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5| (18)
秦蛟不停的回應着,眼眶濕潤。
明月香瘋了一樣的轉過身,一把抱住秦蛟大聲的哭了起來道:“你去哪裏了?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拉車的小七死了,他才不到二十啊!就那麽死了,我一個人好不容易才把他埋了!”
秦蛟聽着明月香斷斷續續說着她這麽久以來吃的苦,全身似乎都已經沒了力氣,只剩下了心疼和痛苦,他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抱着明月香任由她發洩情緒。
“你不知道,那廚房裏的老鼠多可怕,還有我被油燙傷了,好疼好疼!”明月香還在不停的說,就好像她說完了,這些孤獨的記憶就會變淡,然後慢慢變得不那麽心酸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不會了,再也不會了……”秦蛟在黑暗裏吻在她的臉頰,明月香漸漸不再說話而是解開了他的衣衫。
秦蛟并沒有告訴明月香他受了傷,他只是順從的任由明月香在他身上尋找安慰,因為他同樣也是渴望着她的。
“香香……”秦蛟在與明月香緊密相連的時候,忍不住緊緊抱住她道:“就算我死,也絕不會有下次。”
明月香迷迷糊糊,很快就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清晨,明月香從秦蛟的懷裏突然驚醒,然後秦蛟很快就跟着醒來吻着她的嘴唇,明月香被他親的一身緋紅,不由側過身道:“我還以為是做夢!”
天已經大亮,秦蛟看着明月香消瘦的面龐,自責欲死,他知道說什麽都沒有用,就只用将她抱在懷中無聲的道歉。
明月香也同樣看到了秦蛟的傷口,有幾處差點就戳在咽喉和心髒,吓得她肝顫,又想着昨夜的纏綿,忍不住罵道:“真是貪色不要命!”
秦蛟輕笑,也不回嘴,只是就這麽兩人相依,似乎可以一直走到生命的盡頭。
“我們還回國都麽?”明月香有些後怕道。
秦蛟摸着明月香的散發,漫不經心道:“不用了。”
“可是咱們府就不要了?”明月香扭頭驚訝道。
秦蛟用臉在她臉上蹭了蹭道:“要回去,可不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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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香看着低着頭的秦蛟,似乎有些了然了。
“那就在外頭多住一些日子吧。”
雪山之巅,明明是白日卻有一顆星辰劃過。
白胡子的老道站在崖上,旁邊站着那個小童,老道面露微笑,小童卻還是懵懵懂懂。
“師祖?這是天下将要混戰之象?”
老者哈哈大笑,點了點小童的腦門道:“你只看表象,卻不看其內,不破不立……你可懂得?”
小童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走吧走吧,亢金龍已投胎,天下必然大定!祖師奶奶的心願也完成了。”
☆、82|64 4.10|發
新年剛過,國都百姓恐怕還沉浸在過年的喜慶中,平日裏走街串巷的人也多了起來,大家似乎都忘記了前一陣子邊關傳來的消息。興許對于他們來說,番邦還遠,再怎麽說也打不到國都來。
他們繼續過着平常的日子,世家的女眷趁着過年往來于各府宴會之間,窮人百姓的女眷忙活生計也會偶爾串門聊着八卦,男子的活動就更多,有錢人打獵看戲上花樓,沒錢的做工幹活等開春。今年似乎與去年根本沒有什麽區別……
“也不知道九娘現在可安好?”看着外頭玩得開心的女兒,明悅蓉坐在她未出閣時的房間裏嘆道。
明安靈嗑着瓜子眼底雖有擔憂,可嘴上卻無所謂道:“怕是在哪裏快活呢,放心好了,好人才不償命呢!”
