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5| (16)
決,畢竟秦蛟再想演戲也不會拿身邊的兄弟當替死鬼,更不會将她一個人丢在野外,所以極有可能是秦蛟自己策劃的并沒有成功,反而招來了仇家,也就是當初滅了衛家的那些黑衣人。
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馬車,确認車上和馬上再找不到一絲與将軍府有關系的信息,明月香戴上鬥笠又往衣服裏塞些棉墊,顯得她又寬又胖之後,這才大大方方去了縣城。
擡頭看着城門口雕刻着霖縣二字,明月香有些陌生,不過也大概猜測這裏離着國都較遠。
城門口的士兵跺着腳哈着氣,每一個經過的人都要留下幾個銅板做進門錢,明月香也不例外。
“什麽人?從哪裏來的!”士兵甲看着明月香全身臃腫又一身的嬷嬷衫,不由開口詢問道。
“咳咳咳……俺打國都那頭來,是咱們家太太在霖縣等着馬車來接。”明月香拿了幾個銅板放在士兵手裏,她之前害怕被人發現就用了一塊不好的毛皮做了個護手套在手指上,這樣就看不到她本身細白嫩滑的雙手,只會覺着她害怕受凍,将全身包裹了起來。
“就你一個人?”那士兵奇怪道,這誰家只帶一個嬷嬷出門,還讓駕着馬車。
“俺原本和馬夫一起來的,結果他半道上洩了肚子,又怕太太等的着急,就俺一個人來了。別俺是個女人,可是俺駕車的本事可不小……”
“行了行了!”士兵甲忍不住煩躁的打斷道:“進去吧進去吧。”
明月香故意裝作傻愣愣的點點頭:“哦。俺駕車真的不錯。”
士兵甲等着馬車進了城門,就鄙夷的對着旁邊那個士兵乙道:“瞧見沒,這家肯定是個破落戶,馬車上也沒個标記,家裏出門就只有一個嬷嬷和一個車夫,這會子車夫躺半道上了,到是嬷嬷駕着馬車跑來了。”
明月香提心吊膽的進了城門,看着士兵沒有繼續為難她,讓她長長出了口氣,她駕着馬車在這座陌生的縣城裏轉悠了好幾圈,最後還是想着租住一套宅院,因着她身上有錢,中人也沒多問就讓她租了一套估計只有兩進的小院子,人家還以為她是誰家出來榮養的婆子。
等着全部收拾妥當,明月香插好門,才摘下鬥笠,一張畫的亂七八糟的臉露了出來,直到進了屋用清水洗幹淨才恢複她原先美豔的容顏。
明月香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從來沒有離開過宣地還有國都,國都外頭的情況她一點兒都不了解,就更別說找誰給秦蛟報個信,她就連給家裏報信都不敢,生怕再把黑衣人招來,抓了她威脅秦蛟。
“夫君,你快來找我吧。”明月香脫去外衣,鑽進熱乎乎的被子裏這麽多天以來終于睡上了一個好覺。
夜幕降臨,一行人正坐在馬匹上狂奔,風雪的勢頭越來越大,也給他們的行動帶來了極大的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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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前頭就是霖縣了。”
“主子還是停一下吧,休息一天,明兒再去國都也來得及。”
“就是,主子,您還是要多休息,您身上可還帶着傷呢……再說如果再被那些人發現……”
打頭的灰衫人身子晃了晃,咬咬牙道:“好,今兒就在霖縣休息,明天一早就去國都。”
趁着城門還沒關上,一行人快馬加鞭進了霖縣。
随着秦蛟一家一天天的沒有消息,朝廷一反常态派出多個搜索隊,幾乎将出事地點周圍所有的村莊縣城都找遍了,可就是除了一些人的屍體還有馬車,其餘的什麽都沒找到。國都漸漸的已經傳出秦将軍一家子遇害的消息,明家人與董家少奶奶一同找上秦家,甚至連孔家明姨娘都找過,只可惜卻一無所獲。
秦蛟與其親眷也不知道是被擄走了,還是被在什麽地方暗殺了。
如今除了一些零星沒有什麽威脅的低等武官外,宣地終于迎來了滿堂文官的時代,有些人歡喜雀躍,有些人卻暗自害怕,更有腦子清醒的已經開始憂慮宣地的未來。
“姨娘,您好歹吃一些。”大丫頭将食物送給舒簡,難過的直掉淚。
“我吃什麽,還不如死了的好!”舒簡趴在床上大聲哭泣道。
前陣子,舒家下獄,她原還想着去求秦蛟幫幫忙,或是尋以前的舊友看能不能想辦法疏通一二,誰知道她還沒找秦蛟呢,秦蛟連帶明月香就在半路上出了事兒,更別提這兩日天牢那邊已經有了消息,居然朝廷已經迅速的給舒家定了罪,不但涉嫌謀害宮中宣王子嗣,還因為公子瑞的死被查了個渎職的罪名。
這不管是哪一種罪,舒家肯定就完蛋了,雖然與舒家一起被推出來好幾家,比如薛家,可舒簡不傻,她知道這些小世家都是被那些大世家推出來當替死鬼的,因為公子瑞一死,他手下的嫡系也就全沒用了,尤其是他曾經信任的那些親信,就算他們想換個主子,別人也不會要他們,到了最後也只有替罪一種下場。
“您若是不養好了身子,舒家誰能救的了?”大丫頭也跟着擦淚,她的家人很快也要發賣了。
“秦将軍都生死不知了,我還能找誰?”舒簡猛地起身道:“現在不是看着咱們就躲?府裏人都要跑光了,我這個公子瑞的小妾還能找誰幫忙?”
