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緒難寧 (2)
。那天,我來給蝶兒檢查櫃子時,發現她正捧着那裝有夜明珠的包袱,所以她必須得死。殺了蝶兒之後,我沒有離開,原因就像你說的一般,我打算殺了如意,然後嫁禍如意,好讓自己脫身。”
“只因為紅瑤和蝶兒發現了你的東西,你便殺了她們,甚至還殺了完全不知情的如意,她們何其無辜。咳咳……”被樓海掐得透不過氣來,柳芸兒連咳了幾聲,漸漸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空氣越來越稀薄。
“現在就只剩下你了。”樓海面露兇光,咬牙狠狠地說道,“你知道得太多,注定該死!”說罷,他雙手發力,勒緊了柳芸兒的脖子。
柳芸兒只覺身體裏的空氣瞬間被抽離了出來,頭腦也愈發昏沉起來。
見司空曜和唐慕瀚趕到了暖春閣,成風、皓月立即迎了上來。
司空曜快步走進暖春閣內,連聲問道:“何媽媽在哪裏?”
“在裏面。”
不一會兒,何媽媽被帶了過來,看到司空曜暗沉的臉色,她吓得直哆嗦,“大人找我有什麽事啊?”
“我問你,樓海人在何處?”
“樓……樓海?”何媽媽一怔,“今日我還沒見過他人,他應該在房裏。”
司空曜一把抓住何媽媽,沉聲問道:“樓海的房間在哪裏?請何媽媽前面帶路。”
腿一軟,何媽媽驚得顫抖了幾下,随即強打着精神,帶了司空曜等人向後院走去。來到樓海的房前,何媽媽敲了敲門,又高聲喚了幾聲,但裏面一片靜默,沒有任何回應。
面色一凜,司空曜向成風、皓月望了一眼。
見狀,兩人會意地向左右分開,然後用力地踢開了門。成風向裏面看了看,轉頭向司空曜道:“大人,裏面沒人。”
“不好,趕緊去芸兒的房間!”
心中一緊,司空曜片刻不敢耽擱,話音還未落,人已經騰空而起,幾個起落間,便到了柳芸兒的窗前,随即徑直破窗而入。剛一站定,他就看到了心驚膽寒的一幕,屋內的樓海正緊緊地扼着柳芸兒雪白纖細的脖頸,柳芸兒的臉色微微泛白,呼吸也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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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海看到突然出現的司空曜,不由得一怔,就在這一瞬間,司空曜敏捷地移動身形,在樓海還沒反應過來時,準确地出手擒住了樓海。
樓海還想要掙紮,但他又怎能抵得過司空曜,只見司空曜簡單地一扭一按,便将他牢牢地鉗制住。
緊跟着進來的皓月,扶起了一旁的柳芸兒。司空曜把樓海交給成風後,則快步走到柳芸兒的面前,焦急地查看起來。
柳芸兒跌坐在地上,手撫着胸口平複着自己紊亂的氣息,片刻之後,她的神色漸漸地恢複了正常,當對上司空曜充滿關切的眼眸時,她不禁垂下了頭。
“你沒事吧,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用不用請大夫看看?”司空曜忙問道。
柳芸兒輕輕地搖了搖頭,在皓月的攙扶下站起身來,随即走回床邊坐了下來,“我沒事,子唯放心。”
司空曜跟了過來,目光灼灼地望着柳芸兒,緊蹙的眉間似乎凝聚着一絲壓抑的怒氣,“你答應過我,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柳芸兒平靜地答道。
“可你卻讓自己陷入了危險之中。”司空曜有些不滿。
牽唇一笑,柳芸兒盈盈地直視着司空曜,眼波流轉間,透出篤定的神色,“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
聞言,司空曜瞬間失了神。
成風的聲音傳了過來,“大人,這樓海要怎麽處置?”
“你和皓月先将他押回去。”反應過來,司空曜沉聲吩咐道。
成風和皓月應了一聲,随即帶着樓海走了出去。
這時,趕來的唐慕瀚也行至廂房的門口,聽到房內傳來柳芸兒的聲音,腳步一頓,他不由得在門外停了下來。
“案子已經很清楚了,子唯回去便可結案。”
“嗯,還是多虧了芸兒的幫忙。”
柳芸兒輕輕一嘆,“說實話,這次芸兒的心情最為沉重,方才我坐在這裏時,頭腦中便不停地閃現着死去姑娘們的樣子。”
“只要你留在這裏,這種感受便會一直伴随着你。”司空曜說道,“即便這樣,你還不打算考慮我上次的話嗎?”
柳芸兒沉默着,仿佛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幽幽地說道:“其實我也有離開這裏的打算。”
“你有何想法?”
