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楊戰最後還是喝多了，走路三搖兩晃的，根本無法開車回去，顧凱風只好讓酒店幫他找了代駕。
楊薇還沒有睡，正在樓下倒水喝，聽到門鎖響動，知道是弟弟回來了。
“怎麽喝成這樣？”楊薇上前扶住喝得醉醺醺的弟弟。
“兄弟來了……我開心啊……”楊戰大着舌頭含含糊糊道。
“行了行了，你閉嘴吧！”
楊薇把他扶進房間，剛挨到床他就往前一撲趴了上去，再一個翻身，臉朝上四肢攤開成大字行四仰八叉地躺在那裏。
楊薇幫他脫了鞋，解了領帶，看着沒形象地躺在床上，睡得跟豬一樣的死的弟弟，她沒好氣地嘀咕了一句：年紀一大把了還不趕緊找個女人伺候自己睡覺！
“阿禮，我覺得楊戰有點不對勁。”楊薇爬上床，朝靠在床頭看文件的韓承禮說道。
“嗯，看出來了。”韓承禮合上文件，放到一旁的床頭櫃上。
楊薇湊近他，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也看出來了是吧？他剛剛回來了，喝得醉熏熏的，我覺得他跟穆老師之間可能有問題。”
韓承禮稍稍側臉，視線對上她的眼睛：“不是可能，是一定有。”
楊薇咬咬唇，想到一個可能性：“你說他一直不結婚，這幾年更是連女朋友都沒有，是不是因為穆老師？”
“你不是跟他談了麽？他怎麽說的？”韓承禮湊近她，在她唇角吻了吻，然後嘴唇開始搜索着往下移。
楊薇腦子裏還在想自己弟弟的事，根本感受不到某人的熱情。
“他遮遮掩掩的，沒說兩句就跑了，我還準備晚上繼續盤問他呢，結果他幹脆給我醉着回來了……”
“那還不容易，找個機會試試他不就知道了。”
“怎麽試？”
韓承禮的臉上露出一絲跟他斯文沉靜的外表極為不符的詭異笑容，“你給他介紹個女朋友，他要是不答應，你正好有借口繼續盤問他，他要是答應去見面那不正好解決了你們家的難題了麽？”
楊薇歪着腦袋想了想：“聽起來是不錯，不過一時間上哪兒去給他物色這麽個合适的姑娘呢？”
“公司裏不就有一個現成的？”
“你是說……？”
“韓怡。”
楊薇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問：“她不是……”
“多少年前的事了，早過去了。”
“這事若真能成那還是親上加親了，我就怕韓怡不答應。”
“我親自去提，她肯定答應。”
楊薇出神地看着自己老公，他可是從不理會這些事情的人吶，如今倒是肯為楊戰親自出馬去幹這等牽線拉煤的事，心裏一激動立刻圈住他的脖子：“老公，謝謝你哦。”
韓承禮受了表揚，笑得更詭異了：“打算怎麽謝？”
楊薇靠近他懷裏，手伸進他的睡衣裏慢慢地摸着他緊實的腹部，仰着臉看向他：“你想我怎麽謝就怎麽謝。”
韓承禮微微眯起眼睛，手沿着睡裙的下擺往上探，聲音低啞魅惑：“這可是你說的，待會兒不要求饒，嗯？”
第二天，已經從醉酒的狀态裏醒過來并且回複了往日神采的楊某人，看到自家老姐黑着眼圈，扶着樓梯像鬼一樣從樓上飄下來時，還很沒有口德地打壓取笑。
“喲，昨晚上辛苦？”
楊薇頓時咬牙切齒：“你這個死沒良心的。”
噗，楊戰一口茶噴出來。
“我說姐，你是昏頭了吧？這裏面有我什麽事？你興師問罪也該找姐夫才是啊。”
楊薇心裏各種火在燒，就是沒法跟他細說啊。難不成要她說，我為了你這個寶貝弟弟的終身大事，昨晚為了讨好某人，在床上差點死過去好幾回麽？
不能說，絕對不能說啊。她跟老公密謀算計他的事怎麽好現在讓他知道？
可偏偏不知好歹的弟弟還在那裏沒玩沒了：“啧啧啧，姐夫真是越來越勇猛了，把你摧殘成這個樣子，回頭我以醫生的身份提醒他一下，他這個年紀不能太縱欲，不然以後功能退化得快。”