“姨娘,您別這麽說……您也要看顧着點自己的身子。”大丫頭将碗放在一旁哭道。
舒簡晃着身子,眼淚默默的往下流,她一心一意想要幫襯的娘家就快沒有了,她向往的那種一生一世的愛戀也不見了,就連她想要遠遠看着的那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老天對她何其殘忍!
“姨娘!姨娘!!”大丫頭見舒簡眼睛一翻昏了過去,連忙驚叫着将人放好,轉身跑出去找大夫了。
這個冬天雪格外的大,宮裏那些年幼的公子們有些扛不住中毒與嚴寒悄悄的在深夜離開了這個世界,然而除了他們的生母外,那些朝廷上的官員們以及蒼家的宗室們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們更想知道,在這些孩子死後,誰還能接替宣地的江山。蒼家宗室近來越發強硬,原先還和孔家對付魏家,可在魏家無公子支持之後,又轉頭與魏家聯盟,想要支持蒼家旁支奪得大權。
“爹,大哥!難道我們真要這樣做?”孔永嘉穿着狐貍毛的披風站在雪地裏,似乎根本不在乎那卷起的雪片。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孔老爺背着手看着黑漆漆的天空說道。
“二弟,你怕什麽?咱們有蕭家支持,又有你那小妾給咱們賺錢出謀劃策,待到大事一成,宣地就是咱們的了!”孔家大哥說到這裏不由摩拳擦掌,雙眼發亮,只要宣地是他爹的,那麽他是爹的嫡長子,這宣地以後就肯定是他的了!
“可是爹……咱們畢竟是趙國人!”孔永嘉這段時間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夜裏老做些噩夢,他總覺着着不是什麽好兆頭。
“什麽趙國人,我們以後就是宣國人,不……不對!等着爹上位,咱們想叫什麽就叫什麽!”孔家大哥在孔老爺面前帶着讨好道。
“可是……”孔永嘉曾經學過的東西讓他依舊猶豫。
孔老爺轉過身看着孔永嘉道:“你就是不夠狠,如今宣地衛家秦家都不在了,邵家那個不足為患,還有誰能阻擋咱們?做大事千萬不能猶豫!”
這就是孔家與魏家如今最根本的區別,魏家再鬧騰也不敢毒害宣王,更不敢把持後宮,他們只會讓利益最大話,可選的依舊是蒼家的子嗣,然而孔家不同,他們至始至終根本不在意宣王的子嗣,也沒想過讓宮裏的孔貴人生下宣王的孩子繼承宣地,他們想要的就是讓整個宣地跟着他們姓孔而非蒼!
“王侯将相寧有種乎?蒼家當年也不過是個武将,不過是跟着趙皇帝有了軍功才當了諸侯,如今蒼家衰敗,換了我孔家又能怎麽樣?多年後,趙國都會是我孔家的!”孔老爺雙手一揚,長袖飛舞,衣物上的雪片被震的四處飛揚,一種豪氣油然而生,仿佛能在下一刻氣吞山河。
孔永嘉站在父親身後,隐隐的不安,事情真能如他們想象的那樣順利麽?
