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5| (20)
明月香也想陪陪明悅蓉,只可惜将軍府的事情還一堆,她只好搖搖頭道:“過幾天再過來好了。”
三年過去,曾經的閨蜜也都嫁了人,齊靜萱一早就嫁給了宮家大少,徐凝眉到讓人意外居然被父親做主嫁給了魏文光,想是徐老爺也看出魏文光的才華,更何況魏家還沒有主母,只有個老姨娘,等徐凝眉嫁過去便就是魏家內宅的掌權人,真是再好不過了。
除了這兩人外,舒簡好像是生了個兒子,去年宣王咽氣,舒簡成了太後,田王後也成了太王太後,年僅四歲的孩子坐上了宣地最高的位置。
“喲喲!瞧瞧,這是誰啊?”明珍卉嘴上抱怨眼裏卻含着淚道。
明月香過去就掐了她一把,兩人你來我往到跟年少時一般,明安靈扯着帕子在一旁笑着,看起來也富态了一些。
“九姐姐你幹脆別回來好了!這麽多年也不知道報個信,就連爹娘去了趙地,你們都沒消息!”
如今明府雖然還在,但是卻已經過到明珍卉的名下,到底是曹氏疼親女,哪怕全家搬走也要給女兒留點東西,就怕她日後受委屈。不過還好,因着明珍卉一舉奪男,董子揚雖然身子不好也因為要照顧兒子分散了注意力,竟然也不好不壞養了起來,夫妻之間也因為有個孩子漸漸融洽,最近兩年董子揚提起明月香的時候越來越少了。
“哎呀,情況所迫麽!”明月香說完,趕緊将顏值頗高的兒子推了出來,果然不出所料,由于他的容貌将在場所有的孩子們都比了下去,那些怪姨媽很快就被溫順懂事的阿元徹底俘虜了,誰還管那個不着調的娘?
“你過幾天還要走?”明月香見大夥都沒注意,便拉着明悅蓉的手道。
明悅蓉笑着點點頭道:“過幾天就該回去了。”
“令三少可好?”明月香心虛的問道,若不是當初那份名單,令家大概不會那麽快出事。
“你別想太多,那東西是我給你的,若是要怪就只能怪我。”提起這個明悅蓉笑得格外溫柔,當年她很明白自己那麽做的結果,但是她不能看着宣地滅亡,更不能看着九妹一家因為她的夫家陷入困境。好在就是因為她獻出了名單,哪怕令家嫡系全部處斬,她丈夫與少奶奶也活了下來只不過流放邊城了而已。
“令三少他……”明月香話沒出口,無論是再疼愛,若是知曉明悅蓉私下賣了令家怕也會心裏生出疙瘩。
明悅蓉知道她的意思,卻極為坦然道:“三少是知道的。”
“那……”明月香緊緊拉住明悅蓉的手,她真不想三姐再回去了。
明悅蓉知道明月香的意思,搖搖頭安撫道:“三少心胸寬闊,并未責怪我,只是我自己心中難安,到底曾經也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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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中涉及令家的私事到不好與妹妹說了,只是到底她與三少還是生了嫌隙。
“你若是想要離開就來找我。”令家三少一家如今是罪民,但明悅蓉并未判罪仍是良民,不然也不會如此自由的到處走動。
“我會的!”明悅蓉說着下意識看了看女兒,愧疚終有一天會還完,而她的女兒将來也是要婚配的。
姐妹相聚自然要單開一桌。明安靈的丈夫已經變成了周大人,幾位姐妹中只有明安靈是帶了夫婿的,明珍卉不想讓丈夫來明悅蓉的丈夫是來不了,好在同秦蛟一起來的還有江河,三人一同用飯也能聊聊如今宣地的情況。
“六娘她過的很不好……”明悅蓉在酒過三巡之後,放下酒杯輕輕說道。
酒桌上原本還很熱鬧的姐妹突然冷了下來。
孔家罪惡滔天,五代之內所有的孔家人都被朝廷抓走,男子超過五歲當斬,女子入教坊為奴為娼。但這其中也有例外,就是将孔家所有私下的家産送給王室的明青宛。當年明青宛得知丈夫與公公大伯一同離開宣地之後,就立刻帶着賬本求見當時的田王後,之後孔家被抓,投入天牢,明青宛到因為獻財有功,又是明月香的姐姐,這才逃過一命。
“她一個女人孤身住在東角門,聽說最近還生了病。”明悅蓉嘆了口氣,她對明青宛與其餘姐妹的嫌隙并不了解,但也看的出除了她以外,明月香她們并不怎麽關心明青宛。
