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回聽
,陸存遇雖然37歲了,但是他畢竟沒有過這個經歷經驗。他結婚那年一切都匆匆,記憶裏好像只有領證到了場,其他事宜別人操辦,他更沒這麽故意巴結過未來丈母娘老丈人這些角色。
陸四嬸也囑咐了江曼兩句,悄悄地講:“存遇出社會不早,當了些年軍人,但是他身在大家族裏冷眼旁觀也學懂不少,後又自己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才有今日。面對丈母娘不比面對下屬,存遇從小沒對誰低過頭,他離過次婚,可這人好人壞不能拿這個做标準衡量,你爸媽要對他離婚有意見,你得多說好話,你不說他不會說。離了婚就揭前妻短的男人也沒風度不是?”
江曼明白陸存遇四嬸這些話的意思。
陸存遇第一次登門備了薄禮,但在江曼眼中卻是太貴重的厚禮。在車上江曼打給家裏,小表弟接的,說斯年哥哥和小嫂嫂也在家裏。
江曼聽了皺眉,陳如接了過去,說是她這個當媽的把人叫了回來,妹妹的男朋友來家裏,哥哥嫂嫂不回來像什麽話!
挂斷以後,江曼對陸存遇說:“江斯年在家。”
“他不是因為創州被查稅的問題也想見我,他岳父給他的任務他還沒有完成。人只要學會擺正自己的位置,拿出态度,付出必有回報,這個道理我覺得他會懂。還用我說?”陸存遇專心致志地開車,神色上一片平靜。
江曼聽得雲裏霧裏,似懂非懂地盯着他的側臉瞧。
☆、總要經歷早一點走了這個過程我也好心有數
陸存遇此次正式登門來家裏吃飯,江曼先前預感就不好,心一直在提着,結果事實就真的不太讓人如意。
一進門陳如就張羅着坐下吃飯,說菜飯早已準備好。
江曼臉上很挂不住,老媽不給面子,如果對陸存遇不滿到了這個程度,何必同意她把人帶回家裏來。
陸存遇正式送上薄禮,放下身份客客氣氣,他私下本就是個從不擺譜的男人,一口一個伯母的叫着,态度十分謙和。正如他四嬸所說,一向是別人巴結着他和陸家要嫁女兒給他,他還從未上趕着讨好過別人妲。
這份薄禮陳如可沒有接着的意思,江曼頭疼。
江征站在一旁不插言,凡事順着陳如的意思來。末了還是江斯年把東西接了過去,算是替陳如接下了。
陳如瞧了眼自己兒子,怪了一句:“這麽貴重的禮,你自作主張的就給收下了,”
“媽,這飯還吃不吃了?”江斯年打斷了老媽的話,把接下的東西轉身遞給了童沁,童沁微笑着拿過去放好窀。
江斯年作為家裏男人中的一員,他在替父母招呼這個頭次登門的男人。
童沁在照顧着小表弟,沒有任何的不耐煩,小表弟逮住一個人就玩瘋了,氣氛不和諧的家裏全靠小表弟的玩鬧聲在增添氣氛。
小表弟玩着玩着就跑向了陸存遇和江斯年,小小身體靠在陸存遇的膝蓋上,特別親近。陳如看到了也沒說什麽。
江曼覺得,晚飯的過程裏氣氛尤其奇怪。
陳如說到自己做的飯菜,就提起了陸存遇的母親,問自己女兒江曼,吃沒吃過陸存遇媽媽做的飯菜。
江曼搖頭。
陳如就很詫異,江曼低頭不知道老媽什麽意思,哪壺不開提哪壺,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家庭情況。陸存遇沒有介意,對陳如解釋了一遍自己母親的情況,昏迷多年,始終在醫院裏住院。