今晚之後,孔家的命令一條條傳入到各個親近的世家裏,一場大禍在大部分人還不自知的情況下漸漸襲來。
令三少晚上回來的時候臉色就不大好,他沒進妻子的房間卻去了明悅蓉的小院,院子裏依舊亮着燈,明悅蓉抱着女兒坐在床頭哭泣,就算她消息再不靈通,這會子也知道自己寶貝的妹妹失蹤了,生死還不知。
“怎麽又哭了?也不怕吓着孩子。”令三少走到明悅蓉跟前,将女兒抱了起來,親了親她的小臉才交給乳母帶了下去。
“我妹妹可有消息了?”明悅蓉擦了擦眼,過來給令三少脫了披風。
令三少揮揮手,所有人就下去了。
“還沒有。”令三少憂慮的搖頭道:“連朝廷都沒尋到線索,而且看傷亡,恐怕當時打鬥非常激烈。”
明悅蓉一聽眼淚就下來了。
“這可怎麽好,九娘那麽嬌滴滴的姑娘,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妾身……”
“三娘!”令三少突然扶住明悅蓉的肩頭嚴肅道。
“什……什麽……”明悅蓉有些發昏道。
令三少湊到她耳邊小聲道:“那日在書房,你到底看到了什麽?你身邊那個大丫頭到底是因為什麽被處理掉的!還有那日你生産是不是有人要害你!”
明悅蓉被丈夫問得渾身打顫,原先那些她一直不敢想起的事情湧上了腦海。
“你果然知道了什麽……”令三少頹然的放松肩膀,緊緊将她抱在懷裏愧疚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不,那日引我去的又不是夫君,那不過是個巧合,只是三娘命不好。”明悅蓉反映過來,一把揪住令三少的袖子道:“可是夫君知道了什麽?”
“怕是要出大事了!”令志新令三少再一次感覺到了無力,哪怕家裏的長輩對他再不錯,他也是庶出,與哥哥們絕對沒法相比。
明悅蓉拉住令三少的手害怕道:“是他們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聽到的?你可千萬別讓他們知道……你……”
“我知道……我知道,那天你在書房是不是聽到二哥和他身邊人說話了。”
“是……是……”明悅蓉一閉眼,硬着頭皮道。
“我就知道……”能說漏嘴的也只有二哥,令三少再次緊了緊懷中的女子道:“明兒一大早,你就趕緊回明家,就說是我說的,你帶着女兒回去,就說老太太不太好了。然後不論是誰讓你回來你都別回來!”
“夫君!!”明悅蓉聲音尖銳的喊道。
“聽話,他們之前不能把你怎麽樣,是因為九妹妹的緣故,現在秦家出事了,為了害怕走漏消息恐怕會再次對你不利。三娘,我不想你和女兒有事……”令三少還有話沒說完,若是當真有一日令家覆滅,他就一紙休了明悅蓉,當年他一眼便看上了她,才會将她帶進這個漩渦,如今也該是他親手将她推出去。
令三少從屋子裏出來,呼出一團白霧,他什麽都做不了就只能與這個家族共存亡。
“夫君?”燈籠在前頭晃着,岳氏本就豐滿的身子穿成了球。
令三少走到她跟前有些尴尬,他與她不過是媒妁之言,并無真心,倒不如大難臨頭之前也讓她……
“能夠伺候夫君,真的很好。”岳氏提着燈籠突然說道:“夫君明知道我不能生育,還不嫌棄我,三娘對我更是尊重親如姐妹。所以無論發生什麽事兒,咱們一家子都要好好的在一起。”
令三少放在口裏的話,怎麽都說不出來了,她竟是個如此聰慧的女子。
雖然風雨欲來,但至少他身邊還有相守之人。
“唔……咳咳……”秦蛟一劍捅穿了對面最後一個黑衣人,他扶着大樹緩緩坐下,輕輕推了推似乎已經失去意識的江河。
“絕不能死在這裏……”秦蛟咬咬牙,将江河馱在背上,用劍杵着地,一點點往外挪過去,接着卻又是一陣眩暈,兩人歪了下來,秦蛟重重的摔倒,江河砸在他身上,鮮血順着傷口淌了出來。
