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回,好緊張
客人們見狀全都慌張往外跑。
屈胤心于是怒了!今天不讓他們瞧瞧她的厲害,她就不姓屈!
屈胤心大喊道:“冰塊臉公子你快走!”喊完,拔劍便殺将出去,華山五傑也不是什麽吃素的,齊刷刷揮刀便砍向她來。
☆、說好的冰塊臉呢?
屈胤心以一敵五,正打得如火如荼,六個人就這麽打了起來。
激戰正憨,冰塊臉卻猶如局外人,他在桌上拍下一錠足以買下整家店的銀子,摸到手邊的手杖後,旁若無人地離開。
“那個誰……冰塊臉,你走快點,別讓這些人追上了!”屈胤心一心二用,一邊打架一邊不忘了提醒冰塊臉。
她一交手就發現,人家有五個人,她一個人打五個人太吃力,只好先叫身為弱勢群體的冰塊臉跑路,她等一下逃跑的時候才方便。
冰塊臉對這個半路殺出來的“救命恩人”不以為然,任她被圍攻也無動于衷,如身處事外般地走出了店門,只聽他吹了一聲口哨,一匹渾身黑得發亮的馬從遠處奔過來,在他身邊停下。
冰塊臉行動自如就像能看見一樣,利落翻上了馬背,潇灑離去。
冰塊臉跑了!行俠仗義成功!屈胤心暗暗比了個“耶”的手勢,大喊一聲,“看我的君子劍法!”
華山五傑投鼠忌器,一下子都呆住了。
她趁機一腳踢翻了桌子,發揮她娘親家傳的輕功,蹬上旁邊的桌子就一下子躍出了店門,跳上馬背,“你們五個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小女孩算什麽本事呀!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不跟你們打了!下回見!”留下句話便揚長而去。
大紅馬,快跑!
話說,她為什麽要跑?
開玩笑,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雖然她是女俠,可是以一擋五還是很辛苦的,江湖多崎岖,闖蕩需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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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說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等她武功練好了,她只要還在江湖上闖蕩行走,下回遇見這幾個壞蛋還是可以跟他們一較高下的!
大紅馬跑得快,依稀她還能看見前面的那匹黑馬,于是一路追過去,“喂,那個誰,你等等我……冰塊臉,你等等我呀……”
冰塊臉聽見來自後方的喊聲,絲毫沒有勒住缰繩的意思,一路往前,勇往直前。
前面突然沖出來一輛小板車,大黑馬連忙收勢,這才停下來的。
屈胤心急忙追了上來,喘了好幾口粗氣。
“嘿,冰塊臉!你真的好聰明啊,我叫你跑你就跑,時機把握的剛剛好!”
冰塊臉:“……”冷着一張臉。
“你知道麽,剛剛要不是你跑的快,現在我肯定也拖住了,你真是太……”她話還沒說完,冰塊臉冷着他那種面無表情的臉,兀自策馬走了。“诶,喂,你又去哪兒啊……等等我!”
冰塊臉充耳不聞,她能當着他的面說他是殘疾人又毫無自覺地給他起個外號叫“冰塊臉”,真是厲害。
見過死纏爛打的,卻還沒見過像這麽堅持不懈的。
可是,他寧不悔什麽時候改名了?
前面的黑馬揚蹄飛奔,屈胤心也絲毫不落人後,一路催促着座下的大紅馬,緊趕慢趕也要追上去!
“喂——冰塊臉你等等我呀,我還有話沒跟你……”
這可是她第一次行俠仗義,怎麽說都要留下個好印象,何況那個人根本看不見……對啊,他看不見,那他是怎麽騎馬的?
屈胤心急忙喊住他:“喂!冰塊臉,你看不見騎馬很危險的,你看不見你怎麽指路啊?你快點停下來,你這樣真的很危險的……你聽見沒有,喂……”
皇帝不急太監急,人家都不着急,她瞎操心個什麽勁兒?
“喂……冰塊臉你聽見沒有啊……”
聽見又如何?
某冰塊臉的臉色已經鐵青到了極點。
要說,這屈姑娘也真是缺根筋,人家看不見你還非要死命戳人家痛處,有那這麽對自己男主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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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像屈胤心這麽對自己男主的麽?
