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抱憾歸
這日,周六。燕于歸還在書房裏搗騰她的那這個樂譜,只見她埋頭于書桌上,眼睛緊緊地盯着眼前的白紙,冥思苦想良久後,發瘋似的又把紙揉成一團扔到地上,轉眼一看,書桌周圍都布滿了被她遺棄的廢稿紙。
此刻她完全沒有靈感和思路,腦子裏盡被一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侵擾着,令她實在無法靜下心來寫譜。這種不知所措的感覺,是七年前那人走後她才出現過的。
“啊!”燕于歸苦惱地把桌上的東西傾數掀倒在地。到了最後,她只能打開房門,放棄了今天的努力。她知道,作曲的時候,千萬不能在狀态不佳的時候去強迫自己,如此的情況下,是不會有好作品出現的。回到房間,把手機開了機,便見到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遂回撥了過去。她一直有個雷打不動的習慣,在自己做事的時候,從來都是要阻斷身邊任何通訊設備的。
“律兖,什麽事?”
“于歸,你怎麽了?情緒不對呀。”聽她今天的聲音格外的清冷。
“沒事,說吧,找我幹嘛?”
“哦,現在你有空的話就到音凰娛樂來,我們的市長美女也在,剛才在外面碰上了你們學校那簡音白的小姑娘,我把她也叫上了,聽你的聲音貌似心情不太好,就過來玩玩兒,放松放松呗。”
“行呀,我馬上過來。不過我要多帶個人來,不介意吧?”看見還有一個是鄭欣言的未接號碼,心想讓她過來也好。
“當然不介意,還是我過來接你吧。”
“不用了,我們自己過來。”
“好吧。”
挂了電話,燕于歸随即給鄭欣言cool回了過去。
“表姐,這麽多年你還是沒變,做事都不會接電話的。”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輕快。
“快出來跟我一起出去放松放松,你先開車過來接我。”燕于歸對她絲毫不會客氣,理所當然地說道。
“好呀,難得你這麽有閑心。等我,我馬上過來。”
等鄭欣言過來接燕于歸再到音凰娛樂的時候,已經四十分鐘後了。蔣律兖已經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三人一起進了包間後,燕于歸才對他們介紹道“這位你們應該都認識,川島蕻葉的經紀人鄭欣言,這位是我學生簡音白,這位是蔣律兖,都是我朋友們。”邊說着超指着簡音白蔣律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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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好。”鄭欣言笑了笑,簡單地打了個招呼。
“哇,于歸姐,你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一旁的簡音白一臉不明所以地望着二人。
“這是個秘密,可不能告訴你。”燕于歸輕笑一聲,與鄭欣言神秘地對視了一眼。
“都先坐下來吧,我還好奇你們是怎麽混在一起了呢?”燕于歸戲谑的眼神在那兩人身上掃視了一圈。
“欣言,唱歌麽,來一首?”一直默默不語坐在沙發上的虞阡筠開口了,擡頭看着鄭欣言,說着倒了一杯汽水遞到她面前。
“好呀,今天高興,我就唱一首,送給燕于歸小姐,哈哈。這是她青春期時候一度十分迷戀的一位歌星的歌。”鄭欣言笑着在屏幕上點了一首,繼續道“不過那天晚上聽你唱的那兩首歌後,知道你現在還迷戀着呢。”
