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回聽
午,也沒有講明白。老爸完全相信外面的人,還保密着這個人的名字、職業。而江曼覺得天上永遠不會掉下餡餅砸中老爸,更怕老爸一時被金錢沖昏了頭腦上更大的當,受更大的騙。江曼還有想不明白的一點,老爸一窮二白的人,這人圖老爸什麽呢,有什麽值得騙的。
一天,江曼在家度過。
星期日陸存遇有事,沒有時間,江曼也幹脆不出門了,繼續跟老爸耗着,這事兒不能就這麽被應付過去。
一大筆錢,老爸現在開心得不得了,但是江曼和老媽陳如心裏都開始不得安生。
星期日晚上小杉回來吃飯,飯桌上誰也沒提這事兒,江杉是江曼姑姑家的女兒,爸媽都姓江,在老家住那些年江曼就和小4歲的這個妹妹玩得好,搬家後兩家也一直有聯系。江征倒是不介意江杉知道自己舅舅炒股賺錢的這事兒,但是陳如不讓說,總怕丈夫江征身上因這筆錢出什麽事,得瑟不成,反被老家的那幫親戚活活笑話死。
老爸炒股綁定的銀行卡裏多了一大筆錢,老爸不說,江曼就搞不懂老爸怎麽炒的,一下子能賺這麽多。
心裏裝着這事兒迎來星期一。
江杉住在江曼家裏,江曼開車要先送江杉到她上班的公司。
青城大街上,白色奧迪A5緩慢地行駛,小杉坐在副駕駛上。碰上紅燈,江曼的手機這時也響了。
陌生號碼,江曼接了起來。
“你好。”
“回頭。”男人聲音。
江曼皺眉,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回頭風吹亂了她的長發,她卻看到了一身正式西裝坐在車內的陸顯彰。
他朝她招手:“Hi,看不清楚你的眼神,想也不怎麽好。其實不必,不過早上有緣上班路上碰見,怎麽,你去創州也走這條路?”
江曼沒再看他,轉過身坐好,對那端道:“馬上綠燈了,不影響你上班路上看風景,再見。”
江曼按了挂斷鍵,手機扔進包裏,開車。
“那輛才叫好車啊,姐,他又是誰?”江杉的視線一直盯着陸顯障那輛車。
江曼的手機又響了,蘇青來電,她接起來也就岔過了江杉的這個問題,忘了回答。
江杉在自己公司門口下車。
湊過去問江曼:“姐,說實話我不告訴未來姐夫,那個是不是也是姐你的追求者?”
江曼嚴肅的跟江杉說:“你姐不幸,活了二十七年就碰上一個正經追求者。剛才那個就一變态。”
“別這樣生氣嘛。”江杉說:“姐你也幫我跟老板說點好話,我在公司一定努力,争取早點升職,給你長臉。不過,我涉世未深做事難免會畏畏縮縮的,做錯了事,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可以幫我兜着。”
“沒人可以幫你兜着。”江曼打消江杉想走捷徑的念頭,耐着性子:“踏踏實實的,凡事量力而為。現階段你能做到讷于言敏于行我就知足了。”
江杉看着姐姐開走的車,咬唇苦思,什麽意思呀……
街道的另一側,一輛豪車在江曼的車開走以後停下,車窗緩緩落下,車後排座的男人眉峰微動,視線看向對面高高聳立的公司大樓,片刻把目光又看向大樓下街邊站着的姑娘,那姑娘正盯着江曼車駛離的方向,獨自琢磨着什麽東西,模樣顯得格外年輕。
江曼開車回到創州,到底還是來晚了二十分鐘,路上堵車,尤其是距離創州很近的這一段兒。
上午,江曼接洽了兩個案子,後續如何還是未知。
接近中午,卻傳來稅務局的人到公司走了一圈這消息。可能前陣子轟動的偷逃稅案把大家吓得,一提查稅,都怕公司也會出什麽大事,栽在稅上。
“聽誰說的?”江曼問助理小張。