東角門那兒只是俗稱,算是現在國都的貧民窟,明青宛住到那裏去明月香并不奇怪,以她那種內心高傲的性子,如今事敗是絕不會依靠娘家的,也許從她進入孔府那天起,她與她們就不再是姐妹了。
“等我得空,我便去看看她……”明珍卉與明安靈沒有說話,明月香想了一會兒才說道。
明悅蓉點點頭,也沒再多說什麽,她能做的就只有這麽多了。
回到秦府,看着留着胡子的錦鯉,明月香好生不适應,三年裏他居然已經從美貌的少年變成了胡子大叔,更不能忍的是他居然在他們回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求娶暖語。
明月香原本是不同意的,畢竟錦鯉那張臉實在太招桃花,再加上他又少了一只胳膊,可也不知道錦鯉與暖語說了什麽,暖語居然吃了稱砣鐵了心要嫁給錦鯉。無奈之下,這樁婚事到也就這麽定下了,就等着袖雙與她夫婿趕來國都,就将事情辦了。
三年中,袖雙看中了那個曾經救了她們又與秦蛟報信的少年親衛,那少年無父無母沒有背景,能夠跟着江河完全就是他個人的能力,等着明月香給袖雙脫籍,兩人到也般配,如今膝下也有了一個女兒。
說起來還有件慶幸的事情,四年前菊白失蹤,原本大家都已經對她生還不抱希望,誰知道在一年前明月香全家出去逛街,竟然在街上遇見了賣針線的菊白還有她丈夫,雙方淚灑相認之後才知道,菊白被人砍傷之後掉落陷阱,後又被現在的丈夫所救,這些年她一直在找尋明月香的消息,如今意外相遇,到也是皆大歡喜。
只是,之後菊白堅持想要回府,可菊白的丈夫哪怕是個獵戶也是個良民,并非賤籍,加上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兩人眼中有情,明月香不願菊白錯失良人,幹脆給她脫籍又贈了錢財,讓她安安心心跟着丈夫好好過日子。
躺在床上,明月香越想越覺着暖語許給錦鯉實在是太虧了,她轉頭掐了丈夫一把道:“我後悔了!”
秦蛟早就習慣妻子的小脾氣,抱着她如同哄女兒一般哄道:“你都已經應下,暖語會不高興的。”
“可我見她并不像歡喜錦鯉,定是錦鯉狡詐拿什麽騙她。”明月香怎麽想都覺着不妥,爬起來就想找暖語談談。
秦蛟輕笑,自然的圈住妻子讓她躺在自己懷中才道:“暖語不傻,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所有身邊的丫頭中,就數暖語最忠心,暖語想要的也不過是繼續在她跟前伺候,可若是暖語也跟袖雙一般嫁到外頭,那以後見面的機會就少了,但若是找府裏的人嫁,那就只有錦鯉有這個資格,更何況錦鯉長得比暖語還漂亮。
“便宜那小子了!”明月香嘟囔一句,窩進了秦蛟的懷裏。
回到秦府,無論是宮中朝臣都想着見一見秦蛟,于是無數的帖子送上了門,就連舒太後也給明月香下了帖子,只可惜秦蛟與明月香只是暫時路過宣地,他們還有聖上的差事沒有辦完,自然不能各個都見。
衡量之下,秦蛟只見了曾經的一些好友,眼下随着衛家衰敗,秦家離開,邵家已經因為宣地之戰的英勇表現成為了宣地新的頂梁柱,邵時也成了除了秦蛟外,第二個年輕将軍。
“阿蛟準備待多久?”邵時一臉絡腮胡子,原本略帶儒雅的氣質全都沒有了,反而粗犷野性,瞧着比原先更加難訓。
“半個月後就要走了。”秦蛟一直不會喝酒,明月香也讨厭男人身上的酒味,所以他以茶代酒敬了邵時一杯。
“玉大哥,江河你都要帶走?”邵時挑眉,心情有些低落的說道,當年這麽多人就他秦蛟沒有帶走,雖然私下也有聯絡,但終歸覺着自己被丢下了。他知道這其中有他和妹妹讨厭明月香的緣故,但更多的是邵家的根一直都在宣地,就算秦蛟肯帶他走,他也不可能離開宣地。
“我還要帶走鵬程。”秦蛟吃了口菜說道。
邵時不願,企圖勸道:“衛家還在,鵬程不如留在宣地。”
“衛家在宣地太多傷心事,如今老夫人也不在了,衛家的女眷們也在天牢裏吃盡了苦頭,鵬程的意思是還不如跟着我一起走,到也離開傷心地。”秦蛟其實也是希望衛鵬程可以走的,這個已經不算是少年的男人,也該擔當起他作為家主的責任了。
不想因為這事兒與秦蛟撕破臉,邵時準備還是私下與衛鵬程好好說說,但是看着秦蛟悠閑的模樣,他心裏還是有火氣的,便故意道:“你如今也是要去新城當侯爺的人了,身邊怎麽可以只有一個女子?那皇帝陛下沒說再賞你幾位美人?”
