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騎士

第18章 Chapter18

“埃莉諾公主殿下？你不是說伊洛蒂就在這兒等着我嗎？”菲奧娜纖長手指有些發抖地指着絲毫未動的食物：“請問眼下她人呢？”“我明明親自将她帶來了這裏，然後還囑咐過她切不可随意走動！”埃莉諾激動地說道，望了一眼菲奧娜不敢相信的眼神，她捂住自己的眼睛，再也無法抑制住因一路上不斷受到菲奧娜冷落而悲恸不已的眼淚：“對不起！菲奧娜！我明明那樣渴望得到你的嘉獎，哪怕只是一句話‘你做得好’，都足夠拯救我！可是現在，我把事情搞砸了。”菲奧娜看着肩膀一抖一抖的埃莉諾，深知這個單純的小公主只是為了讨好自己，并沒有什麽過錯。她一路上吃苦受累卻沒有絲毫抱怨，再說她也只是個提心吊膽，流離失所的可憐的人兒啊。

埃莉諾的淚水從指縫中滴落，她哭得不能自已：“我恐怕不夠資格再賴在你的身邊了，我是個什麽事都做不好的人。抱歉，我想我得離開了！”“不，你不能走！”菲奧娜拉住埃莉諾的手臂，感受到那只纖細的胳膊是如此柔軟：“你的保證呢？公主殿下，你不是對我做過許多的保證嗎。怎麽還未曾實現，就打算溜走了？”“菲奧娜公主……？”埃莉諾露出眼睛來，看到菲奧娜眼裏的冰山化開了一點點。菲奧娜放開了她，正色道：“你現在就走，除了讓我內疚和擔憂以外什麽好處也沒有。再說，我恐怕還有需要你幫助的時候。”“是嗎？您是這樣認為的嗎？”埃莉諾又哭又笑：“若我對您來說還有一點點的用處，我也甘願全部奉獻給您！”

菲奧娜嘆着氣，坐到床邊，将食物遞給她：“一起吃掉吧，我們需要保存體力。”“好。”菲奧娜想起進來的時候一樓大廳地上全是淡淡的血跡，她問老板發生過什麽，老板卻答不上話來。除了能證明伊洛蒂真的來過，什麽也無從得知了。不過，老板似乎還說過一件事，那就是有侍衛隊來搜查旅館，捉拿出逃的王子殿下！

埃莉諾扮作送菜的農婦潛入過王宮，告訴她并沒有看到伯特。不但貼出颠倒黑白的虛假告示，還借受盡折磨的希伯來的名義追捕他們。菲奧娜的手握成拳頭，居然用這麽卑劣的手段想要将她和哥哥一網打盡，她不會讓他們如願的！埃莉諾忐忑不安地吃着東西，她想着，好不容易尋到的伊洛蒂又不見了，這下菲奧娜會怎麽辦呢？只見她擔心的菲奧娜卻沒有一點憂慮的神色，而是自信地說道：“既然洛蒂有能力回來，就說明她是神的寵兒，她不會有事的。”話雖這麽說，但是埃莉諾明白，她絕不是僅僅在誇伊洛蒂運氣好而已。恐怕，這才是她最想要的嘉獎吧！菲奧娜拿起佩劍，然後對埃莉諾說道：“老板說聽到那群肥豬追趕什麽人去了，不知道是否是洛蒂，我想去看看。你就在這兒等我回來吧。”“好，我等你。”埃莉諾柔順地答道。

這句話似曾相識，那時伊洛蒂期盼的眼神菲奧娜一直記得，她拉低了帽子，一聲不吭地走出了旅館。

埃莉諾一直焦急地等待着，然而等到夜深了，也沒有等來菲奧娜。就在她急得不停地來回踱步之際，門被猛地推開了。埃莉諾吓了一跳，但看清來人之後，她忍不住熱淚盈眶：“伊洛蒂小姐！”“埃莉諾公主！”伯特看着兩個公主殿下擁抱，然後把門關上。“你去哪兒了？這位是？”埃莉諾疑惑地望着伯特，伊洛蒂介紹道：“這位是菲娜的哥哥，伯特王子殿下。”伯特摘下帽子，彎腰向埃莉諾行禮：“您好，埃莉諾公主殿下，很高興認識您。”“謝謝，我也是，王子殿下。”埃莉諾連忙回禮。伊洛蒂望了望四周：“菲娜呢？”埃莉諾焦急地說道：“你不見以後，她就出去尋你了。”伯特皺起眉頭：“出去多久了？”“很久了……”埃莉諾的失神讓伊洛蒂的心揪了起來：“我們被侍衛追趕，想方設法才擺脫了追捕，回到這兒來……可是沒有想到……”伯特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不妙，菲奧娜說不定遇到了危險！”

伊洛蒂癱坐在床上，埃莉諾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她：“不會有事的，神眷顧菲奧娜公主殿下，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伯特也安慰伊洛蒂道：“夜已經這麽深了，你們先休息吧。明天一早再做打算。我就在門口守着，有什麽事叫我。”說完，伯特輕輕推開門走了出去。埃莉諾一遍遍地安撫着心驚膽戰的伊洛蒂，直到她昏沉地睡去。

