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5| (21)
何公公的本事,現在新王身邊有新的人,自然也不需要他了。
“那他要來新城?”明月香哪裏看不出秦蛟想什麽,偷偷湊了過去親了他一口。
秦蛟眼睛頓時亮了亮,心口都甜了。
“他……他說要回老家先看看……”秦蛟一激動就有些結巴。
明月香抿着嘴笑。
秦蛟的老家在趙地,說起來秦蛟與趙陌實際上是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關系,要說先皇的父親那輩有位王爺娶了個老婆娘家就姓秦,秦家在趙地也是有根源的,據說祖上是文官轉了武将,之後代代都是趙國的良将,可也不知道那位王爺哪個腦筋不好了,居然想要謀反,原本就沒有秦家什麽事兒,卻被無辜牽連,秦蛟的爺爺在外地,一知道這個消息就帶着兒子還有懷孕的兒媳跑了,這一跑就再沒回趙地。
更慘的是,這一家子半路上還失散了,秦蛟的老爹遇到了土匪傷了身子,秦蛟的娘帶着公公還有秦蛟去了十全村,全家都以為秦蛟的老爹死了。秦蛟的老爹也就是何公公,在知道自己已經是個廢人之後,就不甘心這一輩子過着東躲西藏的日子,所以腦子一熱就進了宮去,到還真讓他混出點名堂來。
“聖上給秦家平反,爹想先去看看祖墳,再把祖父和我娘的墳遷回去。”秦蛟若不是這裏的事情多也該回去的。
明月香摸了摸他的耳垂道:“等着再過幾年咱們也去趙地看看。”
秦蛟靠着妻子的額頭,笑着應了。
“娘!看看嬌嬌,看嬌嬌啊!”小丫頭一見母親不看她了,急忙來找存在感。
一家子哈哈笑着,滿是溫馨。
然而還沒等秦蛟的笑容消失呢,他們一家子剛下車,就聽錦鯉近前小聲回話道:“趙地傳了消息過來,說是今年選秀裏有個舒家的姑娘,長得與咱們家夫人有五分相似。聽說聖上已經招進宮了。”
秦蛟的頭上暴起一根青筋。
錦鯉憐憫的看了看他,又繼續道:“還有聖上那邊還來了信,說是二皇子前陣子跑了,想必是到新城來了!”
秦蛟深深吸了一口氣,天氣這麽好,他不應該如此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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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鯉退後一步,咳嗽一聲再道:“那個……宣地的董家也來信了,說是他們家的大少爺想要看望夫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秦蛟腦袋裏繃着的那根神經頓時就斷了,他彎腰抱起女兒,對着明月香笑得很假道:“香香,前陣子你不是說桃花谷你很想去看看麽?咱們這就啓程。”
好麽,死趙陌想着自己的老婆也就算了,反正他天高皇帝遠只能幹着急,可沒想到他居然和那個痨病鬼一樣滿肚子壞水,這是娶不着香香就想騙他女兒的節奏。想得美!他家女兒說什麽也不能嫁給這兩家!
明月香并沒有聽到舒家女入宮的消息,應該說她壓根就沒在意過這個,所以等她聽到舒家女剛升上貴妃便暴病的消息,整個人就愣住了。
難道說趙陌就不該有貴妃?這不論是手劄上,還是現實中,做了他貴妃的都要死?還是說頂着她這樣面皮的女人坐到貴妃的位置上就活不長?要知道手劄那位舒姑娘可是女主角,那是要一直坐到太後位置的人。
不過,如今皇後都有了兒子,應該已經與手劄相去太遠了。
只是稍稍想了想明月香就懶得動腦子了,她摸着肚子看着秦蛟被女兒追着滿院子跑,不由露出一絲壞笑,要不要告訴這個傻男人她又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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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醒醒,姑娘!”
明月香被吵得皺起眉頭,她記得她之前剛剛才被診出懷孕,生了阿元已經幾年了,她一直想要個可愛的女兒,只可惜秦蛟四處征戰,直到去新城她才有機會好好休養,終于得償所願有了身孕。耳邊也不知道是誰這麽大膽,秦蛟絕不會讓人來打攪自己,難不成是暖語?可是暖語已經許久沒喊過自己姑娘了。
“姑娘,這……這可怎麽是好?”一旁的小丫頭哭天抹淚的吵得明月香頭疼。
明月香慢慢張開眼睛,四周都還很模糊,感覺陣陣眩暈,腦子也有些遲鈍。
“姑娘,姑娘你醒了?”剛剛一直惱人的聲音激動的喊道。
明月香側過頭,只瞟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她看着那個丫頭,曾經模糊的記憶漸漸變的清晰,原先深埋心底的那個名字忍不住脫口而出:“素瑾?”
