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番外:神奇小趙的神奇男友
天氣好凍。摸個北京夢遺的小日常暖一暖~
時間線是現在,有關兩個大忙人的戀愛方法
有關【神奇小趙的神奇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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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機場T3航站樓,行李托運處隊尾。
趙維宗把身上的厚羽絨服塞進箱子裏,換上了一件淺咖色薄夾克,套在絲絨襯衫外面。下飛機前,他本來還計劃着去衛生間把秋褲也脫掉,但時間不充裕了,他也懶得折騰。
他前腳剛從俄羅斯出差回來,成天吃土豆豬肘酸菜吃得想吐。連機場都沒來得及出,後腳又要趕着五點的飛機去古巴談一批南美部落雕塑在中國的半年巡展,正好在北京轉機。
深秋時節,他已經過了不穿秋褲的勇士年紀,這趟行程又是從北風肆虐的亞寒帶一下子過渡到均溫25度的熱帶地區趙維宗還寞有點頭疼。
其實這種滿足老板獵奇興趣的小衆展覽沒什麽利可圖,本來不需要他親自上陣。奈何這活兒是他手下一個新人的處女秀,還出了點差錯,和乙方談得有點崩。
新人是個二十出頭的中二小夥,海歸高材生。
平日裏板着撲克臉自尊心超強,結果前天從哈瓦那給他發語音控訴展品方各種不合理要求,堅稱自己沒錯的時候,都快哭了。
趙維宗當時正踩着雪往當地雜貨店去,準備給孟春水挑點零食帶回家,心一軟:得了。我臉皮厚,我去跟大胡子古巴佬談。
畢竟那新人從實習就跟着他幹,雖然脾氣硌澀,但也算得上勤快好學,還叫他一聲“師傅”。他這做主管的,确實也不太忍心看着小孩兒第一筆單子就這麽黃掉,回國還得挨古怪老板長達一小時的,充滿鄙夷的教育。
趙維宗覺得自己理應江湖救急。
但他還是忍不住頭疼。
一是因為累。冰火兩重天太折騰人。
二是因為。想孟春水。
說實話,在聖彼得堡的時候,他不止一次慶幸出發前和孟春水聊了半宿視頻。聽了人家的勸,穿了秋褲帶了厚羽絨服,不然他必定凍死在去商場買衣服的路上。
所以他看到秋褲,就想起孟春水。
看到羽絨服也想他。
在中餐館吃甜得過分的宮保雞丁時,也想。
确切地說是每分每秒都在想。做夢都能夢到。
這真不能怪他過于矯情粘人,因為勞模小趙跟自家那位已經将近半個月沒見了。往俄羅斯去之前,孟春水領着實驗團隊在杭州參加學術會議,等那人終于回北京了,他又已經走了,倆人完美錯過。
小趙心裏苦。但他還是堅持着,本以為跟毛子談妥之後,就能回家小別勝新婚,結果又被自己那神神叨叨的徒弟整了這麽一出——他上前換登機牌,沖空乘人員微笑,心裏則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他困得很,卻琢磨着上飛機之後等起飛的當兒,無論如何都要跟孟春水打個電話。
微信上發給那人一句“我下飛機了,累吐”。還沒收到回複呢。
是架新飛機,商務艙裏有一股皮革味,還沒上幾個人。趙維宗眯着眼,找到自己在窗邊的位屋,戴上耳機撥通了孟春水的電話。
居然沒人接。
睡着了?自己不在家的時候,那家夥确實喜歡晝伏夜出,就跟貓似的,五點多确實是他蒙着被子昏睡的時候。
那可惜了。趙維宗這麽想着,聽了幾段前兩天聊天的語音,摘下了耳機。過一小會兒就該起飛了,下次能聽到那人的聲音,最早也是20小時之後在哈瓦那降落了。
當初看到要在北京轉機,他還有那麽點雀躍。
想着說不定能讓孟春水過來機場見上一面。但那人聽到他航班的信息之後并沒有什麽特別表示,只提醒他注意溫度變化別感冒了,趙維宗也就沒好意思再往下說。
畢竟,也就能在地上待那麽一會兒,讓孟春水做完一天實驗再堵半天的車過來看他一眼,并不怎麽值當。倒有點像小孩的無理要求了。
但他确實很想孟春水。他想見他,想跟他面對面說說話,非常地想,一點轍也沒有。
只要見一面我就能幹勁十足。跟古巴大胡子鬥智鬥勇,但見不了又能怎麽樣呢,小趙關掉手機戴上眼罩,用iPad聽着催眠純音樂,心裏還有點委屈。他覺得自己挺慫。都老夫老夫這麽多年了,有些撒嬌似的想法,他跟那人還是提不出來。
眼前一片漆黑.卻又沒了困意。他開始琢磨這漢莎航空的飛機餐如何,琢磨了一會兒,他陷在柔軟的大躺椅上終于困了。隐約覺得身邊位置好像坐了個人身上帶進來股外面的寒氣。
但他沒什麽興趣跟鄰座交朋友,也就沒摘眼罩,不久便昏睡了過去。
直到晚餐時間才被人給拍起來。他隐約聽見身邊人說:”你要咖喱牛肉還是蘆筍蝦仁?”