陳如感嘆,嘴上雖沒說什麽,但表情語言上就是在表達兩家差得太多,一個家庭複雜,一個家庭簡單,方方面面都不搭。
陳如沒讓桌上的三個男人喝酒,江征買了,陳如放了起來。開飯前陳如就說都別喝酒,還要開車,千萬不能碰酒。
陸存遇為尊重他們,從進江曼家門開始就一支煙沒有抽。
晚飯後,意料之中,江斯年在客廳裏跟陸存遇聊起創州被查稅的問題。
陸存遇說:“年年查稅,年年沒問題,你岳父可能只是多慮。他有門道,沒門道也肯定撐不起整個公司。查稅這事曼曼跟我講過,這樣,星期一我約了幾個領導吃飯,到時候你一塊跟去,其中有一位是國稅領導,你們這些事我不了解,見了面,你們邊喝邊溝通。誠意到了,問題自然都不是問題。”
江斯年點頭:“謝謝,能見上國稅領導一面問題估計就解決了一半。”
廚房裏面,江曼靠在櫥櫃前看自己老爸老媽,聲音很小:“媽,這樣我還不如不把他帶回來了。”
陳如擦着盤子看江曼:“你帶他回來也沒有錯。媽這個态度,就是讓他死了這條心。咱們普普通通家庭配不上他的家庭。總之,他這個人媽不喜歡,談吐舉止越是無可挑剔,越是說明這個人隐藏的深。他對你好也是看你年紀小好糊弄,等你嫁了,給他生個孩子,你看他對你還什麽态度。這種男人外面聽得真實例子多了去,外面把他說的人模人樣,時日久了在家裏就是個暴君!因着出身好就嚣張放肆,嫁了他苦日子都在後頭。嫁個門當戶對的,不高攀,婚姻出現了問題咱們解決起來也有底氣!”
陳如不給女兒說話的機會,手裏捏着擦得晃眼的一只盤子:“曼曼,他哪兒讓你這麽死心塌地了?有錢?長得好?男人婚前的體貼還能信?你爸就是個例子,媽吃了大半輩子的啞巴虧!照這麽下去,改日他騙了你恐怕你還得幫着他數錢去!你也不用跟我說他前妻怎麽怎麽,你爸也沒少說他前妻怎麽怎麽不好,結果還不是又背着我勾搭到一起了。他這會兒喜歡你,說的話是真話,等他以後膩了,聽他說真話的就是別人不是你了傻孩子。”
“媽,他私生活一點不亂。”江曼生怕外面的人聽見,老爸也許不愛聽老媽翻舊賬,離開了廚房。
江曼繼續:“離過婚的男人很多,不會個個都是第二個我爸。我今天把他帶到咱們家裏來,從進門到現在,就沒人給他好臉色看,換成我去他家,他的家人這樣對我,我什麽心情?我這脾氣肯定直接走人了。”
陳如态度堅決,盯着女兒:“媽跟你說,小曼,媽不同意你找個二婚還比你大10歲的。我好不容易養大個姑娘憑什麽要嫁個二婚的?我就看不上這二婚的!”
江曼不敢再說下去,擔心控制不住自己音量讓陸存遇聽見,壓着脾氣,也不能因為這事跟老媽吵架,效果想也知道只會适得其反。
江曼打算洗完碗先送陸存遇下樓,回來再跟老媽溝通。
兩個男人在客廳聊一些關于工作的正事,陸存遇離開時,江曼家人都到門口送了。陸存遇讓江征陳如留步,江斯年下樓跟江曼送的陸存遇。
到了樓下,江曼對江斯年說:“你回去吧,我送他到停車位那邊。”
江斯年臉上沒什麽特殊表情,上前給陸存遇點了根煙,對陸存遇點了點頭:“我明天再聯系你。”
江曼視線游移在兩人身上,腦袋裏直打問號。
江斯年現在的殷勤,樓上的幾次解圍,再結合陸存遇來之前在車上講的那番話,江曼覺得這個查稅的事真把江斯年給牽制住了,但是,創州的稅務問題真是陸存遇從中搞的鬼?還是陸存遇來了一出借此得利?
