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番外篇之二:《光筍》 (2)
而接受這件事,趙維宗同樣沒讓他失望。
孟春水感覺棒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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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座大山攻克了一座,至于這第二件難事,說來有點羞恥——孟春水想親趙維宗,非常想的那種,可他之前總是沒抓住合适的機會。
每次看到趙維宗一臉正直地跟他說話,而他心裏想的是親嘴,孟春水總覺得自己像個流氓。
每次拉個手摟個腰都能把那人臉弄得通紅,而他心裏想的仍是親嘴,孟春水越發确定自己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流氓。
流氓親不到喜歡的人,是非常郁悶的。
不過流氓很快等來了機會。
對于趙維宗跟隔壁職高那群混混的過節,孟春水早就找楊剪了解了個大概,無非是一開始因為小事結仇,然後在一塊打過幾場架,各有輸贏,于是積下了過節。這種情況一般都需要來場狠的真正分出勝負,從而做個了斷。
這事兒趙維宗并不願意跟他多提,偶爾茬架,也都背着他偷偷去。哪知他的革命隊友楊剪同學早就“投了敵”。那天正是約好最後一架的日子,楊剪早早到了學校,趁趙維宗不在把孟春水給拉了出去。
“今天都要來狠的,他們那邊可能人比較多。職高嗎,你也懂,不怎麽要臉的。”
“趙維宗應該不希望你告訴我。”
“你以前其實經常打架吧,我看得出來,也就他跟瞎了眼似的覺得你是溫室小花,不能沾這些爛事兒,”楊剪笑笑,“我也就告訴你一聲,來不來,自己定。”
“我會去的。”
“今兒下午放學有年級大會吧?我們就跟北門後面那巷子裏,你不是要上臺講什麽學習經驗嗎,晚點來找也無所謂。”
楊剪說完這話就走了。
那天下午,趙維宗連最後一節自習也沒上,就偷不吭溜了,孟春水坐在桌前,穿着一會兒上臺用的西裝,覺得心煩意亂。
他着實沒怎麽親眼見過趙維宗打架,只聽楊剪描述,是比較弱雞但膽兒大的那一類,他也沒見識過那群職高混混實力如何,兩方差異又到底懸不懸殊。
結果越想越不放心,他自己好不容易脫離了一會兒打人一會兒挨揍的境地,非常清楚那滋味實在不好受。要是趙維宗今天被打出個所以然,他簡直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麽,于是,放學前他直接把演講稿塞到班長手裏,說自己臨時有事,然後背上書包就跑了。
跑到北門後巷時,居然在巷口看到了楊遇秋。那姑娘吓得不輕,一直哭,孟春水又跑近了些才發現,這情況确實不怎麽樂觀——
是一場混戰,兩方約莫都有二十個人。職高大半拉子都趴下了,可楊剪那夥兒也好不到哪兒去,人人自顧不暇,尤其趙維宗,被一個看起來類似頭目的大塊頭壓在地上,雖然在狠命踹着那人肚子,可無奈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的,眼見着就要被碎了底兒的酒瓶砸中腦袋。
孟春水突然覺得很煩,他想你們打架算了,關我屁事,但憑什麽讓趙維宗對付最胖的這個?他扔了書包,心說今天倒要看看天下混混是不是一樣難搞,兩步就沖了過去。
結果證明,長沙混混似乎更難搞一些,北京這位,就是看起來胖,骨頭脆得跟剛炸好的薄脆似的,他瞅準了角度,一下子就把那人舉着瓶子的胳膊給拗斷了。
兩聲大叫:一聲是那斷手胖子的,一聲是趙維宗的。
孟春水拎着胖子軟綿綿的後領,把他從趙維宗身上提溜起來,然後瞅了躺在地上滿臉羞惱的那人一眼,意思是你先起來,有什麽事待會兒再說。
然後他踩了一腳那胖子的小腿,直接把人按在地上。胖子斷手直抖,被壓得整個人跪在趙維宗面前,哀聲求饒。
“他,我的。”孟春水仍保持壓制姿态,拿下巴指了指蹲在一邊粗喘的少年,“讓你手下都滾,趕緊的。”
“撤,聽到沒有,全給我撤!”胖子都快哭了。
“磕個頭。”孟春水從他身上起來,又道。
胖子扭着肥腰就要給他作揖。
“不對,是給他磕。”孟春水又把他往趙維宗那兒踹,“磕完你也滾。休息好了要是願意再來,那就找我。記住我長什麽樣了沒?要不再看幾眼?”
那胖子哪敢再看,屁滾尿流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爬起來溜了。
“操,我真沒想到,”趙維宗還蹲在那兒,臉上時青時紅,不一會兒他還是笑了,“牛逼了春水,以後我是你馬仔。”
孟春水則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走過去蹲在那人跟前,輕輕把他往自己面前攬。
“你……你幹嘛?”趙維宗瞪大眼睛,悄悄瞥了一眼身邊早已驚呆的楊剪和楊遇秋,還有趴在地上呻吟的諸位同伴。
孟春水邀功似的看着他,又摸了摸他帶着一小塊血跡的嘴唇,小聲說:“有件事我想做很久了。”
趙維宗又好氣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對這想法了然于胸:“不成,人看着呢!”
孟春水把西裝外套脫掉,簾子一樣遮住兩人腦袋,又道:“成了嗎?”
“那好——”這話沒說完,趙維宗就感覺到兩片軟軟的東西貼上了他的嘴唇,緊接着,孟春水的右手,很溫柔地撫上了他的臉頰。
他本來擔心頭一回做這種事,萬一那哥們張嘴之類的,他估計一時間會羞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然而孟春水并沒有張嘴的意思。他只是輕輕地觸碰,貼緊,氣息平穩,讓人感覺他小心翼翼,非常珍惜。
殊不知,孟春水當時心裏想的是:感覺非常棒棒,以後要多親。
當然,裝逼一時爽,事後火葬場。第二天孟春水就被淑芬約談,問他昨天有什麽急事,怎麽連學校的活動也敢翹。孟春水倒是理直氣壯,說自己是去照顧人了。
“什麽人?”淑芬端着茶壺吹胡子瞪眼。
孟春水拒絕回答,心裏想,能告訴你是我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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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孟春水學到了一個物理名詞,叫做“光筍”。那是一種與丁達爾效應有些許類似的光學現象,通俗可以理解為通過細小孔隙直射下來的光柱。
試想,漫天擁堵烏雲,獨有一束熾白天光像佛光似的照在你身上,就算你本身通體黑暗,那一刻是不是也會覺得自己是世間最幸運?
孟春水很感激自己屢次做的那個沙灘夢,他認為那是冥冥之中的一種預兆——他和趙維宗的相遇并不是什麽偶然,至于後來的一切,也是早就埋好的機緣。少年的心動似乎總是無理由的,但無理由的事情,我們往往可以歸其為:命中注定。
是哪個神啊仙啊什麽的,賜給我們的,要用一生抓住的禮物。就像春雨下了,竹林間必有新筍生長,有的人遇見了,就必然會發生什麽故事。
孟春水,時年十七,曾經活得很喪,現在開始堅信自己的人生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