“阿時!你妹妹已經嫁給瘦子了!”秦蛟擡頭哭笑不得的說道,既然你妹妹已經嫁人了又何苦再來調侃他?
邵時冷哼一聲,一杯酒灌進肚子,他想說才不是因為書晴,可酒落到肚子裏他卻什麽都說不出口了。
“阿時,娶妻并不需要娶個助力,只有兩情相悅真正有了感情才能相扶到老。別被權勢迷住了眼睛……”秦蛟臨走前只留下這麽一句,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邵時站在門口,似乎站了許久之後,才晃了晃身子轉身進了府門。
☆、88|65 4.11|發
明月香是一早進的宮,她原先并不想帶阿元,但是舒太後找人來宣特別提到了阿元,明月香無奈只好将阿元帶上,如今他們還在宣地自然不能不給王室面子。
時隔四年,明月香再一次踏入王宮,在她的印象裏這裏似乎從來沒有變過,只是如今越發的壓抑,也讓她越發的不喜。阿元年紀還小,看什麽都很新鮮,但因着入宮之前母親特別叮囑過,他也只敢用餘光瞧着這座“大宅院”裏看起來令人驚嘆的建築群。
進了正殿,明月香低着頭只看見一條橙色的裙擺還有一片紫色小小的衣衫。
“給王上、太後請安。”明月香幹脆利落的帶着阿元在舒太後面前跪了下來。
舒簡看着地上那個幾年來仿佛沒有一絲變化的美麗女人,思緒好像很容易就飄到了從前,那時候自己只是個喜歡遨游書海的女子,而她是國都衆多女子私下羨慕的對象,後來自己心裏裝上了秦蛟,也與她的關系再不如以前。現在,自己是國都女子最豔羨的女人,而她竟然要與秦蛟走到外頭更加寬廣的世界去了。
轉眼看了看那個與明月香肖似的男孩子,又摸了摸自己的孩子,舒簡覺着她這輩子恐怕都比不過明月香了,心口原本憋着的氣也随之散去,她想讓明月香看到自己如今的高貴,可她自己卻已經先一步羨慕起明月香的自由。
“起來吧。”
明月香偷偷吐了口氣,還好這位舒太後沒折騰她們母子。
“夫人不必拘謹,你我都是舊識,我如今居住深宮,原本相熟的朋友也已經極難見着。我聽說前陣子凝眉與靜萱去了你府上,她們可好?”舒簡真是太寂寞了,當年走到這一步完全就是逼不得已,若不是為了舒家為了孩子她到寧可在公子瑞的後院做個年輕的寡婦,也好過身在這囚籠裏,一日慢過一日,苦苦的熬。
齊靜萱已經有了個兒子,徐凝眉剛成婚不久還是個新鮮的小媳婦,但明月香看的出來,這兩人在後院裏過的都不錯,齊靜萱後院裏雖然有兩個姨娘,但自齊靜萱成親後宮大少就很少去姨娘那裏,如今有了兒子地位越發穩固,而徐凝眉的丈夫魏文光從小見着嫡母與姨娘鬥來鬥去極為厭煩,所以幹脆後院空空如也,只有徐凝眉一個,就算葛氏在啰嗦他也不為所動,反正他也是記在嫡母名下的。
“她們兩人氣色很好,靜萱的兒子要比我家阿元還高,瞧着到像他父親。”明月香撿着輕松的與舒簡說了,不過因為靜萱的兒子實在太過頑皮,明月香也不由帶出幾分笑意。
舒簡靜靜的聽着,想象着三人多年未見,相聚時歡笑落淚還有嘆息,這些似乎就在她的眼前卻的确與她無關,她已經是宣地高高在上的太後,她們見她都要下跪又哪裏還有曾經相交時的情緒外露?
