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冷酷宮主小書生04
清晨,蘇秉言起床活動了幾下,就發現昨天晾在窗戶上的兔子,咬斷繩子跑了。而沒灌藥的那只則還在昏迷中。
好處是解藥找到了,壞處是這一只可憐的兔子大約是醒不過來了。
書生憐憫的念了一句佛,流着悲傷的口水準備找個地方把兔子烤了。
剛出門,就看見那個叫阿湯的小姑娘拎着個食盒,虎着臉走過來。
來到門口把手裏東西往前一送,“早飯。”
“辛苦姑娘啦!”蘇秉言眉眼一彎,伸手接過來。
阿湯冷哼一聲,小眉毛挑的老高,心說這書生笑得還挺好看,當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看着人模狗樣誰知道內裏盡是壞主意。
蘇秉言又拎着兔子回了屋,打開食盒一看,沉默。
裏面一碗白粥,一疊煮爛了的青菜。
說句老實話,他哪怕是家道剛剛中落那會兒,都沒吃過這樣的東西。
小心翼翼夾起來嘗一口,“呸!”
齁鹹。
年輕書生唉聲嘆氣的喝完了沒滋沒味的白粥,心說,也不知道這群姑娘什麽時候消氣。
中午,阿湯送了一碗白飯一盆水煮青菜。
晚上,饅頭加水煮青菜。
第二天早上,水煮青菜加忘記放鹽的水煮面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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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死面餅子加水煮青菜。
晚上……
一連三天,吃的蘇秉言是面如菜色。最後甚至都想跟屋裏的兔子搶菜葉子吃了,反正滋味差不多,生的還爽口。
實在是支撐不住了,他打算去道個歉。
趁廚房不忙的時候,他跑到掌勺姑娘面前誠懇道歉,恨不得做一篇策論來論述自己的錯誤。末了卑微的請求吃一頓正常飯菜。
掌勺姑娘認真聽他說完,來了句:“哦,都是宮主吩咐的。”
蘇秉言第一反應是不可能,他的宮主姑娘不會這麽殘忍。第二反應是不虧是他的宮主姑娘,就連懲罰都這麽溫柔。
掌勺姑娘狐疑地目送他遠走,覺得這人不太正常。
就在蘇秉言滿宮裏找顧清雅的時候,宮主大人新啓了一壇好酒,抱着酒壇子晃晃悠悠找地方喝酒去了。
她其實本不愛喝酒的,上輩子也就合卺酒的時候喝了一杯。但不知道為什麽,這輩子卻酒壇子不離手。跟那杯合卺酒越像的,她越喜歡。
就比如現在這一壇,就很好。
再好的酒也醉人,半壇子酒下肚,顧清雅眼前開始出現重影,耳邊甚至響起了她做夢都想聽到的呼喚。
“姑娘,姑娘!宮主姑娘……”
顧清雅轉頭,模糊間看見了一個穿着青色長衫的身影,忽的就笑了。
紀蘇只在第一次見她的時候,穿了那件青色長衫。往後便開始刻意打扮起來,還以為她不知道。
顧清雅頂着清麗如仙的殼子慵懶的招招手,就見那人屁颠颠跑了過來。
蘇秉言跑到近前,差點被那濃重的酒氣熏了一個跟頭,有些着急道:“姑娘醉了?我扶姑娘去休息吧,這裏風大。”
說着伸手去扶,少女卻故意往下一倒,躺在了鋪滿了六月雪的山坡上,白色的裙衫與花朵融為一體,整個山坡似乎都成了她的裙擺。
少女嬌氣道:“我就不要去休息。”
蘇秉言神色忽的就軟了,他緩緩嘆了口氣,“飛飛姑娘,莫要調皮。”
話音剛落,就見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眼圈倏忽紅了,那好聽的聲音帶着一絲委屈:“飛飛是誰?你怎麽不叫我阿清了?你有別的女人了!”
“阿、阿清?”蘇秉言着急又疑惑,慌忙解釋道:“阿清,我沒有別的女人……”頓了頓,有些臉紅道:“我只愛重你一個……”
哎呀,是不是有些唐突了?但他确實是一見鐘情來的……
忽然間,就瞥見一朵晶瑩的淚珠,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蘇秉言驚慌擡頭,少女已經淚流滿面。
顧清雅撲進他的懷裏,哽咽到近乎失聲,“你怎麽才來呀,我還以為找不到你了……”
蘇秉言只覺得心都被揪緊了,慌忙撐住身體,緊緊擁住那具嬌軀……感受到手掌下的微微顫動,他心中生疼,只顧着道歉:“對不起,我來晚了……再也不會了,好不好?”
即便是神志不清醒,顧清雅也知道紀蘇從來沒有騙過她,便委委屈屈的點頭答應,“……好。”
蘇秉言心中越發柔軟,輕輕撫了撫她的長發,柔聲道:“阿清乖,睡覺吧,你該好好休息了。”
顧清雅不管不顧的搖頭,拼命揪他的衣襟,“不睡,我要看月亮,看月亮!”