小張把江曼要的水放下,小聲說:“很多人都看到了,穿的就是稅務局的制服,一共三個人,兩個男的一個女的來了公司,偏偏董事長還不在,陳彎全權負責接待的。”
江曼點了點頭。
小張走出去了,繼續留意C座那邊的動靜。
江曼在A座27層基本就沒離開,除了從小張這裏得到點皮毛消息,別的還沒聽說。直到11:43分,手機響起顯示是蘇青的來電。
“蘇青。”江曼接了。
蘇青在那端也說了查稅這件事。
江曼微微皺眉:“我怎麽會了解,董事長剛才問的你我知不知道這件事?他怎麽想的,要不要全中國被稅務查的企業都跟我有關系,他是真把我當仙女下凡了,還是覺得陸存遇沒事閑的愛找人茬。再者說,這稅務局也不姓陸,他和創州更無冤無仇。”
蘇青在那段說:“童剛問我,我說你一直對創州沒什麽意見,要不也不會留下。不過我估計他會再找你,他想不通打點過的單位怎麽又找上門來,誰不怕查,童剛也怕,萬一他找了你,你就應付應付。”
“明白。”江曼郁悶地點頭。
蘇青和江曼簡單聊了幾分鐘。
蘇青那邊的消息是,稅務部門懷疑創州09年有少報稅的行為,金額巨大,現在要求創州提供09年的憑證。
財務部門的其他員工一個字不敢吭,都害怕的很。
陳彎只能裝作聯系公司財務經理,手機裏說了兩句,稅務的人接過手機親自跟財務經理說話。
財務經理其實就在公司,但是聽說稅務的來了,立刻躲了起來。等稅務的人走了再出來。沒有辦法,好多公司都這麽做,稅務的人撤了再研究怎麽拖延。創州的憑證根本交不了,而財務人員不及時提供相關資料也是一個問題。如果調查後确定公司涉嫌犯罪,那麽財務人員按照財務經理授意拒不提供相關資料,會負有一定刑事責任。
江曼并不覺得這件事跟陸存遇有關,林經理夫婦出事,為什麽所有人都會以為是陸存遇謀劃幹的呢?
陸存遇每個周一多很忙碌,江曼沒打擾他,也不覺得自己公司的事需要跟他說一聲,說了好像懷疑他似的。
江曼不在意卻躲不過這件事,童剛出差回不來,把這件事交給了江斯年處理。這種事女人出面沒有男人出面好看,派女人去跟陸存遇喝酒就更不可行了。童剛知道江曼如今還是陸存遇身邊的紅人,哪敢把別的女人往陸存遇身前送。
為顯誠意,女婿帶上部門設計師上陣最合适不過。
江曼萬萬沒料到自己還會去往這樣一個酒局,糊裏糊塗自己跟江斯年做東,宴請的男人是他陸存遇。
酒局江曼去的多,這個最奇特,但是江曼沒有想過躲開,心知躲不開,今天童剛不派人從路存遇那要句話,明天還會繼續煩着。
公司的人怎麽跟陸存遇那邊溝通的江曼不知道,只是下了班就上了公司的車。
打陸存遇的手機,提示關機。
江曼拿着手機在手裏,經過俱樂部裏把手從桌布底下掀了出來一事,江曼倒不怕江斯年了。一旦有什麽事,豁出去不管不顧他就準會怕了,為何他會怕,因為他不會為了她而幹有損自己的事情。
車上,司機也是江曼認識的。
江曼對江斯年說:“你确定要過去?這事百分之百跟陸存遇沒有關系。”
“我也不想。但是童剛認為林經理被抓這是陸存遇在為你出頭,你對創州究竟有沒有看法,童剛不清楚,我不清楚,也許只有你和陸存遇的心裏清楚。”他點了根煙,視線望向了車窗外的街道說:“童剛現在是無頭蒼蠅一個,叮上你,比什麽都不做強。”
“就不怕叮錯了人,耽誤了事。”
江曼和他仇人一般,三兩句話說的對方都沉默了。
到了地兒,江曼和他一起進去,但是等了将近一個小時也沒見到陸存遇。江斯年确定了兩次,是否定了?公司的人說,定了!
一個小時後,許就來了。
跟江斯年握了握手,許就看向江曼:“陸總有個應酬現在脫不開身,創州有什麽事,江小姐過去跟陸總說一聲?”
