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騎士

第19章 Chapter19

在經歷了兩天兩夜的趕路之後，筋疲力盡的伊洛蒂和埃莉諾終于來到了克洛蒂亞的王城之前。看到城門就近在咫尺，伊洛蒂有些激動，同時也耗盡了她最後的一絲力氣。埃莉諾眼睜睜地看着伊洛蒂氣若游絲地倒下了馬背。她金棕色的長發似乎失去了光澤一般枯燥散亂，而她一向潤澤的嘴唇也幹枯不已。“伊洛蒂！”埃莉諾連忙下馬，扶起伊洛蒂，将随身攜帶的水壺對準她的嘴唇。侍衛雖然看見兩個弱女子覺得很憐憫，但是他們沒有權利私自放人。侍衛之一上前去蹲下身子，輕聲詢問滿臉倦容的埃莉諾：“這位小姐，請問你們有通行證嗎？”“我……”埃莉諾的通行證遺忘在了那個小旅館裏，此刻她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她看了伊洛蒂一眼，突然想起來她是克洛蒂亞的公主，她一定有證物。伊洛蒂經常握着脖子上的項鏈……

侍衛看着一聲不吭的埃莉諾，略帶歉意地嘆氣道：“抱歉，小姐，沒有通行證的話，是不能随意進入王城的。請您諒解……”“通行證我沒有，不過，你看。”埃莉諾舉着伊洛蒂脖子上的金項鏈：“這個能行嗎？”

“啓禀陛下！！”侍衛招呼都來不及打，就直直地沖進了女王和國王的會議室。兩位陛下和一衆大臣齊刷刷地看着這個氣喘籲籲的小夥子。被打斷會議的國王很不悅，他皺着眉頭問道：“何事讓你在我們開會的時候硬闖進來？要是不是什麽要緊事，就賞你一頓鞭子。”“是！陛下！”侍衛擡起頭，大聲喊道，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們的弗蘿拉公主——回來了！”“什麽？！”國王從椅子上猛地站起來，他推開身邊展示着地圖的大臣，奮不顧身地往門外跑去。女王緊随其後，落下一句話：“賞這位年輕人10000金幣！”侍衛高興地跳起來，把帽子摘了歡呼，大臣們愣了一愣，接着也跟着歡呼起來，然後沖了出去。在他們中，只有兩個人除外。他們互相對視一眼，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弗蘿拉！”國王沖進了空置了17年的公主的寝宮，當他看到躺在床上，與他長相相似的伊洛蒂時，他激動得老淚縱橫。他不顧禮儀地用手擦了一把眼淚，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伸出手輕輕撫摸伊洛蒂光潔的臉頰。“我的女兒……”國王的眼淚滴落在伊洛蒂的衣袖上，頓時染開來。随後到來的女王也輕輕靠近伊洛蒂，握着她的手溫柔地撫摸着，一遍又一遍。似乎感應到了父母關愛的目光，伊洛蒂慢慢睜開了沉重的眼睛，她看見兩個陌生卻又感到莫名親切的人站在她的身邊。一個國王裝扮的人，有着和她一眼的金棕色頭發，而旁邊那個女王打扮的人，則有着和她一樣的琥珀色眼睛。伊洛蒂的眼睛頓時湧出了淚水，她猛地坐起來，撲進向她張開雙臂的國王懷中：“父皇！”然後，她又撲進女王的懷裏：“母後！”

女王溫柔地撫摸着她的頭發，心疼地說道：“我的弗蘿拉，你受苦了，我的寶貝。”寶貝，伊洛蒂突然又想到菲奧娜，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呢？伊洛蒂急忙擡起臉來，帶着淚痕請求道：“母後，請您允許出兵，援助塞西莉亞吧！”“好，就照你說的辦！”女王吻了吻女兒的額頭：“明天我們就出兵援助塞西莉亞！”國王過來，也吻了吻伊洛蒂的額頭：“待我們處理完手頭的事，就準備着手你的加冕儀式。在你18歲的時候，我們将讓你成為新的女王。”“是，父皇。”伊洛蒂此刻不關心什麽王位，只是盼望着，祈禱着，她心愛的菲奧娜千萬不要出事。

聞訊趕來的幾位王子激動地湊到伊洛蒂床邊，國王一一向伊洛蒂介紹：“這是你的大哥，這是你的二哥，這是你的兩個弟弟。”伊洛蒂一一和他們打了招呼，然後摟住撲進自己懷裏的最小的弟弟，撫摸着他的臉頰，激動得流淚。望着這喜極而泣的一家人，靜靜守在一旁的埃莉諾只覺得自己無比孤單，她确信自己的哥哥兇多吉少，不過跟菲奧娜和伊洛蒂比起來，她的父母去世得早，自己是和哥哥相依為命的，可偏偏哥哥是個疲懶的人，她很羨慕伊洛蒂和菲奧娜。知道自己不該再待在這裏，埃莉諾悄悄地退了出去。她拒絕了侍女帶她去用餐的好意，而是到走廊走動。吹着和煦的風，埃莉諾閉着眼睛享受了一下久違的陽光，她感到自己好多了。這時，有兩個人談話的聲音由遠及近。埃莉諾注意到自己這樣不太禮貌，便打算退下去，誰知她竟聽到他們在談論伊洛蒂。