秦蛟翻過身子,看着黑漆漆的天空,眼神有些渙散,他耳邊似乎還能聽見明月香的呼喊聲。
“香香,我……我想你了……”
☆、77|64 4.10|發
明月香在霖縣住着,一待就是好幾天,原本好像是沒人住的隔壁最近也住上了人,所以她不得不小心的藏在家裏,要出門都會穿得又厚又破,買菜也都是只拿着一小袋銅錢,只有偶爾饞肉了才會買些熟食。
明月香的手藝一般,但好歹還是會做一些的,雖然一開始的時候竈裏的火老點不着,但是她有的是時間和耐性,漸漸的也就會燒了,而且做出的飯菜還算可口,居然幾天之後還能獨自一人将日子過起來了。
她知道自己從小就嬌生慣養,在做家務的時候也難免脾氣暴躁,但是她一向不會在關鍵的時刻耍性子,該怎樣不該怎樣她比同齡的姑娘們要冷靜理智的多。因為她沒時間怨天尤人,她還想好好活着見着秦蛟。
摸了摸手上前幾天燙傷的地方,明月香原最是愛美,可這會兒她到也放開了,手指粗了也沒放在心上。
這幾天她一直打聽國都那邊的消息,據說朝廷在找尋她和秦蛟,但是既然秦蛟希望他們可以離開國都,她就絕不會因為害怕一個人生活而亂抓救命稻草,她不能破壞秦蛟的計劃。只可惜,似乎來到霖縣的只有她一個人,蔡嬷嬷與暖語她們皆不知所蹤,也不知道是不是流落到別的地方去了,還是已經遭遇不測。
洗完了腳,明月香回到床上蓋上新買的軟被,即便錦衣玉食沒有了,多買幾床棉被褥子到也花不了多少錢。
今晚她本也應該與往常一樣睡的香甜,可誰知道她剛入眠就聽見門口有人敲門。
明月香心情很是不好,起床氣也不小,但為了小命兒還是仔細僞裝了一番來到大門口。
“誰啊?”她故意将聲音憋的很粗道。
“開開門,我是隔壁的!”外頭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明月香有些害怕就摸到腰間那把匕首,假裝不耐煩道:“幹嘛啊!大半夜不睡覺的!”
“能開開門麽?我家少爺生病了!”那人又拍了拍門道。
“太晚了,家裏人都睡了!有事明天白天再來吧。”明月香說完往回走了幾步。
外頭那人聽見腳步漸遠,暗罵這婆子不通情理,卻只能再喊道:“那,那不必開門,只求嬷嬷告知附近的醫館在哪兒。”
明月香腳步一停,背着身說道:“西口大街右轉就是,別再敲門了啊。”
外頭那人聽後,也懶得理她轉身就往隔壁的院落裏跑去。
隔壁的院落明顯比明月香租住的大,起碼有三進,大門口還是新刷的紅漆,頂上還挂着兩個紅紅的燈籠,燈籠下此時已經站着一高一矮兩個人,滿眼的焦急。
“怎麽說?”見叫門的兄弟回來,門口兩人問道。
“問過了,什麽人性!連門都不給我開,就隔着門告訴我醫館的位置,我現在馬上騎馬去請大夫。”說着也不等門口兩人,進門就去了馬廄騎着自己的坐騎飛身出了巷口,竟是不帶停留。
門口兩人見他跑了,也就不再等了,回身進了宅院關上了大門,高個子的擔憂道:“主上這病來的兇險,如今高燒不退,就怕會撐不住。”
“真不知道為什麽主上非要來宣地!”矮個子氣惱道,前幾天他們明明還在趙地邊境,可是不知道主上聽到什麽消息,居然當夜就帶着人騎馬進了宣地,這要不是宣地內部亂成一團,恐怕他們早就被宣地的人發現了。
高個子眼神有些閃爍,他對主子的心思很了解,卻又不敢亂說,哪怕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主上不讓多嘴他也只能閉上嘴。
好在,這家的少爺運氣不錯,那男人去請了大夫回來給開了幾服藥吃下去,第二天就退了燒,之後斷斷續續養着身子,雖然那少爺幾次執意要走,但都被忠心的屬下攔住了,是寧可自己跑腿也不能讓自家少爺再涉險了,否則下次有沒有那麽好命救得及時就難說了。