江曼自然願意,邁出一步,這時江斯年卻一手捏住了江曼的手腕。
“我打給董事長?”江曼對視他的眼睛。
許就見此又說:“其他人肯定不方便過去,陸總那就缺個女伴,擋個酒,當個面上好看的陪襯。”
江曼心裏暗笑,許就真是變得越來越會說場面話了。不知自學的還是陸存遇教的。
“少喝點,早點回家。”江斯年別有深意地對江曼叮囑,終于是松開了江曼的手腕。
江曼上了許就的車。
心裏悲涼,雖然已經分手。
跟一個這種男人在一起,結婚,生活一輩子,在你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他會不會毫不猶豫的推你出去?越多這種情況發生,江曼就對他越是感到陌生。
江曼以為許就是開玩笑,不想,陸存遇的确是身陷酒局上暫時離不開。不過許就說,即使離得開這個酒局,陸存遇也沒打算理會創州的酒局。
許就提了一嘴:“曼姐,不是個普通酒局,在場的都是些掌權的,陸總跟他們私下很熟。”
江曼一聽“掌權”二字,心裏緊張,來這種酒局可究竟怎麽自處。
☆、存遇小姐願不願嫁你你沒個數?
江曼跟着許就進去,一起上樓。
陸存遇已經把手機開機,出來接的江曼。
兩個人站在走廊上,陸存遇伸手摟過江曼一邊的肩輕輕拍了拍,男人漆黑眸底有些疲憊顯現,大概的對她講了一遍裏面都是什麽人。
江曼心裏微微地緊張,根本還不知道自己為何來這裏,她并不熟識這些個掌權的人。
陸存遇在她耳邊說了那麽多話,江曼點了點頭,其實她也聽得似懂非懂,接着她被陸存遇帶了進去。
江曼只覺腿軟,心知這些男人們身處位置不同氣場自也不同,而自己平日應酬客戶那些客套話,未必拿得出手窀。
陸存遇喝的微醺,為她介紹,江曼在他身邊面帶微笑地挨個都打了招呼,別怪她勢力,一圈七個陌生人,她無法個個都記得住,只挑幾個職位頂高的領導記在了腦海裏。
江曼落座,仔細地聽這些男人們交談寒暄。
其中一個是國稅局的領導,那男人看上去應該是跟陸存遇差不多的年紀,兩人交談也不似別人那般客套,他們互叫名字。江曼心裏琢磨創州被稅務局查稅的這件事,仔細地聽着陸存遇和那位領導聊起的內容,倒沒提起公事一個字。
酒桌上這些男人都追問陸存遇的婚期,他卻看她。
江曼頓時就紅了臉,這些人怎麽回事,陸存遇帶出來一個女人他們就認為能是跟他結婚的人選?太看得起。
江曼還未開口解釋,陸存遇抽了口煙瞧着她的臉頰先笑了,頓了一頓,直接抛出一句“要願意嫁,就等奶奶病好了選個好日子。”
“存遇,江小姐願不願嫁你,你沒個數?”那位稅務局領導手裏玩着打火機,瞧着陸存遇這邊問了聲。
陸存遇擡手往煙灰缸裏磕了磕煙灰,接着手臂随意地搭在了江曼身後的椅背上,笑模樣,朝她看着。
江曼和他四目相對,心裏直打鼓。
陸存遇雖幫她解了前一句圍,但言語上被他這麽一抻,接着他又來這麽一句,引的這些男人均是向她投來目光。
江曼也不能讓他在這些男人面前下不來臺,淡淡一聲,應了。
進來以後摸清這是什麽性質的酒局,江曼就很少說話,只是在陸存遇一旁聽着,誰投來目光,她就笑笑算作回應。
談單應酬那套還真的無法照搬到他朋友這邊,讓人覺得太假。
酒局散時,該走的人都走了,江曼手裏拿着陸存遇的外套,站在陸存遇身邊,陸存遇和稅務那人從走廊上一直聊到電梯裏,又到外面。
大酒店外這附近街旁皆是燈火輝煌,稅務那人要離開,最後看了眼江曼,挺直白的話卻只能對陸存遇說:“月底,我兒子滿月酒你們一起過來。存遇你也得抓緊了,記得算命的說過,咱們兩個這輩子都是有兒子的命。”
江曼:“……”
許就開車送江曼回家,送完江曼再送陸存遇。
陸存遇今夜沒有要留江曼過去公寓同住的意思,他喝了點酒,不至于醉,但是這個狀态他很怕自己對她做床上事粗魯。
他眼中,江曼就是一副亞健康小身子骨。
車上江曼問起:“國稅局的,查創州稅的人都是他手底下的人?”