明珍卉白了她一眼,喝了口暖茶,她這幾日也不好過,本就懷着孩子還要瞞着丈夫九娘失蹤的事兒,眼瞅着丈夫一日日看起來好多了,她不想因為九娘失蹤的事情再給丈夫致命的打擊。說來也是可笑,若是那個年少無知的她,恐怕這會兒就已經瘋了,但如今看着自己那個為別的女人牽腸挂肚的丈夫,到也生不出怨憤,這條路本就是她自己選的。且并不是不愛他了,只是人累了又要有孩子了,他在自己的心裏也排不到第一了。
“六娘最近沒說回來麽?”明悅蓉轉過身看着自家的妹妹們說道。
明珍卉與明安靈都低下了頭,偷偷看了眼對方,明青宛當真就是嫁出去的女兒,除了年前來不知道與父親說了什麽将父親差點氣病之後,這個人就再沒出現過。
明悅蓉顯然也想到了,嘆了口氣重新依在窗口,當年還算和睦的姐妹,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就剩下的也只有其中幾人來往,原本在府裏最得姐妹喜歡的明六娘反而變成了陌生人。
“三姐,你說實話,前陣子是不是在令府裏受欺負了?”明珍卉畢竟長大了,她得知一直在令家後院輕易不會出門的明悅蓉居然跑回娘家小住,便覺着有些奇怪,今兒終于忍不住問道。
明悅蓉表情一凝,随後笑道:“怎麽可能,你想多了,只是夫君覺着大姐兒還沒回過明府,總是要讓父親母親看看,怎麽了?嫌棄三姐了?”
“三姐又胡說!”明珍卉哪裏看不出明悅蓉神色中的不自然,可這話到底不好問了,只能作罷。
明悅蓉見明珍卉沒再多問,松了口氣,可心裏卻極為擔心夫君,她知道令老爺是防着她出去胡說,甚至當初她早産都有令家人的手筆,只是丈夫對她很好,她并不希望因為她的緣故讓丈夫在令府吃苦。不過好在丈夫隔三差五也讓人過來遞話,到沒說遇到什麽困難……
只希望九娘帶着那枚香囊。
千裏之外,靠近寧地邊關的一個村子。
原本應該與別的村子一樣張燈結彩,可這裏卻如同死亡一般的沉寂,沒有人聲,沒有家畜,只有北風吹過帶來一股股的血腥氣。
幾個流民裹着破舊的棉袍,本還想在過年後來村子裏讨點東西吃,可等他們剛進村口便看到了村裏的慘狀。
“天啊!!殺人啦!殺人啦!有人屠村啦!”其中一個受不得刺激瘋狂的往外跑。
剩下的幾個不是吓得再也爬不起來,就是捂住眼睛轉身就走。
一個大約百人的村落,所有的屋子都被人打開,所有的牲畜都被洗劫一空,村裏到處都是村裏人的屍首,有男有女甚至還有孩子,這些人死狀慘烈,不少人不甘的睜大了眼睛,死去的孩子臉上還帶着恐懼與淚水,女人……就更沒法看了。
流民相扶着快步離開,卻不想還有膽大的溜進了村,這個個子較好看起來也比較瘦,一雙小眯眼看起來到還有些可愛,他偷偷進了村子,各個地方都搜了一遍,卻失望的發現這裏沒有留下殺人者的痕跡,沒有痕跡就不能斷定這到底是寧地所為還是附近的土匪。小眯眼懊惱的轉過身,剛想走,卻聽得一旁的井底有什麽聲音。
他走到井旁往下觀瞧,可偏偏只能看到井裏冒着幾個泡泡,什麽都沒有。
他疑惑的站直了身子,想要回去,但井裏那搖晃的井繩總是揮之不去。
小眯眼一拍井壁,幹脆仗着身子痩就躍進了井裏,兩腳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卡在井壁上,如同壁虎般下到了井裏的水面上。
抽出腰帶,小眯眼往水裏一帶,一個瘦小幹枯的小東西就被卷了上來,很明顯這孩子已經溺水暈了過去。
小眯眼這才臉色微變,帶着孩子飛身出了井,又用內力将他胸腹裏的水逼了出來。
那孩子在小眯眼懷裏悠悠轉醒,他一感覺到在一個陌生人的懷裏就立刻大哭起來,大約四五歲的年紀,說話到還清晰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誰,誰屠了村?”小眯眼一邊帶着他往外跑一邊問道。
孩子先只是抗拒,但時間久了見這人并沒有惡意,又穿着像宣地人,便哭着說道:“是,是寧地的人!”