“秦将軍……可好?”舒簡看似只是客氣,也唯有她自己知道心中多麽緊張。
明月香眸子裏平靜無波,躬身道:“托太後的福,我家夫君如今身體康健,到是不錯。”
舒簡還問得更多,她想知道秦蛟之前有沒有受傷,日後去了新城還會不會回來,但是她是太後她什麽都不能問,只能象征性的點點頭道:“将軍為宣地付出頗多,宣地百姓都感念将軍的恩德,若是以後在外有什麽難處,別忘了宣地也曾是将軍的故鄉。”
明月香連忙稱是,這番話無論是真心還是敲打,對他們都沒有影響,宣地與趙地日後恐怕關系會越漸複雜,離開宣地對于借兵平叛的秦蛟來說,那是再合适不過了。雖然趙陌的意思更多是需要秦蛟鎮守在新城盯着宣,夏二地以及番邦,但明月香依舊感激他願意給他們一個自由的環境,安靜的生活。
人也見了,該傳達的也傳達了,舒簡賜了一些金銀頭面還有些玉器古玩,禮物不薄但也不至于看起來像是王室以財壓人。明月香自從舒簡暴露她對秦蛟的心思,兩人就沒什麽話說,所以在得到賞賜後便幹脆的行禮離去,竟與普通命婦沒什麽不同。
“娘,您不是說這位夫人與您曾經相熟麽?”小小的宣王奇怪的問道,剛剛不過幾句話根本看不出親密。
“也只是相熟罷了。”舒簡牽着宣王的手往裏走,窈窕的身子比原先更加消瘦,但也多了份曾經沒有的尊貴。
“娘,剛剛那個就是男孩子?”宣王揚起清秀的小臉,小聲說道。
舒簡看了看四周無人才低下頭道:“是,秦彥是男孩。”
“可他比阿英還漂亮。”宣王不滿的嘟起嘴。
舒簡嘆了口氣,緩緩蹲下道:“阿英就是男孩,所以不用與旁的男孩比漂亮,阿英是宣王,只用考慮如何做一位好君王便可以了。”
“娘!”宣王撲進舒簡的懷裏,撒起嬌來。
舒簡摟住孩子嬌小的身軀,這就是宣地的希望,也是她與太王太後最後的希望,哪怕宣王其實是個女孩。
明月香坐上馬車,覺着有些疲倦,她摟着阿元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然而等到快到東角門的時候,她突然睜開眼道:“在東角門木鋸巷停一停。”
外頭車夫立刻應聲,一行人拐了彎去了東角門。
東角門是國都貧民的集中地,不少外地人口,所以明月香根本不敢帶着阿元,她讓車夫先将阿元送回府裏,一會兒再來接她,自己則帶着幾個武功高強的護衛按照明悅蓉給的地址找了過去。
看着破舊的木門,明月香有些猶豫,她覺着興許明青宛是不願意看見她的,畢竟她的丈夫殺了孔永嘉,也幾乎毀了明青宛的一切。
吱呀……
木門傳來極其難聽的摩擦聲,明月香就站在臺階下,臺階上則出現一位布衣荊釵的女子正挎着個破舊的籃子。
兩人相視,明月香卻不認識她。
“你找誰?”那是個中年的婦人,頭發花白。
明月香往裏頭看了看道:“裏頭可有位明家姑娘?”
“沒有啊,裏頭那小娘子姓米。”
明月香一頓,明青宛竟然連姓氏都不要了。
“大娘也是住在這裏?”
那婦人點點頭道:“我就住在巷子口,你們這是?”