“不是吧,于歸姐不是說她基本沒有追過星嗎?”簡音白睜着水靈靈的大眼,一臉迷惑地問道,她開始好奇她們兩人真正的關系了,總感覺這位叫鄭欣言的人對于歸姐的事都相當熟悉。
其實不僅是簡音白蔣律兖他們,就連與燕于歸相識了十來年的虞阡筠都不了解鄭欣言所說的更早時候的故事。
“沒有才怪,她……”她還欲再說什麽,這時候她點的音樂響起了前奏“待會再說。”
“斜陽無限無奈只一息間燦爛
随雲霞漸散 逝去的光彩不複還
遲遲年月難耐這一生的變幻
如浮雲聚散 纏結這滄桑的倦顏”鄭欣言轉頭看了眼沉思中的燕于歸,神思恍惚的眼神又在簡音白身上定格了幾秒。
“漫長路 驟覺光陰退減
歡欣總短暫未再返
哪個看透我夢想是平淡
曾遇上幾多風雨翻 編織我交錯夢幻
曾遇你真心的臂彎 伴我走過患難
奔波中心灰意淡 路上紛擾波折再一彎
一天想到歸去但已晚
啊 天生孤單的我心暗淡
路上風霜哭笑再一彎
一天想想到歸去但已晚”
“謝謝,我唱完了。”
“幸虧你唱功不錯,不然你唱這首歌我會殺了你。”燕于歸玩笑道。
“哈哈,聽了這首歌,你們就知道她偶像是誰了吧,誰說她沒追過星的,從十歲開始吧,她喜歡上Anita,那時候起,每次Anita的演唱會她就從來沒錯過,到15歲高二那年Anita去世,那天她直接逃學去參加了葬禮,所以她以前的追星歷程,簡直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別問我為什麽對她那麽了解,因為我是她發小呀,雖然這麽多年沒見了。”鄭欣言直接出言阻止了簡音白要問的話。
“于歸,看不出來呀,我還真以為你對什麽人都沒興趣呢,原來這位鄭小姐今天爆料了你這麽多我們不知道的事。今晚我可要讓她多喝幾杯,要是能把你的底都翻出來那才好呢?”蔣律兖望着鄭欣言促狹道。
“想翻我的底,那是不可能的。”盡管把他當做自己的知己好友,但有些事是她不願再提及的。
“于歸,該你唱了。”虞阡筠心下莫名的有些悵然若失,杯中的XO被她一飲而盡,只是看着燕于歸的時候,眼神依然是溫柔地能滴出水來。
“對耶,于歸姐,來唱一個。”
“好。”燕于歸邪魅地勾了勾唇角,點了一首“我要你的愛。”
音樂一響起,整個人便進入了狀态,眼神迷離,身姿妖嬈地開始扭動,走到蔣律兖跟前,拉他站起來,一只手臂順勢勾住他脖子“來,一起。”
“我~”
“我要~”
“我要你的~”
“我要你的愛~”
“你為什麽不說出來~”
“不行,于歸,你再這樣,我可就□□焚身、把持不住了,哈哈。”
“這就把持不住了?我就說嘛,男人都是一個樣。”燕于歸挑眉瞪了他一眼,轉身打了個圈轉到虞阡筠身邊,只見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臉紅紅的,呼吸間還帶着濃烈的酒味,皺了皺眉,軟糯的聲音貼在她耳邊響起“學姐,你怎麽喝了這麽多酒?”沒想到她這麽一說,虞阡筠連脖子根都紅了,有些慌亂地推開了她,退了幾步“沒事,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特別想醉一次。”對于她的接近,現在她真有些受不了了,她害怕,害怕……
“行了,你現在已經醉了,我們也散了吧,律兖你送音白回家。”燕于歸扶起虞阡筠,對着蔣律兖說道。
剛來就要走,蔣律兖十分不情願地看着她“唔,好吧。鄭小姐,她們倆就麻煩你了。”
“沒事,我沒醉,我現在還不想回家。”虞阡筠柔若無骨的身子緊緊地貼挂在燕于歸身上,嘴裏有些口齒不清地說着。
燕于歸沒理會她,環着她的肩往外走去,扶進鄭欣言的車裏,方才大呼了一口氣。
“表姐,我怎麽覺得她看你的眼神很不對勁呢,不會是喜歡你吧?從以前就感覺她對你的感情不一般。”路上,鄭欣言透過反光鏡望着後面相互“依偎”的兩個人,調侃道。
