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發現了什麽? (2)
慕瀚的問題。
“您認錯人了。”柳芸兒說着,欲繞過司空曜走過去。
司空曜說了聲:“得罪了。”緊接着他伸出手,扣住了柳芸兒的手腕,“我只想知道,柳姑娘你為何會在這裏?”
“公子請放開我。”柳芸兒掙紮着想要擺脫司空曜的鉗制。
拉扯中,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司空曜循聲望去,只見一塊白玉掉落在地上,在燈光的映射下,散發出剔透的光芒。愣了愣,司空曜放開了柳芸兒的手。
反應過來,柳芸兒趕緊蹲下身拾起那玉佩,小心地察看後,這才又收回懷中,這時,只聽司空曜低沉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父親留下的物品,還是小心保存為好。”
柳芸兒咬着唇,站起身來,環視了一下四周,見越來越多的人正望向這裏,她一咬牙,對司空曜說了句:“跟我來。”
說罷,柳芸兒又轉頭看向何媽媽,交代道:“何媽媽,今晚的表演都幫我取消,芸兒要在房中和這位公子把酒言歡,還請差人送些酒菜到我房裏。”說完,也顧不得許多,衆目睽睽之下,她拉起司空曜就走。
“這……這是吹的是什麽風啊?”何媽媽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嘟囔了一句,但很快便又笑着看向大堂,拍拍手道,“沒事了,沒事了,大家繼續啊,下面的表演由小雙繼續。”她掃了一眼四周,急忙喊道,“小雙!小雙呢?去把小雙叫出來!”
在何媽媽的張羅下,暖春閣中很快又恢複了原有的喧鬧。
此時,唐慕瀚仍站在原地,望着司空曜和柳芸兒離開的方向,神情顯得若有所思。
“唐公子,唐公子?”何媽媽喚醒了正在發愣的唐慕瀚。
他的臉上瞬間又露出了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看了一眼何媽媽,他問道:“怎麽了?”
“您想什麽這麽出神?我這都叫了您好幾聲了,我是想問問您,要不要找幾個姑娘陪您?”何媽媽滿臉堆笑。
“當然了。”唐慕瀚側頭笑道,随即從懷中拿出一錠閃亮的金子,在何媽媽的眼前晃了晃,“就勞煩何媽媽找最好的姑娘吧!”
見狀,何媽媽點頭如搗蒜,“那是,那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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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芸兒房內的擺設很簡單,沒有樓下的那些輕紗幔帳,也不見太多姑娘家的脂粉首飾,一如她那卸妝後的不帶任何雕飾的芙蓉面龐,美得自然。兩盞如螢般的燭火,将屋內映得靜谧而柔和。
小丫環擺放了幾樣酒菜之後,便掩上門,退了出去。
房內,司空曜與柳芸兒相顧無語。良久,柳芸兒緩緩執起酒壺,斟滿了酒杯,然後遞到司空曜的面前,朱唇輕啓,緩緩道:“司空大人先飲了這杯酒吧,不然何媽媽問起來,定會說芸兒招待不周。”
司空曜接過酒杯,随即又放回到桌案上,“我應該叫你柳姑娘,還是應該叫你芸兒姑娘?”
柳芸兒輕輕一笑,“這問題,我記得當初我亦問過你。就像司空大人說的那樣,名字只是個稱呼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在意?”
“那好,芸兒姑娘,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何會出現在此?”司空曜看着柳芸兒道。
“我出現在哪裏,似乎并不需要向司空大人報備。難道堂堂刑部侍郎閑得無事可做,連這都要過問?”柳芸兒漠然道。
眸中的墨色似乎更濃,司空曜沉沉地道:“我們熟識一場,你全當做是我的關心不行嗎?”
“芸兒受不起。”柳芸兒別開視線,“相識只是偶然,我欠大人的人情已還。我們在進京之前,已經揮別,別的不僅是路途,亦是彼此的距離。從今以後,你是刑部侍郎司空曜大人,而我只是暖春閣的芸兒,你我再無其他牽連。”
“你真的這樣想?”司空曜面沉似水,語氣中帶着一抹的愠怒。
柳芸兒微微颔首,“如果大人您想要聽曲,可以來暖春閣,但芸兒的事情就不勞大人再過問了。”
司空曜站起身來,緊盯着柳芸兒。即使不擡頭,柳芸兒也能感受到司空曜帶着怒意的灼灼目光。
司空曜握緊拳,像是在極力壓制着心中燃起的怒火。良久,他才緩緩地笑道:“好,如此甚好。多謝芸兒姑娘招待。”說罷,他拿起桌案上的酒盞,一飲而盡,然後推開門,快步走了出去。
聽到沉重的關門聲,柳芸兒這才擡起頭,看了一眼滿桌的酒菜,又望了望搖曳的燭火,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司空曜徑直走出了暖春閣,甚至沒有叫上唐慕瀚一起離開。一路上,夜風習習吹來,攜着寒氣,吹醒了他。
方才确實有些反應過甚,他不該和柳芸兒發脾氣。但他不明白,為何今日再見柳芸兒,卻感覺她比之前在小鎮更加冷漠,甚至帶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冰寒。這樣的女子并非冰雪,卻不能讓人輕易地靠近,而他卻偏偏想要接近。
司空曜步行向府中走去,轉過一個彎後,發現周圍是另一番天地。
暖春閣的喧嚣聲漸漸地遠去,打更的聲音也遠遠地響起,已經是二更天了。街道上一片靜寂,只聽到他沉沉而又清晰的腳步聲。
忽然兩個身影從前面冒了出來,只聽一個女子說道:“爹,再堅持一下,一定會找到大夫給您看看的。”
司空曜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于是側目望去,只見那女子攙扶着的老人不停地咳嗽着,似乎病得不輕。
這父女二人不正是在怡然客棧曾遇到過的人嗎?
