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十三條鹹魚
衆人循着聲音瞧去, 只見一身明黃色的身影,不緊不慢的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
她們激動了, 是皇上,她們翹首以盼等了許久的皇上。
嫔妃們手腳無措的用手掌輕輕的撫平衣裙上的褶皺,面上帶着燦爛的笑意,手心裏都緊張的出了汗水。
司馬致邁步上前,壓根就沒望那些嫔妃身上看,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楚楚,緩緩走到她身前, 對着太後微微颔首:“兒臣給母後請安。”
太後看到他, 先是一愣, 而後疑惑道:“皇上不是正在禦書房內,與姬家幾位将軍商議迎接臨安公主之事?”
司馬致剛想答話,喉間卻一癢, 猛地咳嗽了一陣。
他的咳嗽聲斷斷續續, 像是喘息不上來似的, 偶爾伴随着兩聲倒氣,聽得只讓人揪心。
沈楚楚擡頭看了一眼擋在自己身前的男人, 只一個蒼白的側臉, 她便瞧出他的病情似乎加重了。
他看起來很沒精神, 最起碼她上一次送湯之時看到他,他的面色要比現在紅潤一些。
“朕想起今日是母後的賞花宴,與幾位将軍談了幾句, 便趕忙過來了。”他嗓音淡淡的。
其實并非如此, 和姬七将軍談論臨安公主之時, 他突然想起自己有兩日沒見過沈楚楚了。
左右天色還早,他們等他一會兒便是, 錯過了見她的機會,下一次見她又不知道是何時了。
近來他突感風寒,一是怕離她太近将風寒傳染給她,二是怕自己頻繁去找她引起太後的注意,只好先憋一憋不去看她。
趁着這次賞花宴,他借着來陪太後的名義,能見一見沈楚楚,又不至于讓太後察覺到異常,兩全其美之策。
誰料到剛一進暖棚,就撞見了侍衛去拉扯沈楚楚,他看着那幾個侍衛搭在她身上的手,牙龈都癢癢,真想把他們手指頭剁了喂狗。
“不知方才發生了何事,令母後這般惱怒?”他挑了挑眉,眸光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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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回過神來,吸了口氣平複下心情,指了指嘉嫔:“你瞧瞧楚貴妃幹的好事!”
司馬致側過頭去,這才注意到站在太後身旁,捂着臉蛋眼中含淚的嘉嫔。
嘉嫔眸中閃爍着點點淚光,緩緩的将捂住臉側的手掌拿開,滲人的幾道血痕映入眼簾。
望着那還在淌血的傷痕,他的神色微微一頓:“楚貴妃伸手撓花了她的臉?”
嘉嫔:“……”
“是楚貴妃養的貓妄圖沖上去撓傷太後,小主不顧自身安危幫太後擋了貓爪子,才會像如今這般毀了容……”嘉嫔身旁的婢子抽抽搭搭道。
“既然是貓撓傷了嘉嫔,而不是楚貴妃傷了她,為何要杖責楚貴妃?”司馬致眯起細長的桃花眸,聲音憊懶。
在場的衆人被皇上說到啞口無言,這話頗有些強詞奪理之意。
此貓是只畜生,還是楚貴妃養的,就算将貓杖斃了也不能解恨,誰知道楚貴妃是不是故意放出這貓傷人的?
不過位份低的嫔妃可不敢将這話說出口,她們本就沒有在皇上面前露頭的機會,好不容易能和皇上見上一面,再說這些話來掃皇上的興,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冷宮裏頭逼呢。
她們不敢,皇貴妃卻敢。
皇貴妃虛情假意的走到嘉嫔身旁,拿着帕子輕輕的擦拭了兩下嘉嫔的傷處:“這好好的賞花宴,楚貴妃卻帶上一只貓來,還‘不慎’将貓放了出來,險些傷了太後……”
“臣妾愚鈍,若是說她不是故意為之,怕是無人會信呢。”她冷哼一聲,語氣毫不客氣。
司馬致看了一眼皇貴妃,那冰冷如霜的眸光,令皇貴妃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她感覺胸口有些發悶,便猶如有什麽重物堵在喉間,連喘息都覺得艱難。
司馬致咳嗽一陣,面色不耐道:“既然知曉自己愚鈍,便更要謹言慎行,朕瞧着你品不配位,若不然将這皇貴妃的位份降了,換一個三品的妃位吧?”
