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龍家少主 (2)
妥協了一些,不再如初始時那般抗拒。因此在柳芸兒這次施針完畢,提出四下轉轉的要求時,他并沒有拒絕。
“上次你們說,莊裏有人投毒,現在你們可查出什麽頭緒?”走在花園中,龍飛冷突然開口問道。
龍飛冷的話讓柳芸兒頗感意外,愣了愣,柳芸兒繼而露出淡淡的笑容。
龍飛冷并不似表面那般冷漠,她雖然無法看出在漠然的外表下,他究竟掩藏着怎樣的傷痛,但她卻想親近、想溫暖這眉清目秀的孩子。
“目前還沒有,但我們方才詢問過了二夫人身邊的丫環海棠,而就在早些時候,我也驗過了二夫人的屍首,已經确認了二夫人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心中多少有了些頭緒,我尚需要整理。”
龍飛冷将信将疑,剛要開口,卻倏然警覺地住了口,他停下腳步,轉頭向身後望去。
見狀,柳芸兒也回過頭,只見一個身影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的身後。柳芸兒記得,此人是莊內的園丁宋君。
“少爺,柳姑娘。”宋君點頭向龍飛冷和柳芸兒示意,恭敬地道。
“宋先生。”柳芸兒禮貌地回禮,卻見龍飛冷面無表情地看着宋君,既不打招呼,也不說話,這讓柳芸兒感到些許的不解。
“來賞花嗎?”宋君看了龍飛冷一眼,似乎對他這态度已經習慣。
“嗯。”柳芸兒點點頭。
“那需要我領兩位走走嗎?”
柳芸兒嫣然一笑,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龍飛冷搶先道:“不必!我們也逛得差不多了,正準備去欣賞一下山莊外的景色。”
宋君也不以為意,好脾氣地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強了,這山莊外亦是風景如畫,還請柳姑娘好好欣賞。”
柳芸兒點點頭,見龍飛冷已經邁步向外走去,也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清遠山莊外,群山環繞,空氣宜人,蒼翠間仿佛能夠滴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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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兩側皆是樹林的山路上,龍飛冷一言不發。柳芸兒見他緊緊抿着嘴唇,似乎滿臉不快的神情,無奈地笑了笑,“龍飛冷,我們好像是來欣賞風景的,不是來趕路的。你非要走這麽快不可嗎?”面對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別扭孩子,柳芸兒竟能夠放松下來。
龍飛冷微微一怔,雖然依舊沉默着,卻放緩了腳步。
見狀,柳芸兒微微一笑。這時,清風撲面而來,她頓覺神清氣爽,環視了一下四周,她慨嘆道:“這山莊四周的環境還真是清幽,這真是個好地方。”
“那是自然,這方圓百裏皆是龍家的土地,龍家不容許閑雜人員随意踏入。”龍飛冷解釋道,眉宇間露出幾分自豪。
柳芸兒雖有些意外,但也更加清楚,龍家絕不只是隐居在這山上的普通人家。若真是這樣,事情會不會變得更加複雜?案情的調查又是否會節外生枝?
