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遲星和簡約好了半夜三點通電話,為的是讓簡幫他聯系一個靠譜的心理咨詢師,簡去英國前就是在S市發展,雖然多年沒有回來過,人脈關系都還在。他又不想讓魚儉知道增加他的壓力,最近這段時間遲星甚至不敢離開魚儉的視線,一想起那一瓶瓶空的止疼藥就難受。
睡前遲星把手機調了震動模式放在枕頭下,半夜被手機震醒的時候,遲星迷迷糊糊坐起來準備躲到陽臺接電話,忽然發現魚儉不在旁邊。
遲星剛睡醒的時候總有些癔症,床上沒找到魚儉,他連站都站不穩,想喊嗓音又被什麽堵着,連鞋都顧不得穿踉踉跄跄地轉身往外跑,結果魚儉就坐在門口的地上,兩條大長腿無所适從地蜷縮着,膝上架了一臺筆電。
“……”
魚儉擡頭:“吵醒你了?”
遲星無奈:“……你在這裏做什麽?”
“臨時改份材料。”魚儉合上電腦要站起來,然而蜷着的時間太長腿酸沒站穩,遲星慌忙伸手扶着他,輕聲數落道:“好好的書房不用在這裏蹲着做什麽?”
魚儉笑了笑沒說話。
遲星突然想明白了他為什麽要蹲在這裏改東西。他的病時好時壞,只是他不說遲星便很少問,止疼藥也沒吃過,就是不能離開遲星太久,魚儉這人看着跳脫,心思藏得極深,遲星在,他的定海神針就在。
“什麽東西非要半夜改。”遲星讓魚儉靠牆站着,蹲下來給他捏小腿肚子。
“還不是那幫小孩,做錯了事不敢和老陳說,次次都找我求救,看我早晚把他們打包送到老陳手底下歷練兩年。”他和老陳的這個草臺班子大部分都是年輕人,大錯沒有小錯不斷,老陳又嚴厲,這幫混小子每次都吃準了魚總心軟。老陳替他出差還沒回來,魚儉在電話裏把幾個小朋友教訓了一通還是任勞任怨去幹活。
敲鍵盤有聲音,他怕吵醒遲星,便坐在門口改材料。
遲星蹲在魚儉面前擡頭看他:“還疼嗎?”
這個場景忽然讓魚儉回憶起十年前的那個夏夜,他伸手拉起遲星,湊到遲星唇邊說,“星星王子親一下就不疼了。”
這一場情起至此塵埃落定。
魚儉得到了一個屬于那個心動後不知所措的少年的吻。
Advertisement
遲星趴在魚儉懷裏又啄了一下他的唇角:“夠不夠?”
“等等等等,哎呦手麻了,”魚儉一只手還捧着電腦,“快接一下電腦,這玩意可不能摔了。”
遲星:“……”他哭笑不得地接過電腦,“材料改完了嗎?”
“沒。”
“走吧,我陪你去書房改。”
魚儉點點頭,還沒說話肚子突然咕嚕嚕叫起來。
遲星的眼淚都笑出來了,在魚儉“不許笑”的控訴裏拉着他去了廚房,于是魚儉的臨時辦公地點換到了廚房門口。
這幫孩子這次出的纰漏應該不小,魚儉一邊夾着手機一邊打字,遲星幫他換上耳機,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好像還在和簡通話中。
剛才怕魚儉被吵醒,他第一時間就接通了電話。
“星星王子談完戀愛終于想起來我了?”
“……你都聽見了?”
對面沉默半響突然爆發一陣大笑:“哈哈哈星星王子你們怎麽這麽幼稚。”
“……”遲星手忙腳亂地往鍋裏打雞蛋,抽空挂了電話給簡回消息,幾句話簡單敲定了和心理咨詢師會面的時間地點。
第二天遲星和魚儉一起去公司,進門前魚總還嬉皮笑臉和遲星鬧,一進公司臉色突變,冷着臉摔開辦公室的門,“讓他們滾進來!”
一溜員工低着頭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外的員工噤若寒蟬,小夏給遲星送了一杯咖啡,小聲和他嘀咕:“別看魚總脾氣好,罵人可兇了。”
遲星笑道:“他才睡了兩個小時,連早飯都是在路上吃的。心情不好你們多擔待。”
“不會不會本來也是小周他們的疏忽……”小夏突然回過味來,“鹿哥現在和魚總住一塊啊?”