皇貴妃喉間一哽,臉色煞白的顫了顫嘴唇,也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沒想到皇上會這般維護沈楚楚這個賤蹄子,竟然為了沈楚楚,就想要降她的位份?!
她想質問皇上,為什麽要對沈楚楚這樣好。
她還想撕爛沈楚楚的面皮,看一看沈楚楚到底哪裏吸引住了皇上的目光。
可到了最後,她也只是将唇瓣張張合合,而後将所有到了嘴邊的話,全都咽了下去。
皇上這話已經是在警告她了,若是她再繼續口無遮攔的說下去,怕是皇上真會降了她的位份。
如今就算她再不得寵,有着一品皇貴妃的位份,後宮之中除了皇上和太後之外的所有人,都要對着她請安行禮。
就連沈楚楚見了她,也要尊稱她一句娘娘,即便如今是沈楚楚掌權,但只要皇上一日不立後,她便一日壓在沈楚楚頭頂。
可如果被皇上降了位份,她從一品皇貴妃直接降到了三品妃位,那沈楚楚這個二品的貴妃便可以壓住她,往後她見了沈楚楚要行禮請安不說,怕是那皇後之位也要與她無緣了。
司馬致見皇貴妃不說話,轉過頭将跪在地上的沈楚楚扶了起來。
沈楚楚一臉懵逼的看着他,他今日是不是吃錯藥了?
往日他不戲弄她就不錯了,哪裏會多管閑事,還出口幫她說話?
她都想好了該如何應對她們的質問,也猜到了接下來事情的大致走向。
說實話她從未想過依靠旁人脫險,而且她已經将事情最糟糕的結果都算計到了。
誰知道半路會殺出來個程咬金,狗皇帝一改往日畫風,竟然學起了雷鋒叔叔。
她有些一言難盡的看了他一眼,她沒感覺狗皇帝幫到她什麽,反而還将太後的火氣越拱越大了。
原本太後只是因為險些被貓抓傷而生氣,現在好了,太後看見皇上這麽維護她這個罪魁禍首,只怕肺都要氣炸了。
只盼着他好人好事做到底,別做了一半就扔下她跑了,若不然她今日落在太後手中,不死也要被搞殘。
沈楚楚怕他跑了,便裝作身子虛弱,站不穩腳的模樣,小手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臂。
司馬致有些哭笑不得,其實這兩日因為風寒的緣故,很多時候讀心術都不怎麽靈光了。
便是天天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的楊海,心裏想十句八句的話,他能窺得一二便已經算是走運。
也不知怎地,沈楚楚的心聲,他倒是一句沒差的都聽了進去。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膽小怕事,既然他都插手管了此事,定然會将她維護到底,怎麽可能管了一半就丢下她跑了?
太後面色不溫不怒,語氣也讓人聽不出喜怒:“皇上這是不分青紅皂白,也要維護楚貴妃了?”
“今日是嘉嫔替哀家擋住了那畜生,無規矩不成方圓,若是不嚴懲楚貴妃,往後這宮規便形同虛設,如何服衆?”
司馬致面對太後的冷言厲語,神色不變:“母後言重了,既然這貓是楚貴妃養的寵物,想來便不會無緣無故發瘋,此時輕言懲治責罰尚早。”
“朕認為此事必有蹊跷,待到查明真相,若此事真是楚貴妃有意為之,朕自然會嚴懲不貸。”
他垂下眸子,慢裏斯條的握住沈楚楚的小手:“但如果這事與楚貴妃無關,豈不是委屈了楚貴妃蒙受不白之冤?”
太後太了解他的性子了,他要是想做什麽,便是十頭牛都拉不住他。
她倒是沒注意,他近來與沈楚楚走的這麽近。
往日他看見沈楚楚便一臉厭煩,整個皇宮中也就對着嘉嫔還稍微有些耐性,這才多少日過去,他便移情別戀至如此模樣了?
往日對嘉嫔溫情無限,如今嘉嫔那張臉都毀容了,他卻一點都不關心。
而沈楚楚就是挨個板子,他倒心疼的要命。
果然男人都是賤東西,見一個愛一個,舊情對他們來說又算的了什麽?