“你怎麽知曉?”小眯眼心下一沉。
“是那些人的口音,我娘說他們是寧地的壞人!”說完,小孩子又開始哭着找娘。
小眯眼卻已經顧不得了,直接去了臨近的城池,尋了私下的兄弟道:“給國都邵大人去封信,就說寧地已經有動作了。”
書信往來不過半個多月,邵大人被兒子壓在家裏,邵時好說歹說才将父親說服暫時放下衛家的事情,畢竟衛老爺子已經不在了,秦蛟可還很可能活着。
邵書晴每日都着人去打聽,天天哭得跟淚人似的,每每都被近日來老找邵時商量事情的瘦子看見,好一通的嘲笑。原先邵書晴還有些矜持,後來熟了幹脆直接暴怒,兩人用武藝你來我往,誰也不讓誰。邵書晴是不想輸想報複,瘦子是腦子不好一根筋總覺着習武之人若是比試的時候相讓,便是極為不尊重對手。
于是兩人常常都打的滿身是傷,邵書晴一開始還找邵時幫她出頭,後來邵時太忙她幹脆就卷了袖子自己來,別說武藝就是下毒壞招什麽都來,激得瘦子更不幹了,兩人雖然說不是仇人那也絕不可能和平相處。
似乎也正是與瘦子的争鋒相對,邵書晴自己不知道,她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因為秦蛟落淚了。
“寧地這是要動手了!”邵時看了信,一把扯過還在和邵書晴對打的瘦子往魏府去,他覺着也是時候将玉柱從外地叫回來了。
蓄力似乎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可發動卻只需要短短幾日,就在國都百姓乃至王室還在期盼春天的時候,寧地與番邦仿佛約好了一樣,同時給宣地帶來了一場“暴風雪”。
“八百裏加急!八百裏加急!邊關失守!邊關失守了!!”
“大人,番邦已經吃掉我們三座城池了!”
“大人!!寧地已經屠殺了我們上萬人!”
“魏大人節哀!令侄……”
誰也沒想到,宣地的将士會敗的那麽快,興許之前也是有人想過的,可是礙于魏家孔家的勢力,還有蒼家宗族的幹預,誰敢說,誰不怕丢官,誰不怕丢命?連衛老爺子都死了,秦蛟也生死不明,誰還敢說話?
所謂的魏家軍,短短一個月時間就被人吃掉了小半,魏家原本那些只是想上戰場混混軍功的魏家子弟死的死傷的傷,就連原本以多對少的戰争也沒扛過七天,甚至連蒼家想要表現的王室子弟都死了兩個在戰場。
一時間人人自危,好似到了這個時候,這些文官們才明白,打仗并不是紙上談兵,沒有武将,哪怕他們再能說,再會玩弄政事到了戰場也不過是待宰的羔羊,那些無辜的兵士等不到好的指揮就只有冤枉的死在原本根本就不會輸的戰役上,死得不但憋屈還恥辱!
“魏老頭就是佞臣!如今這般都是他們魏家的錯!”
“可不是麽,若不是他們,咱們宣地原本有兩位戰神,如今一個都找不到了!”
“聽說好些武官還下獄了。”
“這些該死的書生,窮酸還不說還老想着陷害忠良!”
“就是就是!讀書有什麽用,還不如習武!”
明月香握住秦蛟的手,擔憂的看着他。
秦蛟安撫的捏了捏她的手指:“孔家到是好算計,黑窩都是魏家來背。”
“他們家可都是精明人!”一提到孔家,明月香就不高興,若不是他們弄出個孔貴人,宣王還好好的呢!他們一家也不會窩在偏僻的城鎮裏!
“只是可憐那些将士了……”說起來他也不過是冷眼旁觀的惡人罷了。
“又不是你的錯!你何苦往身上攬,就算你在,人家也不會用你!”秦蛟本事太大,哪怕魏家知道只要秦蛟上就能守住一方,他們也不敢用!
秦蛟看着好容易補回點氣色的明月香,心裏糾結着怎麽把話和她說。
明月香見菜吃完,剛想站起來準備離開就覺着腦袋一暈,人就靠在了身後的秦蛟身上。
“香香!來人,請大夫!”