明月香又在霖縣住了半個月,她覺着實在忍不住了,就每天白天到街上晃悠就是希望能多聽到一些消息,只可惜多是八卦還有朝堂那些官員幹的糊塗事,關于秦蛟的消息是越來越少了。
“聽說,要出大事了。”坐在酒樓裏一個黃毛一個濃眉,都是長相平凡如路人。
明月香一進酒樓就坐在他們身旁,随意吃點東西,就是為了聽消息。
“怎麽着了?是不是又是哪裏造反了?”濃眉喝了口酒,醉醺醺的笑道。
“去,我說正經的。你聽說沒有,靠近寧地的那個縣前幾日被人攪合了。”黃毛嘎嘣咬了顆醋黃豆,扁扁嘴說道:“聽說原先那地方就是有雪災,這會子又是戰亂……啧啧……”
“你聽誰說的?”濃眉晃悠着身子坐直道,暈乎乎的直甩頭。
黃毛抿了口酒,咧着嘴緩了下酒勁,才道:“之前咱們這裏那個童百萬,不是想去那地方走商麽?結果路上被寧地的兵丁砍死了,昨兒才将屍首運回來,他家那個刻薄娘可要哭壞了。”
“你說誰死了?”濃眉掏掏耳朵道。
“童百萬!”黃毛用牙磨着豆子道。
濃眉嗷嗷一嗓子就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就栽倒在地,跟着又奮力爬了起來,快步就往外頭跑。
“這……你這是怎麽了?”黃毛站在他身後喊道。
濃眉邊跑邊喊道:“我借了他錢跑商!”
喲,這人死如燈滅,若是童家不講究,濃眉又沒字據,那恐怕就要破了大財了。
濃眉跑了,黃毛也沒心情吃下去了,直接找了小二過來結了帳,拎着半壺酒回去了。
“哎呀,衛老将軍和秦将軍都沒了,這可怎麽辦啊?寧地不會打進來吧?”
“誰說秦将軍沒了,只是失蹤,指不定過兩日就出現了。”
“都半個多月了,怎麽可能活着還不出現?”
“要是寧地那幫子狗賊進來,咱們可要遭!幹脆先一步去國都避難吧。”
明月香聽着旁邊人的議論也沒心思繼續吃飯了,正如百姓擔憂的,宣地一旦沒有可以克制寧地和番邦的武将,那麽這對兒狼狽就極有可能聯手進攻,然後蠶食宣地。到時候宣地要是找不出一位合格的将領,那麽宣地被吃掉就是遲早的事情,別說百姓,就是那些文官也沒個好下場。
秦蛟到底在哪裏呢?
明月香将沒吃完的菜打包帶回了宅子,她假裝是個婆子并沒有多少人注意,這兩天她還特意将幾縷頭發染白了,衣服裏穿得厚厚的如同一個球,走路更是五大三粗的沒有個形象,現在恐怕就是暖語在她眼前,暖語都不一定能認出她來。
拐了個彎走進自家的巷子口,在路過隔壁的門前時,看着緊閉的大門她突然想到前幾日晚上隔壁來問醫館,也不知道那位少爺現在好些了沒有。
搖搖頭,明月香自嘲一笑,不過是個陌生人關她何事!
拎着東西走進家門,卻不知道她剛進門,隔壁的大門就打開了。
“主上,咱們好像被人盯上了。”那晚那個高個子說道。
“今晚就離開這裏。”少爺穿着裘衣,臉色發白皺着眉頭看向遠方道:“讓你們找的人,你們找到了麽?”
“還沒……不過已經有些眉目了,有人看着她家的奴仆在臨近的村落裏出現。”高個子想要多勸幾句,卻張不開口。
“咳咳……明天就去那個地方。”少年說完,有些出神的看了看被冬日陽光照耀的巷子壁,接着轉身就走了進去,高個子那人也跟着走了進去。
隔壁人想走,明月香也考慮要不要去附近的村莊尋找秦蛟,哪怕能找到自己身邊的奴婢也好,至少不用她一個人苦苦的在這裏熬着,她将東西都重新塞到包袱裏,又将新買的一些吃食也用包袱包好,然後一樣一樣放到馬車上,就跟她來時那樣。
她将馬廄裏放上新買的草料,又摸了摸自家黑馬的鬃毛,不由寂寞的嘆道:“若是阿蛟能找來就好了。”
知道自己癡人說夢,明月香将各處的房門鎖好回到自己的屋子裏,想必這應該是她在這裏睡的最後一個晚上了。
這剛閉上眼,明月香就聽到屋檐後頭有什麽東西砸下來,明月香當場就一肚子火,這到底是什麽着了?最近是三番四次不想讓她睡舒服了?