“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野丫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貨，我們憑什麽臣服那樣的人？”“是啊，比起那個其貌不揚的野丫頭，我看親王閣下您的女兒比她有氣質得多呢。”“哼，我的女兒從小可就是按着女王的标準嚴格要求着的呀？”那人笑着：“女王和國王也差不多該死了，而那個什麽弗蘿拉公主，就陪他們一起去天國享受天倫之樂吧。”“事不宜遲，今晚就行動吧！”“好的。哥哥。”又是親王……埃莉諾靜靜地聽着，想到自己曾向菲奧娜許諾過的保證，她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麽了。

“就是這樣，弗蘿拉公主。”埃莉諾将自己聽到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伊洛蒂。一路的陪伴讓伊洛蒂對她深信不疑，她握住埃莉諾的手：“你還是叫我洛蒂吧。我聽着順耳多了。”埃莉諾點頭：“好的，洛蒂。我們該怎麽做？”“貿然揭發肯定是不明智的，我們不如守株待兔。”伊洛蒂附身在埃莉諾耳邊說了些什麽，埃莉諾點點頭，馬上叫過來一個侍女。侍女得到命令之後，飛快地跑去禀告女王和國王了。

到了夜晚，王宮熄燈之後，萬籁俱靜，只有巡邏的侍衛在來回走動，其他人都安然入睡。四個刺客貓着腰蹑手蹑腳地走在王宮的地毯上。他們分別停在了國王的寝宮和公主的寝宮前。輕輕把門一推，刺客們就進到了公主的卧室裏。他們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公主無聲笑着：“真是愚蠢的公主，門都不關緊。”“是呀，活該去見神了。”刺客舉起明晃晃的刀，朝着公主刺過去——刺客的手被人用力抓住了，刀紮在自己身上。突然，公主睜開了眼睛，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這一切把另一個刺客吓得哇哇大叫。“你不覺得你們進來得太容易了嗎？”‘公主’優雅地從床上起來，命人把燈點亮。刺客們這才發現，這個公主的頭發不是金棕色的。

這時，伊洛蒂從門後面走出來，她穿着白衣，赤着腳，一步一步沒有聲音地走過來，她舉起劍，擱在刺客的脖子上：“說，是誰指使你們的？”“我，我不能說！”刺客雖然吓得滿頭大汗，卻嘴硬。伊洛蒂想了想，收回了劍：“我果然還是不太适合拿劍。”但下一秒，她就拿出了一把剪刀，還有一根粗長的縫衣針：“我還是适合做些縫補工作。這樣吧，既然你不肯說，我就幫你把嘴巴縫起來，這樣的話，你的主人就不會再責怪你了。等下你被人開膛破肚，我也叫人幫你縫肚子……”伊洛蒂對着刺客比劃了一下：“就像這樣，剪一刀，縫一針……”聽着她繪聲繪色的描述，看着她的動作，就連埃莉諾也起了雞皮疙瘩，更不要說吓得失禁的刺客：“我說！我說！是親王指使我的！國王的哥哥和弟弟！他們指使我們的！”

伊洛蒂收回東西，命令人去國王那裏禀報。刺客被拖了下去，伊洛蒂卻還是坐在地上，她抱着自己的膝蓋，一如之前很多次她獨自一人孤獨無助的時候。國王那邊也抓到了刺客，并且抓到了守候在宮殿外的親王們。埃莉諾将消息告訴了伊洛蒂，她看到伊洛蒂松了一口氣，然後卸下了僞裝。伊洛蒂忍不住抱着自己的膝蓋哭了起來。埃莉諾摟着她，陪着她一起光着腳坐在地上。哭了一會兒，伊洛蒂擡起頭來，她還是那個有些軟弱無能的伊洛蒂。她看着埃莉諾的眼睛，問道：“我是不是很沒用？我想像菲奧娜一樣堅強，可是卻不自主地變成了邪惡。竟說出那樣的話，我會不會變成下一個奧德莉？”“不，不會的，洛蒂。”埃莉諾溫柔地安撫着她：“一開始哥哥對我不聞不問的時候我也像你一樣，深陷在矛盾之中。不過在我經歷了這一切之後，我明白了，沒有人是能夠被保護一輩子的。”埃莉諾看着伊洛蒂的眼睛，那裏有她渴望的東西：“我們只要不曾嫉妒，就不會堕落。你做得很好，你只是突破了自己，你做得很好……”“謝謝你，埃莉。”伊洛蒂抱住埃莉諾，嘴角露出了笑容：“很高興認識你。”埃莉諾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回答：“我也是。”