朱砂痣,終究也會熬成蚊子血。
見他執意要護下沈楚楚,她心中怒火萬丈,面上卻又不能發作出來。
頓了半晌,她吸了口氣:“既然皇上心中已有決斷,哀家便在一旁瞧着就是。”
這便是向他妥協了。
一聽這話,嘉嫔有些慌了。
皇上完全就是不講理,她的臉都被撓成這樣了,若是這樣繼續下去,指不定皇上找個什麽借口便将此事給搪塞過去了。
她真是低估了沈楚楚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沒想到向來以理服人的皇上,有朝一日會為了一個女人,毫不顧忌宮規禮法。
原本她是計劃讓貓直接撓傷她的,但當初考慮到了皇上包庇沈楚楚的可能性,為了以防萬一,她将計劃改做太後被攻擊,她上前擋貓受傷。
她想着以皇上孝順的程度,就算不在意她傷勢如何,定然也見不得太後受半分委屈。
哪裏料到皇上跟被下了蠱似的,為了維護沈楚楚,甚至連和太後母子的情面都不管不顧了。
“嫔妾有罪!”嘉嫔眼中含淚,‘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嫔妾有件事,瞞了皇上和太後……”
太後蹙了蹙眉,對着她說話的聲音稍稍放輕了一些:“什麽事?”
“嫔妾不好說……”嘉嫔弱弱的擡起頭,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沈楚楚。
司馬致握緊沈楚楚的小手,擋在了她的身前:“不好說就別說了。”
嘉嫔:“……”
沈楚楚感覺自己的手都快被握成泡椒鳳爪了,她掌心出了些黏濕的汗水,幾次試圖将手從某人的掌心中抽開,都以失敗而告終。
“茲事體大,嫔妾實在不敢隐瞞。”嘉嫔咬了咬唇,忍着面上傳來的一陣陣疼痛,低聲道:“嫔妾身邊的婢子,曾無意聽到過永和宮宮人說話。”
“她們道楚貴妃私下裏在偷偷訓練這只貓,為的便是在賞花宴這日,教唆貓兒傷人。”
太後太陽穴處突突的跳了跳,聲音冷了下來:“此言當真?”
“嫔妾怎敢當着皇上和太後娘娘的面胡說八道?”嘉嫔的眼眶紅通通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婢子告訴嫔妾後,嫔妾也是不敢當真,便去永和宮找了楚貴妃身邊的婢子求實。”
“便是那名喚綠蘿的婢子,她于心不忍,親口向嫔妾證實了此事,還求着嫔妾不要将此事說出去。”
司馬致挑了挑眉,聲音帶着一絲譏諷之意:“她不讓你說,你就不說?你倒是聽話的很。”
嘉嫔怕他誤會,連忙解釋道:“嫔妾聽了綠蘿的話,依舊是半信半疑。那些話畢竟都是風言風語,污蔑貴妃乃是重罪,嫔妾沒有證據,也不敢将此事當真。”
“雖說如此,但嫔妾還是擔憂那貓真的會傷人,只好時時刻刻的在賞花宴上盯着楚貴妃的一舉一動……到了方才,嫔妾才知道此事屬實。”她帶着一抹哭腔,伸手撫上了自己受傷的面龐。
太後目光掃向四周,尋摸了半晌,才将視線定格在暖棚角落裏的綠蘿身上:“你便是綠蘿?嘉嫔說的可是真的?”
綠蘿瘸着一條腿,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奴婢,奴婢……”
“若是你不說實話,哀家現在便将你杖斃于此。”太後打斷她的話,面上帶了幾分不耐。
綠蘿擡頭看了一眼沈楚楚,而後又望了一眼嘉嫔,她瑟瑟發抖的磕了幾個響頭:“是楚貴妃,奴婢勸過楚貴妃,但是她不聽……奴婢罪該萬死,求娘娘饒奴婢一命!”
她本不願豁出性命去害沈楚楚,但今早嘉嫔曾派人找過她,給她送去了二十張銀票,那可是整整兩千兩的銀票啊!