江曼送陸存遇去停車位。
江曼問他:“你和他講什麽了?”
陸存遇情緒不高,抽了口煙看她道:“明天飯局,我安排他接觸一位國稅領導。”
“那個兒子馬上滿月的?”
陸存遇點頭。
江曼一直觀察着他的表情,多少會有些失落,他幾時被人這樣不待見過。江曼心裏也難受的道歉:“對不起,我媽對你這個态度。”
陸存遇道:“總要經歷,早一點走了這個過程我也好心有數。”
小區裏有人走動,江曼只能送陸存遇到停車位,陸存遇攥了攥她手,上車駛離了這小區。
江曼轉身回了樓上,想起老媽對待鐘晨的時候,那次早上鐘晨上門,他說不坐下吃早餐了,別麻煩。但老媽仍是到廚房拿了副碗筷熱情的招呼鐘晨:“麻煩什麽麻煩?一點不麻煩,家裏就添雙碗筷的事,當自個兒家!”
進了電梯,江曼一直心口覺得悶悶的。
樓上江斯年的卧室裏,童沁站在衣櫥前,對背後換衣服的男人說:“陸存遇說話你倒聽得認真,好像自己真的只是江曼的好哥哥而已,太虛僞了。你怎麽想的,對江曼真死心了?“
江斯年回身拎出一件襯衫,摘下,迅速換上,系好鈕扣離開卧室,對童沁的問題一字不答。拿起手機離開了家。
江曼在門口碰到他,江斯年冷笑:“我盡力幫了,但改變不了他離過婚37歲的事實。”
“不用你操心。”江曼瞥了他一眼,走了進去。
陳如在廚房裏乒乒乓乓的收拾冰箱,收拾完拎着垃圾袋下樓扔垃圾。見女兒坐在沙發上,那明顯是等她要跟她談話。
陳如到了樓下,心情發沉,扔完垃圾拿出手機撥了一個偷記的號碼。
開車回別墅的路上,陸存遇手機響起,他按熄了煙,看了一眼遠處的車流接了:“你好。”
陳如在垃圾箱旁站着,态度還好的說:“哦,我是小曼的媽媽。今天是咱們家裏做得不足,怠慢了你,希望你見諒啊。小曼在家,生怕我對你刻薄,有些話呢,我也不好直接在家裏就對你說,你看看明天能不能抽時間見一面?咱們當面仔細聊聊你和小曼的事。”
陸存遇應了。
陳如挂斷了電話,覺得對不住人,人未必壞,但是就覺得女兒能找着更好的,幹嘛嫁個二婚的去那邊勞心。
☆、在這之前我無法對曼曼的一切袖手旁觀不盡責任
第二天,陳如在女兒江曼帶表弟小聲離開家後也出門。
一個人坐出租車來到了陸存遇的公司。
陳如下了出租車,手上拎着包站在陸氏投資大廈的外面。陳如塗了個淺色口紅,穿了一套只有到外面參加婚禮才會穿的衣服,鞋子和包都是女兒江曼入夏給買的。來了這裏,外表上陳如不想給女兒丢臉。
随着來此大廈上班的男女精英們,陳如擡頭望着大廈全藍色的壯觀玻璃幕牆,也走進去窀。
陸存遇的秘書負責接待陳如,這個星期一上班早到了二十分鐘,樓上備好上等的茶,跟下面的人又交代好,馬虎不得,陳如一來,就被聲美樣甜的接待小姐禮貌地帶往陸存遇樓層。
“江太太喝茶。”孟迪微笑,彎腰放下了一杯熱茶。
陳如在這裏受到禮遇,心情也稍有舒展,不禁想起上回坐過的那一輛奔馳,派了司機派了車,這一切安排讓他們夫妻在娘家那邊賺足了面子,但正是因為如此,陳如才覺得男方物質條件好的太過,又有城府,女兒一定駕馭不住這個男人。
陸存遇進來,面色如常,眼神清澈,陳如見他就站了起來。
陸存遇道:“伯母這麽早就到了,請坐。”
陳如點點頭坐下,秘書又送進來兩杯剛泡好的熱茶,撤下溫了的那杯,陳如開門見山地說:“聽小曼說你整天都忙,早點過來說清楚也就不耽誤你多長的時間。我們家小曼和你這事,其實我和她爸都不太同意。處對象雖然是你們倆的事情,但是女兒婚姻大事當父母的怎麽可能不參與,希望你能理解當父母的一片苦心。”