“我是她親戚,前陣子聽說她病了,便過來看看。”明月香知道自己的衣着打扮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是個貧民的親戚,但好在那婦人并沒有多說什麽,便離開了。
明月香走進小院,小院裏空蕩蕩的,東西擺放的不多,院子裏只有一間木屋還有一間柴房,土竈砌在院子的角落上頭只歪歪扭扭搭了個茅草棚。
明月香只看了眼便推了裏頭唯一那扇門,屋裏一股子刺鼻的藥味撲面而來,嗆得明月香差點沒奪門而出。
“六姐?”屋子裏暗暗的,只能看見一張桌子和一張床。
“誰?”等了好一會兒屋裏才傳來虛弱的聲音,明月香差點沒聽出來。
明月香适應了裏頭的昏暗,慢慢走到床邊,靠近床頭除了一張小幾什麽都沒有,床上的被子微微隆起,明明是夏天床上的人卻蓋着厚厚的棉被。
“我是九娘。”明月香只看了明青宛一眼便轉過頭去,她瘦的太厲害了,若不是太熟悉她,恐怕根本認不出來。
“你是來嘲笑我的?”明青宛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一絲嘲弄。
明月香脾氣也不好,這麽多年給秦蛟慣的更是火爆,更何況她本來就與明青宛不對付,她冷笑一聲道:“我沒那工夫,若不是三姐說起,我也想不起來看你。”
“早知道你是什麽人!”明青宛羞惱道:“要不是你們,我會變成現在這樣?你還有臉來看我?”
“當初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否則嫁給孔永嘉的就會是十一娘!”明月香說完就有些後悔,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她不該提了。
明青宛明顯也愣了一下,随後臉上便沒有了表情,好半天也不說話,眸子裏隐隐閃過一絲痛楚。
“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你為什麽不回明家,若是回去,會比這裏好的多。”在明月香心裏,明青宛是個能伸能縮為了目的不折手段的女子,雖然孔永嘉死了,可是明青宛還年輕,她還有野心,宣地又不是不許改嫁,明青宛為了她的野心完全可以再找一個嫁了。
“你走吧,以後也別來了,讓她們也別來了,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明青宛也不回答,轉過身背對裏面,卻開始不停的咳嗽。
明月香見她這樣,心也軟了,看見旁邊有溫水,便給她倒了一杯:“你若是不回明家,那就給你找個大夫看看。”
“九娘……我最不想得到的便是你的憐憫,否則會讓我覺着自己太可憐了!”明青宛涼涼的聲音飄了過來。
明月香想,若是此時換了自己,恐怕也是這麽想的。
尴尬的安靜,明月香也知道自己幫不了明青宛什麽,便想着将一些東西留下,過幾天找個大夫過來看看。
可沒等明月香開口,明青宛卻問道:“趙公子……現在可好?”
明月香眨眨眼,想了半天才想起,她說的就是如今的皇帝趙陌:“很好,我好多年沒見過他了,聽我夫君說他最近很忙,好像皇後今年年初懷孕了。”
明青宛忽然想起家中除了娘的嫁妝,她留下唯一關于明府的東西,那是一本書,并不是什麽孤本但是卻是她的珍藏,上面不但有她的批注還有那個少年留給她一生難忘的字跡。興許這對那個少年來說只不過是偶爾留筆,但對她來說,那卻是她少女時曾經酸澀的心動。
如今沒有孔家,沒有她想要高高在上的心,唯獨只剩下一副破敗的身子還有那些不想回憶的記憶……興許這樣很好,她累了,總該歇歇了。
“你又何必……我也不勸你了,很快我也要離開宣地,你若是有什麽事情千萬別再倔強的忍着,哪怕你想要找我報仇也要先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明家……永遠都是咱們家!”明月香說完,将東西放下就帶着人走了。
等到再也聽不見腳步聲,明青宛窩在被子裏,眼淚順着眼角流下。若是……若是能重來一次,她一定會好好給自己找個夫婿,哪怕不是趙陌,那也可以是某個商家,以她的本事指不定現在已經是夫妻和睦兒女繞膝,五娘與十一娘說不定也不會死了。
權利二字終究只是鏡中花水中月……
欠人心虧,若有來世,她定會将這業債還清。
明月香坐在馬車上,一想到明青宛的病容就忍不住嘆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若不是她想借着孔家一步登天,又哪裏來的今日苦果。同時她也慶幸自己沒有因為一時的野心,跑去當什麽趙陌的貴妃,否則下場就算不似明青宛,恐怕也就真如那手劄所說活不了多久了。
