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腦埋進了他肩上的衣服裏。
“不行,” 微弱的聲音悶悶的,像是受了委屈 “會死。”
“不笑了,不笑了,我們回去吧。”
左護法雙手都不得空,沒辦法像以前一樣摸摸教主的頭安慰他。
江雪沒說話,默默把頭擡起來。左護法帶着他回到客棧,梳洗一番後,又輕手輕腳地扶着,喂了一杯蜂蜜水。看江雪睡得安穩,他才悄悄關上門走了。
江雪一夜無夢。
第二天他睜開眼醒來,就看到桌邊坐着一人。
那人有着和他一個模樣的臉,一樣的身量,甚至身上都穿着和他相同的素白裏衣,一手搭在桌子邊上,姿勢随意地坐着。他臉上卻是他從來沒有過的輕佻表情。那人正在興味盎然地看着床上的江雪。
他從床上坐起來,冷冷地盯着眼前那人。
江湖上流傳有一種秘術,換做另一個人的臉,只需要一張人皮面具。這種面具一張只能用一次,卻能做到全然惟妙惟肖的地步,即使是真人來看,也找不出半點破綻。
這人身上還故意穿了和他一樣的衣服。
見江雪不說話,那人笑嘻嘻地說:“醒了?”
江雪下了床,眼睛始終盯着那個不速之客。
那人歪着頭,用開玩笑的語氣道:“錯了錯了,我該這樣的——”他拿手一抹臉,一張漂亮的小臉上換了種嚴肅刻板的表情。他保持着這個樣子,面無表情地和江雪對視。
兩個完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人,連表情也別無二致,在房間內詭異的對峙着。
幾乎是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其實是還沒看到他的動作,江雪出手了。冰涼的手指鬼魅一樣地扣住了那人脖子上的命脈。看似用勁輕巧,實際是陰狠的招式,不把人掐死,一手下去直接半個脖子血肉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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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愣了一下,似是沒料到江雪的速度這麽快。他立刻想掙脫,江雪手上使力,他不避反進,逼得江雪退後一步,那人也摔在地上,帶倒旁邊的椅子。
這武功的路數,不要命的打法,竟像是個同道中人。
兩人立刻再打起來,江雪占了上風,将将要擒住人的時候,門從外面被人一把推開。
“教主!”
左右護法皆是一驚,兩個……教主?
兩個江雪身上的衣服相同,此刻都在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甚至連轉頭的動作都一模一樣。
其中一個江雪收了手,聲音裏已經帶上怒意:“你好大的膽子。”
另一個江雪眼神冷冽,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兩人,連語氣、聲音、表情都別無二致,分明是從鏡子裏走出來的另一個本尊。
一個江雪瞥了門外兩人一眼,說:“人皮面具。”
另一個江雪雖然沒動,眼神卻越來越冷。
右護法有點暈,眼見兩人一言不發又要動手,他忙制止地叫道:“教主!”一時間,房內的二人冰棱一般的目光同時射向他。
右護法打了個寒顫。
江雪想動手再打,卻被左護法一個近身攥住了手腕。
他知道那人打不過他,不然也不會用這樣的下作招數。
但是左護法在弄清楚之前不會再讓他們動手,決不能誤傷真的教主。
右護法走到他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聽完,他皺着眉搖了搖頭。
這人簡直是把江雪的素日的脾性摸得非常通透,一舉一動學得有十成十的相像,無懈可擊。
右護法:“只有這個方法了。”魔教上下,除了兩個護法和楚長老,大概只剩教主本人知道這件事情了。這個方法也最穩妥,一針見血。
右護法先對房內兩個江雪說了一句:“教主恕罪。”
右護法:“為了證明孰真孰假,還請兩位都……笑一下。”
兩個江雪皆是微微一愣,對視一眼,誰也沒動作。
右護法先對左邊的教主說道:“請吧。”說完補充了一句:“要自然的笑。”
那個江雪表情冰冷,像是結了層冰。他稍微提起右邊嘴角,在嘗試展顏一笑。下一瞬間,那點動态立刻稍縱即逝,又迅速恢複了一張冰山臉。
他對另一個江雪道:“你先。”
另一個江雪重複了一次剛才的樣子。
右護法:……
右護法:“這樣吧,我和左護法分別看着。”
右護法留在原來的房間,左護法領着一個江雪去另一個房間。兩人面對坐下來,江雪身上已經沒有了剛才劍拔弩張的氣勢,變回了一個面無表情的教主。
左護法上下打量他,完全不見和平時的教主有些微的差異之處。
“請。”
江雪一邊微微蹙眉,還是勉強提起了嘴角,右邊的幅度比左邊的大一些。漂亮的小臉上,表情顯得糾結又古怪。
看得出來他是在努力想笑出來。
這邊的江雪一個笑容還沒完成,那邊的房間突然傳出一聲幾欲掀翻房頂的驚呼。
“啊!!!!!!!!”