“姑娘!姑娘你醒了?”素瑾不顧一臉的眼淚鼻涕,湊過來就說道:“姑娘你覺着怎麽樣?頭疼麽?身子還難受麽?”
明月香哆嗦着嘴唇,不顧身體的疼痛一咕嚕坐起來,伸手就道:“鏡子呢?鏡子!”
素瑾哆嗦着趕緊回頭将一面銅鏡拿了過來遞給明月香,明月香一把奪過然後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面容,這個面容與她印象中有五六分相似,雖然已經有些陌生,但卻又是她本應該最熟悉的。
“明月香……明大姑娘……”明月香摸着自己的臉喃喃道。
“姑娘,你怎麽了?姑娘!”素瑾害怕的抓住明月香的手,生怕自家姑娘再有個萬一。
“我三堂妹呢?”明月香摸着銅鏡,輕輕的說道。
“姑娘……你……你節哀吧。”素瑾捂着臉大哭了起來。
明月香閉了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可不就是這一天麽,教坊裏最後一個親人也失去了,這個世界裏就只剩下她了。
不,不是只有她……還有一個人,若是遲了,若是遲了恐怕……
“素瑾,咱們身上還有多少銀子?”明月香擡起頭說道。
素瑾想了想道:“也就二三十兩。”
“把我的頭面留下兩三套,然後都當了,換成一百兩銀子,拿着去臨近的村子買下一間房子幾畝地,再買個忠厚老實的婦人,讓她後天中午去南市口買下一個孩子,一個男孩子……”
素瑾是明月香進教坊之後才跟在她身邊的,雖然忠心老實,可也不知道明月香的過往。
“姑娘,這都當了,萬一要是讓媽媽知道了……”
“我總會賺回來的。”明月香笑得特別淡,似乎與素瑾記憶裏的姑娘有了些許的不同。
将事情都細細交代了,素瑾拿着頭面出去了。明月香靠在床頭,她摸着自己的手,又用力掐了一把,說不出疼還是不疼,她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在做夢,也不知道到底是嫁給秦蛟的那個她是夢境,還是眼下的她才是夢境。但是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留下那個幼小的生命,她唯一的弟弟。
這輩子她是明家大姑娘,是京城有名的世家女,曾經在明府裏的日子已經随着她與秦蛟的幸福生活漸漸模糊甚至忘卻,記憶裏深刻留下的居然也只有當時她看着全家人被押走,大部分人死在菜市口這類令她窒息的畫面,其中最小的堂妹自盡,還有幼弟被殺,更是她多年來噩夢中的主題。
曾經的噩夢中她一直沒法扭轉乾坤,但沒有一次會選擇放棄,所以現下這個夢即便格外真實,她也不會知難而退。只盼噩夢醒來,她依舊是秦蛟的妻子……
“阿蛟……”
明月香似乎只要呼喚他的名字,心情就能平靜下來。
“香香?聽說你病了。”
聽到這個聲音,明月香發現她心裏居然一點兒波瀾都沒起,明明她應該恨這個女人恨的要死,明明她在前世死前最恨不得這個女人消失,可夢中真正再見到這個人,明月香竟然可以平靜以待了。
房門打開,那個女人背着光走了進來,明月香一瞬間似乎看見了明青宛,兩人雖然容貌不同,可是身材都不太豐滿,似乎永遠都挂着那淡定從容的微笑,看似真誠但又隐隐将自己放置于別人之上。
明月香低下頭,所以說到現在她依舊讨厭這個女人,生與教坊,卻每每将自己刻意的與她們這些剛進教坊的女子區別開,就好像她就自持傲骨,別人就是自甘堕落一般,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優越感,更不知道那些男人是不是眼睛瞎了,這個女人在他們心中就是出淤泥而不染,其餘明明都是一樣命苦的女人到成了內裏髒污,不堪入目了。
大家都是一樣的,又有誰比誰更高貴?