小趙迷迷糊糊地摘下眼罩,應了句“蝦仁”,有點頭暈腦脹,他首先看到的是黑透的舷窗。再就是是空姐笑容可掬的臉,正把一個內容豐富的餐盤往他這邊遞,結果卻被中途截獲了。趙維宗往身邊那位搶他晚飯的家夥臉上瞪了一眼。當即驚呆。
他又揉了揉眼睛。道:“我在做夢?”
孟春水就笑,一手把他的桌板放下來,一手将那餐盤端端正正地擺上去。
“好巧。”他看着趙維宗說,又轉臉對空姐道:”我要牛肉,麻煩您再給他多拿一條毛毯。”
趙維宗打了個噴嚏,這才發覺,睡覺只蓋一條
毛毯确實有點涼,但他還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伸手碰了碰身邊那人的臉蛋,道:“我是真見着你了,還是瘋了?”
“可能是前者。”孟春水喝了口小趙杯子裏的橙汁。
趙維宗緩過神來,湊近了些,小狗似的聞了聞,笑道:“不是冒牌,确實是我家孟先生的味兒。”
“我什麽味兒?”
“蝦仁味,蘆筍味,還是燴飯味兒。”趙維宗撕着盒飯的包裝。垂眼道,“孟先生也去古巴?”
“是呀,”孟春水接過空姐手裏的毛毯,蓋在趙維宗腿上,“所以說好巧,遇到了趙先生。”
“不是,我說真的,”趙維宗破功了,咬着叉子沒忍住笑場,“你別告訴我你這是準備去陪我。”
孟春水眨了眨眼:“不是的話。我去做什麽?參加古巴共産黨?”
趙維宗壓低嗓子,笑到顫抖:“那咱倆可能得一塊參加,據說人家當地革命者全是夫妻檔,打槍都是背靠背。”
孟春水拆了自己的水果沙拉,紮起塊青綠色的甜瓜往小趙嘴邊遞:“無所謂,反正見着面就成。我知道你可想我了。”
趙維宗咬住那塊駒甜的水果,道:“你不想我?”
孟春水不回答,低着頭笑,好像很腼腆。
趙維宗就接着逗他,為了不讓前後人聽清,還用着氣聲:“剛才幹嘛不叫我?我夢見你,又想到見不着,氣得我在夢裏跟老板同事古巴佬大吵特吵。”
孟春水道:“我以為是好夢,而且假裝陌生人看你睡覺也挺有意思的。”
趙維宗臉有點發紅,又感慨道:“嗳,我家春水真太神奇了。”
“我也覺得。”
“你到底這麽弄到我旁邊這座位的?”
“提前買票啊。”
“裝傻,”趙維宗喝了口孟春水的紅茶,“我是說你怎麽知道我坐哪兒,還換到這個位置的。”
孟春水淡定道:“緣分。”
趙維宗也就不再追問。孟春水的各種門路他見識得多了,也大概能猜出這人究竟怎樣費周折換到自己身邊的座位,總之他心裏挺甜,方才睡覺前的陰霾一掃而空了。
這就是孟春水的神奇。
倆人在一起久了,見上面也不會像那群小年輕似的如膠似漆非要打幾個啵才甘心,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聊杭州的煙雨和綠茶,聖彼得堡的古城和烈酒,慢慢地吃完了味道寡淡的晚飯。
飯後很快熄燈了。艙內暗下來,只剩下頭頂的小夜燈,飛機飛得很穩,周圍人不是在看劇就是大睡特睡。趙維宗耐不住了,嫌隔在中間的扶手礙事,就把它掰了上去,耍賴似的往孟春水懷裏鑽:“哎孟先生,你還沒說想不想我呢?”
“挺想的。338個小時沒見面。”
“不成,不夠誠懇。”趙維宗使壞。故意沖他的喉結吐着熱氣,“真不夠。”
孟春水眼神暗了暗,似乎是想出了治他的辦法。他直接把手放在那人後腰上,似有似無地往西褲的褲腰裏鑽,貼在趙維宗耳邊道:“夠誠懇嗎?你說這兒的衛生間夠不夠兩個人站着?”