拿好了枕頭下的匕首,明月香踹開被子就一臉怒氣的往屋後去,結果還沒等她走到屋後呢,就隐約聽到隔壁傳來刀劍的響聲。這……難道是隔壁遭了仇家?
明月香下意識就想往回跑,誰知道剛剛掉下來的是不是壞人或是屍體,她就算膽子再大也是一個人啊。所以自然就打了退堂鼓,轉身就要往屋裏跑。
“站住!”黑暗中一團什麽東西好像扶着牆慢慢起來了。
明月香毛骨悚然,倒退了好幾步,到不忘壓低聲音道:“英,英雄……別……別殺我,我就是一看屋子的老婆子……”
“把我藏起來!快!”那人踉跄幾步,似乎受了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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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香哪裏敢過去,她偷偷的又往後頭挪了點點。
“我不想殺你,但是……我也想活……”那人說着抽出了劍。
明月香吓得趕緊跑去過一把扶住那人往裏走道:“這屋子後頭有個小地窖,平日裏都是放些腌菜的,這……這位英雄若是不嫌棄……”
“帶路……”那人幾乎完全靠在明月香身上,應該完全沒有力氣了。
明月香只覺着這聲音雖然虛弱到還有些耳熟,可畢竟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委屈又被人呼來喝去,她眯了眯眼考慮要不要找個機會幹脆把人扔出去算了。
打開地窖,兩人剛鑽進去,明月香就聽見外頭有不少人走來走去,似乎在尋找什麽。
明月香不敢點燈,又害怕到時候說不清楚對方将自己當同夥了,只好郁悶的與旁邊這個家夥縮在一起,可偏偏旁邊這個家夥似乎傷的有些重,直接就靠到她肩膀上昏迷了,怎麽推他都起不來。
明月香冷汗直冒,地窖口已經過了好幾波人了,她都緊張的連呼吸都快不會了。
真不知道她今天是不是走背運,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她都被人堵三次了,看來如果今兒能夠脫險,日後還能和秦蛟他們見面,她肯定要去道觀裏好好上上香,去去黴運!
估計是院子太小一目了然,他們躲的那個地窖也太小,不起眼的挖在牆根,所以大約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外頭已經沒聲音了。
戳了戳身邊的壯士,明月香嘆了口氣,認命的打開門,一股子酸菜的味道随着飄了出來,她猛吸了幾口氣,又趴在地上往屋子牆根溜兒,前頭好像真沒人了。
明月香踮着腳往屋子裏看,黑洞洞的什麽都沒有。她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将那壯士弄出來,無論是讓他找間屋子睡下,還是考慮自己半夜要不要逃走,都不能仍由這位死在地窖裏。
想着自己不久前還過着夫人的嬌貴生活,可眼下不但要做個又髒又醜的婆子,還要搬動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明月香不由悲從中來,眼眶都紅了。
拖着半死不活的男人,明月香沒回自己的卧室而是去了一間狹小的廂房。廂房裏黑洞洞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她只能憑借自己的記憶找尋到那張已經很久沒人睡過的床。
廂房裏靜悄悄的,就好像剛剛在地窖裏聽到的腳步聲都是幻覺。
忽然,明月香就覺着耳朵附近有絲細微的風動,然後她懷裏抱着的男人就突然站了起來一把将她攬過,抽出佩劍就讓她身後刺去。
明月香心髒狂跳,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身後就傳來一個重物倒地的聲音。
“他……應該沒死。”壯士滑坐在地上,他爬過去直接卸下了那人的下巴,“幫忙将他捆起來。”
明月香哪裏敢不聽,這位傷的那麽重都昏迷了還可以爬起來殺人,她不過一個弱女子就算現在想跑也肯定快不過人家手裏的劍。
回頭模糊的看了眼那位兇悍的壯士,明月香咽了咽口水道:“我看不見,能點燈麽?”