看着那個女人走到自己身邊,明月香這才看清這個已經在她記憶裏模糊的女人,她終于明白為什麽她曾經那麽讨厭這個女人的微笑,這種表面對誰都親近,實際上笑不達眼底的溫柔竟然與明青宛如出一轍。
她想,興許她前世死的并不冤,像明青宛這類的女子,只要是想要達到目标,下的狠手絕不會比她們這些所謂的惡毒女輕,相反人家往往在不知不覺中,或是借刀殺人,或是挖好了坑等着你自己跳,死的就算滿心怨恨也無力掙紮就如明憶夢,也如前世的自己。她們的狠毒往往都會披上逼不得已的外衣,用所謂堅毅的心美化她們其實并不怎麽美好的心靈。
都是害人,又何必說的那麽無辜,這讓她這個曾經一直光明正大的惡毒女情何以堪呢?
“你節哀……好好休息……你……”
聽着耳邊好似真誠的安慰,明月香擡起頭,就這麽直直看着那個女人,将前世恐怕在半年以後兩人相争一個男人時說過的話,提早說出了口:“我不喜歡你,所以麻煩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那個女人明顯一愣,嘴角的笑容幾乎都挂不住了,看向她眸子裏漸漸染上了冷色。
明月香并不害怕,反而只覺好笑,她前世居然輸在這個女人手裏,這個女人分明還不如明青宛到讓她栽了大跟頭。
“你不必在意旁的。”明月香笑着道:“日後老死不相往來就行了,我知道你想要什麽,相信我你想要的我一點兒都不在乎。”
那個女人揪緊了帕子,用一種駭人的眼神看向她。
明月香卻越笑越燦爛:“我心裏有個很好很好的人了,我還要謝謝你,雖然現在的你可能不知道日後會發生的事情,但是我已經不恨你了。不過,你若想再通過我認識琛少,我也沒那麽傻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那個女人用瘋了一樣的眼神看着她,然後強笑道:“你怕是累了,好好歇着吧。”
明月香就看着她跑出了房間。
時間飛逝,也當真是飛逝,明月香只覺着大概過了不到半個時辰但其實日子已經過去幾個月了,她此時正坐在馬車上朝着京郊的一處農莊去,那裏有她買的小宅院還有她明家最後一絲血脈。
她知道這恐怕就是個夢,但是在夢裏她也要親眼看一看自己的弟弟,這是她曾經的噩夢裏從來沒有發生過的,往常夢中不是她來不及去救弟弟,就是在救的過程當中失敗了。所以在她從素瑾嘴裏得知一切辦妥後,她當真愣了許久。
“姐姐!”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子跑了過來,個子不高看着很是瘦弱,臉上還有些舊傷。
明家當初處斬的時候,超過五歲的男丁全部死在菜市口,唯獨這個當時未滿五歲的幼弟被送去沖了奴仆,原本也是該送到誰家後院當小厮去的,可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為之還是覺着弟弟年紀太小利益熏心,居然偷偷被送了出來當街販賣,前世的她正處在姐妹們都死絕的痛苦中,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唯一的親人正面臨巨大的危險,所以等她得到消息再去尋找的時候,她的弟弟已經被人打死了。
擁着弟弟,明月香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就算是在夢裏,她似乎也能感受到弟弟小小身體的溫暖,就如同她的阿元,年紀那麽小那麽的脆弱,前世怎麽就會這麽沒了呢?
“姐姐莫哭,阿然很乖的,都沒讓興姑姑生氣。”那個小小的人揚起臉,到真與阿元有些相似,明月香緊緊将他抱在懷裏,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她的弟弟還活着,甚至還活的很好。
“你一定要好好的,等着長大一些了,哪怕去琉球或是別的什麽國家,也別留在這裏,咱們家還需要你延續血脈,只有你保重了,明家……就還在。”明月香也不管孩子聽不聽得懂,她摸着弟弟的頭,說了許多,這是她前世唯一的遺憾,眼下似乎也能圓滿了。
依依不舍的從村子裏離開,明月香坐在車上看着那個一直将她送到村口的孩子,她死死捂住嘴不敢哭出來,她有感覺這是她前世今生最後一次看見他了。若是美夢能夠成真,就願弟弟可以離開這裏有個幸福的未來,若是夢只是夢,那就希望弟弟下輩子可以尋得一個好人家,平安快樂一輩子。
一路哭着回到教坊,明月香眼眶都是紅的,她一下車進了教坊記憶便開始回攏,大廳裏只坐着兩個人,那個女人還有她兒時相熟的琛少,當年她還是明家大姑娘,琛少的父親也不過是個侍郎,琛少的母親曾經有意想撮合她與琛少,只可惜明家并沒有看上琛少,卻沒想到兜兜轉轉,她最後到将琛少當成了救命稻草。
不過,救命稻草到是沒有,殺人的毒草到是一把呢。
明月香已經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麽事情了。
“明月香,我沒想到你到現在還這麽惡毒!你怎麽可以讓人去毀霜霜的清白,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看上你!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蠻不講理,你以為你還是明府的大姑娘麽?”
