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刁難
姚曳的助理生涯，在見過紀尹後的第二天正式開始了。
她記得裏厲玦的提醒，所以在工作時穿了件黑色的運動套衫。既不顯得張揚，也不會顯得過分土氣。外面陽光當照，姚曳十分盡責的跟在紀尹身邊為她打傘。
紀尹銀幕上一直是以冰美人的形象示人的。所以在面對姚曳時，她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不會對她說侮辱人的重話，卻也沒給過她好臉色。
今天她陪紀尹才加了一個發布會活動。後臺的時候，姚曳跟在她後面，又是端茶又是遞水。期間紀尹跟她說她想吃某個牌子的話梅，她也二話不說跑出去買。她像是個旋轉的陀螺，被不斷地抽打，旋轉，怎麽停都停不下來。外面天氣本來就炎熱，才不過半天，姚曳的衣服已經被浸濕。
她早就聽說明星助理不好當，卻沒想到會那麽吃力。不過姚曳心裏也沒什麽好怨言的，畢竟人花錢請她來不是讓她來享受的，身為助理，自然得做些閑雜的活。
相比于同場的一個助理，姚曳由衷的覺得她的日子太好過了。有個明星叫蘇珊然，銀幕上是一副純情可愛的小女生形象，可不想背地裏竟然那麽潑辣。對着自己的助理光是臭罵就罵了二十分鐘，這還不算，她竟然把自己喝過的熱咖啡潑到人身上。
那咖啡雖不見得很燙，但這樣羞辱人的手段，姚曳還是覺得這人實在是太不地道了。
她莫名覺得，紀尹的冷暴力很是受用。至少身體和人格上，她不會受到嚴重的損害。
厲玦也來了。場面上的他比私底下看上去親切多了，嘴角的笑意一直沒有淡去，他站在紀尹身邊，大方的讓媒體拍照。那自得的樣子，顯然他對這種場面，早就見慣不慣了。
活動進行了一個多小時才結束。期間，姚曳都沒坐下過。腳酸的不行。好不容易熬到了頭，卻不想出門的時候竟然碰到大批粉絲圍觀。紀尹帶着墨鏡，面無表情，冷落冰霜。她自顧自的往前走着，鎮定的好像在逛花園。明明身旁聚集着瘋狂的粉絲，他們在她耳邊尖叫，呼喊她的名字，有的還妄圖伸手抓她。雖然保安阻擋着他們，可在這些粉絲面前，保安似乎都成了擺設。
姚曳跟在紀尹身邊也不好過，有些粉絲太瘋狂了。光是頭發，她就被扯了好幾次，疼的她直皺眉。可這時她也顧不得自己了，在紀尹旁用自己的手給她豎起一道屏障，不讓那些粉絲近紀尹的身。
鄭平叮囑過她了，要是護不了紀尹，她就不用在這行做下去了。為了自己的飯碗，姚曳使出吃奶的勁，爪牙舞爪，将粉絲牆往旁邊推。
她心裏哀嘆，閃光燈正閃着呢；要是她上了報紙，那樣子鐵定十分的難看。
她就那麽殺出了一條路，這讓紀尹和走在後面的厲玦十分驚訝。尤其是厲玦，他本以為她瘦胳膊瘦腿，根本扛不住這樣的高工作量。可沒想到，這貌不驚人的小豆芽，關鍵時刻還能充當人肉盾牆，這事倒是超過他的預期了。
紀尹看着姚曳拼命的樣子。眼裏也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她又恢複成冷淡疏離的模樣，那速度快的，沒有人捕捉到她的反常。
姚曳拿着紀尹的東西，跟她上了車。一路上姚曳一直低着頭，不敢主動跟紀尹說話，眼睛也不敢四處亂瞄。車內的氣壓低的吓人，唯獨鄭平會跟姚曳閑扯兩句。而紀尹則是一直閉着眼，不知是在思考還是在閉目養神。
Advertisement
到了紀尹住的地方，姚曳捧着一堆東西，正準備跟着紀尹進去時，她就阻止了她。
“這東西鄭哥會幫我拿的。你現在去希宿路，去那邊路口的一家甜品店給我買份雙皮奶回來。”
姚曳愣了愣，面露窘色。現在時間已經有些晚了。這個小區有些偏，路上車難打。希宿路離這又很遠，那東西買回來不知道要多晚了。