陸存遇只認真聽着,不打斷陳如,心裏知道縱使自己現在說的天花亂墜,在陳如面前其實也毫無用處。
問題關鍵不在耍嘴上表面功夫。
陳如見他不插言,便心平氣和地慢慢說:“你也是當了爸爸的人,有個女兒。都是當父母的咱們換位想想,你女兒以後找了個離過婚有孩子的男人,你能不清不楚就支持得起來嗎?互不了解,靠說的承諾誰都會說,尤其現在的年輕人,到後來日子過的久了,才發現就嘴上說的最不靠譜。小曼年齡可不大,正是經不住誘惑的年紀,難保三心兩意的變來變去,你這個年紀也耽誤不起了。小曼她爸也離過婚,當然我沒說離過婚的男人準都不是什麽好人,我和小曼她爸愛自己的女兒,就是特別不甘心女兒找了個二婚的。咱們兩家很多方面相差的懸殊,你又比小曼大十歲。”
陳如邊想邊說,打算來這裏一次解決完所有的問題,心裏想說的一句話都不能落下。
“我們小曼二十七歲,別看我平時催着她相親結婚,但是我們小曼在爸媽眼中還是剛畢業的孩子,鄰居家二十七歲的姑娘還在國外讀書,家裏條件不好,小曼才沒能走得出去。你呢,今年三十七歲了,大我們小曼整整十歲,年齡上大個三四歲都能接受。”陳如瞧着陸存遇的臉色,見沒什麽,心說這晚輩也沉得住氣,有禮貌,陳如才敢往重了說:“三十七歲眼看就快四十歲了,你們年輕人說年齡不是差距,但我這當媽的心裏頭一合計就不舒坦。我們想小曼找個沒差幾歲的,互相照應的年頭多點兩個人一起走完這一輩子。”
秘書孟迪适時地敲門進來,站在門口說道:“陸總,他們都到了,您看會議幾點能開始?”
陸存遇道:“再等兩分鐘。”
“好的。“孟迪點了點頭,退出去,随手關門。
陳如見陸存遇這忙着,就有了起身的意思。
陸存遇也起身,視線坦蕩地對視着陳如道:“伯母,我懂你的意思。曼曼二十七歲的确不大,在我眼中她比我小很多。正如伯母所說,年輕人會認為年齡不是差距,所以我們認識以後試着接觸,當心裏認為一切問題都不成問題那天,決定了在一起。伯母希望曼曼找的人相差三四歲,我問過她,她的回答是畢業幾年接觸了不少男性朋友,都不合适,曼曼一個人撐着家庭重擔我覺得她很累,我希望她好,如果曼曼碰到同齡又不晚熟她滿意的,我會尊重她的意見。在這之前,我無法對曼曼的一切袖手旁觀不盡責任。”
孟迪又敲門請示,陳如明顯還沒反過味來,陸存遇擺手制止孟迪在說話,他态度極好地對陳如道了聲:“抱歉伯母,我還有個會議要開。”說完便大步離開了。
孟迪對自己老板點了點頭,進來面帶微笑地對陳如道:“江太太,陸總早已經吩咐樓下備了車,司機送您回去。”
“不用了,這附近出租車也挺多。”陳如搖頭謝了聲。
孟迪不知道自己老板為什麽故意安排她敲兩次門催促,甚至不知道江太太是誰,更不敢妄自揣測。只管辦事,送陳如,從這樓層一直送到大廈外面,冒着太陽,站在路邊上招手給陳如叫出租車。
孟迪看着太陽樂了:“阿姨,這個點兒空出租車真不好叫。這區上班的人都很守時,只早到不遲到,十分鐘前還碰得到別人下車的空車。”
陳如心情複雜,看着這細皮嫩肉的秘書小姐曬的夠嗆,附近經過的出租車的确不多,空車更沒見着一輛,繼續等了幾分鐘,陳如無奈答應坐陸存遇派的車。
他們公司沒普通車,又是輛車身洗得铮亮的氣派黑色奔馳。
“阿姨再見。”秘書孟迪彎腰對坐在車裏的陳如揮了下手。
陳如點頭,黑色奔馳朝路上緩緩駛去,陳如嘆氣,瞧自己來這一趟來的末了又坐人備的車回去的。
到了中午,戴茗和金科下了同一輛車回到公司。
一進公司就碰上陸存遇秘書孟迪火急火燎的往外跑,戴茗攔住了問:“這麽着急幹什麽去?”