沉思了片刻,司空曜加快了腳步,欲上前幫助他們。就在這時,司空曜突聞身後傳來一陣淩亂的馬蹄聲,那馬蹄聲由遠及近,好像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容不得多做思考,他只覺得一陣風夾雜着馬蹄聲從身後揚起。迅速反應過來,他敏捷地向旁邊縱身躍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輛馬車狂奔着沖向走在前面的父女二人。
見狀,司空曜只來得及沖口說出兩個字:“小心!”
一聲凄厲的尖叫聲傳來,馬車繼續飛奔而去,片刻之後,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司空曜疾步趕上前,只見那女子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仿佛還未從驚吓中回過神來,那老人倒在那女子的腳下,殷紅的鮮血從他的頭部流出。
直到司空曜蹲了下來,那女子這才有了反應,慌亂地跪行至老人的身邊,哭喊着:“爹……”
見老人的呼吸很微弱,意識也已經模糊,司空曜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這時,從街巷中走來一個打更的人。待站定,那人看到了眼前的這般情形,吓得扔掉了手中的東西,只張大了嘴巴,愣在了原地。
“快去找人幫忙!”司空曜厲聲喚醒了他,“去臨街的暖春閣,找一個叫唐慕瀚的人……還有芸兒姑娘。”
聞言,那人反應過來,這才轉身拔腿就跑。
暖春閣的大堂裏,仍是春光一片,笙歌陣陣。暖春閣的後門卻悄然打開了一道縫,幾個夥計擡着一個人走了進來,後面還跟着司空曜、唐慕瀚和那個女子。
何媽媽不停地在門口踱着步,嘴裏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哎喲,這是做的什麽孽,都見了血,不知道會不會沾染了晦氣。”
聞言,唐慕瀚從衣衫中又拿出一錠金子,交給何媽媽。
何媽媽遲疑了一下,随即皺着眉道:“唐公子,你們将要死的人都往我這裏擡,我這裏是青樓,又不是慈善堂……”話音未落,只見唐慕瀚緊接着又拿出了兩錠金子,何媽媽将後面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立即賠笑道,“見死不救,也不是我何媽媽的作風。”說罷,她将金子飛快地收了起來。
“那就勞煩何媽媽了。”唐慕瀚笑了笑,聲音柔和而輕緩。和這些人打交道的方法,他唐慕瀚又豈會不明白?
何媽媽看了一眼被夥計擡着的老人,用絲帕捂住了口鼻,随即扭動着身體向院子裏走去,口中還不忘叫嚷着:“芸兒,芸兒姑娘,快出來啦!”
柳芸兒快步走了出來,看了一眼躺在擔架上的老人,又扭頭看向司空曜,說道:“先擡到我房裏吧。”說罷,她轉身先行離去。
待老人被擡進了房間,柳芸兒讓其他人等在門外,自己則留在房中察看老人的傷情。不多時,柳芸兒走了出來。
那女子快步迎了上去,焦急地問道:“我爹他怎麽樣了?”
柳芸兒搖了搖頭,“傷及頭部,我也無力回天。”
“不!”女子哀鳴一聲,跌跌撞撞地跑向門裏,随即房裏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柳芸兒從外面将門關上,然後向司空曜等人搖了搖頭,示意他們等在門外。
門內的女子,就好像當初剛聽聞父親死訊的自己,這種心境,她感同身受。不去打擾,讓那女子盡情宣洩出心中的悲傷,這對那女子來說,便是最好的安慰。
“芸兒姑娘,你沒事吧?”司空曜擔憂地望着柳芸兒,就好像知她心事一般。
剛才司空曜拂袖離去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柳芸兒岔開話題,輕輕地問道:“為何要将人送到我這裏來?”