要我說,沒有。
屈胤心歪着腦袋想了許久,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麽坑爹?
不可能吧!想我屈胤心一直以來都是行俠仗義,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
終于連自我安慰她都掰不下去了,只好翻來覆去的想,終于找到一個借口安慰自己,“冰塊臉,你那個時候怎麽不理我就自己跑了?”
寧不悔頓了頓,答道:“換了你,能不跑麽?”
有什麽可跑的?屈胤心很不理解,“你看我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為看不見的仗義執言、還出手相助,你都不謝謝我……對哦,那個時候你還看不見。”
寧不悔聳聳眉,随即板起一張死人臉,指着自己的臉說道,“這樣的人,你真的不會反感麽?”
屈胤心盯着他的冰塊臉足足看了有三秒,一本正經地點點頭,突然就用雙手掐着他的臉頰,用力地拉扯,看見寧不悔因她此舉而疑惑的眼神時,才滿意地放開手,“相公,我覺得你已經不适合那種表情了怎麽辦?以前我看你的冰塊臉覺得可新鮮了!現在怎麽會覺得這麽別扭!要不然你從今天開始多多練習練習,說不定我就又能習慣你的冰塊臉了。”
寧不悔聞言,哭笑不得。
屈胤心立即糾正他道:“你要酷酷的、冷冷的,要做出一副‘生人勿近、此處危險’的表情才行,你那時候就是這樣的。”她說着,板着臉學了一道,她又覺得不得其要,便把寧不悔的臉好一番揉捏蹂/躏,“怎麽都不像呢?”
寧不悔:“……”這個時候不适合開口。
誰知道,屈胤心竟然高興地拍手叫好,“對對對,就是這個感覺,表情要酷一點……眼神要冷冷的,好像一個眼神就可以把人凍成冰塊那樣的。”她自顧自地說着,手舞足蹈,“今天我們就來練習變臉好了,反正這個時候我哥只要有娃娃一個人陪她說話就行了,向霖一大早就出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我們也沒別的事情做,你就陪我做游戲。”
這個游戲有點不容易完成。
屈胤心指揮若定,“你不要說話了,我說十句你都不要回我一句,就保持沉默,拿眼角掃我就好了……”
她說的開心,寧不悔卻十分後悔,早知如此他就不挑那個頭了。他花了十年的時間,才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她居然還要把他弄回去。
唉……這或許就是娶了一個二貨的代價。當時成婚之前,阿祁再三警告提醒他,“要娶我妹妹可沒那麽容易”。如今想來,阿祁字字珠玑!
寧不悔腦子裏迅速一轉,立馬就找到了絕佳的開溜借口,“心心,教中有些事務我還沒*,我先去一下。”
腳還沒邁出去,屈胤心就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可憐巴巴像要骨頭的寵物,“相公,你就不能陪我一下午麽?這幾天你不是去忙你的教中大事就是給我哥開藥把脈,你都沒管我。”說着,就扁嘴。
扶額。
姑娘,咱一大把年紀了,都奔三的人了,能別這麽随随便便就賣萌不?
寧不悔心中糾結萬分,可是沒辦法抗拒她如此可憐的眼神,心腸一軟,一口答應,“好,我不去了,我讓兩位護法去*。”說着喊來跑腿的小喽啰,把要吩咐的事情寫成信箋讓小喽啰帶給左右護法。
小喽啰一走,屈胤心立即歡天喜地大喊,“太好了!冰塊臉相公,今天下午我們就來練冰塊臉吧!”
冰塊臉哪裏需要練什麽冰塊臉,這是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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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的誘惑
經過幾天的休養,屈胤祁已經可以坐起來,只要有人陪着,還能下床走動了。
沈月憐除了在屈胤祁醒來的第一天睡了一整天之外,其他時間都是寸步不離地陪在身邊。
到今天,已經過去五天了。
沈月憐掰着手指頭算着,聽見身邊有響動,連忙把手往身後藏。
屈胤祁不解地笑道:“怎麽了?”