陸存遇點點頭,看着江曼的臉頰說:“童剛如果再因為這事讓你找我,你讓他直接聯系我。”
“好的。”江曼瞧了他一眼,不細想了。
陸存遇又說,聲音輕微暗啞:“依我看創州出不了什麽大事,童剛混了大半輩子,門道不少。如今法制社會,要玩死誰不一招致命的少見。拖拖拉拉,不見得就是件威風事,興許一個不防就把自己拖進去。真人不露相,還輪得到他童剛指名道姓找上了門?”
江曼消化着他話裏的話,意思是指,非他所為另有真人?
聊起稅務局那人,陸存遇對江曼說算是發小,江曼了然,這兩個男人站在一起畫面極好,帶着十足派頭。
江曼心裏其實挺反感什麽“算命的說”這些,不生兒子怎麽了。迷信的男人不少,尤其富貴掌權的這些男人,萬一他老婆沒生兒子,他難道還離婚,覺得這不是他一輩子最終的妻?
這一路上他沒再提起別的事情,江曼靠在他肩上阖眼小憩,陸存遇舉止沉穩,做事上透着成熟男人的涵養。但是江曼了解的其實都是表面,他對創州,真沒做什麽嗎,江曼在心裏有小小懷疑,這事兒卻不好直接沖出口問。
江曼暗想,對他猜疑這是自己的不對了。
第二天早上,創州A座電梯裏陳晶晶問小張助理:“張姐,曼姐只愛喝水嗎?”
“沒有,這陣子才每天只喝水,裏頭擱一片嫩黃瓜片,上個助理這麽做,曼姐覺得好喝,我也是後學來的。”小張知道陳晶晶是想了解領導喜好,便稍微指點了一二,但是小張卻不喜歡陳晶晶,太張揚了。那個傅恬話少更悶,這倆新人性格呈現着鮮明的對比,不過小張信任江曼說的那句“有些客戶喜歡跟陳晶晶這類型打交道,有些客戶,只有鍛煉過的傅恬那個類型才搞得定。”。小張用心帶她們,希望将來都是有用之才。
中午時間,江曼約了夏薇怡蘇青一起用餐。
蘇青還沒到,夏薇怡坐在餐廳窗邊位置問江曼:“陳彎現在什麽職位,算是升職一級?跟蘇青杠上了,還是怎麽。”
江曼坐在那低頭看手機,說:“陳彎升職蘇青應該知道。”
“不阻止?”
江曼搖頭:“不阻止大概有她不阻止的道理,蘇青不是也說了讓童剛升職童曉。誰能了解誰是誰的墊腳石。”
外面火警鳴笛聲音,夏薇怡不禁想起了那個沉默寡言的119,嘆了聲:“怎麽着火的地方這麽多?”
江曼往外看了一眼。
此時蘇青來了,放下手提包,坐下。
“現在身體怎麽樣?“江曼擡眼問蘇青。
蘇青打開手提包,把響了的手機按了,沒接,回了句:“還行。像我這麽拼命工作的準媽媽,情況擱在弱一點的準媽媽身體上,孩子早沒了。月底你們誰有時間陪我到醫院先檢查一下,不知男孩女孩。”
江曼聽蘇青說的語氣很輕松,蠻不在乎,就忍不住想勸她打掉。江曼又想起大學裏蘇青流産的事,醫生說再孕幾率太低,不易受孕,萬一這個沒了這個蘇青再也懷不上怎麽辦,江曼怕當這個罪人,蘇青總不能把事業當成一輩子最大的興趣。
“如果是女孩兒,你生嗎?”江曼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蘇青頓了頓,接着喝了一小口白水,笑容迷茫:“我不知道。挺想有一個孩子的。”
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蘇青問江曼:“你爸最近怎麽樣,沒有再炒股吧?”
江曼提起這個就要暈了,老爸炒股惹的事情蘇青都知道,這一次的蹊跷事情江曼對蘇青和夏薇怡說了說,問她們什麽想法。
夏薇怡感到不可思議:“讓叔叔帶我一個發財去吧。”
蘇青看江曼:“你怎麽想的。我覺得這沒什麽,錢在你爸的銀行卡裏存着,你爸不再往股票裏投,錢能自己跑了不成?”