可是那壯士愣是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昏過去了。
無奈,明月香也不能就這麽放着,只好走到桌邊摸索着點上了燈,昏黃豆芽般大小的燈火在油燈上跳躍着,一直待在暗處差點覺着自己瞎了的明月香終于感受到了一點點的安全感。
她從一旁櫃子裏抽出一條床單,直接卷吧卷吧擰成了粗粗的一條,過去就将地上那明顯的黑衣人捆了,為了不出意外,明月香還多打了幾道死扣,除非這家夥有本事拿刀劃開,否則絕不會有機會逃脫。
蹲在地上,明月香看着黑衣人平淡普通的臉,想想剛剛差點被這家夥殺了,心頭就有些窩火,若不是害怕把人抽醒了,她非傷這混蛋幾耳光不可。
不過有仇的在眼前,身後那位剛剛也算對她有恩,嘆了口氣,明月香心塞的站了起來,有些事情總是要面對的。
幾步走了過去,地上這位看起來就不像壞人,起碼穿着正常的人衣服而不像旁邊的那位殺手一身黑。
想着不能讓人躺在地板上,明月香吃力的将人拉上了床,那人從側着身子無意識的翻過來,明月香在燈光下看清楚了這位壯士的臉。
“趙陌!!”
明月香驚得一顫,她真的沒想到不過一次被人威脅的救助,居然還救了個熟人,也難怪她剛剛覺着聲音耳熟。
既然是熟人,那待遇就不能像她原來想得那樣了,她轉身出了門去了自己的房間拿了一床新被子,趙陌似乎還在發燒,全身直打顫,她将他身上的披風解開放在一旁,又将被子給他壓上,最後想了想還給他燒了水,兌了涼的再一點點給他喂了下去。
“九……九娘……咳咳咳……”
也不知道是不是暖和了,趙陌終于舒展開身子,可他依舊發熱還說起了胡話。
“九娘……別離開我……九娘……”
明月香拿着濕帕子原還想給他擦擦臉,這會子到是尴尬了。
她眼神複雜的看着趙陌,她從來不知道,趙陌居然對她這般用心……她甚至不敢去猜測原本應該在趙地的未來皇帝為什麽會出現在宣地。
“哎……算是我欠你的!”明月香低聲說着,就伸手麻利的給他散起熱來。
天蒙蒙亮,明月香好像都聽見了公雞打鳴的聲音,她揉了揉熬紅的眼睛,又走到門口踹了一腳已經蘇醒卻被下了下巴又受了傷的刺客。
天邊的啓明星已經升起,新一天又到來了。
“主上!主上你在麽?”
明月香當場臉就黑了,當真以為她住的地方是客棧,誰都可以進?
她剛想開口,卻又害怕外頭的人是黑衣人的同黨。
“我在裏頭,我找到九娘了。”床上的趙陌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醒來的。
明月香訝異的一回頭,就看見他亮晶晶的眸子溫柔的瞧着她,她明明已經畫的那麽難看了。
“你的聲音,我永遠忘不了。”趙陌被高燒燒得發紅的臉上露出重逢的喜悅。
此時,廂房的大門被人強行打開,從外頭進來三個人,一個是個酒糟鼻,一個個子很高,一個個子很矮。
“主上!”三個人一見趙陌,趕緊圍了上去,到将明月香擠的老遠。
明月香站在角落,心裏頭說不出的滋味,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蘇醒後的趙陌。
“主上,這婆子……”酒糟鼻眼底泛着狠辣道。
“她是九娘,她是故意畫成這樣的。”趙陌咳嗽了幾聲之後,艱難道。
“秦夫人!”矮個子的不敢置信的看着明月香,這要怎麽弄才能把未滿二十的姑娘畫成這副德行!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快走!”高個子的說完就背起趙陌往外走。
酒糟鼻也拎起地上的黑衣人跟在後頭。
明月香一動不動,迷茫的看着大門。
“九娘,跟着我走!”趙陌在高個子的背回過頭對她道,之後還怕她不肯又道:“我們已經尋到你身邊的奴婢,你見一見也好。”
明月香苦笑,只能點點頭,回去自己房間收拾好東西全部裝進馬車,就讓高個子将趙陌放進馬車裏,幾人一同離開了明月香曾經住過的地方。
趙陌似乎一點都不嫌棄明月香的鬼樣子,他就這麽躺在馬車裏,用柔出水兒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看,就像害怕她跑了一樣。
“你放心,不會再有人來殺你了。”
明月香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低着頭心亂如麻,手劄中明月香就該和趙陌回去宮中,算算時間趙陌掃清障礙登基的日子也不遠了,可這家夥居然冒着生命危險跑到宣地來找她,也難怪有人要殺他。
趙陌見她不回話,眸子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