“老板頭疼,挺嚴重,我忘了備着頭疼藥。”孟迪一臉焦急。
戴茗點了點頭,孟迪走了。
金科邁步往電梯方向走,一手叉腰,身穿灰西裝白襯衫,問戴茗:“你老板最近有什麽事?怎麽又頭疼?”
戴茗伸手摁了電梯:“我是新人,哪了解你老板的心思。”
江曼心神不寧的工作了一整天,下班時分,她撥了陸存遇的號碼,那邊接的倒很快,江曼問他:“有時間嗎?”
陸存遇道:“稍後有酒局我到個場,露個面就撤,我這邊現在有點事處理,先這樣,再給你電話。”
“好的。”江曼答完這一聲,陸存遇那邊才收線。
江曼心裏亂糟糟的,老媽把态度挑明,其實在她心中這也不是什麽過不去的問題,大不了耗着,耗着耗着老媽肯定也能同意,只是這中間免不了有點郁悶事兒,委屈了陸存遇。這邊想着安撫陸存遇,那邊也沒忘了安撫老媽,生怕老媽覺得她為了陸存遇冷落了自己的父母,再增添壞印象。
下班以後,江曼去了蘇青那裏。
簡單吃了點東西就窩在沙發裏等陸存遇的來電,可沒等到,蘇青安慰:“他估計酒局上應酬離不開吧。”
江曼茫然地“嗯”了一聲,點點頭。
過了兩個小時,江曼擱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江曼立刻滑動接起:“忙完了嗎?”
陸存遇傳來的嗓音微啞:“中間撤了,你回家了嗎?”
“你怎麽了?喝多了?”江曼聽他聲音和情緒都不對。
陸存遇道:“沒有喝酒,稍有些頭暈,司機現在開車送我去四叔四嬸的家裏,四嬸認識個按摩的老師傅手法還不錯,我過去試試。”
江曼沒了聲音,意思是,今天不見面了吧……
陸存遇感覺到江曼的失落,隔着一端,他腦海裏裝着江曼失落時那副柔軟的我見猶憐模樣,難掩高興,又難掩心疼:“想我了是嗎?這兩天多回家陪陪你的父母,這個節骨眼上占有你的時間你母親對我成見會更深。乖了,睡前再給我個電話。”
☆、我不跟陸存遇約會我媽還替我着急了?5000+求月票
江曼突然覺得很累,卻又覺得累的值得。這一晚她不想回家睡,更沒心情再開車回和小杉一起住的公寓。
蘇青烤了蛋撻,不太成功,在廚房鼓搗很久才拿出來。
“讓我猜一猜,你現在滿腦子裝的估計都是陸存遇?好在他沒給你壓力,我爸沒死的時候不同意我找個外地男生,想我畢業在本地工作嫁人,張躍朝我發了一通火,指着我說‘你爸有病,跟我這瞎攙和什麽,不同意他這女兒我也娶定了!’”蘇青坐在一旁夾起熱蛋撻,聊起往事雲淡風輕,把蛋撻擱在方形單人無漆蛋糕木托盤裏,遞給江曼:“嘗嘗,看我這回烤的口感如何。”
江曼把實木托盤接到手裏。
稍微晚一點,陳如給江曼打了過來,問她怎麽沒回小杉住的公寓裏住?也不回家,是不是鬧情緒妲?