“沒有!什麽都沒有!”沈月憐搖頭如撥浪鼓。
他笑了笑,坐在她身邊,看了她好一會兒,她都板着臉,屈胤祁不禁覺得好笑,“憐兒,你不是能藏住心事的人。有話就直說吧。在我面前,又如何需要藏着掖着,”
“我……我其實……”沈月憐覺得難以啓齒,可瞥見屈胤祁笑意淺淡,卻又莫名覺得安心,便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是……是我……他們的屍首,按照仙水宮的規矩,是要火化之後灑入大海的,可是,我希望,你能答應陪我一起……替他們,辦後事……”
“這是應該的。”屈胤祁唇際揚起明媚的笑花,“我當是什麽為難生。他們畢竟是你的生身父母,都說女婿半個兒,你嫁給了我,我也算他們半個兒子了,替他們料理後事是理所當然的。”
要是真的這麽簡單就好了。
沈月憐抿抿嘴,“可是我擔心冰塊臉大叔……歐陽詹畢竟殺了他父母。我擔心……”說着神情便黯淡下去。
屈胤祁将她擁入懷中,安慰道:“傻丫頭,歐陽詹已死,他的大仇得報了。他再恨你的生身父親,也不會不讓你替自己的父母料理後事的。他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歐陽詹他畢竟……是他的殺父仇人。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能讓……讓我娘了結了歐陽詹而不沖上去再補幾刀把他碎屍萬段五馬分屍就已經夠仁義的了,我怎麽能……我怎麽還能當着他的面,做這種事情。”沈月憐光是想想就覺得,這麽做對寧不悔不公平。
屈胤祁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那這樣吧,我去問他的意見。”
“那萬一他生氣呢?”沈月憐緊張地跟什麽似的,“你受了那麽重的傷還沒好呢,萬一他真生氣,‘啪’的一掌打過來,你不就……”完蛋了。
屈胤祁聞言,忍俊不禁,“憐兒,你當不悔是什麽人了。他再生氣也不會對一個沒有還手之力的人出手的,何況,我還是他大舅子,他真敢打我,我就讓心心休了他!”說着,扮起鬼臉來。
沈月憐被他逗的一愣一愣的,随即哈哈大笑,“大叔,你一點都不适合扮鬼臉,我會有錯覺的。”
“什麽錯覺?”
“你本就男生女相,長的分外妖嬈妩媚,再扮鬼臉,豈不是給自己抹黑麽?以後,你就威嚴不起來了。”
屈胤祁微微挑了眉頭,說:“我在房裏逗自己的夫人笑,要威嚴那玩意兒做什麽?再者,這麽多年,我做事從不靠臉。”咱靠的是技術。要是靠臉,肯定靠不住。
沈月憐:“……”你不要臉!
屈胤祁忽然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她“憐兒,從小到大,我其實沒受過什麽挫折,也幾乎沒受過傷。父親自小教授我文韬武略和一身醫術,更從小培養我經商的本領。我打小就被捧在手心,即便是父母刻意鍛煉,也總有許多人在一旁護着,無論做什麽,都有人供我差遣,做什麽都毫不費勁。這種把命豁出去、差點回不來的狀況,我還是第一次遇到,當真有些無措。”
呃……大叔……
沈月憐瞪着他,頓時傻眼。
他朝她燦爛一笑,“怎麽?不信?”
沈月憐連連搖頭,“不,不是,我就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別說是她了,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屈胤祁:“你知道麽?我也怕自己會食言。天底下就這麽一個沈月憐,這麽一個奇特的娃娃,絕無僅有,我怎麽舍得讓你難過?”
沈月憐滿面嬌羞地嬌嗔道:“油嘴滑舌。”
“是,我油嘴滑舌。”屈胤祁大方承認,“你在房間裏等着,我去找不悔。”
沈月憐托腮,等他邁出去去,才猛地想起來,“大叔,你不能出去!你的傷還沒好呢!回來……回來……”
屈胤祁根本不理會她的呼喚,沈月憐連忙追了出去。
寧不悔正被屈胤心拖着練習早就失傳的冰塊臉神功。
“你千萬別說話,就這樣……對,面無表情,臉再繃緊一點。”屈胤心雙手環胸,指揮若定。
對面的寧不悔已經繃着臉一個下午了。
此時,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好累!以前每天繃着臉是因為心情陰郁,現在他什麽事都沒有,分明心裏健康的很,再這麽繃着臉,就是酷刑了。
可是,夫人有命,不敢違抗。
“心心,你就別難為他了。”屈胤祁在門口站了片刻,實在看不下去自家妹子“虐/待”她相公的行為了,慢悠悠的跨進門來,“他花了十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有表情了,你何必讓他練回去?”