☆、83|64 4.10|發1
明月香摸着小腹,她簡直不能相信剛剛大夫說的話,她居然懷孕了?只是她前段時間着實養的不好,才會在突然站起來的時候頭暈目眩。她以為她是不會懷孕的,或者說會在幾年後好不容易懷上孩子,因為她的姐妹中已經生了或是懷了孩子的就有兩位,指不定明安靈現在也有了。
秦蛟已經是秦家的獨苗,何公公自然不可能再生,明月香就怕自己不能給秦家留後,更怕的是為了子嗣何公公将來會逼着秦蛟納妾。雖然她相信秦蛟不會妥協,但終究她不希望秦蛟為她與何公公鬧的不愉快。
還好……果然老天還是愛護她的。
秦蛟一直站在花園門口,保持着剛剛大夫離去時的姿勢,臉上似笑又帶着苦澀,如同一座雕像。
他從來都覺着自己配不上明月香,所以每次趙陌想要接近明月香,他就會張開全身的刺,哪怕吓也要将他吓走,甚至不惜與他背後做着交易,他自卑明明想要明月香過的好,可卻又忍不住将她捆在自己身邊,他希望明月香心甘情願與他白頭到老,所以孩子……是可以拴住一個母親的。
然而,成親這麽長時間明月香一直都沒消息,他雖然着急可是看着明月香為這個擔心,原本心裏的想法也就淡了,只要香香開心留在他身邊,那麽有沒有孩子又有什麽關系。
但,就在他不在乎以後,孩子突然來了……還是在他有可能将要離開明月香之前。
“恭喜啊,這是要當爹了!”江河吃着碗糕,過來拍拍秦蛟的肩頭。
秦蛟一動不動。
“怎麽,看這樣子你不高興?”江河到有些意外了,秦蛟對他夫人是什麽感情,他就算是瞎子也看的出來,還是說,他是喜當爹了?應該不能吧……
還好江河沒将後面的話說出來,不然估計會被揍的半死,往後半個月是別想起身了。
“宣地眼看要守不住了,最遲也只能擋住三個月,而我要從趙陌手裏取過一支完全不了解的軍隊……時間太短了。”秦蛟終于還是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邵時那邊會幫你的。”江河也是無奈道。
“宣地的兵不能動!”秦蛟搖搖頭道:“只有他與我裏應外合才可以制住那些世家,包括孔家!”
“可惜,孔家是靶子,但他手下聯絡的世家不知道有哪些,若是有名單,哪怕只有一部分的也可以提早做準備。”江河覺着他們的力量實在太小了,若不是趙陌愛惜人才,秦蛟估計就只能帶着明月香去趙地了。
“左右都是文官那些人,給玉柱消息,讓他直接來找我。”秦蛟轉過身恢複了之前的從容,“練兵的事情他比我熟。”
江河将最後一口冷掉的碗糕扔進嘴裏,笑着點頭。
寧地與番邦果然不止他們互相有聯系,甚至還與宣地一些官員私下勾結,原本被守護的固若金湯的宣地一下變成了篩子,私底下誰知道有些人會不會為了自身利益将宣地的布防還有財政洩露出去,更有一些在軍中試圖反抗的低位武官,不是被抓進大牢就是被毒死在家中。
宣地的百姓終于在一個月後徹底的明白了過來,他們原本居住的地方早就已經不安全,尤其越靠近戰亂的邊境越容易出事,于是越來越多的人出不了宣地就只能往國都附近來,流民越來越多,反抗越來越多,光是這一個月宣地就有三四個地方暴動,更別說想要進國都刺殺魏家老爺子的了,甚至姓魏都不敢随便在街上走。
魏文光就是其中一個受害者,明明他與本家政見完全相反。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宣地一定會毀于一旦。”徐大人頭發都白了好些根。
“那也沒法子,王上的孩子不是病重就是殘疾,孔家太狠了。”周公子臉色不好,近些日子到處奔走,尤其是書院,他們這些學子不能看着文官毀了宣地。
“可惜沒有證據,不然我定然是要殺去王宮的!”裝病的邵大人氣的滿面通紅,還狠狠瞪了兒子一眼。
“若是秦将軍在就好了。”瘦子被邵書晴打的鼻青臉腫,龇着牙說道。
徐大人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家畢竟曾經出過先代宣王之師,也很明白若是此時不争,恐怕日後宣地就再沒有徐家的立足之地。
“老夫立刻去一趟田家!”
“萬萬不可,如今魏家與孔家正盯着咱們的動作,如今相聚已是不易,若是再有動作,怕是……”邵大人站起來拉住他道。
“若是不能打破這種僵局,難道咱們還等着孔家成事之後看咱們各家的下場麽!”徐大人痛心疾首的說着,想他祖父那般的人物,他卻窩在這裏連昏迷的王上都見不到,若是宣地就此消失,那他死後如何去見徐家祖先!