江曼說自己在蘇青這,等會兒就回家。
陳如這才放了心窀。
蘇青吃完了一個蛋撻,說:“你媽心裏肯定也不安,怕你生氣,怕你談戀愛就以男人為主忽略父母感受。這不,急着了解你的心情。”
江曼點頭,明白,都明白。
不多時起身拿了手提包,撈起擱在茶幾上的車鑰匙,皺眉到門口穿上高跟鞋,回家。叮囑蘇青:“一個人住注意身體,有事打給我。”
蘇青點頭,江曼才走向電梯。
江曼開車行駛在青城最繁華的那條街上,依然燈火跳動,車水馬龍,可她瞧着卻只覺得一切皆是空曠,景象并不會讓人溫暖。
跟陸存遇在一起,江曼幾乎不怎麽需要自己開車,或者把車扔在公司,或者把車扔在他公寓的地下車庫,再或者扔在某個停車場中。回某處的途中總有陸存遇一路開車,現在,手指抓着方向盤,江曼想起深夜裏陸存遇熱烈的氣息與心跳,只感覺身體冰涼。
江征陳如都在家。
江曼到了家就先洗澡,洗完澡回了卧室打開手提胡亂忙碌。
陳如在客廳裏坐着看電視,仔細觀察女兒,江曼不言不語的好像很忙的樣子,但是陳如覺得女兒就是在逃避她這個老媽。
“小曼,媽也是為了你好,能找更好的咱們要找更好的。”
江曼在卧室裏,背影僵直說了聲:“好的标準是什麽,跟我一樣的年紀?那他達不到了。”
陳如沒再說話。
八點多,江曼擱在手提旁的手機響了。
她接起:“喂?”
“我,下樓一趟,爸媽在樓上講話不太方便。”江斯年的聲音略沉,聽着像喝了酒。
江曼迅速的換了一身衣服,拿了手機和鑰匙下樓,不敢跟喝了酒的他較勁。
陳如問她去幹什麽,江曼說到超市買點急用的日用品。
江曼換好了鞋就下樓,心裏很好奇江斯年有什麽事要說,關于陸存遇?
如果沒記錯,晚上的這個酒局江斯年是被陸存遇帶去的,陸存遇怎麽突然頭暈離開,酒局上發生了不愉快導致他提前離開還是發生了別的。
有點黑的小區裏,路燈在三米外,江曼站在了江斯年的面前。
江斯年身上還有一股挺濃烈的酒味,他眼中深埋着陰鸷道:“創州被查稅這件事就是陸存遇幹的,你愛信不信。怎麽,他耍我覺得很有意思?安排我見國稅領導,安的好心還是壞意,想必只有陸存遇他自己清楚。什麽叫無欲則剛,透過國稅領導的口警告我什麽,要擋我情路還是擋我財路他陸存遇完全可以直說!如果想趕盡殺絕,我更無話可說!”