像是為了驗證柳芸兒的預感一般,右側的樹林間忽然傳來一陣響動。
“誰?”龍飛冷警覺地呵斥了一聲,手剛放到劍柄上,就見一道黑影一躍而出,不由分說,敏捷地劈出一掌,向柳芸兒襲去,柳芸兒本能地偏過頭,那掌風帶着強勁的力道,從她耳邊呼嘯而過,雖未擊中她,也震得她連退了幾步。
來人身着黑衣,且以黑布蒙面,讓人難以看出他的容貌。
龍飛冷頃刻間已經來到了柳芸兒的身旁,他一手托住柳芸兒的背,幫她穩住身形;另一只手抽出劍,握在手中。将柳芸兒護住後,他便和黑衣人纏鬥了起來。
那人雖沒有武器,但掌法卻似生風般剛勁猛烈,逼得龍飛冷處處受牽制,無法施展劍法。來人似乎處處針對柳芸兒,一有間隙,就欲躍過龍飛冷,襲擊他身後的柳芸兒。若是龍飛冷一人,恐還應付得過起來,但眼下他要護着柳芸兒,一時間,兩人難以分出高下,只能相持着。
最令柳芸兒擔心的,還是龍飛冷的身體,那黑衣人像是也知曉一般,并不着急,而是拖住龍飛冷,然後再伺機不斷地襲擊柳芸兒。幾個回合下來,龍飛冷的面色已經有些泛白,額上也微見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雖然他咬牙強撐着,但手中的招式卻漸漸地遲緩了起來。
黑衣人又豈會看不出龍飛冷的疲态,他也是高手。見龍飛冷稍有差池,他便看準破綻,一掌拍向龍飛冷的肩膀。龍飛冷收招不及,被擊中了肩頭,握劍的手不禁一顫,他接着後退了一步,微微顫抖起來。
心中一驚,柳芸兒剛要上前查看,卻見那黑衣人已躍到她的身前,緊接着一股雄厚的力道席卷着風聲向她襲來。
龍飛冷想要再上前解救,卻已經來不及。就在這時,一個人影仿佛自天而降,擋在了柳芸兒的身前,随即來人對上黑衣人的掌心,生生地接下了那力道強勁的一掌,趁黑衣人還未反應過來,來人反手一拍,疾風一般地打在了黑衣人的胸前。那黑衣人悶哼了一聲,便不再戀戰,轉身幾個淩空縱身,便消失在了一旁的樹林中。
來人正是司空曜。
見黑衣人已經逃走,柳芸兒立即上前,關切地問道:“子唯,你沒事吧?”
“他還傷不了我。”司空曜搖搖頭,微微蹙起了眉。這人武功不弱,方才自己雖然打傷了他,逼走了他,但與他一對掌,自己亦感到氣血有些翻湧。
柳芸兒望了望司空曜,又緊走了幾步,來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龍飛冷的面前。柳芸兒見龍飛冷面色蒼白,唇也略微失了血色,忙對司空曜說道:“他剛才中了那人一掌,想必身上已有了傷,我們得快速地扶他回去,然後給他療傷才是。”
回到山莊,龍飛冷倚坐在椅子上,休息了片刻,臉色随即也緩和了許多。他右肩的衣衫已經褪去一半,露出了粉膩光潔的肌膚。
柳芸兒将搗碎的草藥,小心地敷在他的肩頭上。見龍飛冷微微皺起眉頭,卻仍極力地維持着從容,倔強地不肯露出分毫的軟弱,柳芸兒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但似乎也愈發了解他的內心。
“這幾天需要修養,切記勿劇烈活動。”柳芸兒叮囑道。
“我沒事。”龍飛冷淡然道,似乎事不關己一般。
柳芸兒輕輕地拍了拍龍飛冷肩頭的傷口,惹來龍飛冷的輕聲痛呼和怒目而視,她淡淡地笑道:“你別嘴硬!這幾天裏,我每日來幫你針灸的時候,會順便幫你換藥,另外,謝謝你方才救了我。”
聽了柳芸兒的話,龍飛冷緊緊地抿住了唇,握着的拳頭似乎也透出些許的惱怒之意。愣了愣,他看向一旁像是正在沉思着的司空曜,幽幽地道:“我沒幫上忙。”
忽然間,柳芸兒明白了龍飛冷如此別扭的原因,他大概是因為自己沒能勝過那黑衣人,而心有不甘,便和自己賭氣。沉吟了片刻,柳芸兒安撫道:“如果不是你,我恐怕等不到子唯來救我,就已經被那黑衣人的一掌打死了,所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等你養好了身體,功夫必定能夠更加精進,到時候你便會變得更強。”
聽柳芸兒說中了自己的心事,龍飛冷終于緩緩地擡起頭,直視着柳芸兒,清亮的黑眸中略顯出不确定,“你真的能醫好我的身體?”