“楊、戰！”楊薇一聲怒吼，忍無可忍地抓起沙發上的抱枕扔了過去。
楊戰一把接住老姐扔過來的武器，還極為配合的嗷地叫了一聲。
楊薇看不得他那副鬼樣子，四下張望着看看能不能撈起一個有殺傷力的武器甩過去，待她一把抓過茶幾上的煙灰缸準備再做一次投擲動作時，她的寶貝弟弟楊戰早已瞄到危險識趣地閃人了。
早上戲弄了自家老姐的楊醫生，一整天心情大好，昨晚醉酒的事情也被他忘個一幹二淨，上班的時候整個人神采飛揚，惹得醫院裏的護士美眉一個勁朝他放電。
只是一回家情況不妙了，早上被自己氣得上串下跳的老姐正端着肩膀坐在沙發上等他呢，見他進門，她朝他勾勾手：
“過來。”
楊戰渾身戒備地慢慢靠過去，警覺地左右四顧防備着老姐的突然襲擊。
“你坐過來一點，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楊薇拍拍身邊的位置朝他說道。
“我坐這裏就可以，我的聽力很好的，你說吧。”
兩分鐘後……
“什麽？相親？”
楊戰原本交疊在右腿上的左腿猛地滑到地上，不可思議地望着姿态優雅的韓太太，很想問她一句：你什麽時候換工作了？媒婆？
“是的，這可是你老娘我老媽在你來之前就囑咐過的，讓我務必在你培訓的這三個月裏幫你找一個門當戶對，氣質模樣跟你相配的姑娘帶回去給她做兒媳婦……”
“我不去！”
有沒有搞錯？相親？還能再老土一點嗎？關鍵是他這模樣這身材哪用走相親這條路啊？喜歡他的姑娘可以從醫院大門口排到自己家門口了，只要他一點頭，立馬一群人圍上來，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把家給淹了。
“要去的。”楊薇慢慢地挪着自己屁股，從沙發那頭蹭到了這頭。
“我不去！”
“楊戰，爸爸昨天又去挂水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隔壁的老張頭昨天牽着孫子在公園裏碰到爸媽的時候，對我們老爸說，哎呦老楊啊，你這輩子什麽事都在我前頭，比我早結婚，早生兒子，早評職稱，就只一樣不如我啊，我孫子都滿地跑了，你兒媳婦還不知道在哪裏啊！老爸一聽，血壓蹭蹭蹭就往上冒了——還有老媽，這兩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懷裏總是抱着一個枕頭，老爸告訴她，她睡着的時候嘴裏嚷的都是，乖，奶奶抱啊——你說我們爸媽都這樣了，你就忍心看他們在外受人嘲諷，在內忍受壓力？”
楊薇見老弟不吭聲，心裏暗喜，再接再厲地說：“還有啊，有一回媽還問我，楊戰是不是那方面有毛病啊？他是不是喜歡男人？”
噗，楊戰差點血濺當場。
“我能有什麽毛病，我比任何人都正常！”他忍不住宣告。
“我們是知道啊，可是外人不知道嘛，這時間久了，傳出去你讓爸媽的臉往哪兒放啊是不是？所以，你得證明一下對吧？”
“證明什麽？”
“證明你是正常的，你喜歡女人啊！”
“幼稚！”
“……你不是真的有毛病吧？”
“……”
韓太太真不愧是韓總的得力助手啊，游說起他來那叫一個軟硬兼施，恩威并重。現在他還能說什麽？說什麽？
“這次這個姑娘可不是一般人，是你姐夫叔叔家的女兒，在公司的行政部做事，今年二十九歲，相貌氣質俱佳，無論是年紀還是外表都跟你相稱。”
楊薇此番論述的技巧是顯而易見的，首先讓他意識到，他不交女朋友把自己爹娘坑得生不如死這是多麽不孝的行為，接着在他處在深深自責中的時候，又給他致命一擊，不交女朋友會被懷疑功能取向有問題，激發他采取措施以正視聽的決心，最後趁熱打鐵，抛磚引玉。