知足常樂,明月香走進正院時,看着秦蛟抱着兒子正在門口等她,這四個字不知不覺的就出現在了她的腦海。
☆、89|66 4.12|發
新城,是近幾年才慢慢興建起來的,說是城其實也有半個寧地那麽大,不過本來這也是原來寧地的一片土地,因為地勢較高,又半山環繞,還與宣地接壤,便被趙陌單獨畫出來成為了一座新城。
至于為什麽建立這座城,官方上來說是為了監視番邦,還有互通各地的商隊,繁榮經濟,但是誰也不是傻子,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監視番邦與作為經濟樞紐都是真的,但更重要的是,新城臨近宣地與夏地,若是他們有什麽動靜,離着他們最近的新城便會第一時間有反應,然後傳回趙地。
因為有大靠山趙國皇室,新城發展的很快,新城并不是諸侯國,只是類似趙地一個縣,縣大夫是從趙地來的京官,據說是皇帝趙陌的小舅舅,年歲大約二十七八,只是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位将近三十還不肯成婚,之前京城也有人傳過,說是這位國舅曾經大言不慚說是非要找到世間最美的女子才肯成婚,于是一來二去就拖成了個大齡剩男,最後還不得不被自己的親外甥丢到新城搞起了建設。
當然,新城裏不可能讓縣大夫一家獨大,于是便有了鎮國候,要說起這位年輕的鎮國候,那可是在趙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想當初宣地出了反賊,寧地與番邦聯手,眼看宣地不保趙國危矣,那時的鎮國候突然從天而降,屢戰屢勝直将宣地平定又将番邦掃出趙國,後又幫着聖上掃平寧地,可謂戰神轉世,直到今日都是百姓口中最津津樂道的故事。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秦将軍飛身上馬直奔柳西坡,一杆長槍如同一道閃電直直戳了出去……你們猜怎麽着?”老先生一拍驚堂木,滿面紅光的看着下頭的人道。
“那番邦狗定然被捅個對穿!”
“肯定戳死他丫的!”
這是一間不大的酒樓,但是每每到下午的時候反而來吃小酒的人最多,除了這裏的廚子手藝一絕外,簡易臺上的這位老先生也是酒樓的一寶,據說這老先生還是老板的親戚,也不是圖錢就是喜歡說故事,且說出來關于秦将軍的故事那是最好,新城人也最愛聽這樣的故事。
新城裏的百姓也不都是原來的寧地人,這裏有宣地人也有聖上從旁邊金昌兩地還有原本的袁地遷來的人口,因為寧地人不多,又慢慢的融合,再加上這些說書的寫話本的在朝廷的暗示下漸漸洗腦,到也慢慢的不分你我起來。畢竟百姓圖什麽?不過就是個安居樂業,原本寧地那位心太大,苛捐雜稅一大堆,就是為了推着自己的百姓出去送死,且死的還不值得,這窩裏橫算怎麽回事?
如今新城建設更好,百姓日子也比外頭的原來寧地人過的更好,這若不是新城有人數限制,怕是外頭人早就湧進來了,要知道外頭還有不少因為戰争創傷至今不能果腹的百姓呢。
“爹,這戰神真厲害!”角落裏坐着一個三四歲的小丫頭,正搖晃着腦袋,粉團子,遠看就覺着眉眼如畫精致可愛,這要是近看,那嫩出水兒的肌膚,還有那軟軟彈彈的小嘴唇,這若是長大了恐怕正能符合縣大夫那天下第一美人的要求。
“妹妹,吃這個……”小丫頭旁邊坐着個七八歲的男娃娃,穿着湖藍衣衫,帶着玉冠,那模樣若不是這打扮估計都要被認成女孩子,也不知道這家子到底是吃什麽長大的,居然沒有一個長得稍稍一般的,連個男孩子都唇紅齒白,像個仙童。
“那嬌嬌覺着,爹厲害麽?”兩個孩子身邊只坐了一位大人,看起來二十多歲,還很年輕,不過他坐在角落裏讓人不容易看清他的容貌,只是在他偶爾給孩子夾菜擦嘴的時候,才能看清他的側臉,雖然不及兩個孩子,但也是個英俊的男人。
“爹厲害!”嬌嬌滿是油光的嘴巴嘟了起來,卻又在男子欣喜之後道:“但是沒有戰神厲害!”
“傻妹妹!爹就是戰神!”男孩子給妹妹取了河蚌肉放在她碗裏道。
嬌嬌卻一臉不信道:“哥哥騙人,爹就是爹!”
“我真沒騙你!”男孩子着急解釋道:“戰神是鎮國候,爹是鎮國候,所以爹就是戰神!”
嬌嬌被繞的頭昏腦漲,總覺着哥哥說的有道理,但随後又搖搖頭道:“不是,戰神那麽厲害,武藝高強,可爹呢!天天被娘追着揍,都不會還手!爹不厲害,爹不是戰神!”