便是她奮鬥一生,一張賣身契也不過十幾兩銀子,那兩千兩足夠她衣足飯飽一輩子。
嘉嫔許諾她此事之後,便想法子将她送出皇宮,往後她便是自由之身,拿着那銀錢找一個好夫家。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今日這事怪不得她,只能怪沈楚楚自己倒黴。
聽到暖棚之中的吸氣聲,嘉嫔垂下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狠戾之色,她豁出毀容的風險,為的便是将沈楚楚置于死地。
她就不信人證物證都擺在了這裏,皇上還能枉顧王法,維護沈楚楚這個小賤蹄子!
“綠蘿你還有沒有良心?娘娘從未靠近過這貓,又怎麽會暗中訓練它去傷人?!”
碧月急的眼淚都掉了下來,也顧不得這場面有沒有自己說話的份兒,沖出去便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您要相信娘娘,娘娘真的沒有這樣做!”
沈楚楚輕輕的拍了拍碧月的頭頂,以示安撫,她站直了身子,看向嘉嫔:“你說完了嗎?”
嘉嫔愣了愣,下意識的答道:“說,說完了……”
沈楚楚點了點頭,看向太後腳邊上那只病恹恹的貓:“這只貓乃是幾日之前從丞相府中送來,送來的當日,貓便走失在宮中,這件事不光雲瓷姑姑知道,德公公也是曉得的。”
小德子今日沒跟在皇上身邊,但雲瓷卻是在的。
被點到名的雲瓷微微一怔,猶豫了一會兒:“的确如此。”
“一直到昨日,這貓才從皇貴妃的翊坤宮中找到,還是托了雲瓷姑姑的福,将貓送回了永和宮。”沈楚楚繼續說道。
雲瓷用眼角瞄了一眼皇貴妃,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不錯,這只貓原本是楚貴妃打算贈給太後娘娘的禮物,楚貴妃派人悉心照料此貓,只為在賞花宴上将貓奉給太後。”
“哪料到時刻看管着此貓,貓還是丢了。自打貓走失之後,似乎便一直被養在翊坤宮中。到昨日那貓才被奴婢找回,且找回之時,那貓瞧着病恹恹的,不知貓兒在翊坤宮中……”
她話只說了半截,但剩下的話,衆人也不難想象。
楚貴妃悉心照料的貓丢了,結果最後在皇貴妃的翊坤宮裏找到的,這本身就已經夠惹人遐想了。
如今這貓又突然發瘋,指不定是皇貴妃對貓行了什麽手段,試圖将此事栽贓陷害給楚貴妃。
再一聯想方才嘉嫔的話,怕不是嘉嫔和皇貴妃私下聯手,一個對貓做了手腳,另一個配合着對方演一場苦肉計吧?
若不然這貓是在皇貴妃手中找到的,貓兒走失期間,楚貴妃從未見過那貓兒,嘉嫔所說的風言風語又從何談起?
這縱貓傷人的帽子一旦扣下來,如果不是有雲瓷來證實此事,怕是楚貴妃跳進黃河裏都洗不清自己的冤屈了。
嘉嫔神色怔怔的望着沈楚楚,而後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綠蘿,這樣重要的事情,綠蘿竟然沒有告訴她?
她前幾日一直在暗中準備上元節船宴之事,哪裏有時間一直去盯着沈楚楚的所作所為。
為了避免自己錯過什麽重要的信息,她還特意叮囑了綠蘿,一定要時時刻刻的注意沈楚楚的一舉一動。
暹羅貓走失這麽大的事情,綠蘿卻毫不知情,搞得她費時費力布下此局,到最後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臉蛋受了傷不說,還陷入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綠蘿一臉呆滞的望着碧月的背影,原本大家都是住大通鋪,但碧月越發讨得沈楚楚的歡心,不久之前已經擁有了自己單獨的房間。
自打她受傷之後,便總是發燒,碧月為了讓她得到良好的休養環境,便将她移到了自己單獨的房間中。
她近來一直在養傷,幾乎算得上與世隔絕,她能得知的所有消息,都是來自碧月之口。
雖然她和沈楚楚不對付,但她對碧月卻從未有過壞心思,碧月也将她當做姐妹一般對待。
她哪裏會想到,老實溫厚如碧月,竟然有朝一日也會對着她扯謊。
嘉嫔見此事繼續下去對她不利,手掌在衣袖之下攥緊,悄然無聲的取出來已經備好的帕子。
她在做此事之前,便想好了如何處置綠蘿,因此她根本不怕綠蘿為了保命而狗急跳牆。
嘉嫔站起身,疾步走到綠蘿面前,一巴掌甩在了綠蘿的臉上。
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掌心之間墊着一層薄薄的帕子,在她揮出手掌的一瞬間,那帕子比掌心更早落在了綠蘿的面上。
綠蘿被打出了鼻血,她怔怔的擡起頭望着嘉嫔,在瞧到嘉嫔眸中的狠戾之色時,她便知道嘉嫔是想将所有事情都推到她身上了。
她瞪大了眼睛,自打她進了後宮,便一直任勞任怨的為嘉嫔效勞,即便沈楚楚待她再好,她都始終念着嘉嫔對她的情分。
到了末了,嘉嫔榨幹了她全身的利用價值,便想将她當做髒了的抹布一般拍拍手扔掉。
不可能!