“別亂說,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好好開車!”燕于歸白了她一眼。
“表姐呀,就因為我是拉,所以我對這方面的感情是很敏感的,一切異樣都逃不過我的眼睛,真的,相信我,阡筠學姐一定是……”
“于歸,于歸……”虞阡筠睡意朦胧中的呓語打斷了她的話,聞言,更使得鄭欣言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撇了撇嘴,“她連睡着了都在叫你的名字,還說她不喜歡你。”
“你能不能少說點廢話,管好你自己的事。”燕于歸想讓虞阡筠睡地更舒服些,遂用手臂托住她的頭,聽見鄭欣言說的話,直接給了她一記眼刀,輕斥道。
“哦。不說就不說嘛,還不是想關心一下你的感情生活。”鄭欣言自言自語地嘟囔了一句,只是沒讓燕于歸聽見。其實再次見着燕于歸的時候,自己還是很驚異的,這麽些年過去,以為她已經忘記前事,開始了一段新的戀情,結果,眼下看來,她還是沒有放下那個人呀。
把二人送回了家,本想在燕于歸家蹭一宿,只是鄭欣言直接就被她拒之門外趕出去了,自己只能一個人默默地回到酒店。
進了客廳,為了不吵醒虞阡筠,燕于歸很想直接把她抱到房間裏,不過一個大活人,縱然瘦,也有九十多斤,自己也是有心無力了,只能扶着她踉踉跄跄地上了樓上的卧室。剛把她扶上床脫了鞋蓋好被子,虞阡筠就睜開了眼睛,定定地望着燕于歸,眼神癡迷而又灼熱,還有那已經無法再掩飾的深情與愛戀,右手擡起輕撫着她此刻泛着紅潤的臉“欣言說得對,我喜歡你,于歸……”
“你剛才都聽見了?”燕于歸的身子僵在原地,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凝視着她,希望她是和自己開玩笑。
“對。欣言她都能看得出來,可是你,于歸,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喜歡你,再忍下去,我真的會瘋的。”抓着燕于歸衣服的手有些顫抖,虞阡筠激動地坐起了身,緊緊地抱住了她,似是要從她身上汲取什麽令人安心的力量,遲遲不肯松手。
“不,學姐,你怎麽能喜歡我呢?不行,不能,你不能喜歡我的知道嗎?”燕于歸也有些激動了,想要掙紮開她的手,可就算她力氣再大,也不能和一個曾經當過刑警的練家子比。
“為什麽不能?嗯?我也曾想過不要再對你執迷,可是于歸,我做不到啊,我真的沒辦法管住自己的心!”虞阡筠唇貼在她的臉上,眼中夾着淚,不停摩挲着她的面。
“為什麽不能?因為我不喜歡,我沒法接受你,我沒法回應你的感情,所以不能,所以我們不會有結果,你知道嗎學姐?”自己不能讓她再這樣繼續下去,她從來都把虞阡筠視為知心姐姐、親密好友,所以,自己不會讓她沉迷于這段不會有結果的感情,不斷了她的念頭,這樣會害了她下半輩子。
“呵呵,哈哈哈,于歸呀于歸,我明知道的,我明知道你會拒絕,所以這麽些年我從沒對你表露過什麽,就害怕說了你會離開我、疏遠我,可是,這次,我算是失算了麽……”她眼中的淚止不住地傾瀉下來,苦澀的味道蔓延至整個口腔裏。
半小時過去,兩人依然是半坐半躺在床上,虞阡筠哭歇了聲音身子還在抽搐,燕于歸在一旁耐心地拍打着她的肩,直到虞阡筠昏昏沉沉地睡過去,她才回到自己房間裏,洗漱完躺在床上卻久久無法入眠。
她從未曾想過學姐對她竟是那種感情,其實,以往在某些時候,自己也是能夠發覺到的,不過因為心裏一直住着一個人,對于身邊的人來人往、感情變化從來沒有去留意。她或許一輩子也忘不了曾經的戀人,更別說那人還以死亡來使自己對他更刻骨銘心,學姐呀學姐,你怎麽會如此不清醒踏上了這條路呢?