伊洛蒂是伴随着雷聲猛然驚醒的，她又做了個噩夢，這一次在夢裏鮮血淋漓的是菲奧娜！她夢見她渾身浴血，連碧綠的眼睛都染成了紅色，并且，她被迫跪在斷頭臺上，低下了那顆高傲的頭顱。就在冒着寒光的刀鋒落下的那一刻，伊洛蒂尖叫着坐了起來。“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埃莉諾猛地坐起身來：“伊洛蒂小姐？”“我，對不起，我做了一個噩夢。”伊洛蒂雙手貼在臉側，氣喘籲籲地說道。埃莉諾拿着手帕給她擦拭汗水：“噢，天吶，你的頭發都濕透了。來，換件衣服吧。”“謝謝您。埃莉諾公主。”伊洛蒂換上埃莉諾的衣服，那衣服把她襯得像一個公主。公主？埃莉諾正想着這個名詞，只聽得伊洛蒂問道：“伯特王子呢？他似乎不在門外……”窗外下着大雨，天色暗得可怕。不但菲奧娜沒有回來，伯特也不見了。

“伊洛蒂！埃莉諾！”就在她們擔憂之際，伯特王子渾身是水地沖了上來，他一推開門，就匆忙說道：“這裏不能待了！你們快走！去往克洛蒂亞！快！抓緊時間！”“怎麽回事？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埃莉諾問道：“還有，還有菲奧娜公主，她……”水珠順着伯特的頭發落到地上，他神色凝重地說道：“我剛得知，菲奧娜被王宮的侍衛們發現并抓走了。”“什麽？”伊洛蒂和埃莉諾一齊驚呼。伯特點頭：“所以請原諒我無法随你們同行，我必須去救我的妹妹……對不起，公主殿下們。”“公主殿下們？”埃莉諾疑惑地複述道。伊洛蒂當機立斷地拉起她的手：“那麽王子殿下，菲娜就拜托你了！我們會抄近路前往克洛蒂亞，請給我們兩天時間！你們一定要撐到我們帶兵回來！”“好！”

與伯特道別之後，伊洛蒂和埃莉諾披上皮衣，騎上馬背，向着前往克洛蒂亞的近路前進着。埃莉諾還沉浸在原來伊洛蒂的真實身份是克洛蒂亞公主這件事情中無法自拔，以至于震驚過度的她差點兒摔下馬背。“當心！埃莉諾公主！”伊洛蒂伸出援手，扶住了她。埃莉諾道了謝，不再神情恍惚，而是跟在伊洛蒂的身後，壓抑住自己痛苦的心情。這份心情，原本已經幹涸了下去，但也許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過于猛烈，讓它重新破土而出，再度纏繞着她。

剛剛僥幸抓到了菲奧娜的奧德莉正舒服地在這大雨天裏坐在狼皮坐墊上翹着二郎腿喝茶，她的身邊裝模作樣地擺着兩本書，但實際上只翻開到第一頁，而她甚至連第一段文字都沒有看完就扔在一邊了。奧德莉吃着點心，感嘆着這樣的日子實在太舒服了，這樣在王宮裏虛度時光的日子。她吃完最後一塊牛乳點心，然後喝了一口甜膩無比的咖啡，接着将幽幽的目光瞟向被吊在院子裏淋雨的菲奧娜。

只見菲奧娜淋了半天的雨，還是沒有低下她高傲的頭。她的眼睛閉着，似乎睡去了，又似乎只是在思念某個人。奧德莉的手指點着自己的下巴：身體恢複如初的菲奧娜，狡猾的公主，怎麽可能輕易被他們抓到呢？要不是……要不是她當着公主的面，把‘伊洛蒂’殺掉的話。只可惜了那年輕的女孩兒，可惜了那一頭酷似天使伊洛蒂的金棕色長發了呢。

“啓禀王後！”有一名侍衛匆忙進來，在奧德莉面前單膝跪下：“克萊門特的那位國王陛下，已經咽氣了。”“噢，是嗎？太不幸了。”奧德莉嘴角帶笑地嗚咽道：“我真是太傷心了。”“你說這話的時候，就不怕遭天譴嗎？”一直沉默的菲奧娜公主睜開了她的眼睛。她看着奧德莉虛僞的嘴臉，眼睛炯炯有神：“對丈夫不忠，并且還害死了他，我沒有記錯的話，是會下到最底層的地獄，承受永生永世的折磨吧。”“你，你說什麽呢！”就在這時，一聲巨雷響起，奧德莉吓得跳了起來，她仿佛看到了死去的埃拉幽怨的臉。“你胡說什麽呢！菲奧娜！”奧德莉緊緊捂着胸口，“我看你是瘋了！才會相信一些邪門歪教！”“你竟敢亵渎天神？”菲奧娜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她在暴雨中大笑，雨水将她的頭發向後沖刷：“恐怕你的靈魂永遠也去不了天國了。你這邪惡的罪人。可憐的奧德莉……”“胡說！你住嘴，你這混蛋！”奧德莉氣沖沖地執起鞭子，狠狠地抽打在菲奧娜瘦削的背上：“你這臭XX，還是省省力氣吧，看你是否有那個能耐，撐到伊洛蒂那小浪蹄子回來！”“呵。真敢說呀，奧德莉。”菲奧娜咬牙承受着雨水侵蝕傷口的疼痛：“真正的□□，難道不是靠上床騙取國王信任的你自己嗎？”“你！”奧德莉揚起鞭子，想要打在菲奧娜臉上，但手法不準，被菲奧娜緊緊攥住了。奧德莉想要抽出鞭子來，卻不留神腳底打滑，結果把自己弄倒了。