“我知道你不會坐視不管,你雖然表面上冷漠,但心中卻柔軟善良。”司空曜溫和地道。
“不要說得像什麽都知道一樣!”柳芸兒微微提高了聲音,臉上顯出一絲怒意,“我這裏不是收容之處,還請大人盡快将人帶走。”
司空曜無奈地嘆了口氣,轉向唐慕瀚說道:“還是看看怎麽給老人安排後事。”
“我先給那女子擇個住所,然後再給她些錢,讓她把她爹安葬了再說。”唐慕瀚點頭應道,目光同時也淺淺地落在了柳芸兒的身上。
眼前的這個女子,倒讓閱人無數的他,生出了幾分興趣。凝望了柳芸兒半晌,唐慕瀚上前一步,謙謙行禮道:“芸兒姑娘,在下唐慕瀚。”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倘若再沉着一張臉,反而顯得失禮。想到這,柳芸兒亦傾身行禮,“唐公子。”
“希望芸兒姑娘能記住我。”話中似乎有深意,唐慕瀚頓了頓,又道,“因為我相信,我們以後會經常碰面的。”
一雙美目望向唐慕瀚,柳芸兒沒有回答。
屋內的燭光明明滅滅,伴随着陣陣啼哭聲,夜似乎更深了。
在距離京城不遠的一山丘處,黑夜中響起了一聲馬的長嘯,一個人影立于馬旁,側臉貼着馬兒的頭,柔聲開口道:“真是好孩子。”
馬兒似乎通人性,也用它的頭蹭了蹭那人的臉,随即發出了幾聲嘶鳴。
那人輕輕地撫摸着馬兒的皮毛,繼續說道:“你不願意做這些事對不對?其實我又何嘗願意?但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敏兒。”
馬兒又發出了幾聲嘶鳴,像是在回應那人的話。
眼中露出一絲依戀和不舍,那人緊緊地環住馬兒的脖子,一邊親昵地磨蹭着,一邊輕聲呢喃道:“我不會讓你繼續痛苦下去,很快就結束了,相信我。”說完,那人咬了咬牙,手上一施力。
馬兒在那人的懷中發出一聲悲鳴後,緩緩地倒了下去,随即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銀白的月光下,一柄匕首已經沒入了馬兒的腹部。血源源不斷地從馬兒的腹部流出,瞬間染紅了地面。
“剩下的痛苦就由我來承擔。辛苦你了,我的老夥計。”眼中盡是複雜的神色,那人靜立在月色之下,聲音在黑夜裏,似鬼魅般飄蕩在這空無一人的山丘之上,“都是為了她,為了她。”
白天的京城洗去了夜晚的沉色,此時變得更加熱鬧。
看着來往的人群,司空曜一邊行走在昨晚出事的街道上,一邊在頭腦中一遍遍地回憶着當時的情景。
這事情決不是意外。如此深夜,怎麽會有馬車狂奔在街頭?而且他雖匆忙一瞥,但可以确定那馬車上并無駕車人,顯然幕後人是有備而來。那麽幕後人的目的又是什麽呢?那對父女剛來京城,看上去不像是會有仇家。難道是沖他而來?
司空曜一時難以理出頭緒,忍不住嘆了口氣。
跟在司空曜的身後,見司空曜自出了府後,始終一言不發,成風、皓月也不敢多問。走了一會,皓月突然喊道:“大人,大人。”
“什麽事?”司空曜有些不悅地問道。
“您這是要去哪兒?”皓月指了指司空曜的前面,神情顯得有些羞赧,“前面……前面好像是煙花之地,大人您來這裏做什麽?”
成風笑道:“大人來這,并不奇怪,但大白天的來,就未免有些奇怪了。”
“你胡說,大人才不會來這種地方呢。我們跟随大人這些年,你何時見過大人出入這些地方?”皓月瞪着眼睛道。
司空曜聽着成風、皓月的争論,嘴角牽出一抹苦笑。他駐足在原地,遙遙地看着暖春閣的紅燈籠。在陽光下,只見那燈籠雖然不像夜晚那般閃爍,卻也依舊招搖。
沒想到自己不覺間,竟會走到了這裏。不可否認,在他的潛意識中,他還是想聽聽柳芸兒的意見。但一想到昨晚柳芸兒的冷漠,他不禁又有些猶豫。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一個家仆模樣的人匆忙趕來,随即在司空曜的面前停了下來。那人從馬上翻身而下,急喘着說道:“司空大人,我可找到您了。”
司空曜認出了那人,那人是唐慕瀚身邊的侍從唐六。看着那人,司空曜問道:“唐六,發生了什麽事?”
“昨晚,我們當家的安排了一女子在唐家客棧住下,今天早上掌櫃發現,那女子在自己的房裏上吊自缢了,當家的讓我立即找您過去看看。”唐六一口氣說完。
“什麽?”司空曜露出了一臉的震驚之色,随即趕忙翻身上了唐六的馬,拉緊了缰繩。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又調轉馬頭,交代道:“成風,去弄幾匹馬來。皓月,去前面的暖春閣找芸兒姑娘,将她一起帶來。”
“柳姑娘在那裏?”皓月驚詫地看向前方的街巷。此時回答她的,是司空曜絕塵而去的馬蹄聲。
司空曜趕到唐家客棧的時候,發現唐慕瀚已經命人将唐家客棧整個關閉了起來。看了一眼四周後,司空曜匆匆地走進位于一層的廂房裏,只見唐慕瀚帶着幾個人正等在那裏。
待司空曜在房內站定,唐慕瀚開口道:“這裏面的東西,我已經令所有人都不得觸碰,現場仍維持着原狀。”
“多謝。”司空曜拍了拍唐慕瀚的肩,開始四下察看起來,只見這間廂房并不大,陳設也很簡單,除了一桌一凳一張床,幾乎沒有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