寧不悔:說的對,說的有道理!阿祁你真是我的救星啊!
屈胤心聞言,回頭一看,便瞧見了他,箭步上前扶住他,“你不在房間裏好好休息,讓娃娃陪你說話,跑出來幹什麽?明明臉色蒼白,還到處亂跑。回去的時候母親要是說我沒照顧好你,你可要自己跟她說。”
屈胤祁沒有拒絕她的攙扶,卻機智地迅速找地方坐下,這才理所當然地說道:“心心,我們兩個自出了娘胎,你還沒照顧過我,偶爾照顧一次也無妨的吧?如果你實在沒照顧好,我想母親也不會怪罪你的。”
“當然了,我們兩個是親兄妹,我肯定不會跟你計較這個的。”屈胤心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忽然想起來,“不對啊,你這意思是說我不照顧你還拖累你啊!哥,你沒良心。要不是我,你肯定已經挂了!是我給的你大還丹好不好?你欺負我!”
屈胤祁無奈嘆氣:“好,我沒良心。都是我的錯。”
“哥!”屈胤心老大不高興地皺着小臉,“你為什麽要承認的這麽快,你這不就是在說這些事都是我的錯麽?”鼓着臉,氣的像個球。
屈胤祁實在委屈,痛快承認不行,那要怎麽做才行?
寧不悔站出來打圓場道:“阿祁,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不是你的錯就別這麽快承認。否則不是你的錯都變成你的錯了。”
沈月憐聞言瞪大了眼睛,“冰塊臉,你……你居然幫着我哥欺負我!我不要理你了!”
“你出去找娃娃吧,她在後面。”屈胤祁往門口一指,說話的口吻說明了他的态度——就是這麽的理所當然。
屈胤心往門口一看,沈月憐果然到門口了,她哀怨地瞪着屈胤祁,屈胤心于是嫌棄地也瞪了不争氣的相公和随時欺負她一下才算過瘾的老哥,轉身奔向沈月憐,撲上去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娃娃,你家相公欺負我!”
“他也欺負我!”
“我哥是壞人!”
“我家相公就是壞人!”
“極壞!喪心病狂!”
“對,喪盡天良!還毫無人性!壞到了極點了!”沈月憐咬牙切齒外加跺腳狠咬牙。
屈胤心也跟着狠狠跺腳,勢要踩死他的樣子,“他沒有良心!”
“對,他沒有良心我們別理他!”
……
喂,喪心病狂喪盡天良的屈胤祁先生,對于你被這麽多形容詞包圍,你什麽意見?
沒有意見的話,就定性了。
☆、寵到天上去
屈胤心和沈月憐一邊罵一邊走,有小一刻鐘,終于……
終于出去了。
屈胤祁和寧不悔對視了一眼,最後都笑了。
“阿祁,你太疼心心了。”寧不悔還是忍不住說他,“如果不是心心帶着我這個*煩,你也不會走這一趟,更不會受傷。你應該直接對心心說,‘如果不是你,就不會有這麽多事情了’。追根究底,還是我給你拖了後腿。”
屈胤祁随手遞了杯茶給他,“話不能這麽說。我應該感謝你收走我們家的小魔頭,如果不是你,天底下肯定沒有第二個像你這麽有勇氣有膽量還有耐心和愛心的人可以收走她、包容她照顧她的人。有你一個就不容易了,如果把你吓跑了,我去哪裏再找一個人來?找不到一個冰塊臉賠給她,她會把我打死的!”
寧不悔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阿祁,我輸給你了。”
屈胤祁說:“你跟我之間沒有比賽,所以沒有所謂輸贏。我只希望你能照顧好我那個寶貝又經常抽風犯二的妹妹,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你,父親和母親已經認定了你是我們家的一員,你的事就是我們家所有人的事,一直以來我都認為以你的驕傲,不應該會說出這種自己拖累我的話才對。”說着,沖他挑了挑眉。
寧不悔望天,“這是事實。不過,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有什麽話不能等晚一些我過去給你把脈的時候跟我說就可以了。你為了什麽特意跑過來找我?”