鄭平臉色也不太好看，他為難的看了眼姚曳，在紀尹旁邊陪着笑，說：“紀尹，現在時間不早了。她一個女孩子，而且剛來這個城市沒多久，走夜路會不安全的。”
“可我現在就是想吃，況且，這也是她的工作吧？”紀尹掃了眼鄭平，就不再多話自顧自的往樓裏走。見背後沒動靜，她又轉身沖着鄭平，此時她臉上已經寫滿了不耐：“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明天還有事情做。鄭哥，你不是那種會為了袒護別人而忘記自己工作的人吧？”
殺伐果斷，她說話的聲音像在發冷箭似的。讓聽的人無一不汗毛聳立。
女王發話了，在場的沒有人再提出異議。鄭平無奈，拍拍姚曳的肩膀，示意她當心，然後就跟着紀尹進樓了。
這時天已經暗的差不多了。路口的路燈也逐一亮了起來，姚曳看了眼天色，無奈的用腳蹭了蹭地，然後認命的上路了。
不知道是不是怕被打擾的關系，紀尹住的地方雖然環境優雅，但交通實在是不便，在路口等了好一會都沒見一輛出租車。姚曳來這個城市沒多久，公交線路什麽的她自然是一竅不通。
她走了好幾百米才叫到了出租車。這司機也是個坑人的，看出她是外地來的，七拐八拐的給她拐了四十分鐘才把她送到目的地。姚曳那個氣啊，跟他理論，吵了一會也沒吵出個所以然來，她看着時間也不早了，只能憤憤的丢下錢，去忙紀尹交給她的事了。
好不容易找到紀尹說的那家店，再加上路上浪費了點時間。所以姚曳回去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她吸了吸鼻子，将浮在心底的情緒甩開，然後就往紀尹家跑。
她到的時候，鄭平已經不在了。屋子裏只有紀尹，以及不知什麽時候過來的厲玦。
想起上次厲總的訓話，姚曳這次學乖了，低眉順眼的提着雙皮奶到紀尹面前。她剛把東西擺在紀尹面前，那人就發話了。
“怎麽去了那麽久？那家店離這裏不是很遠吧。”紀尹五指彎曲，指尖有規律的敲打着桌面。她看都不看她買來的東西，帶着審視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姚曳看。
姚曳趕緊解釋：“抱歉尹姐，我剛來這個城市沒多久，對地形還不是很熟悉，所以我……”
沒等姚曳解釋完，紀尹就打斷了她：“這不是你遲到的理由。身為助理，知道自己對這裏地形不熟就應該提前做好功課。你是為我服務的，該做什麽，該準備什麽用不着我一一給你解釋；我很忙，沒這個時間和精力來給你做科普工作。”
姚曳不敢争辯，只能點頭稱是。
“對不起尹姐，這次是我不對。”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即使她有萬般的不情願，可為了工資，她也只能認命的受着。
紀尹冷哼一聲，手指挑起雙皮奶袋子：“現在已經七點半了，過了七點我是不吃東西的。這東西，你買了也是白買。”包裝袋被她用食指挑起，懸在桌面上。紀尹的手晃了一晃，姚曳看着袋子裏晃動的雙皮奶，有些擔心她會把這東西甩到她臉上來。
好在她還是很有涵養的。甩了一會，她手指一挑，雙皮奶袋子從她指尖脫落，穩穩當當的砸在了桌子上，立的穩穩地。
落桌的那一聲啪，讓姚曳的心整個的提了起來。
“別以為有人罩着就可以不把我的話當話。姚曳，希望明天你能給我好好地表現。”紀尹垂着眼睛，聲音沉着如水。明明是很散漫的态度，卻讓姚曳有種被千萬雙眼睛窺視的感覺，讓她不得不提起十二萬分的戒備。
……