一大一小兩個男性,頓時說不出話來,大的耳朵瞬間變紅,夾菜的速度開始變快,小的那個猶猶豫豫自己也琢磨了好半天,可就是不知道要如何與妹妹解釋。
誰料,嬌嬌又口出驚人道:“所以說,其實娘才是戰神?”
因為爹是鎮國候,娘能天天揍爹,所以娘才是戰神!
一大一小對視一眼,嘴角都挂上了苦笑。
說到娘,嬌嬌也坐不住了,她蹭了蹭屁股道:“爹,娘什麽時候才回來,我想娘了。”
秦蛟也等的發慌,若是兒子還好,天性就溫順,懂得看人臉色尤其與他一樣都比較少言,若是看見別人尴尬總會體諒的轉了話題,可自家的寶貝女兒卻不同,非但滿腦子的問題,喜歡追着人問,還老喜歡那些男孩子才喜歡的武俠英雄傳,妻子香香就生怕自己的女兒變成曾經的十一娘,所以現在不過三四歲就已經開始準備學習琴棋書畫以及女紅了。
他是不想要女兒太累,畢竟他是村子裏長大的野小子,村姑除了會縫補就是種田平日裏也散的很,哪裏和世家姑娘那樣年紀小小就開始學習禮儀,啓蒙也早,再說誰敢嫌棄他女兒!他才不想将自己的寶貝女兒交給那些臭小子呢!
不過,蔡嬷嬷一席話也讓他理解香香的苦心,在這世上不能讓規則遷就你,就只有你去遷就規則,否則你就是異類,哪怕他位再高權再重,嬌嬌将來總是要合群的,她将來要接觸的也不可能是村裏農婦,若是等到那個時候女兒被人孤立或是說閑話傷了心,倒不如趁着她小,從小培養也不怕後頭掰不過來。
這世上女人總是比男人要命苦的,所以要想相對的自由,就必須先弄懂這世上對女子的要求。
摸着女兒的腦袋,想着這世上女子的不易,秦蛟嘆了口氣,好在女兒還小。
“你們早來了?”正說着話,一女子帶着帷帽走了進來,雖然看不清面容,但從她的身材還有動作都讓人覺着這位定是個不俗的美人。
“娘!”嬌嬌率先跳下了凳子,後頭的阿元也跟着,兩個孩子熱情的粘在女子身邊,說着今兒的出游,說到激動的地方聲音就有些拔高。
“你用了午膳麽?”秦蛟皺皺眉打算要個隔間。
明月香卻自然的拉着他的手道:“我用過了,咱們先回府吧。”
秦蛟點點頭,一把抱起還在叽叽喳喳說話的女兒,阿元懂事的牽着母親的手一家四口一起出了酒樓。
外頭早已停着一輛馬車。
四人上了馬車,明月香便将帷帽拿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四色丸的效果,她雖然也二十多歲了,可除了氣質上越發有成熟女人的魅力,其餘容貌什麽的基本沒什麽變化。
“三姐姐可好?”秦蛟搶先一步坐到明月香身邊握住她的手說道。
嬌嬌也趕緊坐到明月香的另外一邊。
阿元不敢和秦蛟搶,又舍不得趕走妹妹,只好沮喪的縮到一旁。
明月香瞪了眼秦蛟,将阿元抱到懷裏親了親道:“三姐姐挺好的,阿惜也退熱了。”
這些年阿惜漸漸大了,也有八九歲了,也不知道怎麽着明悅蓉就想通了,帶着女兒就來了新城,到是令志新還在邊城吃苦,也只有等聖上大赦天下,他才有機會跟着來新城。至于三姐與令志新的感情問題,明月香不敢問,問了估計三姐也不會說。
今兒是阿惜之前病了,明月香擔心就一個人過去了,因着三姐家沒有男人,秦蛟去也不大方便,兩個孩子也怕被過了病氣,就幹脆一個都沒帶。
“早上我出來的時候說宣地來信了?”明月香轉頭又親了口已經不滿的嬌嬌。
秦蛟羨慕的看着女兒,卻不敢在兩個孩子面前讓明月香親他。
“是我爹來的信,他年紀大了宮裏也沒什麽事兒要管了,就想着幹脆出宮榮養。”秦蛟低下頭說道,之前田王後能在宮裏那麽順利救出宣王,大多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