蘇青給江曼出了主意,這個想法江曼不是沒有想過,但是江曼覺得好的商機難遇。
為了這事,蘇青下班特地去了江曼家裏,事先跟陳如溝通好了,飯前飯後找機會說服江征,把這筆錢拿出來用,研究一個賺錢項目投資進去。
電梯裏蘇青接了個來電,一個字沒說,只管聽着。但是江曼不經意瞥到一眼,顯示的來電名字是“金科”。
蘇青在江曼家跟江征聊了很久:“叔叔,你得學會用錢生錢。不能再往股票裏投了,你投了一百次賺了這麽一次,再往裏投就是傻,我說話直接叔叔你可別生氣。外面幫你的人第一次你相信了,那是因為你賠了太多豁出去了,第二次第三次真的不能相信,就像曼曼說的,哪有這種沒所圖的好事?市中心附近有一幢大廈裏正招标招租,大型家具城,我有這個領域裏認識的人,曼曼我倆幫你研究參謀,代理個靠譜品牌,每年也不少賺。”
江曼還真不知道蘇青認識這領域的人。
自從老爸賺了這筆錢,江曼心裏就七上八下沒停止過慌。
☆、陸菲在媽媽外婆面前不敢對爸爸身邊的曼打招呼求月票
老爸這件事雖然有蘇青幫忙,但江曼還是無法做到心裏踏實。
突然賺了這麽一筆,這筆錢的來路還沒有搞清楚,就打算要用了,江曼一天得不到答案,一天就不能完全不想。不過這筆錢從券商轉到銀行,她也查不到蹊跷在哪裏,怎麽看都是老爸買的股票賺了。
第二天,江曼早間很困,無心工作。
查看一下日期,距離董事長童剛原定的回來日期還有一些天,但是碰上這次創州被稅務局查稅,事态嚴重,童剛一定很快就會趕回來窀。
江曼算了算日期,統計了一下自己手上總共有幾個項目。
江曼答應了陸存遇中午一起午餐,11:40分剛到,她合上電腦,拎起手提包準備離開公司。
進入電梯,電梯一直下降到一樓,出了電梯,江曼走了沒兩步就被人叫住。
一回頭,看到一身黑色西裝搭配條紋襯衫的江斯年,身姿颀長,意氣風發地朝她走了過來。
“什麽事?”江曼一副談公事的樣子看着他。
江斯年的手裏拿着車鑰匙,細長手指,骨節很大,他蹙起眉問她:“這個時間,你去吃午餐嗎?方便不方便一起?”
“不方便。如果沒什麽事我先走了。”江曼說完就轉身,朝門口走去。
江曼自己開車過去見陸存遇,上車以後,擡眼看後視鏡,從鏡子裏面看到江斯年也上了他的車。
江曼開車,時不時地瞧一眼後面的車,他竟然一路跟着。
江曼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拿出手提包裏的手機,撥通他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江曼車速降慢,幾乎可以看到江斯年的手裏在拿着手機,卻不接聽。江斯年也擡眼望着江曼那輛車,他對她的號碼設置了暫時無法接通狀态,前段時間他的兩個號碼都在江曼的黑名單裏,他很介意。
江曼放棄了撥打。
白色奧迪A5一路前行,後面他的車一路尾随,開出幾條街了,江曼認定了他這是明目張膽的跟蹤,他要幹什麽?!
手機撥打不通,江曼只能突然靠邊停車。
她停了車,他也停了車。
江曼下車,關上了車門朝他走來,江斯年蹙眉低頭點了根煙,抽了一口,邁開長腿随即也下了車。
江曼來到他的面前,天上沒有一絲的雲,頭頂上一輪烈日,她皺眉盯着他的眼睛:“你跟着我?單純的要跟我一起吃個飯?我約了陸存遇一起吃飯,你要一起嗎?”
他的眼中,她的翅膀真的已經硬了。
“你對我的愛原來就這麽脆弱?”江斯年直視着她的眼睛,試圖想從那雙眼睛裏看到他想看到的內容。
他承認眼前的她變了,不再是曾經事事依靠他的小女孩,幾年裏她已經長大。他如此面對長大成熟的她,更風情了,雪白皮膚,淡淡笑容,直叫男人移不開眼的順眼漂亮。
江曼很怕聽他提起“愛”這個字,酸,矯情。
她轉身就走,卻被他從後扯住了纖細的手腕,力量不敵,江曼擡起疼痛的手腕轉身恨恨地瞧着他的五官:“拽住我,是要聽我回答你的這個問題?”
