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魚儉忙完已經是日落時分,遲星托着下巴靠着沙發正睡得香甜,他找了一件外套披在遲星肩上,低頭見了他濃重的黑眼圈,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眼睛,指腹輕輕撩過遲星的眼睫,又不舍得真碰到驚醒他。
這個人,自小心思就重,對旁人豁達,唯獨對自己欺之以方。
他找茅老師不是為了給他治病,要不然怎麽會不提前同他商量,遲星要問的大概是怎麽做才能讓他不那麽難受。
他要問怎麽做一顆合格的藥,放幾多鹽幾分火怎麽熬煮才能治得他的病,若是那赤腳醫生說他的皮骨能入藥,這傻子怕是當真敢切一片讓他嘗嘗。
魚儉靠着遲星坐在地上,餘晖如水流淌滿地,他的指尖沾了金燦燦的霞光輕輕勾住了遲星的手指,他自以為說開後這事就翻篇了,有病治病有藥喝藥,只要遲星在,旁的沒什麽大不了的。到此時後知後覺,才發現遲星有多緊張,他恨不得以身替他,也恨——不能以身替他。
“夢夢,你說,他這麽傻的人,你怎麽就不信他。”
魚夢抱膝坐在陰影中,擡頭輕輕地說:“魚儉,太晚了。他的喜歡說得太晚了。”
“十年前,連我都不敢說,他心上重擔有千斤,他怎麽敢。”
“他就是沒說。”
魚儉靠在遲星膝上,笑着說:“他說過了,我從風霜中折了一枝桃花,他說——桃花歸你,風霜歸我。”
遲星迷糊着睜開眼睛,感覺到懷裏的人,勾唇一笑:“我說夢裏怎麽抱個火爐一路跑都丢不掉。”
魚儉拿開他身上的衣服:“太熱了?”
“沒,夢裏好大一場雪,肯定是空調太足了。”遲星伸手抱住魚儉醒盹,“過得真快,你的頭發都長長了。”
魚儉笑:“還嫌我紮人不?”
遲星撩開他的額發低頭親了一口,“就你會記仇。”
魚儉拉長聲音笑着:“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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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啦,今天吃什麽?我們自己做吧。”遲星拉着魚儉站起來,“對了,七七下個月的婚禮,你陪我一起去成嗎?”
魚儉問:“老陳和你妹夫有舊,那我是不是也要備一份禮。”
遲星故意沉吟片刻,“也行,也是做嫂子的一份心意。”
“……”小魚弟弟再失一局,惱羞成怒之下把遲星壓在門後嘴唇都親腫了。
盛夏悄無聲息過去,風漸漸有了涼意,魚儉的病治了一個療程,只是見效不大,甚至分不清是藥效還是遲星的緣故才沒有變壞。
茅醫生許是看多了愛恨,說話做事帶些混不吝的邪氣,見遲星總皺眉,笑着和魚儉說:“往寬了說這也算不得病,七情六欲誰還沒有?堵不如疏,只要不是大事,縱着自己一點也沒什麽,魚總就是凡事拎得太清,太苛刻自己了。”
魚儉撇撇嘴,拉着遲星回家。
這赤腳醫生的話魚儉聽過就忘,路上還在和遲星八卦老陳昨夜被自己媳婦趕出來了,流落酒店還被塞了小卡片,早上偷偷跑回去換衣服又被媳婦發現了衣兜裏的小卡片,今夜怕是又要流落街頭。
“我們要不要試試?”
魚儉眨眼:“讓我也流浪街頭試試?”
遲星卷起他的衣袖,手臂上只剩兩道淺白的疤痕,他輕輕用手壓了壓,确定真的不疼了,又緩緩把他的衣袖放下,擡頭認真地看着魚儉:“魚儉,你有多想把我關起來操?”
“哪有你這麽說自己的。”魚儉拍拍遲星的臉:“這傷不是為你,若是因為你,我在地窖裏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又怎麽算?”
遲星眉頭輕顫。
“我是不想成為魚勇那樣的人。”他眼波一橫,眉眼裏便浮出極淺又極張揚的笑意:“我啊沒什麽本事,骨子裏還非得支棱着幾分傲氣,老陳總說讨人厭得很。我親眼看着他如何成了一個面目可憎的人,如果我也變成那樣,那真的比死了還難受。”
“我知道你不會。”那是他的小少俠。
魚儉笑起來:“既然對我有信心,就別胡思亂想了,我看那茅醫生不靠譜,不行咱就換個醫生。”他捏着遲星的手指絮叨:“這都是小事,我看好了一套茶具,回頭拿去給咱妹妹當做新婚賀禮,這套茶具就是那個讓我養花的朋友轉給我的,連帶那盆茉莉也一起當添頭給我了。他為了換學區房快把家給賣了,你說說幸好咱們生不出孩子,要不然可有的折騰,哎遲星你真的生不出寶寶吧?要是可以我就要提前打算了,我正在看的那套房子好是好就是離學校遠,有孩子可不能買這套。”
遲星:“……真不行。”這都是什麽和什麽啊,遲星扶着額頭笑:“你喜歡孩子?我真生不出來。”
魚儉斬釘截鐵:“不喜歡。”
魚儉不是敷衍他,他們各自從自己的原生家庭裏掙紮出來,算得上精疲力盡,看孩子都是千斤的重擔,誰也沒有勇氣扛起來。
遲星剛要點頭,忽然想起來自己被魚儉帶偏了,魚儉這天馬行空的本事才是幾十年如一日,他趴在魚儉的膝蓋上看他:“我要他穿緋紅的衣裙,女人一樣蜷縮在角落裏——是你寫的。”
魚儉的臉騰地就紅了,結結巴巴地說:“那個,我,我不是鎖起來了嗎。”
“我第一次進去的時候看見的。”
魚儉:“我那時還小,”他那時剛畢業沒多久,本質上還是個中二期男孩,偶爾想起來生遲星的氣,沒少躲在小房間寫這種中二發言,此時只能木着臉解釋:“就挺離譜。”
遲星抿着唇笑。
“你別笑了。”魚儉作勢咬他,“我要換房子,我不在這住了。”
遲星伸出手讓他咬,“換房子以後再說,我問你,魚儉,你要不要試一試把我關起來,想怎麽操就怎麽操,想怎麽擺弄就怎麽擺弄,不管紅裙子黃裙子圍裙還是學生裙都可以讓我穿……”
“別胡說。”
遲星仰頭親了親魚儉的下巴:“真的不想?”
魚儉無奈:“你真別招我。”
“那就是想。”
魚儉捏着遲星的下巴低頭親他,一邊親一邊說,“就沒見過你這麽大膽的。”
遲星點點頭:“操壞了也沒有關系。”他抱着魚儉的脖子專心致志地同他接吻,親得氣喘籲籲地趴在魚儉懷裏,“只要是小魚弟弟想要的我都給你,除非是你先厭了。”他捧着滿懷珍寶,怕的是魚儉不要,何況只是他的皮骨。
魚儉嘟囔:“你哪是回來做菩薩的。”
遲星偏頭一笑:“我只想做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