一夜無眠,待睡意來襲時,卻快天亮了,看了看表已經過了六點,想着今天學姐應該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便下樓泡了一壺綠茶端到她房間裏。“醒了?洗漱一下喝點茶,醒醒酒提提神。”見她目光無神呆呆地坐在床上,應該是醒了有一會兒了,便笑言道,仿佛昨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你看起來很疲憊,昨晚沒睡?對不起,是我讓你勞神了。”虞阡筠回過神,看着她的眼神一楞,接過她遞過來的茶,呡了一口便垂下頭,說話也顯得有氣無力的。
“我泡的茶怎麽樣?”燕于歸轉移了話題,笑問道。
“手藝越發好了,雖然你不會做飯,但茶藝卻是頂級的。”
“今天,我準備搬回家住了。”虞阡筠凝視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為什麽?”燕于歸偏着頭,與她四目相對。
虞阡筠低頭輕撫着手中的品茗杯,唇角輕勾,笑容裏透着苦澀與幾絲悵然“于歸,我怕,我怕再住下去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對你作出什麽事來。”
“對不起,學姐,我唯一能對你說的,只有這句。”雖是于心不忍,可燕于歸眸子深處,是任誰也無法動搖的堅決。
“但我不喜歡你的這三個字,你的秉性,我比誰都了解,我一早就知道的,你對待這種事,向來是個心冷的。一旦愛了,傾其所有,若不愛,無論怎樣對你好,都無動于衷。
但萬幸,你能把我當朋友、當親人,我擁有了你對于朋友掏心掏肺的資格,這樣,我也是幸福的。好了,你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吧,我收拾好東西就走了,今天還有會要開。”掀開被子,虞阡筠便開始自顧自地收拾起自己的衣物。只是那唇邊微笑着的落寞,卻是怎麽也揮不去的。
燕于歸知道此時多說無益,反正她們兩人之間,說開了,便好了。虞阡筠,始終是驕傲的,她不會做出那種死纏爛打、糾纏不休的事,得不到的,那就放了手,就算無法放手,遠遠看着,已是心滿意足了。
虞阡筠離開了,小洋房裏又只剩下燕于歸和小年兩人,生活又回複了以往的軌跡。《大江大海》在如火如荼地拍攝中,學生們也臨近放假了。燕于歸,卻在放假前向學校遞上了辭呈,盡管校長對于她離職的要求百思不得其解,千不願萬不願的,最終也無法抵抗過她的堅決,只得忍痛割愛批了她的辭呈。
燕于歸的音樂事業在國內做得也算順風順水,步入了正軌,相對應的事情自然多了起來,再到學校上課,未免不勞心勞力,也想着一心一意專注于自己喜歡的事情,不願再分心去做其他工作,所以她才想着辭職。
這天,燕于歸正準備着學生們的期末考核,便接到那制片人的電話要她去酒店一趟。
三人坐在酒店的會議室裏,肖仁說道“Nicole小姐,今天讓您過來,是準備讓你作《大江大海》的插曲,詞我們已經讓作詞人寫好了,您作曲,由蕻葉來唱,而且劇裏唱的同時,劇情需要,還要給她在劇中編排一段舞蹈。之前我是想就讓我們自己的團隊來給她編排,不過後來我聽說Nicole小姐還精于舞蹈,便想和你商量由你一個人給蕻葉作曲、編舞,我認為這樣表現出來的效果會更生動、更深入人心。”
“肖制片的消息可真靈通,我會舞蹈這您都知道,呵呵,作曲和編舞,都沒問題。”
“蕻葉這些天都沒有她的戲,如果近日Nicole小姐有空的話,就可以開始了,我希望能早些看到呈現出來的效果,這有助于接下來更好的拍攝。”
“好,就這幾天吧,場地的話,在我家就挺好,小葉子,願我們合作愉快。”燕于歸伸出右手,看着對面的人笑道。
“那是肯定的。”川島蕻葉會意一笑,她心中是竊喜的,其實讓燕于歸編舞的主意就是自己向肖仁提的,為的是能夠與她多些時間相處,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是想與她更親近些。要說她是怎麽知曉燕于歸會舞蹈,是她聽鄭欣言無意中說出口的,鄭欣言是如何得知的,自己就不關心了,反正在她眼裏,鄭欣言向來是多麽隐蔽的八卦都能讓她挖出來,沒有她不知道的。
“那辛苦Nicole小姐了。”肖仁跟她握了手,一臉興奮地出去了。
“Nicole,明天可以開始了嗎?”川島蕻葉掩飾住眼中的期待,面上帶着官方的微微笑意。
“明天不行,學生們明天要考試了,過幾天學校放假,那時候我就有時間了。”
“可貌似肖制片很急,再拖幾天合适麽。”川島蕻葉皺了皺眉,她很想去燕于歸家,可是為什麽,自己仿佛對她的私生活很感興趣?
“這種靠靈感的事,急不得,早幾天晚幾天都差別不大。”最後幾天了,她可不能做一個不負責任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