四目相對,江曼眼裏是堆積了幾個月的失望,而他的眼裏是不甘與憤怒。
江曼笑了下,眼睛裏忽然晶晶亮的:“當我跟不起你,別說什麽愛不愛了,誰愛不愛我首先我都要跟父母過平靜日子,我來這世上不是找罪受的,你傷害我,我就只能把你當個垃圾處理。我受不了我的男朋友是別人的丈夫,更受不了我的男朋友在我挨打後不聞不問,受不了我的男朋友在所有人面前當做不認識我。我重複過一百次我不偉大,更高尚不起來,我現實,又自大死腦筋!我問你,你受得了你的女朋友是別人的老婆?跟你在一起時懷了其他男人的孩子?”
“那不一樣。”他的手沒有放開,手指捏緊了她的手腕,深沉目光緊盯着她的臉頰講出這四個字。
江曼看着他這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哪不一樣了,或者你認為不一樣的是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所以男人可以背叛女人但卻接受不了女人背叛男人,你覺得男人生來比女人優越,還是覺得這個性別是你可以無恥的資本。”
江斯年此刻很無力,雖然已經用盡了全身力氣在攥住她的手。
他不相信覆水難收。
不在公司,不在養父母的面前,就只有他和她,他其實很想抱一抱她,很久很久沒有再擁抱過了。
“我要去跟人吃飯,要遲到了。”江曼低着頭不想侮辱他,卻必須說:“你不接聽,我只能下車告訴你別跟着。即使跟到餐廳,你問問你自己,你能做些什麽,在其他人面前放開我的手,比現在放開要難堪得多。好聚好散,你就當我未成年時不懂事依賴了你多年。如今你有婚姻,在外有光鮮的身份,我不糾纏你,你也別糾纏我,這樣很好。”
江曼話裏的幾個意思很明顯,可能真的刺痛了他的自尊神經,他緩緩地放開了手。
江曼瞥了一眼自己紅了的手腕,轉身離開。
江斯年望着她的背影,漆黑的眼眸裏有些渙散的失落在飄蕩,他的手指發抖,還記得攥着她手腕的感覺,卻想不起自己幾次放開過她的手。她說她很現實,他又何嘗不是在向現實低頭,不敢沖動,誰讓他沒有那個男人有的地位與金錢。
拿什麽鬥,他認為許多痛苦都來自于命運的不公平。
江曼抿着唇往自己車的方向走,沒有回頭,其實他對她的情緒沒有影響嗎,還是有的。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了17年,不僅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更在同一房間,甚至小時候在同一個床鋪上。如今的他,曾經的他,單純的他,濫情的他,江曼腦海裏曾無論如何都無法讓自己接受這兩個都是他一個人。
白色奧迪A5開走。
十幾分鐘以後,路邊車裏的男人一直在抽煙,愁眉緊鎖,交警已經來到了眼前他卻只擡了擡眼皮,慢條斯理地掐滅了煙。
打開車門,下車。
交警要證件他給證件,倒不猖狂,只不過交警查看證件時跟他對視了兩眼,覺得這人眼神太過陰郁,寡言沉默的很。
……
江曼開車抵達餐廳。
點完東西,陸存遇很快就到了。
她不禁擡頭看了陸存遇好幾回,愛他什麽,總之說不清楚,但是一定包括陸存遇走到哪裏都敢坦蕩地承認她,無論在什麽人面前他的眼睛都敢只專注望着她。
陸存遇和她視線相觸,輕問了聲:“看你情緒不對,怎麽了。”
其他桌的女人往這邊陸存遇身上瞟了幾眼,眼神卻閃閃躲躲。一部分女人喜歡盯着養眼的紳士型男,這跟一部分男人喜歡盯着大胸美女一樣吧。
江曼只說沒有睡好,有點頭疼。
陸存遇信不信她不清楚,但是兩人用餐氣氛還算愉快,他說起餐後要帶她去醫院看一看昏迷中的母親,江曼點頭,當然是很願意去的。
午餐之後,陸存遇帶江曼離開餐廳。
走出餐廳,他的手機在江曼手裏響了,江曼遞給他:“你爸打來的。”
陸存遇蹙眉,接了過去,盯着號碼看了幾秒鐘接了:“爸,對我在,現在過去也沒問題,等我二十分鐘。”