“還不知道,我上次也說過,我在這裏無親無故,在這偌大的京城之中,我不知接下來要去何處容身。”
“不如接受我上次的安排,到我那裏暫時住下來。”見柳芸兒仍有些遲疑,司空曜繼續勸慰道,“到時,我派皓月跟在你身邊,你與她也比較熟悉,能夠互相有個照應。”
柳芸兒又靜默了片刻,才緩緩地答道:“既然如此,芸兒便恭敬不如從命。”
“那好,你準備一下,一會兒就和我回去。”
“芸兒并沒有太多的物品,去取幾件随身之物,然後就可以離開。”
唐慕瀚聞言,心中一沉。當聽到柳芸兒走出來的腳步聲時,他一閃身躲到門邊,然後看着柳芸兒漸漸地走遠。
這時,司空曜低沉的聲音從房內傳出,“還站在門外幹什麽,都聽夠了吧?”
唐慕瀚早就知道,自己是躲不過司空曜的,于是露出如常的笑容,走了進去,“我只是不小心聽到了,子唯不會見怪吧?”
“看你說到哪裏去了。”
“沒想到你竟然要讓芸兒住到你那裏去,不過子唯,我只問你一句話。”唐慕瀚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光芒,“你真的想好了,決定要這麽做?”
看着唐慕瀚,司空曜露出複雜的神情,半晌才默默地點了點頭,随即反問道:“你可是喜歡她?”
唐慕瀚打量着司空曜,輕搖着折扇,緩緩地答道:“我只是覺得,由我來安排一切,也許會更妥當一些。”
“她不是你認識的那些女人,跟着你,只怕你會給她帶來傷害。此事我已經決定,你無需再說什麽。”司空曜說完,不再理會唐慕瀚,徑自邁步走了出去。
在司空曜的背影消失的那一刻,唐慕瀚隐沒了嘴角的笑容,低聲開口,自言自語道:“不知道到頭來,誰才是傷她最深的那個人。”
第四卷 怨君不憐情
“理由?”沈若儀垂首喃喃地重複着,當她再擡起頭時,目光中閃動着灼灼的光芒,“不然這樣好了,所有的罪責就都由我一人承擔。”
春天已經接近尾聲,夏至還未至,侍郎府的花園裏就早已綠樹蔥茏,繁花盛開。斑駁的樹影下,一名綠衣少女靜靜而立,她眉目如畫,青絲如墨,仿佛這燥熱的空氣中流動的一縷清風。
皓月手端着托盤,快步走到柳芸兒的面前,“芸兒姑娘,喝碗蓮子羹吧。”待走到近前,皓月這才發現,碗中的湯湯水水已經濺出來些許,不禁赧然道,“我再去換一碗好了。”
“沒關系。”柳芸兒拉住皓月,然後接過了她手中的那碗蓮子羹。
從她住進這裏開始,司空曜便把皓月撥給了她做貼身侍女,一方面能照顧她,另一方面也能保障她的安全。雖然她并不認為有這個必要,但上次的事情讓司空曜心有餘悸,因此他格外地小心。
皓月說道:“皓月自小習武,粗手粗腳的,很多時候做事不夠細致。不過既然跟随着芸兒姑娘,我一定會努力的。”
柳芸兒笑笑,“你不用在意,我們不是主仆,應該随意相處才是。”
“要是照顧不好芸兒姑娘,我們大人還不懲罰我啊?”皓月吐了吐舌頭,臉上的表情顯得比剛才輕松了不少。
柳芸兒将碗中的蓮子羹喝完,随即又把空碗輕輕地放回托盤中,“給你家大人也端一碗去吧。”
“不是不給他。”皓月露出無奈的表情,“您不知道,我家大人一進書房,就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經常不吃不喝。”
柳芸兒微微蹙眉,“這怎麽行呢?”
“大人自從接任以來就一直這樣,我們勸過他,可他不聽。”
“這樣吧。”柳芸兒略一思索,開口道,“你去端一碗蓮子羹來,我給他送到書房去。”
面露喜色,皓月連忙說道:“我這就去,麻煩芸兒姑娘了,我看也只有您能說得動我家大人。”說罷,皓月一陣風般地跑開了。
柳芸兒看着皓月匆匆離開的背影,不禁搖頭笑了笑,随即仰頭望了望雲淡風輕的天空。轉眼已經快到夏天了,她離開家也已經快半年了。前方還有什麽在等着她呢?要到什麽時候,她才能還父親一個公道呢?
柳芸兒端着皓月送來的蓮子羹,輕輕地敲了敲書房的門。這時,裏面傳來司空曜低沉的聲音,“進來。”
柳芸兒推開門,踏入書房,只見司空曜并未擡頭,一邊看着一封書信,一邊斥責道:“我不是說過,我在書房的時候,不許任何人打擾嗎?”
“那也不能把自己當做鐵打的吧?”柳芸兒輕柔地說道。
聽到柳芸兒的聲音,司空曜怔了怔,随即擡起頭,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怎麽是你?”
“來給你送蓮子羹。”
“你不必這麽麻煩,我處理公務的時候,從來不吃東西。”
“可也要注意身體。”
“習武之人的身體好得很。”司空曜笑道,故意又輕咳了幾聲。
柳芸兒将蓮子羹放在他的桌子上,看着他,毫不妥協地道:“你看,肯定是前一陣子不好好休息,加之春夏交替,你才染了風寒,要找大夫看看才好。”
“我沒事。”司空曜笑着端起那碗蓮子羹,然後端到嘴邊,喝了起來。
“病不可小觑。”
“好,我知道了。”點點頭,司空曜示意柳芸兒坐下來,問道,“在這裏住得可還習慣?”