是右護法。
左護法神色凝重,立刻抓着身邊的江雪出門。
他推開原來房間的那扇房門。只見另一個江雪正坐在椅子上,一如往常的沒有情緒,板板正正。右護法一手捂着心口,緩緩轉過頭看他們,臉上竟是一副要感動得落下熱淚的模樣。
“是……真的教主……”
他斷斷續續地說着,如癡如醉的眼睛蒙上水霧,他帶着激動的顫音:“真的……”
“為什麽……教主這麽可愛……”
門口的江雪聞言,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的眉頭已經擰在了一起,眼底怒意漸漸翻騰起來。對于永遠喜怒不形于色的魔教教主來說,這已經是非常大的破綻了。
他要動手了。
左護法沒接話。他轉頭看向身邊的江雪,感到身邊人的氣場瞬間變得不一樣。江雪出手的瞬間,他立刻攔住了。
那個江雪見他阻攔,怒意更盛,也不說話,直接和他過起招來。
房間裏的江雪對右護法道:“愣着作甚?”右護法立刻站起身。
“等等!”左護法勉強抓住江雪一只手的手腕反剪在背後 “教主!”
江雪掙脫開,冷着臉站在原地,沒有再動。房間裏的江雪站起來,目光沉沉地看着兩人。
左護法:“你看到了?”他問站在一邊的右護法。“酒窩”二字是教主逆鱗,在人前是要避諱的。
“是。”
“左還是右?”
右護法思索道:“是……這邊?”他回憶着,伸出一根手指,去戳右邊臉頰。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感覺不對勁。教主的酒窩沖擊力太過強大,他一時竟然忘了去注意。
江雪突然發出一聲冷笑。
“別讓他跑了。”
那人被扭了手腕,跪在江雪前面。
右護法上前,在他鬓角臉邊的地方抹上特制的硝水。那人被痛得掙紮兩下,已經沒有了剛才裝出來的沉靜。看他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竟是不怕江雪他們。
他的臉上很快散發出一陣子異臭,邊角的地方起皮了。那張人皮面具被揭下來丢在地上,成了一張廢皮。
跪在地上的是一個與江雪年紀相仿的少年,臉上稚氣未退,長了一雙标致的鳳眼。他梗着脖子,毫無懼意地和面前幾人對視。
和正派的武林盟不一樣,魔教中人以強者為尊,有教派之分,卻沒有結盟一說。各個教派之間明争暗鬥,成王敗寇。
來者是長生堂的少主,陸銘。他從小就被捧出一副頑劣桀骜的性子,仗着魔教的出身,少年心性,作天作地。
江雪冷眼打量着他,道:“他們竟肯放你出來。”
“江雪,”少主看江雪态度冷淡,更加不肯服軟,面上也做出不甚在意的樣子,說道:“只是玩玩而已,你該不會這麽小心眼吧?”
江雪面無表情地在他面前坐下來,道:“你該喊我一聲前輩。”
明明和他年紀相仿,江雪卻能在他面前這般拿喬作态,少主恨得牙癢癢。
“怎麽,不肯叫?”
少主很有骨氣地一聲不吭,怒瞪着他。
“那好,”江雪站起身“吊着吧。什麽時候會叫人了再放下來。”說完擡腿便走。
“江雪!你敢!”少主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立刻撲上去。他堂堂一個魔教的少主,平時那些人哪裏敢輕易動他一下?
長生堂在近年日漸式微的霁月教面前旗鼓相當。兩派平時井水不犯河水,這次陸銘顯然不是為了找他而來。想必不多時,那邊的人就會找上門來。
江雪不能動他,教訓是一定要給的。
右護法一邊拿着麻繩捆人,一邊心裏感慨,分明是一般大的孩子,怎麽我們教主就這麽懂事呢。
左護法跟在教主身後,心裏一上一下地起伏不定。江雪真的生氣了。
江雪到了另一間房裏,他從早上下了床起就還沒打理。左護法絞了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