“哥哥，洛蒂真的不會有事嗎？”菲奧娜憂心忡忡，“還有埃莉諾。她們兩個是劍都拿不好的嬌弱公主，能夠突破障礙，帶兵回來嗎？”“你呢？菲奧娜。”伯特寵溺地看了菲奧娜一眼。即使呆在小小的地下室裏，只有一扇窗能透進光亮，他也覺得很溫暖。只要有親人在的地方，就是家。菲奧娜有些不解：“我？”“你又何曾不是個嬌弱的小公主呢？我的妹妹。”伯特嘆道：“你為了使命變得不可撼動，你要相信，你愛着的，和愛着你的人，她們一樣會學到這種精神。因為你就是她們的信仰。信仰是我們勝利的曙光……”“嗯，哥哥。我明白了。我相信伊洛蒂，我也相信埃莉諾。我們一定會贏的。”菲奧娜枕着自己的手臂，躺在潮濕的地毯上。她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陷入了睡夢裏。夢裏，有那片山坡，有她的母後，哥哥，還有伊洛蒂……當他們抱在一起慶祝勝利的時候，菲奧娜看見自己的父親就站在不遠處朝他們微笑。他的身後仿佛有光，他的笑容仿佛能把黑夜照亮。菲奧娜奔向父親，卻發現他在自己到達之前一點一點消失了，和着耀眼的陽光，灑在了大地上。

“父皇……”睡夢中，伯特仿佛聽到妹妹低聲呢喃了一句。伯特夢見細碎如金礫般的陽光，眼角落下一滴淚，但嘴角卻是微笑的。

“噢，你說……菲奧娜又跑啦？！”一大清早，侍衛們就聽到他們的亞恒陛下慌慌張張的叫喊聲：“這，這怎麽回事？你不是親自看管的嗎？”亞恒驚吓得抓着頭發：“我最後一次看到她時，她還好端端地被吊在院子裏淋雨的呀！”“噢，噢，您說得可不是嗎？哥哥。”奧德莉不耐煩地擺擺手：“你走之後，過了沒有多久，就有人把她偷偷放啦。”“你呢？你那時候在幹什麽？”“我？”奧德莉坐起來：“我在洗手間呢？你總不能要求我，一刻不松懈地盯着菲奧娜吧？”“是……是……”亞恒無奈地擦着額頭，他的肩膀上又掉了幾撮毛發：“快！快叫我的禦醫過來！”“是！”亞力士老婆的父親匆匆趕來，好在他能治國王的禿發，所以僥幸保住了性命。亞恒喝下了藥水，感覺頭發穩固了許多，他清了清嗓子：“算啦！我們繼續派人搜查就是了。不過伯特王子也應該很快就要上鈎了吧？我的侍衛說……”“就，就是他把菲奧娜放了的！”奧德莉慌慌張張地說道：“他們一起逃了！”

“你說什……”一個侍衛在亞恒耳邊說了些什麽。只見亞恒的眼裏瞬間閃現殺意：“奧德莉……你竟敢背叛我？”奧德莉看着自己的哥哥陌生的眼神，吓得從椅子上摔了下來：“不，不，我沒有……”“我的心腹告訴我，他在地下室裏發現了本該逃走的人！”亞恒的聲音猛地提高，差點震破奧德莉的耳膜：“你說說看，怎麽回事？！”奧德莉捂着耳朵尖叫：“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居然吃裏扒外！忘了是誰給你這樣的好日子過的了嗎？”亞恒大吼：“是我！不是伯特！”奧德莉也生氣起來，她站起來，甩了亞恒一個耳光：“當初我被流放的時候，你替我說話了嗎？！你沒有！是希伯來在替我求情！而你？你和父親一樣！巴不得我快滾蛋！”“我……不，妹妹……”亞恒有些心虛。奧德莉的眼淚迸發出來：“所以你沒有資格要求我！況且現在你能夠坐在國王的寶座上，是因為我！我派人擄走了伊洛蒂，害得菲奧娜倒下，你才有機可乘！你知道嗎！禿驢！”

亞恒聽不得這個侮辱的外號，他瞪着奧德莉：“你，你不能這樣侮辱你的兄長！”“我管你那麽多？！我要嫁給伯特，我要當塞西莉亞的王後！”奧德莉尖叫，“你給我滾去當階下囚吧！”“你一定是瘋了，伯特他怎麽會娶你？”亞恒一臉為難地說道：“娶你這樣的潑婦？”“我把克萊門特獻給他，還有那幾個小國，他一定會娶我！你敢這樣說我？”奧德莉氣得臉變形：“我要你不得好……”還沒有說完，奧德莉就倒下了。亞恒看着自己的傻瓜妹妹直搖頭。“雖然我知道我蠢，但你也不賴呀，妹妹！”說完，他松了一口氣，坐在了椅子上享用早點。“把王子和公主一起處決。”“……恐怕沒有機會了。陛下。”

亞恒疑惑地看着侍衛：“你說什麽？”侍衛哭喪着臉，指着大門外：“克，克洛蒂亞的公主帶着軍隊打過來了……”

亞恒聽完這話，只覺得天旋地轉起來。他堅持着：“那也要把王子和公主給，給……”“您還是好好歇一下吧，閣下。”他的禦醫說道。亞恒只覺得自己提不起勁來：“你給我下了藥？”“呃，是她，不是我……”亞恒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奧德莉，也哀叫着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