深。”

何陽眼角泛淚，眨了眨眼，正色道“于歸，對不起，但是我這次回來唯一的要求就是帶走我女兒，如果你不肯放手，我只有走法律程序，她是我親生女兒，而你跟她沒有任何血緣關系，輸贏一判即知，到時候女兒也一定會回到我身邊。如果私了，只要你把女兒交給我，提什麽要求我都會滿足你，而且于歸，你也不想讓燕董他們知道你的消息吧，我可以為你保密。”

“呵，何陽，我燕于歸向來不受任何人的威脅，今天的談話到此結束吧，再見。”語罷，燕于歸擡腳便起身走人，她怕再待下去自己會控制不住抽她。

“什麽？她來找你了？”虞阡筠就知道，從鄭欣言出現開始，不好的事情總是接踵而來。

“對。”燕于歸把今天發生的事簡要敘述了一遍。

“那你想怎麽辦？”

“要争，就争到底，她要打官司，我就陪她玩玩。”燕于歸定定地說道。

“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我會讓她打消這個念頭的，嗯？”虞阡筠撫着她的肩膀，額頭抵着她的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燕于歸望着她的眼睛“學姐，你已經為我做了太多，我不想再麻煩你為了我的事奔波。”

“不。”虞阡筠食指按住她的唇，搖了搖頭“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喜歡為了你的事操心，不要有任何的心裏負擔，就當是滿足我的心願吧，呵呵，做不成戀人，我還想以密友的身份陪在你身邊。”其實論私心，她巴不得何陽把小年帶走，如果看不見，于歸或許還能慢慢忘了那個男人。

“那我何其有幸，能得你這麽個對我好得沒法的密友，哈哈。”

醫院裏，燕于歸帶着川島蕻葉散完步後回到病房，川島蕻葉有些癡迷地望着眼前悉心給她擦拭身體的人，她總覺得，此番受傷，她賺到了，讓她看清了自己的心，也值得了。

“醫生說，我過不了幾天就可以出院了，讓我回家修養。”

“那挺好的呀，你家不是在上海的嘛，這兒離上海也不遠，正好回去修養幾個月。”燕于歸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就是不想讓我媽和我弟知道我的情況，我這樣回去，豈不是讓他們擔心嗎？而且我還有幾個場景的戲還沒拍完呢，也走不了。”其實，現在回家對她來說是個最好的選擇，回去她媽媽頂多抱怨幾句，擔心她一段時間，如今抵制回家的根本原因就是她想趁此機會好好與燕于歸相處，她還真的，有些離不開她了呢。

“那你只好住酒店了，不過酒店始終比不得家裏。我這段時間煩心事也比較多，抽不出多少時間來照顧你，要不就讓欣言丢下手上的工作來安心照顧你？”

“不用那麽麻煩了，到時候我一個人鬧得一群人都不得安寧，我自己能行，暫時請個護理就可以了。”她很想知道她有什麽煩心事，應該是和那天那個女人有關吧，她想問，卻又不能問，這樣一下子介入到她的私事中，她會覺得很突兀很莫名其妙吧。

“那些護理人員靠不住，我也不放心，眼看就是春節了，住酒店少了些人情味，算了，你幹脆搬我家去吧，暫時先住一段時間，好歹我能時時刻刻看着點你。”燕于歸給她擦拭完身子，想了想，提議道。

這個提議，正好遂了川島蕻葉的心，如了她的意，心下激動，面上卻沒表露出來“這樣不會打擾到你嗎？”

“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兒，只要不吵不鬧，便不會打擾到我。”燕于歸輕笑着，陽光灑在她身上，似是給她披了一層聖潔的光輝，溫暖、動人。

川島蕻葉只是這般呆呆地凝望着，心中暗暗發誓，她一定要走入眼前人的心裏，她一定要得到她的心。

“你，你是？”看着面前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名字的人，何陽指着對方不禁有些困惑。