“我看有理,不過最好隐蔽一些,非常時期非常手段!”一直沒有說話的魏文光說話了,大家都知道他最近的難處,“最好還能找上齊家旁支。”
“齊家本家都認慫了,旁支有用?”瘦子腦袋一澀問了一句。
魏文光瞥了他一眼道:“你說我有用麽?”
瘦子縮縮脖子不敢說話了,對他來說還不如在外頭和那邵家小娘們對撕呢。
“來消息了!來消息了!!”邵時只剛剛出去一會兒,進門時便一掃陰郁,滿面是笑。
“怎麽了?”魏文光道。
“玉柱說帶着家人投奔秦蛟了!”
“将軍找到了?”
“宣地有救了!”
“千萬別讓他回來,不到萬不得已可不能現身。”
屋裏一群人立刻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雖然為了安全玉柱并沒有說出投奔何處,可秦蛟的出現就如同一顆定心丸,讓原本已經被逼得窮途末路的新貴們重新看到了希望。
“邵時,就在今夜,你帶着徐老去一趟田家!”如此便是要夜探田府了。
玉柱一知道秦蛟的消息幾乎連東西都沒收拾就帶着苗氏跑了出來,所以他們到了秦府上所有的東西都要重新準備,苗氏也知道明月香懷了身孕。
“別想的太多,我之前也是着急,可是現在該來還是來了。”明月香一見苗氏黯然的神色就知道她想起之前她曾經流産過的第一個孩子。
苗氏強笑道:“老天總是保佑好人的。”
“可不是麽!”明月香忙是點頭,只要人有希望就不會往壞處想。
明月香正給苗氏說着這段時間的經歷,暖語走了進來道:“夫人讓收拾的東西都收拾出來的,香爐什麽的也都收好了。”
“我之前的那些行李還在麽?”明月香之前只是大致問了問,現在在這種窮鄉僻壤,她原本帶出來的東西就很重要了,誰知道她會不會在這裏躲好幾年,她可不想她的孩子缺衣少食。
“有些路上沒了,不過上次清點了一些,還有不少是在的,尤其是重的布料。”暖語說道,那會子逃難布料都沒舍得扔,就怕以後沒錢,布料都可以當銀子花。
“對了,我三姐給我的那個香囊還在麽?”明月香有些害怕的問道,她真的不願那個香囊丢掉。
“奴婢去找找,應該是在馬車的暗格裏。”說着暖語就出去了。
明月香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和苗氏說話,苗氏也懂得她思念家人卻不能告知的心情,就盡量往孩子身上扯,孩子幾個月的時候會怎麽樣啊,懷孕之後又有什麽情況啊,還要避諱什麽啊,明月香到入了迷。
等着暖語找到那個香囊回來,明月香已經滿臉笑容。
“夫人,看看可是這個。”香囊在暗格裏,可是外頭馬車太過颠簸,也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刮了一下,看起來有些損傷。
明月香接過香囊,心疼的翻了翻裏頭,然後就被襯布吸引住了。
襯布是花的,看起來本沒有什麽,只是因為其中一個角被勾壞了,就露出襯布的一小塊反面,明月香原先只是想将襯布邊折回去重新縫好,卻見那反面的一點點邊緣居然有墨跡。
“拿剪刀來。”明月香沉聲道。
暖語與苗氏都鬧不明白,只好遞了剪子在旁邊看。
明月香小心的沿着線拆開襯布,裏頭的墨跡越來越多,明月香稍稍扯開一看,就發現襯布的反面居然慢慢都是人名。
“去叫将軍來,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說!”明月香心沉到谷底,又想起那日三姐産女時的艱難,令家如今不會又故技重施想要将姐姐滅口吧?
王宮之內,田王後坐在椅子上看着底下跪着的舒簡,然後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将她扶了起來。
“你可知道,你如今來找本宮,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舒簡下意識護住小腹道:“舒家滿門被冤如今只留下三哥一人,身為人女奴婢無能為力,夫君莫名橫死,身為人妾奴婢亦然束手無策,如今,奴婢又要當人母了,難不成就看着夫君的血脈繼續被奸人所害?”