小夏立刻表忠心:“鹿哥我站你。”
遲星還以為他的意思是不和別人說,事實證明鹿先生還是太天真了,一頓午飯的功夫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他和魚儉住一起,等他被拐到工作室幫幾個人看圖的時間裏,輿論方向大概是魚總中飽私囊借着挖別公司牆角的名義居然給自己脫單了。
至于小夏的“我站你”則完全和他的理解南轅北轍。
遲星去工作室的這段時間一直是在和魚儉連着麥的,魚儉那邊有工作,兩個人也沒有聊天,只是魚儉能聽見遲星這裏的動靜。
等一張圖改完遲星才發現通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斷了。他撥回去顯示的是對面正在通話,還以為魚儉有事,他又不太放心,和衆人打過招呼提前回了魚儉的辦公室。
小夏說魚總正在會客。
遲星不好進去打擾,正準備去一旁等,辦公室裏忽然傳來魚儉的呻吟音,雖然刻意壓低了音調,但是聽着已經近乎嘶啞。
“鹿哥!魚總不讓進……”
遲星在小夏的阻攔下直接擰開了門,就看見魚儉捂着頭半趴在桌子上,口中念念有詞,看起來極其痛苦,房間裏另外一個男人拉着他的手臂試圖說什麽。
“你別碰他了。”遲星三兩步走到魚儉面前:“魚儉你怎麽了?”
另外一個男人架着魚儉:“魚儉你聽我說!”
魚儉搖着頭粗重着喘息,遲星瞳孔緊縮,啞聲質問:“你對他做了什麽?”魚儉越來越痛苦,那個男人還是試圖和他說話,遲星一只手去抱魚儉,然後怒急揮拳打到了眼鏡男的臉上。
眼鏡男的眼鏡被打到了地上,遲星這一拳頭用了力氣的,不過他躲了一下,除了眼鏡被打掉了其實沒有其他傷害,他眯着眼睛茫然地看着遲星:“哎你誰呀?”
遲星伸手抱住魚儉,小聲哄他:“魚儉?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魚儉的瞳孔漸漸聚焦,喃喃道:“遲星?”
“嗯,是我。”他抹掉魚儉額頭的汗,溫聲問:“你怎麽了?”
魚儉靠在他肩膀上,笑着說:“哥哥喲,你怎麽還會打人了?”他緊緊摟着遲星,感覺到遲星的顫抖,心裏嘆一口氣,十年前遲星才十八歲就已經很少年老成了,這些年只會修煉出不動如山的冷峻,這樣氣急打人的時候怕是近三十年頭一遭。他一直以為遲星沒把他的病當回事,現在看來,還不知道心中怎麽焦急。
“這是,”魚儉在遲星身上吸足了藥味,理智回歸,正式介紹道:“我約的心理咨詢師,茅諾都老師。”
他滿含歉意:“茅老師見諒,這是遲星,擔心我才一時着急,沒傷着您吧?”
遲星這才知道誤會了,“對不起對不起,我送您去醫院看看吧?”
剛摸到自己的眼鏡的茅諾都擺擺手:“沒事,沒打着,”他嘆口氣:“我都習慣了。”
“真對不起。”遲星平生第一次和人動手,尴尬得頭都擡不起來。
茅諾都自嘲道:“和你沒關系,怪我,魚總的這個狀态吧太有迷惑性,我還以為不嚴重,第一次見面就敢嘗試介入,太托大了,要不是你進來,我這頭牌的招牌可要砸魚總手裏了。”
“對了,”茅諾都拍拍手:“冒昧問一句,鹿先生咱們是不是還有約,有位姓簡的先生幫你約的?那就是一件事了,我也不能收兩道錢,回頭我和簡先生說。”
遲星這才想起來茅老師的名字為什麽那麽眼熟。圈子小還就是這麽巧。
魚儉拉了拉遲星的衣袖:“你什麽時候約的?”
茅諾都:“兩位啊,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提前溝通一下行嗎,咱不能拿我當炮灰啊。雖然我血厚,但是人老了經不起折騰。”
魚儉:“……”老陳到底是從哪裏淘來的活寶。
茅諾都走之前說他一般不上門服務,和他們約好了下次到他工作室見面。
他一走,魚儉趴在遲星肩膀上一直笑。
一邊笑一邊問:“遲少爺第一次打人,雖然沒打着,感覺如何?”
“你就吓我吧。”遲星紅着眼圈推他。
“我錯了我錯了,這次真不是故意的,我本來要找個時間和你說的。”魚儉低頭親他眼睛,“你別哭啊。”
“沒哭。”
“沒哭你怎麽不敢眨眼。”
遲星被他一說真不敢眨眼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魚儉逗他的。
“好了不逗你了。”他抱住遲星,輕輕笑着:“不要擔心,會好的。”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