紀尹沒有再訓她，就這樣讓她回去了。辛苦跑了一圈，到頭來還被說，任是心理強大的人，都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姚曳情緒低落的走出了紀尹家。今天她是大出血了；幫紀尹買了杯雙皮奶不說，還被這裏的出租司機給坑了。姚曳摸摸口袋僅剩不多的錢，聯想到銀行卡裏的餘額，她不禁哀嘆。
在這樣花下去，沒等到發工資她就要山窮水盡了啊。
她現在在考慮，這種情況是否能夠跟公司報銷。
她走到這裏的公交站臺。這裏的公交車本來就不多，姚曳上上下下找了好一會，愣是找不到直達她住處的車。
照這個形式下去，她唯有打車一條出路。正愁着，一輛黑色卡宴霸氣而又穩妥地停在了她面前。姚曳正愣着，車子的車窗玻璃就下來了。
“上車，我送你。”
“厲總？”姚曳愣愣的叫出來人，有些不可置信。
厲玦煩躁的看了眼手表：“我去公司，正好要經過你們的員工宿舍。這個時間點車很難打，不想明天遲到的話就快點進來。”
姚曳權衡了一下利弊，乖乖地坐上了車。她剛系好安全帶，瞄到手邊的雙皮奶先是一愣，可很快她就若無其事的低頭盯着自己的手背發呆了。
“紀尹七點半後不吃任何東西，而且隔夜的東西她也是不吃的。”
姚曳以為他這是在警告她，就十分老實的哦了一聲。她不禁在心裏感嘆厲玦這個金主還真是到位，把人的生活習性了解的那麽清楚，都可以趕上老媽子了。在她的認知裏，金主這種生物應該是很猥瑣的站在床邊，赤着身子居高臨下的盯着床上的沒人說：“小乖乖，只要你聽話，要什麽我就給你什麽。”
想到那副畫面，姚曳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她的表情盡收厲玦眼底，他也沒發作，車開了一會，就将那盒雙皮奶丢在了她身上。
“你拿去吃吧。”
“啊！”姚曳又呆了，不知道這厲玦心裏想的是什麽。
“我不喜歡吃甜的。”他冷不丁的吐出一句，頓了頓又接着說道：“從來就沒喜歡過。”
他牛頭不對馬嘴的兩句話讓姚曳十分困惑。可想到這人的身份，她也不敢多問，老實的将那盒雙皮奶揣好。
厲玦看着身旁這個瘦瘦小小的女人，聯想到她今天下午的壯舉，于是玩味的笑了笑，說：“你今天表現的很好，擋的很嚴實，沒讓紀尹受傷。”
她這是被誇獎了？姚曳很興奮，卻也沒表現的太明顯。她依舊把頭低着，謙虛的說：“應該的，尹姐的人生安全最重要。”
“你知道這點最好。”語氣驀地變化，讓姚曳有種被領導提醒要戒驕戒躁的感覺。想着厲玦是因為對紀尹足夠重視才說這些話的，她自然要表現出自己的決心。
“鄭哥在做之前就跟我說了。尹姐的身份不一般，我就是傷了自己都不能讓她傷着。”
她這話是有誇張的成分在內的。姚曳自小說不了謊話，所以這話一出口，她的耳根子就開始發燙。她不禁慶幸幸虧現在天黑，不然被人看到了，她就慫了。
“你力氣挺大的，有練過嗎？”厲玦不着痕跡的把話題往別處帶。
姚曳歪頭想了想，随即不好意思的開口：“我小時候陪我阿姨賣蛋餅，我幫她抗的煤氣罐。”
厲玦：“難怪……”語氣間，竟然有一絲淡淡的笑意。
姚曳可不敢跟他一起笑，從一開始這人給她的感覺就是陰陽怪氣的。有時候感覺很親切，可下一秒就會翻臉不認人。
久居高位的人或許都是這樣，周遭人的喜怒哀樂都得随他的心情變化而變化。姚曳以前就知道這個圈子不簡單，在經歷了這一天的種種後，她更是如履薄冰。
果然想什麽就來什麽，下一秒厲玦的臉又冷了，盯着她的頭發，不耐的說：“把你的頭發理理，翹的那麽高，跟插了兩根雞毛似的。”
姚曳恍然，連忙把翹着的頭發按下去。
她心裏哀嘆，強迫症的金主傷不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