屈胤祁扯了扯嘴角,“憐兒很擔心一件事,我覺得過來問你的意見比較有誠意。”
“是關于歐陽詹的事情吧。”寧不悔一語中的,忍不住調侃他,“你把她寵到天上去了。”
屈胤祁聳了聳肩,不可置否,“她說,如果當着你替她的父母辦後事,對你不公平。可是如果不替自己的生身父母辦後事,她這輩子都不會安寧。即使,給了她生命的那兩個人從來沒善待過她。”
寧不悔頓了頓,沉默了。
屈胤祁也不說什麽,靜靜地看着他。
許久,寧不悔才結束了他托腮思考的時間,轉頭看着屈胤祁,“如果我不答應,是不是她就要哭哭啼啼地,對着我哭個好幾天?”
屈胤祁說:“我想,就是你不答應、她也不至于會哭哭啼啼的。她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她估計會傷心一段時間。也許還會內疚很久。”
寧不悔聞言雙手環胸,臉上繃了繃,“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說,不管我答不答應,你一定會勸到我答應為止了。都是一家人,你這麽幫着她不幫我,合适麽?”冰塊臉黑面神附身的節奏。
“我替那個小娃娃謝謝你。”屈胤祁唇際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寧不悔撇撇嘴,似乎是不以為然,實則是釋懷了,他說:“歐陽詹已死,上一輩人的事情到這裏就算結束了。當初,我到沈家堡的時候,如果不是你們,恐怕舅母就不是把我大卸八塊來洩心頭的火那麽簡單了,我怕自己死都找不到全屍。”
“所以你就成全她女兒的孝心?”屈胤祁搖頭嘆氣,“沈家、屈家和歐陽家還真是孽緣。從血緣上來說,你的母親是歐陽詹的妹妹、憐兒是歐陽詹的女兒,你是她的表兄。可是,哥哥害了妹妹,親人之間反目為仇,仙水宮的規矩害了歐陽詹的上一代,也害了他們這一代。所幸。”
寧不悔也說:“所幸我們都很好。所以,我沒關系了。娃娃想幹什麽,就讓她去吧,再怎麽說,禮節上來說我還要稱呼她一聲嫂子。對吧?”說着,忍不住笑了。
屈胤祁笑而不語。
有時候,孽緣也可以變成善緣。
就像現在這樣。
事在人為。
不過,總有人在外面偷聽,實在不是什麽好習慣。
“你們兩個,還要蹲到什麽時候去?屈胤心,你是不是太久沒寫字覺得手癢了?沈月憐,想用大篆抄整部《資治通鑒》是吧?”
“不要!”兩道聲音齊刷刷,兩個人影說話就撲了出來。
寧不悔往門口一看,搖頭、再搖頭。
天底下能鎮得住正往這裏跳的這兩個女人的,應該就只剩下屈胤祁這一個了。
屈胤祁替自己倒了杯茶,微微一笑,就像在說“大家喝茶吧”那麽輕松,“在外面偷聽的毛病都十年了,你們兩個還是死性不改。這樣吧,如果你們兩個沒意見的話,現在就到隔壁去,用大篆把《資治通鑒》抄一遍。”
“哥,我有……”屈胤心話到了嘴邊,看見他挂在嘴邊的笑容,就又咽了回去,“我什麽都沒說。”
沈月憐幹脆的很,轉身扭頭就走,“好,我馬上去。不抄完不吃飯。”
屈胤祁也說,“好,抄完記得回來。剛才不悔的話你也都聽見了,你是不是應該準備一頓大餐謝謝他。”
他話音才落,沈月憐立即轉回來,沖寧不悔深深一鞠躬,“謝謝你,冰塊臉大叔……不對,謝謝,妹夫!好像也不對……”她轉向屈胤祁,“好像都不對啊,那我該叫什麽?”
寧不悔大方地打圓場道:“如果撇去其他的,你願意叫我哥哥我也沒意見。”
沈月憐立刻改口:“哥!”
屈胤心瞪了瞪眼,“好狗腿!”
屈胤祁說:“好狡猾!”
屈胤心複又感慨萬千,“娃娃,你這樣的話我們的關系就亂套了。”
“有什麽關系?”沈月憐不解地望着她,随即又轉向寧不悔,“你真的……不介意麽?畢竟是那麽重的事。我……”
“真的沒關系了。當年舅母不是也沒把弄死麽?”