明月香不用看就知道琛少的表情,這些自以為是情聖的男人通常這種情況下,智商都是負的。
也許是弟弟的事情已經了了心事,也許是前世到底還存着不少惡氣,明月香二話不說走過去就狠狠給了琛少一個耳光,指着他鼻子罵道:“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對我大呼小叫的,你以為你本事多大?要不是你姐姐給六皇子做妾,你能有今天?不過是個靠賣女人走到世家之列的,你有什麽好得意的,六皇子還不是皇上呢!你就跑到教坊來充當皇親國戚了?”
所有人都被明月香這一番話吓得全身哆嗦,霜霜也古怪的看着明月香,琛少更是氣得臉色鐵青,原本冷硬的面容越發不善。
“你以為我會看上你?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告訴你,我有自己的男人!”說到這裏明月香扭頭看着霜霜冷笑道:“你那一套把戲有趣麽?你費盡心思也不過是想去他府上做妾,你以為你是他的真愛啊,別看他現在好像是霸道少爺,那也就是在咱們這個教坊,出去了他什麽都不是!在這京城裏比他得體面的男人如同過江之卿。他想要贖你出去,還得抱着金銀四處求人……啧啧,就你這個眼光,當初我也是眼睛瞎了才将這人當救贖。”
“明月香!!你閉嘴!你是瘋了不成!!”琛少過去就要去抓明月香的手,想讓她別說了,畢竟周圍已經慢慢有不少人聚了過來。
“怎麽了?想弄死我啊?我知道……今兒你罵完我,回頭呢就找一個殺手進我房裏,做出我與人私通,然後被人暗害的假象!”明月香說起自己上輩子的死心頭還是有些堵:“我覺着你就是腦子有病,還私通?咱們這裏是教坊!給錢誰都能來,包括你身邊冰清玉潔的霜霜!你這麽給我名聲抹黑有意思麽?我的名聲都已經臭了,明家也已經沒人了!誰還在乎那些!”
說着說着明月香還是有些鼻酸的,她前世一直想要跟着琛少走,未嘗沒有少給明家祖宗抹黑的意思,她更希望這世上還有明家的血脈殘留,哪怕不姓明,也能證明明家曾經存在過。
不過,她現在什麽都不在乎,反正都是個夢,她壓根都不在乎了!
霜霜一臉鎮定的拉住臉色不好的琛少:“她怕是有些中邪了,自從她堂妹死後,她就有些不大對勁,那日還對我說了好些奇怪的話。”
“得了吧,別裝什麽大尾巴狼了。”明月香一甩手,嗤笑道:“你看着和琛少感情最好,那毛少呢?姜少呢?別告訴我你們只是好友,還是說你準備待價而沽?我們都害你,教坊的姐妹,琛少的表親,哦對,還有琛少的未婚妻。只有你最與世無争,看上去就是天邊的白雲!”
霜霜惱道:“你別含血噴人,大家只是朋友,不是你這種思想龌龊的人可以挑撥離間的。”
“對,朋友,只是朋友們都喜歡你而已。”明月香找了個椅子坐下,就開始慢慢數,哪一天霜霜和哪個公子說了什麽話,又做了什麽事兒,此時此刻她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記憶力已經好到這個程度,這若是在前世她是根本不可能記得的。
所有人都用看好戲的眼神看着臉色越發蒼白的霜霜。
“夠了!”琛少忍不住喊道。
“怎麽,心疼了?”明月香轉頭死死盯着霜霜道:“別想做x子,還想立牌子,我承認我是坑過你,但是咱們誰也別說誰髒!我玩兒不過你我認栽,但是你別背地裏手黑,表面上還一副白蓮花的德性!沒有什麽情非得已,沒有什麽逼到絕境,更沒有什麽只是反擊,霜霜,你承認吧!你也不過是個心黑手狠的女人!”