江曼聽了半晌,一句沒聽明白。
江曼确定他喝得不少,擡頭瞧着他說:“陸存遇應該很早就離開了你們的酒局。什麽無欲則剛,什麽趕盡殺絕,這些都是陸存遇親口跟你說的?國稅領導你見了,看你的樣子問題估計也沒解決成,所以你不高興了,義憤填膺的找我下來理論?江斯年我們理一理,這事你跟我說得着嗎,你們男人間的事情別把我也攙和進去。口口聲聲說查稅這件事跟陸存遇有關,你有沒有什麽證據能證明?不能證明就認定是陸存遇幹的,你累不累……”
江斯年要笑不笑,點了根煙,夾着香煙的手指朝江曼點着:“國稅領導跟陸存遇是發小,你了解嗎?他們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這個酒局上陸存遇的确只言片語沒有,但他發小沒少說話,堂堂國稅領導會認識我是誰,偏偏朝我講了句無欲則剛?我聯系他接着那些話可不可以理解成,是陸存遇不想讓我打創州的主意?他怕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嗎?怕我有一天比他富有威脅到他的婚姻或是事業?我是不是要做點什麽讓他知道他并沒有多慮!”
江曼盯着他的眼睛,只當他這些都是醉話,沒人在場,沒人聽見他們男人之間聊了些什麽話題,再說,這幫男人說出一句話個中意思也不那麽好理解,江斯年可能只是氣不順理解錯誤,等明天醒酒想明白了就沒事了。
江斯年将視線落在她的臉上:“不過我相信世事變化無常,十年河東轉河西,他陸存遇別笑我窮人穿破衣!”
江曼眼眶突然發熱,不說自己愛不愛他,單說自己有一天竟沒比過他對事業的衷心這一點,就感覺特別不值。
“你現在辛辛苦苦的到底在追求什麽?終點是要什麽?數不過來的錢?”
江斯年邁出去的腳步突地頓住,回頭看她:“我說不好,人一眼望不到死之前的結局,有些東西不是珍惜就能守住,與其受人擺布被人奪走一切,不如擺布別人搶別人心頭所好。你不也是更願意跟陸存遇這樣的男人?”
江曼的心裏一沉:“不如你走,現在的你也不缺這一個住處。”
江斯年對望着她,天太黑了他看不清她的臉色,只是聲音聽着軟軟的叫他生氣都不忍,拳頭攥的咯吱咯吱直響,最終他低聲講了一句“外頭涼,別站着了。”說完他的神色頓了一頓,先轉身上樓,沒再管她到底動沒動。
江曼沒上樓,手裏攥了一把零錢為糊弄老媽的。
低頭走向小區門口方向,往超市去。
樓上家裏,陳如看着兒子江斯年回來了,喝的臉色通紅,忙起身關心的拍着他背,問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媽,我沒事。”江斯年扯開領帶,回了卧室。
陳如不放心:“媽去給你煮點解酒茶。”
江斯年沒說什麽,盯着老媽的背影心裏更難受,捏了捏眉心轉身往卧室的方向走,童沁很快上樓,陳如還問:“這倆孩子一起回來的?”
童沁直接去了江斯年的卧室。
“随手帶門。”他頭也不擡。
童沁帶上了門,雙手交抱胸前站在江斯年的身後冷嘲熱諷起來:“我一路跟着你回來的,你喝酒了沒發現我,我跟着你也是不放心你喝酒開車,怕你出事。我聽見了你和江曼的對話,你認真的?努力的一切都是為了将來奪別人心頭所愛?很好玩嗎?我是你生命裏的什麽?最多炮灰?如果你真的愛她,那你當初何必選擇走上這條路,你完全可以回來陪她讀書,陪她一起工作,我想那我不至于像今天這樣對你不死心!”
江斯年要洗澡,不置一詞。
“又要走嗎?!”童沁搶下他手中的條紋襯衫,用力捏住。從這局開始,童沁沒有再壓低跟他吵架的音量。
江斯年轉身瞪着她:“放開!”
童沁對視他毫無感情的眼神,心裏會怕,但是她并沒有放手:“我不放手,你的襯衫我連碰都不能碰?一件又一件都是條紋的,我買的其它款你怎麽從來不穿?”