蘇秉言只覺得懷裏抱着一只又抓又撓的小貓,他既怕傷了對方,又怕一個不小心真被扒了衣服,掙紮半天累出一身汗,到了還是被扯開了衣襟。
胸膛上一個鮮紅的月牙映入眼簾。顧清雅眉眼彎彎,伸手輕輕摸了摸,“還在,真好。”
說完往人懷裏一撲,“我要睡覺了,你不許走。”
蘇秉言哭笑不得,無奈答道:“好,不走。”說罷一低頭,就見對方已經睡了過去。
只是臉上猶帶着淚痕,眼尾也是紅紅的,看着可憐兮兮的。蘇秉言心疼的給她擦了擦眼淚。
這才有功夫整理好自己的衣襟,低聲笑道:“倒是不知道,你從何處得知我又這個胎記的……莫非姑娘也愛做梁上君子?”
見心上人不舒服的皺了皺眉,忙又柔聲哄了片刻,直到對方再次睡熟才作罷。
腳下是一望無際的花田,懷裏是心愛的姑娘,這大約就是美好吧。
美好的時光過得格外快,沒一會兒阿湯就帶人找了過來。
阿湯不僅帶走了她的宮主,還搶走了蘇秉言的兔子,并揚言和蘇秉言勢不兩立。
蘇秉言怕吵醒睡着的人,不敢做什麽大動作,被小姑娘撒撒氣也就忍了。
兔子并不值得他傷心片刻,這天晚上,他做夢都是笑着的。喜悅一直維持到他再次見到宮主姑娘。
他滿懷欣喜的上前打招呼,卻見對方瞥他一眼,聲音冷淡道:“何事?”
蘇秉言只覺得一頭冷水兜頭潑下,“姑娘你……”都忘了嗎?
就見對方不耐煩的又問了一遍,“到底何事?”
蘇秉言頓了頓,然後笑眯眯道:“倒也不是別的,就是想跟姑娘道個歉,求姑娘消消氣。”
“姑娘,我錯了,我想吃肉。”那個可憐兮兮的聲音說道。
顧清雅頓住。
娘子,我錯了,我想吃火鍋。
她晃了晃腦袋,将回憶甩走,背過身去盡量冷漠道:“我會同廚房說的。”
蘇秉言面上歡天喜地的樣子,作了個揖就走了。
顧清雅卻揉着眉心嘆氣。她昨晚竟然夢見蘇秉言胸口也有紅月胎記,還夢見自己趴在對方懷裏。
自從蘇秉言來了之後,她越看對方越有紀蘇的影子,見到他時甚至會暗自開心。無奈苦笑,自己是這麽容易變心的人嗎?那之前的痛苦又算什麽?
蘇秉言美美的吃了兩天的肉,在第三天早上,背上行囊走出了幽靈宮的大門。
沒有同任何人告別。
他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但也有一定會回來的信心。
希望他的宮主姑娘能夠等到那個時候。
顧清雅聽到阿湯來彙報的時候,愣了半晌,心頭仿佛空了一塊,才緩緩擺手:“随他去吧。”
阿湯本來是開心的,看到宮主這個樣子卻又擔憂起來。然而她畢竟年紀小,考慮不了太多,便直白道:“宮主,你舍不得他嗎?”
顧清雅哭笑不得,伸手捏她臉,“亂說什麽呢!”
阿湯被扯着臉也要哼哼唧唧,“宮主,你不要舍不得他,他不是好人!”
她的宮主在她屁(燒烤)股上打了一巴掌,“再亂說話,就把你派去藥田裏幹活。”
阿湯癟癟嘴,委屈地走了。
天氣越來越冷,等到最冷的時候,便到了除夕。
幽靈宮向來是平時怎麽過,除夕就怎麽過,沒有絲毫的年味。
宮中的女子都是些苦命的人,大多數是孤兒,還有一些是白靜從外面搶來的。
顧清雅成為宮主之後,但凡是外面有親人的宮人都走了,只剩下這一個個孤苦無依的相依為命。
滿宮的人,對于這些合家團圓的節日都沒什麽好感。
顧清雅本來也是這樣,這幾年的除夕,她都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喝酒,喝醉了便倒頭睡一覺。
今年不知怎麽了,卻很想出去走走。
沒什麽好猶豫的,除夕前一天,顧清雅帶着阿湯出了門,也沒走遠,只去了離幽靈宮最近的一個小城鎮。
到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
鎮上到處是買賣年貨的人,一番景象好不熱鬧。阿湯從來沒見過這麽多形形色色的人,一時間都看愣住。
顧清雅給她買了根糖葫蘆,牽着她的手慢慢走着,只覺心中一片空蕩。
路兩旁的店鋪生意都不錯,阿湯嚷着喊渴,顧清雅就尋了個還有空位的茶樓進去了。
一進去才知道,為什麽旁邊的包子鋪都滿了,這裝修還算精致的茶樓還有空位。只見茶樓中央的戲臺子上,一個說書先生正在講故事,聽入迷了的衆人都站在臺子周圍,倒是把座位空了出來。
顧清雅沒怎麽在意故事,給阿湯要了一壺花茶解渴,就聽身後一個少女清脆的聲音說道:“真的是幽靈宮的人做的嗎?她們殺了那麽多人?光聽這個名字好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