田王後也明白,若不是三天前舒家在牢中全家被人毒死,唯有一個命大,卻也茍延饞喘,眼前這位女子恐怕也不會暴露她腹中的孩子。
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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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以為這一次宣地怕是無能無力了,尤其是朝中百官,哪怕是那些曾經跟着魏家與孔家的文官再遲鈍也難免惴惴不安,畢竟事情已經不僅僅是宣地內部朝政的政見不合,而是被兩方人馬逼到了家門口。只要宣地一破,那國都還會遠麽?誰沒有家人老小,誰沒有宗族摯友,等着宣地被人侵占,他們的下場不是全家橫死就是成為亡國奴階下囚,那如今的相互争執還有什麽意義?
不少商人開始慢慢将資産往外轉移,就連明家人也不例外,明老爺雖然人在國都,但是老母妻妾都已經送到老家去了,甚至他還準備将家人偷偷送到夏國去,尤其是他的愛子,不然等着國破恐怕明家連根都要斷了。
與他一般作想的人家很多,慢慢的就連官府都壓制不了百姓悄悄想要離開國都甚至離開宣地的想法,最後被逼無奈,朝廷只好将城門封鎖,只需進不許出,就算百姓怨聲載道也絕不妥協。
大家的都覺着天要亡宣地了……
誰料,原本一直沉寂的的田家突然出手,不但從魏家手裏奪過兵權,還聯合了不少新晉的世家好似徐家、孟家、魏家旁支等等,一起讨伐孔家。甚至就連大家之前以為恐怕早已在後宮被害的田王後也走了出來,用從來沒有的強勢手段,接進了何公公,又帶領一小部分禁衛軍在半夜擒獲了禁衛軍中孔家的帶頭人,又斬殺了十六名反抗孔家嫡系。
如此并沒有完,田王後還将一直在後宮耀武揚威的孔貴人帶了出來,以番邦細作的理由将其關押,自從孔貴人進宮之後便長時間住在她宮中的宣王終于被接了出來。只可惜宣王中毒太深,原本富态的身體已經瘦成了一把骨頭,田王後差點就沒認出來,此後前來探望的不論宮中女子還有宮外大臣,見者無不傷心落淚。
孔家一時間便成為了衆矢之的,宣王的死忠無一人不想将其飲血吃肉。
然而,就在大家想要聯手止住孔家的時候,孔家居然反了。
“時機到了。”秦蛟拿着書信,回頭看着房門,妻子已經懷孕兩個月了,聽大夫說頭三個月和後三個月的女子最需要照顧,他此次出門就在眼前,而等他回來誰知道要到什麽時候。
他是真不想走,卻又不能不走!為了妻兒也是為了趙國百姓。
“傻站着做什麽呢?”
身後的聲音讓秦蛟拿着信的手一抖,此時就恨不得放在嘴裏絞碎了也不想讓明月香看出端倪。他不想讓明月香知道他要走了,更不想讓她胡思亂想,傷了自己。
明月香看他略帶慌亂的将書信塞進懷裏,就算他回過頭露出一絲若無其事的笑容,她也早看透了他的把戲。如今兩人相處他害羞的時候雖有可不是曾經那麽頻繁,但他若是心裏有鬼,那耳朵就別提紅的多麽透徹,簡直都要冒出血珠子了。
“進來吧,我有話說!”明月香撩開簾子走進了屋,秦蛟的心七上八下到也老老實實跟了進去。
“坐吧。”明月香靠在椅子上,揚起下巴說道。
秦蛟乖乖坐到她跟前,雙手放在膝蓋上,就連眼睛都不敢瞟。
“說吧,這段時間你每日早出晚歸是幹什麽去了?”明月香一甩手腕道:“別和我說打探消息,江河他們也不是吃幹飯的。”
秦蛟張張嘴,就把打探消息的詞兒咽進肚子裏。
“也別說什麽心不定只是出去走走!”明月香美眸圓瞪。
秦蛟又咽了咽,閉上了嘴。
“更別說你想要看看能不能離開宣地!”明月香雙手往腿根處一疊,冷笑着看他。
秦蛟已經木了。
“行了,說實話吧!”明月香摸着小腹說道。
秦蛟一見她這個動作,立刻吓得站了起來道:“可是不舒服了?要不要找大夫。”
“站着!好好說話!”明月香道。
秦蛟只好支吾了幾聲,他是真沒招了。
“是不是去練兵了!誰給你的兵……是不是趙陌?”明月香幾句話就将秦蛟弄的目瞪口呆。
明月香嘲諷道:“就你們那點兒小心思還想瞞着我?我今兒要是不問,你是不是準備無聲無息的跑了?”