“此處頗為清靜,景致也不錯,府上的人也都很親切,我很喜歡。”
“那就好。”司空曜露出放心的神色,然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将桌案上的信箋推了過去,“離這裏不遠,有處清遠山莊,莊主龍逸和我是多年的朋友,他來信邀請我去山莊一敘。那裏清幽,我想你應該也會喜歡,而且最近暑熱已經開始,不如你也同去,就當避避暑。不知你可願意?”
“我若同去,會不會給你的朋友添麻煩?”
“不會,龍逸熱情好客,我多個人同去,他定會歡迎。”
“嗯,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你也可以暫時放下公事,休息幾日。”柳雲兒颔首道。
“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即刻去通知成風、皓月準備一下,你也收拾一下,我們明日便啓程。”
第二日一早,皓月便準備好了車馬,候在大門口。司空曜一邊安排成風留守在刑部,一邊往外走,走到門外,他仍不忘叮囑道:“清遠山莊你認得,你若有什麽急事,立即通知我,不得耽擱。”
成風點點頭,抱拳行禮道:“請大人放心。”
“你一向做事可靠,我就放心地把這裏交給你了。”說完,司空曜拍了拍成風的肩,又向柳芸兒和皓月點了點頭,然後翻身上了馬。柳芸兒在皓月的攙扶下,也坐上馬車,随即一行人向着城外出發而去。
目送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成風這才轉過身,剛要往走回去,突然看到一匹馬緩緩地從另一個方向踱來,馬上坐着總是無比悠閑的唐慕瀚。收住腳步,成風站在了門口。
看到成風,唐慕瀚笑着下了馬,走上前道:“你家大人用不着這麽客氣,還特地派你到大門口迎接我,我也不是第一次來了,認得進去的路。”
成風低下頭,如實說道:“我家大人不在。”
“什麽?出去了?”唐慕瀚略感意外。
“受清遠山莊莊主的邀請,我家大人特去拜訪,需小住幾日。”
“哦?”唐慕瀚挑了挑眉,随即笑道,“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找他,我來是找芸兒姑娘的,你家大人不在更好。”說着,他擡步就要向裏走。
“芸兒姑娘也跟着我家大人一同前往了。”成風站在原地,繼續說着。
唐慕瀚聞言,腳步一滞,笑容隐沒在唇邊,“你是說,你家大人将芸兒姑娘也一起帶去了?”
“确實如此。”成風應道,“不過他們剛走,想必也還沒走遠,如果唐公子有急事,現在立刻追過去還來得及。”
唐慕瀚凝神立在原地,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片刻之後,他才走回成風的身旁,當擡起頭時,臉上又露出了如常的笑容。
“不必了,我能有什麽急事?芸兒姑娘換了新環境,我來問候一下罷了。既然他們都不在,那我就改日再來。”唐慕瀚輕松地說道,凝望着司空曜一行人消失的方向,眼眸中隐着一抹難以言說的深意。
雖說京城幾面環山,但山的方位不同,景致也就不同,而其中風景最美的,便是位處京城西側的層巒。這京城的西郊,山清水碧,花妍草青,微風徐徐,令人心醉。
司空曜策馬緩緩行于山道上,皓月則趕着馬車跟在後面。
山間幽靜,只聞車馬的行路聲,皓月深吸了一口氣,愉悅地道:“這裏風景真好。”
“是啊。”司空曜也不禁贊同道,“怪不得龍逸在這裏一隐居就是幾十年。”
“幾十年?”皓月微微不解,“那人豈不是年紀很大了?他又怎麽會是大人的朋友?”
司空曜放緩了速度,與馬車并行着,笑道:“說來我與這龍逸莊主師出同門,以前常在一起切磋技藝,我也向他學到了不少東西。但幾年前,他攜着夫人來此,我就再沒見過他。”
“我好像可以理解這龍莊主的心情。”坐在車中的柳芸兒忍不住掀開了車簾的一角,開口輕聲說道,“這地方确實風景宜人,任誰來了,恐怕都要流連忘返。”
“連芸兒姑娘也這麽覺得。要是能在這裏住下來,不問世事,豈不悠哉?”皓月轉過頭,笑道。
皓月的話引來一片沉默,司空曜和柳芸兒不約而同地沉了面色,似乎都想起了難言的心事。對于司空曜來說,有些責任如山般壓在他的心中,讓他無法回避。而柳芸兒也不能放下一切,從她将父親下葬的那日起,她便不再屬于自己,在查清真相之前,她不能随心所欲地生活。
柳芸兒側目望了司空曜一眼,見他面露凝重之色,她放下了車簾,繼續沉默不語。就在車簾落下的那一刻,司空曜亦轉頭望向車裏。兩人隔着車簾,內心湧動的是同樣難以言喻的心事。似乎感受到了這微妙的氣氛,皓月也不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