江斯年松開襯衫,任由她碰。
童沁拿着襯衫轉身走了出去,到客廳一把抓起了剪刀,在陳如跑過來時已經朝手裏的條紋襯衫用力剪了下去,一下一下,剪的差不多要碎了,戳壞了自己手指一塊,流下鮮血。
陳如江征愣住:“沁沁你這是怎麽啦,快放下剪刀危險!”
江斯年本就喝了不少酒,這會兒怒意都顯現在他的臉上,他陰着臉一把捏住童沁的手腕,把人甩向了沙發,江征及時制止,這重重的一巴掌才沒扇在童沁的臉上。
江斯年呵斥童沁:“滾出去!”
江曼買完東西上樓,打開門見到客廳裏這樣的一副樣子,愣住。
童沁吓到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用力把襯衫碎片摔在地上:“江斯年你比我還可憐,不過就是她八百年前說了句你穿條紋襯衫好看,你他媽至于堅持穿條紋襯衫穿了七年不換嗎?人家眼裏沒你,今天沒有,以後也沒有,人家傍上了比你更好的!我是你妻子,我有權利約束自己丈夫,你別逼我把她名字爆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的龌龊事!”
童沁的眼睛裏都是淚水,徹底模糊了視線,憎恨地望了一眼門口的江曼。
江曼手指開始發抖,低下了頭。
陳如和江征以為童沁說的是住院的那個王若可,已經聽說了這個人,但不知道這姑娘和兒子之間到底怎麽回事。
陳如江征此刻是偏心兒媳的,兒子幹出這種荒唐事,的确欠收拾!
江斯年所有的脾氣與戾氣,都因為童沁最後這致命的一句話而慢慢壓下,他不會離開養父母家,永遠不打算離開,生父生母比不上養父母千分之一,即使養父母撿他回來只為得到一套房子,堅持培養他只為四個字“養兒防老”,但他發覺自己讨厭不起來,無論走到哪去都忘不了曾經一家人住過的溫暖十幾平米。
江斯年帶童沁離開,童沁望着江曼直到江曼默默躲回房間。
童沁跟着江斯年進電梯下樓,哭着小聲對身邊冷漠的男人說:“我恨自己無能,無論多氣憤只要你朝我伸伸手,我就會乖乖的伸過去手讓你牽着我走。”
他不說話,她又說:“結婚以後我們對話變得越來越少了。”
江曼站在卧室裏,用手捂着眼睛久久沒動一步,身體輕輕的在發着抖。
第二天,江曼拖到上午10點才出門。
一進公司,在電梯門口江曼就碰上了汪填和陳彎,這兩個都是C座經理級別的人物,兩電梯門隔了七八米遠的距離。
“Hi,”汪填舉了舉手裏的文件夾,黑西裝白襯衫,單手插在褲袋潇灑地立在電梯前先跟江曼打招呼。
江曼點了點頭,站定。
C座這邊的電梯最先到了,汪填和陳彎進去。
中午,江曼和夏薇怡一起在餐廳裏準備午餐,突然看到汪填端着食物走了過來,禮貌地問:“介意我坐下嗎?”
“當然不介意。”夏薇怡尴尬地說。
汪填坐下,夏薇怡低頭瞄了一眼江曼,心說這汪經理不是上回俱樂部跟你切磋球技的人麽,怎麽朝這就坐了過來,怎麽看目的都不單純。
汪填對江曼說:“上回打完球之後,我出差了,昨天下午才回公司。”
“汪經理那邊也挺忙的。”江曼随便客氣了一句,真的不知道應該要聊些什麽。
江曼要喝員工餐廳裏的豆漿,吸管紮了一下卻沒紮進去,常有的事。汪填半起身伸手接過,在江曼要拿回去之際已經很輕松的把吸管紮了進去,又遞還給江曼。
“謝謝你。”江曼抿了抿唇,低頭開始吃東西。
汪填看着江曼說了聲“不客氣”,一切看在夏薇怡眼中甚是覺得奇怪,這個汪填,不會是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