他低頭按下挂斷鍵,把手機重新又遞到了江曼手裏。
江曼跟他上車,他要先過去接他父親一趟再到醫院,司機和車短時間內趕不過去,他父親約了人下棋,下了一上午的棋,精神乏了準備回。江曼不是外人,一同前去并沒有什麽不妥之處。但是,陸存遇攜江曼一起進了老爺子經常光顧的茶館,卻看見老爺子對面坐着馮韻,還有陪在一旁的馮安雅和陸菲。
“爸爸。”陸菲先打了招呼,孩子的笑容很簡單,但是看到江曼也來了笑容就略略僵硬,媽媽也在,外婆也在,江曼阿姨恐怕會覺得尴尬。
陸菲在媽媽外婆面前,不敢對爸爸身邊的江曼打招呼。爺爺這次安排了媽媽和外婆見爸爸,陸菲又顧忌爸爸會不高興。
————盆友們國慶長假快樂,我沒跑,在碼字碼字————
☆、陸菲覺得戀愛中的爸爸會聽女朋友的
江曼心裏很緊張,老爺子電話裏沒說身旁還有其他人,陸存遇也認為來此接了父親再開車送回家就一切OK。
造成這個局面算是意外,老爺子也沒想到江曼湊巧這會兒就在自己兒子的身邊。
江曼望着這一家人,每個人與每個人之間都有所牽連,唯獨只有自己像個外人一般突然随他闖入妲。
馮安雅向江曼投來目光,不友善但也不是厭惡,不高興,失望寫在了臉上。随即馮安雅的目光只盯着陸存遇,緊盯着他窀。
江曼真不喜歡這個感覺,跟陸存遇一起面對她前妻的目光。
相比此時,江曼覺得自己單獨面對馮安雅的時候都比這好受太多。
陸存遇攥緊了江曼的手,江曼瞧了眼他,他接着又緊了緊她的手給她力量,感受着他指腹的溫度,她變得不再那麽緊張。
江曼被他攥着手往裏走,他問了他父親一聲:“現在走,還在再下兩局?”
老爺子沒什麽表情:“先坐下,沒急事就聊一會再走。”
茶館的兩個漂亮女服務員進來,無聲恭敬服務,陸存遇和江曼一起坐于紅木長沙發上。
江曼跟陸存遇的父親打了個招呼,卻見老爺子立刻望向了坐在對面的馮韻,馮韻轉過臉打量了一眼江曼,沒說什麽。
陸存遇并沒有為江曼介紹馮韻,馮安雅,也沒有為馮韻馮安雅介紹江曼。相互早就認識,馮韻心裏裝的小九九是怎麽一回事他太清楚,在這上虛假客套大可不必了。
陸菲站在媽媽馮安雅跟前,下身穿了條牛仔褲,上身一件白色小圓領T恤,臉蛋好看,身高像爸爸像媽媽都能長這麽高。到底才16歲,稚嫩,也沒外人,就一條腿站在地上,一條腿彎起,把膝蓋擱在了馮安雅那張椅子邊緣上。
陸存遇擡眼瞧向陸菲,嗓音低緩:“站沒站相!”
陸菲低頭,立刻把膝蓋拿了下來好好站着。
其他人都沒說什麽,習以為常了般。
江曼是第一回聽陸存遇以教育的口吻對待陸菲.江曼想起了馮原的話,他說,陸存遇有意認下陸菲那天,和如今他的心态毫不相同,認下那年他沒多想,只認為陸顯彰的女兒變成了他的女兒,那個愛女兒的人要做一輩子大伯。
現今,陸存遇和這個非親生女兒有很深感情,這孩子身上流着陸家血液,叔侄之間也是親的。
親生媽媽從小不愛陸菲,家中其他人不左右不管,長輩重視男孩教育不重視女孩教育,陸家幾代向來如此。而陸存遇一直是悉心培養陸菲,不說讓她以後長大出息到哪兒去,怎麽也要是個有涵養的圈內名媛。
正因為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才更用心,難免步驟化,怕虧了良心。
江曼聽到陸存遇這一聲的呵責,才算真見識到陸存遇對陸菲的嚴格。如果陸菲是被馮安雅或是陸顯彰撫養長大的,會依舊這樣規規矩矩,還是會有別的什麽性格?江曼覺得,陸菲跟在陸存遇身邊長大性格還好。
嚴厲是嚴厲了些,但是陸菲能明白這嚴厲是對她好。
老爺子開口問孫女:“菲兒,你爸你媽今天都在這兒坐着,你跟爺爺說,未來高中裏兩年,你想跟媽媽生活在一起,還是繼續跟爸爸這邊。爺爺在這,你不用害怕你爸,心裏想了什麽就說什麽!”
陸菲低頭,情緒頓時就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