“你住口!住口,住口!!”仿佛被戳到了心口,霜霜一改曾經的淡然清高,一臉猙獰全身發抖的對着明月香大喊道:“你知道什麽,這都是你們逼我的,都是你們的錯!我什麽都不争不搶,如果不是你們嫉妒我,想要害我,才不會有那樣的下場……都是你們……”
明月香只是好笑的看着她,目光中的憤怒終于褪去。
“香香,香香醒醒!寶貝兒,怎麽了?別哭啊!!快醒醒!”
眼淚從眼角滑下,明月香聽着身後的聲音,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她看着霜霜琛少還有教坊的姐妹丫頭以及站在二樓的師傅,再回想剛剛抱過的幼弟,這都是她前世一小段一小段的執念,是她作為明大姑娘的愛與恨,還有愧疚與後悔。
“我不恨你了。”明月香對着瞪大眼睛如同看鬼一樣看着她的霜霜道:“雖然我前世是你借刀殺人,但也是我技不如人,不過我真的要謝謝你,我現在很幸福很幸福,我世上最好的丈夫和兒子……我再不用在這泥沼中掙紮。”
說完,明月香回過頭看着身後丈夫焦急的表情,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夢……終歸會醒。
大廳裏所有人就見明月香走進了那個有着詭異畫面的漩渦,然後徹底的消失不見。所有人就跟瘋了一樣拼命往外跑……
霜霜被琛少抱起也往外奔,可她腦海裏卻想起明月香這段時間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難不成明月香不是瘋了?而是她真的會在将來弄死明月香?然後明月香就去了那個漩渦裏的世界?
簡直匪夷所思,但霜霜想起漩渦裏那張清俊的臉,卻又不得不相信了。
自己費盡心思,甚至不得不染黑自己的心和手,到頭來反而明月香去另外一個世界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安定生活。
霜霜壓制住嘴裏的腥甜,她抱緊了琛少,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香香,醒醒,你怎麽了?”
明月香眨眨眼,一下抱住秦蛟的脖子,嗚嗚咽咽嬌氣的開始哭,秦蛟趕緊抱着她哄着她道:“做噩夢了?乖,別怕,你以後再噩夢就想想我,叫我的名字,我就會來噩夢裏接你,把壞人都打跑了!”
聽着明顯是哄孩子的話,明月香都快哭不下去了,她咬了一口秦蛟哽咽道:“我就是做夢,找不到你了。”
秦蛟親了親她紅紅的嘴唇,蹭蹭她道:“你叫我,我一定會來的,無論你在哪裏。”
明月香眨眨眼,窩在丈夫懷裏,小聲道:“阿蛟,嫁給你,我很幸福。”
秦蛟滿眼都是笑,耳朵卻又紅了,他額頭抵着明月香的額頭道:“那……香香下輩子還嫁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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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讓開!駕!”
一匹棗紅色的駿馬由遠而近飛馳而來,揚起一路灰塵。不過路旁的行人到沒怎麽在意,目光全部都集中在馬背上的姑娘身上。那一身橙色騎裝的姑娘,梳着姑娘家簡單的發髻,銀白的珠花星星點點包裹在發髻下面,宛若繁花所盤的镂空銀碗托着那烏黑的垂髻,剩餘披散的長發正随着騎馬的動作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只是可惜,這個無論從背影還是側面都瞧上去極完美的少女卻用一只銀色的面具擋住了令人遐想的面容。
棗紅色的駿馬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街口,只留下見過那姑娘的百姓私下裏當成了談資。
“籲!!”駿馬停在一處朱紅色大門前,還沒等姑娘下馬,就見側門被人打開,立刻跑出來幾個下人。
“我哥回來了沒?”橙色騎裝的姑娘從馬背上跳下來,英姿飒爽的拿着馬鞭邊往裏走邊問道。
她身後有馬童過來将棗紅馬牽了進去,送回馬廄。
“大姑娘,大少爺已經回來了。”家仆讨好的說道。
“恩,我娘呢?可是在後院賞花?”說起這個姑娘的腳步漸漸快了起來。
那家仆連忙跟上回道:“三姨太太帶着表姑娘來了,還有從宣地來的兩位表少爺以及衛家大少爺也來了,趙公子從趙地趕過來昨兒個到的,帶了舅老爺家的那位表少爺。”
“他們來幹嘛!”姑娘不悅的往前走,然後又忍不住問道:“其他人都沒來?”
