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冷酷宮主小書生03
蘇秉言憑借着出色的臉皮和對方貧瘠的人生經驗,硬是留了下來。
幽靈宮的人倒是沒有苛待他,雖然不會特意給他送飯,但只要他能找到吃飯的地方,也不會把他趕出去……
他曾經嘗試着想要交納住宿費,不過,對面掌勺的姑娘冷漠道:“要那種東西做什麽?占地方。”
蘇秉言被這不食人間煙火的發言驚呆了,很為自己的世俗羞愧,從此就過上了白吃白住的日子。
他硬要留下來倒也不是為了仙子姑娘——是的,他給那個萍水相逢、一面之緣的姑娘取了個名字——至少,不只是因為仙子姑娘。
醒來後他的智商也随之複蘇,終于發現外面的林子霧氣怕是有毒。若是沒有解毒藥,他再走一次恐怕還得暈倒,到時候只怕就沒有這次的好運氣了。
而幽靈宮是沒有解藥的,宮中的人都有內力,所練的心法雖然不能跟白飛飛的《幽靈密譜》相比,但進出林子無礙,自然也不需要什麽解藥。
前後兩條路都堵死了,蘇秉言一咬牙一跺腳,幹脆自己做解藥。
他雖然一門心思考科舉做大官,但家中卻并非詩書傳家。他的父親和祖父,都是極為有名氣的郎中,聽說曾祖爺爺曾經做過太醫,但因為得罪權貴被罷免了。
曾祖爺爺曾經留下話,說蘇家三代之內不得做官,免得遭人惦記。蘇秉言從小時候就開始數,确認自己是第四代,嗯……可以做官了。
唯一的失策,就是他醫術學的确實比聖人之言要好上一些。
幽靈谷地理位置特殊,确實有一些不常見的草藥,宮裏的人也經常摘了草藥到外面換些米糧。
蘇秉言列了幾個方子,感覺都不是很确定,便想着幹脆都煮來試試。
反正瘴氣就在那裏,出去吸兩口回來就能試藥,郎中病人一手抓,再方便不過。
年輕書生表示,我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采藥和炮制他在家裏都是做慣了的,不出兩天就準備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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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他尋了個吉利的時辰,一口氣熬好三碗藥,怕藥涼了,抓緊時間跑了出去。
這個時候顧清雅正坐在樹下烤栗子。她角度選的好,從幽靈宮出來的人和從密林回來的人都看不見她,她卻能看見這兩個方向。
正等栗子熟,就見一個書生從門口跑出來,一口氣跑進瘴氣林,着迷般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覺得不過瘾,又吸了兩口,然後轉頭就跑。
書生踉踉跄跄跑到門口,拖着腳走了幾步,撲通一聲撲倒在地。
顧清雅:“……”
這人是個迷。
她将人用白绫卷了送回屋,剛把人放到床上,就見桌子上上供一樣擺了三碗藥。
……
她深吸一口氣,用內力幫人解毒。
書生中毒不深,內力轉了一圈也就差不多了。
顧清雅也沒走,就等在床邊。
不知道為什麽,剛才這人踉跄的背影,有些像喝醉了的紀蘇。都是這樣跌跌撞撞往前走,你覺得他支撐不住了,他還能再堅持兩步。好不容易要倒了,你去扶兩把,還能看見他沖你笑。
就好像是苦慣了的,大坎坷小困境都不怎麽在意了,明明也是從小錦衣玉食來的。
等了沒一會兒,就見書生悠悠轉醒,揉着腦袋嘟囔:“失策失策,勁兒大了。”
又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語:“這次倒是比上次舒服點……”
聽了個明白的顧清雅:“……”所以您是跑出去過煙瘾了嗎?
蘇秉言終于清明過來,轉眼看見床邊的人,四個字就脫口而出:“仙子姑娘!”
顧清雅:“……”她發現自己遇到這個人,無語的時候就格外多……就神情複雜道:“你叫誰?”
蘇秉言臉通紅,“就、之前忘了請教您的芳名……呃……”
“白飛飛。”
“那個,飛飛姑娘。”蘇秉言偷偷觑了她一眼,小心地轉移話題,“是姑娘救了我嗎?”
顧清雅點頭。
“多謝姑娘,加上這次您救了我兩次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以身、咳咳……那個……”蘇秉言差點咬住舌頭,好不容易止住心裏話,慌得汗都要出來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還從來沒有這麽忙亂過,慌亂的看了看四周,終于看見桌子上的藥碗,頓時道:“我正在研制外面瘴氣的解藥,倘若成功了,藥方就贈與姑娘吧!”
顧清雅皺眉,說出了幽靈宮一脈相承的那句話:“要這個做什麽?”
蘇秉言默默給她接了一句:占地方。
顧清雅看着這人露出讨好的笑容,在心裏想着,細看又不像了。紀蘇雖然溫朗如玉,但骨子裏自有一種鐵血氣質,看着他的時候會覺得有安全感,卻不會覺得他好欺負。
這個麽……看着有點慫。
“你……”顧清雅剛說了一個字,就見這人目光亮了起來,跟小狗一樣,不由得有些好笑,繼續道:“你知道瘴氣林中沒有動物的吧?”