“噢，該死！”奧德莉氣得蹬掉鞋子，用力往菲奧娜臉上砸去，被她輕松躲過。菲奧娜冷眼看着她，甚至不屑對她的狼狽模樣發出嘲笑的聲音。被蔑視的憤怒讓奧德莉發瘋，她站起來，想要撲過去打菲奧娜，卻被菲奧娜貌似不經意間伸出的腳絆倒了。“噢，見鬼！去死吧菲奧娜！”奧德莉被菲奧娜踩着屁股，動彈不得，臉埋在泥土裏，雨水讓她無法睜開眼睛：“拿開你的臭腳！你這該死的自大狂！”“對不起，本公主拒絕你的乞求。”随從和侍女敬畏公主，因此奧德莉只能龇牙咧嘴地徒自掙紮：“我要——殺了——你！”

“你在說什麽瘋話呢？奧德莉王後殿下？”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耳朵，菲奧娜驚喜又擔憂地回過頭去：“哥哥！”“菲奧娜！”伯特掙開侍衛的禁锢，用劍将綁住菲奧娜雙手的繩子砍斷。菲奧娜走回大廳，甩了甩臉上的雨水，給了伯特一個大大的擁抱。“哥哥！你……”

“不用擔心，菲奧娜。”伯特撫摸着妹妹冰涼的臉，心疼地說道：“對不起，我來晚了，你受苦了，妹妹。”“不要緊，比起這個，我……”“放心，一切都很好。”兩個人默契地沒有提到伊洛蒂的名字。伯特見奧德莉半天起不來，紳士地伸出了援手：“王後殿下，請抓住我的手。”

頭一次接觸到心上人溫暖厚實的手掌，奧德莉的心簡直要從喉嚨裏飛出來了。她連忙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和泥土，然後朝伯特露出谄媚的笑容：“您回來了，伯特王子。”“是啊，托你的福。”伯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緊盯着他的帶刀侍衛。奧德莉立刻瞪着眼睛沖拔劍的侍衛吼道：“沒有長眼嗎你們？收回你們的劍！竟敢對尊貴的王子殿下不敬，是想掉腦袋了嗎？！”“可是，亞恒陛下……”伯特握着奧德莉的手緊了緊，奧德莉心花怒放地罵道：“什麽亞恒陛下？那個傻瓜也配當國王嗎？”她伸出手撫摸伯特英俊的面容，“沒有看到我們名正言順的國王陛下已經回來了嗎？”侍衛們不明白這是哪一出，但他們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是，王後殿下！見過伯特國王殿下！”“噢，不，一切等加冕之後再說吧，你看如何呢？我親愛的王後？”

天吶！不用她親自說出口，伯特就明白了她的心意了嗎？不愧是她愛的人啊。奧德莉的心裏開出了一片玫瑰花海，她只覺得伯特看她的眼神無比憐惜，充滿了寵愛。“噢，陛下，您說得對。您說得都對……”奧德莉捂着自己的臉頰，“我一切都服從您的安排。我親愛的伯特……”伯特回頭看了一眼被這場面激得不停抱着自己的胳膊打顫的菲奧娜，忍住笑，莊嚴地說道：“既然我們都回來了，當然是希望能夠給你正式的名分的。但加冕需要見證人，你看，菲奧娜就要被殺了，那我的國王恐怕……”“噢，不，不，我怎麽會舍得殺掉可愛的菲奧娜妹妹呢？”奧德莉一臉讨好地招呼侍女：“快帶公主下去沐浴更衣，再準備熱咖啡和食物來招待我們未來的國王。”接着，她揚起頭，看着帶笑的伯特：“我一直在等您。”“我知道。所以我回來了。”伯特眼中隐隐閃過陰霾：“可是那個亞恒，似乎不打算放過我……”“他？”奧德莉的眼睛轉了轉：“那我們就先下手為強，把他給……”

伯特直覺得心寒，這樣惡毒的女人……他搖搖頭：“你只需要把我藏好就行，你看如何？當然了，還有菲奧娜。”伯特執起奧德莉的手吻了一下，奧德莉像被愛神的金箭射中了一樣頓時神魂颠倒：“沒有問題，伯特。我會隐瞞一切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但丁的神曲中最底層的是第九層“背叛”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