秦蛟恨不得跪在地上,他就怕明月香不開心不高興,哪怕有點點的異樣他都跟肚子裏煎魚似的,心裏反過來倒過去的。
“香香,我怎麽可能無聲無息的走了……我只是……”
明月香一臉的恍然道:“果然是趙陌讓你練兵!”
秦蛟差點咬着自己的舌頭,難道說香香壓根不确定就是想詐他的?
“其實我早有所覺。”明月香避開秦蛟委屈的眼神,她咳嗽一聲道:“那日三姐的香囊給你後,你就開始越發頻繁的出門,我知道這世上不可能太平了!”
她是真的知道甚至算好了日子等着秦蛟過來與她坦白,手劄上說的明确,一旦趙國大亂,哪個諸侯國都別想獨善其身,只有徹底平息了這場戰亂,讓趙地真正成為皇都,往後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才有可能和平安定。而她的夫婿就是這場戰亂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她攔不了他,也根本不能攔!
她三次遇見趙陌,三次絕了貴妃之路,随着趙陌的放手,她已經徹徹底底擺脫了手劄上的命運,成為了秦蛟的妻子,她做不到為其出謀劃策,畢竟她看到的手劄只是十年後的故事,也做不到披挂戰袍與他一同上戰場,但她能做到的就是作為一個将軍的妻子,與那些将士們的女眷一樣安安靜靜的守好他們的後院,為秦蛟生兒育女,等着他回來!
這輩子,她找到了上輩子身為世家女的傲骨,也同樣找到了她曾經丢掉的幸福與快樂,她相信老天對她還是厚愛的!
“香香!”秦蛟走過去将她抱在懷裏,內疚的低喚道。
明月香瞥他一眼,唔了一聲,不帶感情。
“香香,我真的不是想騙你,我……”秦蛟很想很想解釋,但是再怎麽解釋也不能擺脫他隐瞞欺騙的嫌疑,善意的謊言再善意也是謊言,他徹底心虛了。
“好好用你的腦子!極快解決宣地的事情!早點平定天下回來接我!聽見沒有!”明月香說着話,眼睛就紅了,為了掩飾她伸手捏住秦蛟的臉頰,惡狠狠的說道:“若是讓我知道你在外頭搞女人,或者想要抛棄糟糠,我……我就帶着你娃管別人叫爹!”
秦蛟眼淚一下就出來了,他不想讓明月香看到如此沒用的他,他将明月香抱緊在懷,用下巴放在她的肩頭,他強逼着自己穩定情緒道:“我這一生一世,來生來世都要與你一起,絕不會有別的女人!”
世上再沒有哪個女人會不屑趙地未來的君王而願意繼續與他這麽個大老粗共度此生了,她看上的只有他,是他秦蛟也只有他秦蛟,而她在他心裏就是天上明月,哪怕攬在懷中也會小心翼翼呵護備至。
“早點回來!”明月香終于開始放聲大哭,打仗不是兒戲,多少妻子将丈夫送向戰場,然而十數年之後等來的只有一封訃告,甚至一生都再不知道那個人的下落。戰争之殘酷是沒有經歷的人永遠也不會明白的。
秦蛟不停的點頭道:“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孩子,我絕不會輸!”
一切說開,秦蛟擦了擦明月香眼淚道:“等這宣地戰事一起,趙地應該會就平定了,趙陌……他會登基為皇。”
明月香并不意外,而且趙陌還會是個好皇帝。
“他……與你說了?”秦蛟見明月香一臉平靜便問道。
“他問我願不願意給他做貴妃!”明月香裝作不在意的問道。
秦蛟一陣陣的磨牙,只可惜兩人身份懸殊,不過他也發誓這輩子絕不再讓趙陌見香香!
戰争,自然不可能只有秦蛟一人要走,就連後來趕來的玉柱都要一同離去,更別說江河他們,這些人都是曾經一起上過戰場的鐵兄弟,所以除了當初保護蔡嬷嬷他們過來的那位受了重傷的親衛外,其餘一部分人都會帶走,而剩下的一部分人則假裝家丁守着明月香與苗氏。
只是,秦蛟并沒有給邵時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