“說是徐家的少爺還有邵家兩位少爺一位姑娘、魏家一位少爺一位姑娘也要來,不過應該還沒到。”那家仆細數道。
姑娘撇撇嘴:“阿羽那麽小,姓趙的幹嘛帶他來!”
“舅夫人也來了。”家仆苦笑,她只是把來的孩子與姑娘說一說,這些人跑來怎麽可能沒有大人跟着。
橙衣姑娘也不再多說,腳尖一蹬直接輕功躍起順着眼前的湖面就飛身過去了,只留那家仆苦哈哈的繞了半個圈子直接被甩在後頭。
湖中心有個水榭,共有兩層,上面一層多用來小歇,下面一層則連着平臺可以更好的觀看湖中美景,如今已經是十月,雖然天氣依舊炎熱,但坐在湖上也能感覺到微微涼意了。
“娘!”面具摘取,少女露出絕色的容顏,似乎不論哪裏多一分就嫌多,少一分又覺少,真真是五官挑不出毛病,怎麽看怎麽覺着驚豔,更別提這姑娘一臉嬌憨,眸子裏透着靈動,美中便又多一些別樣的風情。
明月香正披上披風,一擡眼就看見女兒如同淩波仙子踏水而來,非但沒有驚豔,反而垮下了臉。
“娘……女兒回來了!”少女一見明月香的表情就暗叫不妙,她走過去規規矩矩給明月香行了一禮小心道。
明月香雖然容貌依舊沒怎麽變化,與少女站在一起就如同一對兒姐妹花,但到底相由心生,已經四十的她身上多了當年沒有的上位者的雍容氣質,侯夫人的姿态還是很能唬人的。
“你也知道要回來了?今兒一大早就不見了蹤影,為娘還以為你今兒個不會回來了!”
嬌嬌忙湊了過去抱住母親的胳膊求饒道:“女兒這不是瞧着烈焰悶了好些天了麽,就帶着它去草場好好溜溜。”
“那就非要趕在今天啊?”說到這裏明月香到真生氣了。
嬌嬌也知道自己不應該,可是當時一聽說自己那幫子表哥表弟要來,頭都大了,更不耐煩應付他們就趕緊一早上跑了,其實自己一出門就後悔了,今兒是母親的好日子,自己不但不幫忙反而添亂,也難怪母親說三姨家的大表姐要比自己強的多。
“娘,嬌嬌錯了……”嬌嬌低着頭沮喪的說道。
“我知道你什麽心思,可我也教過你,凡事要沉住氣,就算你再不耐煩你那些表哥表弟,面子情總是要有的,你現在不覺着什麽,等着日後嫁人了,難道還能由着性子來!”明月香看着女兒,不由嘆氣,也怪着當初他們家只有一個女兒所以格外寵愛,以至于養成這樣一個不願隐忍的性子,遇事風風火火比之她當年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作為武将的女兒還好說,但是做為世家女就實在太差了。
嬌嬌最怕母親用這種失望的眼神看她,就好像她這輩子都沒法教好了,整個家裏父親哥哥還有弟弟們是最好哄,唯有母親,簡直眼裏不揉沙子,她也是最怕看到母親不高興,因為只要母親生氣,家裏所有人都不會站在她這頭,到時候她就慘了。
“娘,我真的錯了,阿惜姐來了沒?我想她了……”嬌嬌在明月香跟前擰成了麻花,腸子都悔青了,在她記憶裏因着她爬樹摔斷了腿,母親整整半個月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家裏其他人也不理她,這簡直就成為了她童年的陰影,以後再不敢讓自己受傷了。
明月香見狀也消了些氣,她轉身進了水榭,嬌嬌跟在後頭進到裏面才發現,自家的親戚已經來了不少。
嬌嬌看着阿惜姐梳着婦人的發髻正在與三姨母說着什麽,滿臉都是笑,說起來她這是在阿惜姐成婚後第一次見她,看起來似乎與成婚前有了什麽不一樣,至于到底有什麽不一樣,嬌嬌也說不上來。
“哎喲,總算是回來了。”十姨母從裏頭出來,模樣與母親沒有一點兒相似,不但胖成了雙下巴,身子也滾圓,算是幾位姨母當中最富态的了。
嬌嬌走過去行了一禮,抱歉道:“到讓幾位姨母久等了,是嬌嬌的不是。”