沈月憐望着他,許久,一段小跑之後直接撲了上去,“哥!我愛死你了!”
屈胤心目瞪口呆,許久,蹦出一句高聲驚叫:“沈月憐你這是要搶我相公的節奏啊!”
你想多了,真的。
寧不悔很無奈地望着屈胤祁,大致的意思是:求幫忙。
屈胤祁于是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低低地道,“沈月憐,屈胤心,你們兩個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兩個人互相望了一眼,立刻堆起滿臉笑,異口同聲地道:“我們兩個馬上去!現在就去!”說完,轉身就跑了。這回連腳步聲都在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連耳力聽力沒得挑的屈胤祁和寧不悔,都聽得到隔壁的關門聲。
不過,這麽大的聲音,只要耳朵沒問題的人都能聽見的吧?
屈胤祁通了通耳朵,若無其事地轉頭問寧不悔,“向霖還沒回來麽?他好像去了有兩天了吧?”
寧不悔順着他的話答道:“嗯,向霖走了有兩天了。他臨走時有留下話,說有要事需要他親自回去*。要趕回來的話,應該還要一兩天的時間。你現在重傷未愈,就當是留下來養傷,多住幾天也不妨事的。”
屈胤祁于是說道:“如今日月教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我不擔心睡覺睡到一半會有人沖出來要我的命。所以,你願意招待我們夫妻在你這裏多住個一年半載的話,我也不會拒絕。”
他話裏其實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如果你願意當日月教的教主,我沒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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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娃娃
“別。”寧不悔只差跳起來拒絕,“我自己都不想住那個一年半載,所以也不會招待你們住一年半載。”
“你就這麽不想留在這裏?”屈胤祁很是好奇,“十年前的話,你應該很樂意才對。”
寧不悔攤手:“你也說是十年前了。如今,十年都過去了,我不能再停留原地了。目标不能那麽單一了,多少總要有些進步,比如說,搶了你屈家家主的位置坐坐看。”
屈胤祁擺擺手,無比大方地道:“随時歡迎。只要你願意。”
寧不悔淡定地說道:“我不願意。”
他不願意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屈家家主那個位置太辛苦了,要操心上千人的生計。他一貫沒什麽大志向也沒什麽大抱負。以前就只是一心想報父母大仇,如今大仇得報,再沒有別的了。只要有妻如屈胤心、有子如寧靖睿,他這輩子就知足了。
說到這裏,他不得不提醒屈胤祁一句,“阿祁,你也老大不小了,再不努力生孩子,将來我們家睿兒跟你的孩子就是兩代人了。”
冰塊臉,你這是赤果果的歧視啊!
他不就是晚婚麽?你居然只有歧視晚婚一族,你要知道,國家是提倡晚婚晚育因為有利于優生優育啊!
不過,冰塊臉二十四成親,生孩子是二十五,也是晚婚晚育優生優育了耶。那他有什麽立場歧視屈胤祁?啧啧啧!
冰塊臉,你就不怕你大舅哥朱筆一揮,讓她妹子休了你?
冰塊臉摸摸下巴,淡定表示:不怕。
為什麽不怕?
冰塊臉答曰:因為阿祁是個公私分明的人,而且他看得出來我這是為他好。
哎喲喂!這麽赤果果的JQ你娘子知道不?
……
屈胤祁沉吟了片刻,這才擡眸看向寧不悔,鬼使神差地道:“也是時候了。”
寧不悔用時一秒才消化過來:他這意思是,生娃娃是時候了。
“這是好事。說不定心心會比你還興奮。”寧不悔的話意味深長。
他心裏想的是:嗯,可以通知那三個熊孩子了,說不定再過十個八個月,家裏就有比他們小的了,到時候長輩們把注意力從他們身上轉開,熊孩子們就輕松了——這算盤打倒是不錯。
屈胤祁涼涼道:“你先別忙着算計我未出生的孩子,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第二個能讓我改變念頭的孩子,說不定,将來都不會有。”
寧不悔于是默不作聲了。
阿祁這些年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睿兒就是他的培植對象。
可是,把屈家偌大家業交給不姓屈的人,他真能放心?