“只要你好好配合。”
龍飛冷點點頭,心裏似乎有了新的想法。
這時,司空曜忽然開口問道:“飛冷,關于剛才那黑衣人,你可有什麽想法?”
“這裏是龍家的地界,應該不會有外人進入。從那人的武功來看,就我所知,莊內并沒有這樣的高手。”
“此人蒙面的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人認出他,我猜測,此人必是熟識之人。”柳芸兒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司空曜沉思道:“若如芸兒所說,這人是山莊之內的人,那我今日已将他打傷,想要找到他,應該并不難。我見他明顯是針對芸兒,可他為何要這麽做呢?”
“他竟然在我龍家的地界如此肆無忌憚,若被我找到,我定不輕饒!”龍飛冷憤然捶着桌案,直震得杯盞叮當作響。頓了頓,他又道,“我這就去将那人揪出來。”
龍飛冷的話音還未落,一個丫環急忙跑了過來,當看到面露憤怒之色的龍飛冷時,忽然停住了腳步,吓得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龍飛冷側目看着那丫環,問道:“有什麽事?”
小丫環緊張地吸了幾口氣,掃了一眼一旁的司空曜和柳芸兒,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忙磕磕巴巴地回答:“是,是,是老爺讓我來的……二夫人的丫環海棠死了,老爺讓我來請司空大人和柳姑娘盡快趕過去。”
“什麽?”丫環的話猶如一聲驚雷,震得幾個人均是一驚。司空曜和柳芸兒,更是覺得不可思議,早些時候才找海棠問過話,這才不到半天的工夫,海棠竟然死于非命,這其中的巧合讓人不禁心驚。
“在什麽地方?你前頭帶路。”說完,司空曜已經站起身。
柳芸兒起身望向龍飛冷,問道:“飛冷,你呢?”
“我就不去了,我爹也沒叫我過去,你們去看看吧。”龍飛冷又露出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柳芸兒知道,在龍飛冷的這冷漠的神情下,隐着一顆并不冷漠的心。
海棠居住在死去的二夫人曾住過的西配院中,司空曜和柳芸兒趕到海棠的側廂房時,龍逸已經等在那裏。
見到司空曜和柳芸兒跨進這不大的房內,龍逸立刻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去。待其他人退下,龍逸急忙開口道:“子唯,柳姑娘,你們過來看看。”
只見海棠側着頭趴在桌子上,面無血色,雙眼大睜,口耳間均有血跡滲出。司空曜查看了片刻,轉向柳芸兒詢問道:“芸兒,你能斷定死因嗎?”
走到近前,柳芸兒開始觀察海棠的周身,随即又以手撬開她的嘴,向裏探察,然後她微微颔首,“看她面色微泛青黑,露在衣衫外的部分身體均顯黑腫,皮膚上現出青斑,唇燥發卷,舌頭卷縮,指甲尖黑,我不需驗證,就可以立刻斷定,她是中毒而死的。”柳芸兒說完,走到桌前,拔下頭上的銀簪,放入桌案上的一只茶盞中,少頃她取出銀簪,遞到司空曜的面前。
司空曜細細端詳着銀簪,點了點頭,“茶水中有毒,看來兇手是海棠認識的人,海棠才會毫無戒備。”
“能自由出入這裏,又是海棠認識的人,一定是山莊之內的人。”龍逸沉重地問道,“那柳姑娘可否判斷一下是什麽毒藥?是否與毒死二夫人的毒藥一樣?”