若是嘉嫔敢這樣做,她絕對會拖着嘉嫔一起下地獄!
不出綠蘿所料,嘉嫔面帶憤然,對着她嘶聲吼道:“你為何要聯合皇貴妃陷害本小主?你吃裏扒外的巴結皇貴妃,連叛主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也不怕遭天譴嗎?!”
綠蘿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對天仰頭大笑,她自知今日小命要交代在這裏,便也無所顧忌了。
“我遭天譴?”
“你怎麽不怕……”
綠蘿的話戛然而止,她的瞳孔猛地一緊,不可置信的伸手朝着濕潤的嘴角摸去。
粘稠的血液沾了她一手,鐵鏽味在舌尖竄開,小腹處傳來一陣攪斷肝腸的劇痛,她喉間一癢,從齒間噴出了血色的噴泉。
綠蘿像是想起了什麽,眼睛瞪得猶如銅鈴一般,嘴中含糊不清的向外吐出兩個字:“你!你——”好毒啊。
話終究是沒說完,她便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
嘉嫔裝作受到驚吓的模樣,只來得及從嗓間發出一聲尖叫,兩眼一翻,便跟着摔了過去。
司馬致眯着眸子,看着倒在自己腳下的綠蘿,只覺得自己似乎比想象中還低估了嘉嫔歹毒的心腸。
方才綠蘿臨死前倒下的一瞬間,因為離他不遠,他隐約聽到了綠蘿未說完的那一句心聲。
——你好毒啊。
方才綠蘿還好好的,嘉嫔過去扇了綠蘿一巴掌,綠蘿便噴血而亡,再一聯想綠蘿臨死前的心聲,這真是很難不讓人起疑。
“上去翻一翻她的屍體。”司馬致對着一旁的侍衛吩咐道。
侍衛應了一聲,連忙上前按照指令去翻查綠蘿的屍體。
倒在綠蘿屍體不遠處的嘉嫔,心中焦躁的快要瘋了,綠蘿會死,是因為她在早上給綠蘿的銀票上動了手腳。
綠蘿有個小毛病,自打在丞相府便有,嘉嫔很早便注意到綠蘿喜歡在翻書冊的時候沾口水。
所以她今日給綠蘿送去的是銀票,而不是銀錠子,她在銀票上塗了毒,而綠蘿收到銀票後,定然會在數銀票時沾上自己的口水。
數完一遍又一遍,綠蘿的手指上沾上了銀票的毒,而後又将手指放入口中,反複多次,想不沾上毒都難。
那毒并不會立刻發作,而是需要在聞到了藥引子之後,才會毒發身亡。
她将藥引子磨制成了汁水,而後把帕子浸泡在汁水中風幹,方才她扇綠蘿的那一巴掌時,手帕拂過綠蘿的面龐,綠蘿自然活不下去了。
雖然她自認計劃足夠嚴謹缜密,但百密總有一疏,誰知道綠蘿這個蠢貨會不會将那銀票帶在身上。
那些銀票是她入宮之前從丞相府帶來的,并非是市面上流通的票樣,只要一查便能查出銀票出自丞相府。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是傻子,若真是查出這銀票來,她今日怕是就要露餡了。
侍衛在脫下綠蘿的鞋子後,細細摸索一番,從鞋底中摸出了幾張銀票“皇上,這婢子的鞋裏有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