“行了行了,別說孩子了,這不還小麽,貪玩也沒什麽。”八姨母還是那麽喜歡穿金戴銀,也不怕重的慌,就生怕讓別人小瞧一樣。
嬌嬌笑着過去請安,到讓明安靈塞上了一只玉镯。
“她也累了,過來坐坐吧。”明悅蓉最終發話道。
嬌嬌急忙跑到三姨母跟前,拉着阿惜就開始說起來悄悄話,要真回憶起來,這麽些年嬌嬌最好的閨中密友還就數着阿惜,哪怕兩個孩子年紀相差不小,竟然也一同玩了那麽些年。
“姐夫對你好麽?”嬌嬌見母親與姨母們說話去了,就趕緊拉着阿惜說道,熟不知這落在明月香與明悅蓉眼裏就都是滿滿的懷念,想當年明悅蓉嫁了出去,明月香也曾這般問過。
阿惜并沒有嫁給什麽有背景的世家,反倒是選了一戶做胭脂買賣的商戶,她夫君調的一手好香,又會一些醫術,模樣也是出了名的出挑,阿惜的模樣比不上嬌嬌,只能算中上之姿,若不是有了侯夫人這門親戚,指不定還論不上這麽好的親事,畢竟她爹近些年才因着皇上大赦天下來到新城紮根,她又是個庶出,雖說是家裏唯一的孩子,但到底全家都是庶民,如果按照家底還比不上自家的夫君。
“挺好的。”阿惜羞澀的低下頭說道,她是真的覺着不錯,丈夫房裏幹幹淨淨除了她就沒有別人,即便夫家比不上侯府奴仆成群,甚至有時候她還要照顧家裏的生意,但夫妻倆和和美美有商有量,就跟最平凡的普通夫妻沒什麽區別,她已經知足了。這麽些年,她看着生母吃苦,孤獨的帶着她,看着自己的父親還有嫡母一臉的滄桑,尤其是他們回到新城後,生活中的默契,哪怕她看的出來父親依舊對生母有情,但終歸父親與嫡母才像一對夫妻,她與生母到像是外人了。
“自己多自在,為什麽還要嫁人!”嬌嬌比阿惜年紀小,但終歸已經過了十五,若不是家裏人舍不得她早應該定親了。
“世間女子不都要成親麽?”阿惜奇怪的看着嬌嬌。
嬌嬌不滿的嘟囔道:“憑什麽一定要成親,我一個人過下去也挺好。”
阿惜聽着她孩子氣的言語不禁笑道:“人總是會老的。”
嬌嬌不解只是看她。
阿惜溫柔的摸着嬌嬌的腦袋,用她會組織的語言說道:“我也說不好嫁人好不好,但這世上的女人不易,若是想要反其道而行之那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我不希望嬌嬌吃這個苦。更何況未婚有未婚的好,可做了人家的媳婦甚至将來做了人家的母親,那都是單身體會不到的生活。你瞧……九姨母可開心?”
嬌嬌看着笑容滿面的母親點點頭。
“但若是九姨母當年也如你一般想法,不嫁人就不會遇上姨夫,更不會有阿元、嬌嬌和阿炎、阿淼。那麽姨母會不會比現在更開心呢?”阿惜笑着說道。
嬌嬌立刻搖頭道:“肯定不會,娘沒有嬌嬌不會開心的。”
“那不就是了?你只知道如今的快活,那又怎知嫁人後會不快活呢?”阿惜看了眼母親,她知道這些年九姨母一直勸母親離開父親改嫁,只可惜母親太過頑固,總覺着一女不能嫁二夫,更何況她是個妾,但在阿惜看來,母親到不如離開那個家再嫁給別人,總好過面對父親和嫡母總是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嬌嬌想了想,咬牙道:“那萬一婚後不開心怎麽辦?”
“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嬌嬌,你不能讓所有人所有事都圍着你轉,你要學會接受還有包容,只要你嫁的那個人真心對你好。”阿惜想到了自己的夫婿,紅了臉。
嬌嬌到沒注意,反而看向了自己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