柳芸兒緩緩地道:“看海棠的症狀,這毒藥不同于毒死二夫人的慢性毒藥,而是另一種效果能夠立竿見影的毒藥。雖然毒藥不同,但不能排除下毒之人是同一個人的可能。觀海棠死亡的症狀,我倒想起一種有毒的植物,廣南地區有一種胡蔓草,又名斷腸草,形如阿魏,葉長且尖,條蔓生,人服三葉以上,即死。我想,海棠很可能中的就是這種斷腸草之毒。”
司空曜沉思了片刻,才猶豫地說道:“其實,方才在山莊外也發生了一些事情,芸兒被不明人士襲擊,飛冷也受了傷,我們懷疑是山莊內的人所為。”
龍逸聞言吸了一口氣,急忙問道:“冷兒受傷了?他現在怎樣?”
“龍大哥別急,芸兒已經給他醫治過了,他并無大礙。”司空曜安撫道,頓了頓,他繼續道,“我想,畢竟是清遠山莊的家事,龍大哥是不是把龍夫人和飛冷都找來,共同商讨一下,看看接下來要怎樣做?”
龍逸略微思考了片刻,随即點點頭,高聲喚來外面候着的家仆,吩咐道:“去把夫人和少爺請到前廳。”待家仆領命離去,龍逸這才看向司空曜和柳芸兒,“我們也去前廳等吧,這裏我會命人暫時封鎖起來。”
幾人向門外走去,柳芸兒行至門口時,忍不住回首往屋內望了一眼,忽然她停下了腳步。
已經走出門的龍逸和司空曜不解地停下腳步,只見柳芸兒又走回屋中,随即蹲下身,從桌下拾起了什麽東西,然後起身走了出來。
柳芸兒走到司空曜的面前,默默地攤開了手心,司空曜定睛看去,臉色微微一變,他忙看向柳芸兒,正對上柳芸兒盈盈的雙眸。在柳芸兒的手中,靜靜躺着的是一片樹葉。
“這種形狀的樹葉,只有莊外的樹林裏才會有。”龍逸蹙起眉說道。
司空曜接過樹葉,拿在手中,若有所思地道:“看來我們要找的是一個人。”
“顯然這人在襲擊了我們之後,又趕回來殺了海棠,海棠定是知道了什麽。”
“只要我們能找到此人,莊內的事情就有答案了。”
“那我們還等什麽,趕緊走吧。”龍逸說罷,已經迫不及待地邁開腳步,向前院花廳的方向走去。柳芸兒和司空曜對望了一眼,也随後跟了上去。
幾個人步入前花廳的時候,龍飛冷已經在那裏等候。不多時,沈若儀在丫環的攙扶下,也走了進來
待幾人坐定,龍逸像方才一樣,遣退了所有服侍的下人,之後,他凝重地望着龍飛冷和沈若儀,“相信這幾天莊內發生的事情,你們也都已經知道了一些。”
龍飛冷和沈若儀沉默不語,但神色都有些複雜,似乎除了憂心外,還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龍逸說完,又看向司空曜,對上龍逸的視線,司空曜開口說道:“飛冷,剛才我們在海棠的屍首旁,發現了這個樹葉。”說着,他将剛才柳芸兒拾起的樹葉放到了桌案上。
龍飛冷探身看了看,臉色一變,他又轉頭看向柳芸兒,見柳芸兒向他微微點了點頭,這才開口道:“和襲擊我們的人是同一個人。我現在就把莊裏的人都召集起來,然後逐個驗傷,非抓到他不可!”
“什麽傷?冷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一旁的沈若儀追問道。
“是這樣的,龍夫人,剛才在莊外的山路上,有人襲擊了我們。雖然那人蒙着面,但我們猜測,那人是清遠山莊內的人。當時,那人被子唯打傷,所以飛冷才說要查驗一下,這樣做,能找到那人,而且我們懷疑,那人也是下毒殺了海棠的兇手。”柳芸兒解釋道。
“這樣做……”沈若儀顯得有些遲疑,“興師動衆恐會在山莊內引起恐慌,想必不妥。”
“但這是最快的辦法。”龍飛冷辯駁道。
“可就算找到此人,弄得莊內人心惶惶,對我們龍家又有什麽好處?”雖然沈若儀說得輕柔,但語氣中卻透出一絲不妥協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