趙維宗臉就燙了,從他懷裏彈開,又笑又躲地瞧着他:“多大人了,還公共場合發情。”
孟春水也笑。低聲道:“我包裏有套。”
趙維宗捂着嘴,擠出一句:“滾蛋!怎麽着也得等到了酒店再說。”
孟春水把人按回懷裏,手上老實了,嘴上卻依然惡劣:“哦。雙人房嗎?”
小趙就服帖地任他摟着:“到了之後再換成雙人的呗。你老公有錢。”
孟春水勾着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你挺乖的,穿了秋褲。”
“……你挺壞的。”
“我只是剛才碰巧摸到,”孟春水鼻尖蹭了蹭小趙的額頭,“去那邊的薄衣服。你沒帶夠吧?”
“确實,賢淑體貼的孟先生幫我帶了?”
“沒有。”
“……我不信!”
“我想要你穿我的。”
趙維宗心道,你這樣我能拿你有什麽辦法,穿就穿呗,反正碼數一樣,又撩起眼皮看他:“說正經的,你實驗室沒事了?”
“有組數據他們對照組一直出不來,效率奇低,跟我那兒耗着也不出成果,我幹煩了,請假旅游沒人攔我,”罷了他又補充一句,“他們好像挺怕我的。”
“你是不是又臭着臉。”
“沒有,我微笑工作。”
趙維宗心說,有本事就是任性,但我喜歡,于是道:“咱倆确實應該一塊旅個游了,成天東跑西颠加班成狗算什麽事兒。但我估計得談先幾天工作,早午飯還是可以一塊吃的。”
“我租個車給你當司機吧,”孟春水又開始摸他的頭發,“古巴有好多古董車,很有意思。”
“成啊,那兒亂得很,好像也沒交警查駕照。”
“查到了咱就跑。中國人,他們不敢上警棍吧?”
“不錯,”趙維宗被他逗得哧哧地笑,“但我還真沒查過哈瓦那有什麽好玩的東西。”
“我查了。”
“有什麽?”
“美女,海灘。酒吧,革命公墓?”
“我寧願在賓館裏睡覺。”
“跟我睡。我沒意見。”
趙維宗輕輕擰他覆在自己腰上的手:“喂我說孟先生,你怎麽越來越沒個正形了!”
孟春水反扣住他的手腕,道:“趙先生別急,正形還是有的,稍等一下。”
說罷他從褲兜裏掏出張整齊疊着的紙。趙維宗拆開來一看,好像是從《中國國家地理》上剪下來的。
介紹的是一處哈瓦那附近山區的大瀑布,名不見經傳,景致卻很好,圖片裏俯瞰下去,林莽間一大片碧幽幽的蔚藍,沖湧着白色的疊浪,還有無盡的霧氣,蔽住烈日,向高處升騰,隔着紙頁仿佛都能聽見那傾瀉拍打的水聲。
“我查過了,這地方可以蹦極,”孟春水解釋道,“可以抱着蹦,開發得挺成熟的。”
趙維宗來回翻着那頁紙,靜靜地呼氣吸氣,半晌才開口:“你記得吧,咱倆頭一回約會,應該算是約會吧,你就是在雜志上看到八達嶺蹦極的。”
“嗯,我記得,我也記得你很喜歡。”
“你剪雜志的習慣還真是二十年也沒變呀。”
“你喜歡被我抱着,不也沒變嗎。”
“哎,這也太好了點,“趙維宗垂着頭輕輕地說,看不見表情,“你老這樣,把我搞得想哭!”
孟春水佯裝驚訝,捧起他的臉蛋看,卻見這人正在燦爛地笑:“春水,你說在瀑布邊上往下蹦,咱倆得濕透了吧?”
“穿雨衣。”
“不要。咱就濕一次試試,”趙維宗關上頭頂的夜燈,又湊上來,悄悄地親他的嘴角,“到時候你得抱緊我,我越老越恐高。”
“你不老。”
“那我也恐高。”
“現在也很高,天亮了你往外看,會覺得太陽跟自己在一個面上。你說高不高?”
“可你不是抱着我呢嗎?春水,今晚你睡覺也得抱着我。”
“抱多了我就想幹你。”
“忍着。”
于是,那夜裏他就摟着他,早早地就睡着了。
兩個人好像都挺累,卻睡得很香。
在雲層中,在高處,在無盡的太平洋上空。
他們知道,幾個小時後,他們将迎接最新的朝陽和雲霞。他們也知道,再過幾個小時,他們一同将走在哈瓦那吹着熱風的街道上走在棕榈樹下,路過賣椰子酒的小攤。他們也會手牽着手,琢磨着古董汽車該去哪兒租才靠譜,趙維宗又什麽時候能到酒店脫掉他的秋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