“本市的市長，虞阡筠。”虞阡筠露出了個深不可測的笑意，就這樣定定地望着她。

“市長？我記起來了，你是燕于歸的學姐，我以前見過你一次，可是你找我做什麽？”面對這個人，她心裏竟有絲怯意。

“記性倒不賴，我來，就是想勸你，最好不要走法律程序，這樣，你會輸得很慘。”虞阡筠嘴角輕挑，似笑非笑。

“市長，莫非，你還想威脅我？當官的不就是應該為民做主嗎？你想徇情枉法？我只想要回自己的女兒，有錯嗎？”何陽情緒有些不穩定了，表情變得十分複雜。

“你說的太嚴重了，徇情理所應當，枉法我可不敢。對，想要回自己的女兒，固然沒錯，錯就錯在你不該時隔了七年才回來，錯在你如今侵犯了我喜歡的人，我徇私就徇到底了。

實話跟你說吧，這場官司，你贏不了，作為市長，這點力量還是有的，免得到時候人財兩空，你還是放棄比較好。再說小年跟了她六七年了，跟她的感情總比和你的深，這幾年小年過得也很快樂，你就不要打擾她，讓她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長大成人不好嗎？”

“你說，你喜歡燕于歸？你們可都是女人。”何陽一副不願相信的表情，像是在看異類一樣。

這表情看得讓虞阡筠十分不舒服，冷笑道“那又怎樣？總比你當人家小三的好，話已至此，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如果再對她做出什麽舉動，我不會讓你好過的。”說完，虞阡筠便甩門而去。

她的話，猶如一根刺，狠狠紮在何陽的心裏，小三、女兒，這些都是她永遠丢不下的執着。她到底該怎麽做才好？

虞阡筠到了燕于歸家，把去找何陽的事給她說了“依我看，她是不會找你打官司的了，因為沒有勝算，但如果她還不放棄，走其他途徑，我也說不好了。”

“算了，順其自然吧，這次你幫忙，可是用了強制性的手段，你們當官的還真是比我們老百姓辦事厲害，三兩下就解決了，讓我怎麽謝你？”燕于歸揶揄道。

“知道我為什麽一心想往上走嗎？”虞阡筠眼神深邃，其中不斷流露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濃濃情意“我想站在足夠高的位置，那樣才能做你最堅實的後盾，去應對外來的威脅，甚至去應對你家人。”

從燕于歸上大一開始，從喜歡上她開始，就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邊，眼睜睜地看着她與別的男人戀愛，看着他們走入結婚殿堂，當婚禮被燕征颃，被何陽出現破壞的時候，天知道自己是何等的慶幸開心，是老天都在幫助自己麽，舍不得自己心愛的人被別人搶走。可是，誰料到最後心愛的人會不聲不響地離開，所幸，她找到了她，為了能離她近一點，為了能時常見到她，費了很大力氣才使得上級把她派駐到加拿大去。

“學姐，我受之有愧呀，一直以來都是你在為我付出，可我真的給不了你任何回報。”

“哪裏都是我在付出，你對待朋友，向來都是掏心掏肺的好。雖然，我們只能限于朋友，無法再進一步，那對我來說，也夠了。對了，剛才見你收拾東西，是不是要出門？”她不想對燕于歸一直糾結于這個話題，說的多了，會令她反感。

“嗯，打算去醫院，今天下午小葉子出院，準備把她接過來。”

“才認識多久呀，你就讓她住到家裏來？”虞阡筠睜大了眼睛看着她，心下不免有些吃味了。

“哈哈，你還吃醋了不成？眼看就是春節了，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酒店裏，多寂寞呀。”燕于歸好笑道。

“劇組裏那麽多人，過節豈不更熱鬧了？她又是大腕明星，怎麽可能讓她寂寞了。”虞阡筠撇了撇嘴，不滿地說道。

“這怎麽能相提并論？家裏面的感覺總比在外面跟一大堆朋友過要來得親切。”