若幹年後寧不悔終于明白,在屈胤祁眼中,一家人就是一家人,沒有這姓氏之分。
兩天後。
任向霖風塵仆仆地趕來,見到屈胤祁第一句話就是,“大哥,有位前輩要見你。”
屈胤祁頓了頓,問道:“那位前輩什麽時候到的?”
“昨天一早,”任向霖道,“他不知道你受傷的事情,但是點名要見你。那位前輩的脾氣很是古怪。”
屈胤祁笑着道:“那位前輩是大漠來的吧。”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大哥知道是哪位前輩?”任向霖看他毫無意外神色,便有此一問,“大哥神機妙算!”
屈胤祁笑道:“我剛好知道而已,向霖誇獎了。”
剛才任向霖說有位前輩要見他,屈胤祁大概就明白了。
在這西北塞外,知道他到這裏來的,會來找他的人就更少了。
臨行前,父親曾吩咐過,既然來了塞外,就順便到大漠去走一趟,那裏有一位父親的故人。
可是,還不等他去大漠拜訪前輩,現在,前輩卻提前找上門來了。
捧來早膳的屈胤心探着腦袋問,“哥哥,你們說的是哪個前輩?”
“他們在說大漠的鷹王。”寧不悔說道。這件事他也知道的。
沈月憐也說,“要出發的時候,父親有囑咐要去大漠探望一位故人。”
屈胤心突然覺得自己最像井底之蛙了,她什麽都不知道!
她嘟囔着,“不公平!”沈月憐無辜地糾正她道,“心心姐姐,那是因為你當時只顧着要飛奔離去,根本不理會父親說了什麽。”
屈胤心望天。有這麽一回事麽?
沈月憐趁着她望天發呆之際搶過早膳并招呼屈胤祁和任向霖,“快吃快吃,吃完好出發。向霖,你昨天晚上肯定又沒睡覺了是不是?”他就這一個毛病不好,動不動熬夜趕夜路。也虧得他是在隔壁中長大,換了其他人鐵定挂了。
任向霖誠實的點點頭,她拍拍他的肩膀道,“沒事,我給你時間休息……話說,這個什麽鷹王有沒有帶什麽好東西?”
任向霖依舊誠實地搖頭。
沈月憐:沒有好東西……那也就算了,畢竟是長輩。她這麽安慰自己,于是吃的十分淡定。
屈胤祁也吃的淡定,瞧見屈胤心一看見人吃飯嘴巴就癢癢嘴饞的模樣,舀了一勺粥粥送到她嘴邊,“要不要?”
屈胤心扭頭看了看沈月憐,果斷轉向寧不悔,“我要吃飯。”
寧不悔立即體貼地替她盛了碗粥。
屈胤祁說不忙啓程,留任向霖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出發。
寧不悔趁勢留了封信,交待把日月教中諸事分別交給了左右兩個護法去共同管理,腳底抹油——溜。
這些天,兩個護法天天追着他要正式舉行典禮儀式,正式成為教主,這麽好的開溜機會實在找不到第二個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話說,寧不悔這十年也是自由慣了,恐怕是回不到一心想當教主的青蔥歲月了——俗話說的好,歲月是把殺豬刀,時光一去不回頭啊——不過,這好像沒什麽聯系吧?
對于屈胤祁非要第二天才啓程這件事,屈胤心是有疑問的:“哥,那個什麽大漠的鷹王不是前輩麽?你怎麽敢把人家晾在那裏不管,還慢悠悠的?”她嘟喃了一路,最後終于忍不住把話說出來了。
屈胤祁的答/案是:“因為鷹王是長輩,而且父親自小便教我們,不打無把握之仗。我們總有做好準備才能去見他老人家。何況,鷹王前輩在在懷遠叔那裏,我們不需要擔心懷遠叔會慢待了他。”
“我爹把這位前輩奉為上賓,絕不會慢待。”任向霖十分狗腿地跟在大哥後面做補充說明。
屈胤心便連他一起嫌棄了。
避開了歐陽詹從前布下的許多陷阱,任向霖擔任向導,帶着他們抄近路,就這樣,走這條路也花了一天多的時間,他們才到任向霖他們聚居的地方。
這是戈壁邊緣的一處草原,就像沙漠中的綠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