效果顯而易見，在經歷了自責，憤怒之後，情緒還沒有理透徹的楊戰被老姐逮着機會推銷保險似的跟他介紹姑娘弄得一個頭兩個大，靠在沙發扶手上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神志不清地問了句：“什麽時候去？”
“今天晚上。”
“什麽？”楊戰立刻跳了起來，忽然意識到上當了後他開始在老姐面前暴走，“你就給我下套吧你。”
晚上八點鐘，楊戰在自家老姐的押解下，被帶到市裏某家最适合情侶約會的餐廳。
在餐廳門口，楊戰見到了跟他約會的姑娘。
“韓怡，他就是我弟弟楊戰。”楊薇這個媒婆一見面就開始忙介紹。
“你好。”韓怡大大方方地跟他打招呼。
“你好。”楊戰應聲，這姑娘長得倒也清秀好看，只是只是……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後面的話，楊薇已經把他倒拽着拉進門去了，若不是他身手敏捷，腳差點絆着臺階摔一跤，這個媒婆她是有多敬業多心急啊。
到了餐廳裏面，服務員帶他們到事先預定的桌前，像所有合格敬業的媒婆一樣，楊薇說了兩句客套話，諸如你們兩個慢慢吃慢慢聊，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然後及時撤離，留下兩個原本不相識的人面對面坐着開始大眼瞪小眼。
平時女人緣一向很好，在單位就一直在女人堆裏厮混的楊醫生在這種情境下雖不至于緊張怯場，但因為這次面對的人是韓承禮的堂妹，沾親帶故的，他總不能跟平時在醫院裏那樣口無遮攔放肆張狂。
到底還是有些顧忌的。
不可刻意怠慢，也不能讓她誤會自己的态度，這個度要怎麽把握，楊副院長心裏暗暗盤算着。
“韓小姐是在香港長大的？”點過食物後，楊戰開始找話題聊，就算沒有想過會跟人家發展下去，起碼這頓飯是要一起吃完的。
“嗯，我爺爺是香港人。”韓怡答道，忽然又想起他的身份，忙補充了一句，“我忘了，這些你應該都是知道的。”
楊戰配合着微笑，盡量不讓人家女孩子感到窘迫。
然而韓怡也是個大方周到的人，并沒有表現出一絲的不自在，她淺淺笑了一下，接着說：“一開始聽說楊院長是h市外科權威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個四十多歲的人……”
楊戰幹咳了一聲，這老姐還真敢幫他吹噓啊，他明明是副院長好不好？這要傳到正院長耳朵裏還以為他打着他老人家的名號到處招搖撞騙呢。
“後來大哥說你是嫂子的弟弟，我就想你應該很年輕，現在見到你本人……”
“有點失望是不是？”
“……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年輕。”
楊戰笑起來，這位韓小姐人看上去清秀沉靜說起話來還挺幽默。
“唔，我能理解為你在誇我？”
“我不反對。”
呵呵，兩個人都笑起來，輕松愉快得很。
沒有預見的尴尬不自然，氣氛似乎也不錯，韓怡的外表給人的感覺跟穆之晴有點像，都是安安靜靜，讓人一眼看上去就覺得很舒服的女人。然而一開口說話，兩人卻是截然不同的。
韓怡說話的時候有一種淡定安然的氣質，仿佛看透一切的模樣，處之泰然，不親近但也不疏離，就算剛剛跟他開玩笑，語氣和表情也都大方自然，既不讓人覺得她在刻意奉承，也沒有想要拉進距離的急迫。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她的眼睛裏，他沒有看到任何激動和興奮的情緒存在，她的眼睛和她的人一樣淡定安然，波瀾不驚。
享受慣了被異性的目光追随的他心裏雖然有點小失落，但——
這樣似乎也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