“好吧，我開車送你過去。”

“行。”

到了醫院，進了病房，見到肖仁和鄭欣言都在，鄭欣言正在給川島蕻葉收拾東西。

“Nicole,阡筠學姐你也來了？蕻葉跟我說要搬到你那兒去住一段時間？”因為有外人在，鄭欣言沒有叫燕于歸表姐。

虞阡筠對着她點頭笑了笑，便徑直走到川島蕻葉的床前，露出了官方性的微笑“川島小姐沒有大礙了吧，恭喜出院，原諒我這個市長失職，今天才過來看你。”

“虞市長客氣了，您是Nicole的朋友，也不用跟我見外。”兩人間眼神交彙，似有電光火石之感。虞阡筠心下腹诽，這丫頭，明擺着不把自己當外人。

“Nicole小姐，蕻葉我可是交給你了喲。她在外從不跟人交心，真想不到，這麽短的時間，你們感情已經這麽好了。”肖仁望着二人打趣道。

“呵呵，兩人投緣，那可不是時間的問題，肖制片，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的。”燕于歸邊說着邊走到床邊，同鄭欣言一起把川島蕻葉扶到輪椅上。

“出院手續辦好了沒？”燕于歸問道。

“辦好了。”

“那就走吧。”衆人出了院門口，燕于歸把川島蕻葉扶上了虞阡筠的車。“學姐，欣言，你們先把小葉子送回去吧，我和肖制片還有點事要說。”

“好，那你也趕緊回來。”虞阡筠看了她一眼，開車走了。

車上，三個女人都沉默着不說話，鄭欣言有些受不了如此詭異的氣氛，首先打開了話題“阡筠學姐，你現在坐上了市長的位置，應該挺忙的吧，還麻煩你送我們，太不好意思了。”

虞阡筠只淡淡回了句“沒什麽。”後又似想到了什麽，看着後視鏡對川島蕻葉道“對了川島小姐，于歸怕你懶得出門，特意在家裏準備了一些康複訓練的器械設備，你就不用每天去醫院做康複治療了。”

聞言，川島蕻葉心下一震，眼眶瞬間有些濕潤了“在醫院這些天她和欣言一直換着來照顧我，我很是感激，都不知道怎麽來謝你們。”

“感謝倒是不用了，和于歸做朋友，總歸說來，的确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只要她把你當成了朋友，便會掏心掏肺地來對你。”

“阡筠學姐這話說得沒錯，Nicole對待朋友，那是很夠義氣，好得沒話說了。”鄭欣言笑着接過話，點頭表示贊同。

朋友麽？聽到他們這樣說，并沒有令川島蕻葉覺得高興，反而心裏有些難受。

“好，到了。”到了燕于歸家，虞阡筠開了客房，把她安頓好後推脫公務在身離開了。

“這房子的設計，很是精致，布局也很溫馨。”川島蕻葉在房間的陽臺上，環視着周圍的花草樹木，喟嘆道。雖然自己因為排舞來過好多回，不過只有這次她是能夠真正靜下心來好好感受的，或許，是因為心境不同了？

“知道表姐為什麽這麽喜歡這裏？八年前表姐買下了這棟小洋房，這房子是她男朋友親手設計，也是他們親自動手裝修的。這個房子擁有了他們太多美好的回憶，用表姐的話說，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斥着他的氣息和味道，讓她舍不得、放不下。所以，表姐最喜歡的城市就是南京，因為這裏有他們共同的家。”鄭欣言悠悠嘆了口氣，解釋道。

“又是那個男人。欣言，你說，Nicole她會喜歡上我嗎？”她的語氣帶着受傷，眼神中卻流露出期翼。

“蕻葉，在還陷得不深的時候，盡早抽身吧，這條路，沒你想得那麽簡單，而且你還是個公衆人物。”感情這東西，向來是不按常理來的，一早誰能料到川島蕻葉會和自己一樣喜歡女人呢。

“恐怕是，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