蘇秉言點點頭,心神全在對面姑娘纖長的眼睫毛上。睫毛微微抖動,投下一抹剪影,好似蝶之翼。
顧清雅無語,“你知道動物也會瘴氣中毒吧?”
蘇秉言繼續點頭,忽然想到什麽,“啊”了一聲就跑下床。
顧清雅松了一口氣,以為這人反應過來了。
就見年輕書生拿起自己的包袱翻了翻,從隐秘的夾層中掏出個什麽東西,紅着臉遞了個過來。
顧清雅接過來一看,就見入手是一枚溫潤的玉佩,色如碧海、玉質透亮,一看就不是凡品。唯有角落處,刻着一個設計有些奇特的“蘇”字。
“這是什麽?”
蘇秉言繼續臉紅,磕磕絆絆道:“暖、暖玉,養身體……”
顧清雅又好氣又好笑,把玉佩往床上一扔,邊走邊搖頭,罷了,毒死他算了。
身後徒留蘇秉言呼喚:“姑娘別走!姑娘,這不是我蘇家留給兒媳婦的信物,姑娘且收下吧!真的可以養身體……”
顧清雅幹脆運起輕功,如一朵白雲般飄了出去。
身後的書生垂頭喪氣,撿了玉佩摸了摸上面的“蘇”字,自顧自嘀咕:“好好的玉佩刻什麽字,現在想送都送不出去……”倒是也不怕祖宗們來夢裏打他。
第二日清晨,蘇秉言恹恹地起床。昨晚也不知道怎麽了,夢裏一群老頭老太太打他,他一邊叫着“曾祖爺爺”“玄祖奶奶”的一邊跑,簡直毫無還手之力。
忽然就聽門被敲響,打開一看,之前那個十一二歲的圓臉小姑娘,拎着個籠子站在門口。
籠子裏兩只灰色的山兔。
“呃……這是?”莫非是要讓他提着幹糧趕緊走?
小姑娘開口道:“宮主讓我給你送來試藥的。”她特意在“試藥”兩字上加了重音,生怕對方一個看不見就把兔子烤了。
蘇秉言疑惑片刻,恍然大悟,贊嘆道:“不愧是宮主姑娘,果真冰清玉潔、聰慧過人。”說着伸手接籠子
小姑娘把籠子遞給他,一邊暗自思索這兩個成語的關系。
有了試驗品,本來暫停的研制進程又可以開始了。蘇秉言在兔子後腿上綁了繩子,扔進瘴氣林等片刻又拉出來,果然,兩個兔子都暈了過去。
他興高采烈地抱着兔子回了房間,看見桌上的藥碗時,笑容陡然僵住。
好的,現在問題來了:怎麽給昏迷的兔子灌藥?
悄悄潛入廚房,偷偷拿了一個漏鬥,回屋試一試。
漏鬥太大,早知道拿個小點的了,不能因為省事不顧事物的客觀規律。
再次悄悄潛入廚房,将帶着牙印的漏鬥放下,拿起最小的漏鬥,一轉身……
向來神情平靜的掌勺姑娘正臉色鐵青的看着他。
蘇秉言:“……都、都是誤會……”
下午,蘇秉言揉着被扭傷的肩膀,用筷子撬開兔子的三瓣嘴,簡單粗暴的一碗藥灌進去。
灌完整只兔子都浸透了,還得挂窗戶上晾好。
他聞着屋子裏濃重的藥味,嘆了口氣,“這裏的女俠們手勁兒可真大啊……還是宮主姑娘好,一看就是身體孱弱……不知道她會不會允許我給她調理一下。”
同樣是下午,顧清雅受到的刺激更大一些。她正跟那個圓臉小姑娘聊天,就見掌勺姑娘肩膀上扛了兩個缸,滿臉氣勢洶洶往廚房走。
宮主大人都驚住了,“這、這是怎麽了?”不是說不應該抗缸,也不是說扛不起來……但這,有必要嗎?
這姑娘見到宮主,臉色倒是好了一些,簡單道:“漏鬥壞了,廚房的醬油和醋又吃完了,我也是應急之舉。”
“呃……”顧清雅剛想說話,旁邊小姑娘湊到她耳朵旁,嘀嘀咕咕說了一通。
顧清雅的神色,慢慢從驚訝變成了歉意,半晌,沉重道:“你辛苦了。”
對面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無妨,都是應該做的。”
看見她扛着兩座山一樣大缸的背影,不由得更加抱歉了。
西伯利亞的蝴蝶扇動了一下翅膀,廚房的姑娘就扛起了缸……千錯萬錯,怎麽想都是……蘇秉言的錯!
顧清雅轉身,對小姑娘說道:“阿湯,跟廚房說一下,給那書生單獨準備飯菜。”
“就告訴他,沒有漏鬥灌不了醬油、醋和油,只有白飯和水煮青菜了。”
阿湯握拳,“我明白!”然後表情超兇的走了。
馬上,就讓你明白,廚房在幽靈宮有着怎樣超然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