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回,好緊張
哼了哼,終于看見了寧不悔,目光在他臉上晃了晃,有些恍惚,“你……就是寧不悔?這麽多年不見你怎麽還沒死呢?”
寧不悔道:“這麽多年以來,我都想為外祖父的仇、我父母的仇一樣不少地都要同你讨回來!你還沒死我怎麽會死!”
“冰塊臉,不必同他多說廢話,這種人渣直接宰了他就完了!”屈胤心氣憤道,尤其是歐陽詹的态度讓她很惱火!
這個除了渾身的陰郁陰森之外沒有一點像個四五十歲魔教教主的男人看重就讓她很不舒服!
她震劍便沖殺上去。
歐陽詹此人,多年經營魔教,無論的用毒功夫、還是武功,都不是泛泛之輩,屈胤心的劍鋒還沒刺到他跟前,他起身一轉已經在屈胤心的身後了。
“心心!”寧不悔驚呼而上,身形極快地蹿了上去,一手推開了屈胤心。
大批魔教教重從四面八方湧來,喊殺聲四面交織,驚心動魄。
沈月憐從屈胤祁懷中驚醒,他卻不疾不徐地道:“這是十面埋伏的伎倆。無妨的。”
沈月憐眨眨眼,忽然想起來屈胤祁的奸商本質,便笑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毫無防備就來。你才是老狐貍。”
屈胤祁:這話一定是恭維。
大批魔教教衆氣勢洶洶地将屈胤祁等人包圍在其中,只有寧不悔、屈胤心和林仙兒三人在歐陽詹的周圍,此時,似乎情勢大定。
歐陽詹得意大笑,“可笑你們這些人不自量力,千裏迢迢而來,毫無準備就敢這麽闖入*月教之地,不知道歐陽詹素來并非善類麽?哈哈哈——”仰頭長嘯,好不張狂!
他下令斬殺,諸多教衆朝着屈胤祁等人刀劍相向毫不留情。他自己的狠辣無情地也殺向寧不悔、屈胤心、林仙兒三人!
林仙兒帶來的五個手下自小是在仙水宮養大,其心狠手辣、絕情決意的程度自然不在話下,提劍便砍,眼皮子連眨都不眨一下。
可是但看沈月憐這姑娘大眼水汪汪,看着楚楚可憐,屈胤祁是一派天人之姿、看着十分無害;任向霖也是害羞內向,毫無還手之力的模樣,他們大批的人馬,一定……占不到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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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他們三個看着良善、似乎毫無戰鬥力,想找軟柿子捏的魔教教衆撲過來便後悔了!
看似楚楚可憐的小姑娘反手便是一刀,沖在最前頭的人根本還來不及反應,便倒在了地上;有天人之姿神聖不可侵犯的白衣美男子微微一笑,恍若谪仙,卻就在這一笑傾城之間,取人性命,毫不手軟;看着腼腆完全不夠打的小男孩居然出手老辣,一點不見慈悲。
直到此時,他們才知道惹錯了對象。
可是,已經晚了!
……
寧不悔和屈胤、林仙兒三人齊齊出招攻向歐陽詹,可是,歐陽詹不知道是練的哪門子邪門功夫,身形倏忽來去、飄忽不定,他出手極快而且招招勢要斃命,完完全全就是他狠辣的風格!
寧不悔和屈胤心他們,幾番對招下來,明明一把年紀還裝嫩的老魔頭一點事沒有,屈胤心卻挂了彩。
“冰塊臉,這個家夥怎麽像泥鳅一樣滑!打都打不到!”屈胤心急得差點跳腳。
底下自家的親哥哥和最喜歡的娃娃、最疼愛的任向霖都被困住,她卻還解決不了歐陽詹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氣得她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了!
屈胤心你怎麽會這麽沒用!
虧得你還從小立志要當一個行俠仗義鋤強扶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俠!你真是一點用都沒有啊!
寧不悔安慰她道:“他有幾十年的功力,而且這些年他搜羅了不少邪門歪道的功夫,我們要冷靜,一定會有辦法的!”
“對,我們不能讓他活着離開這裏!”屈胤心沉了沉,又有了信心。
忽然,底下圍着屈胤祁等人的大批魔教教衆紛紛體力不支倒地不起,捧腹哀哀慘叫。
歐陽詹身法一頓,躍入他們之中,低頭查看幾眼,森冷的目光直逼屈胤祁,“你小子對他們做了什麽?”
屈胤祁不着痕跡地将沈月憐往身後藏了藏,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個地方,從我們一開始進來就已經布下了陷阱,不過,不只是這些人,還有那些沒點燃的蠟燭。燭火一點,藏在燈芯之中的毒氣便會散開來,大家自然就中毒了。”
“你,你們怎麽會沒事!”歐陽詹殺氣騰騰地朝屈胤祁殺去,姓屈的公子哥看着弱不禁風、風姿卓越,反手一掌卻是毫不馬虎,而後,潇灑收手,淡淡道:“本公子打小便是玩着各種毒藥長大的,如何會被你蒙騙?”
歐陽詹毫無防備,便被他一掌打在胸口,連連退了五六步,心口氣血翻湧蕩漾不止,頓了頓,才緩了過來,“好一個出其不意!你是我歐陽詹真正的對手!”
屈胤祁腰間別着的折扇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手上,“唰”的一下展開來,他嘴角扯出個不屑冷嘲的弧度,道:“本公子一點都不稀罕你的恭維,當你這種人的對手,我還怕髒了自己。”說完,又道,“不悔,心心,林夫人,他練的是**,身上罩門應該是在膻中、百會等處!”
寧不悔立即明白過來,屈胤祁剛才那一掌是為了……他絲毫不敢遲疑,托起屈胤心,兩人使出雙劍合璧,林仙兒從旁配合,三人從三路直打歐陽詹門面。
任向霖也撿起把劍便沖過去幫忙。
沈月憐愣愣望着,忽然,身邊的人悶悶咳了一聲,她扭頭便瞧見屈胤祁異樣的臉色,他怎麽會……
屈胤祁沖她搖搖頭,她咬了下唇,便沒有出聲。他的嘴角,緩緩滲出血來。
歐陽詹練就**後不知吸了多少人的功力,與四人同時對陣,也絲毫不顯劣勢。眼看着膻中、百會等幾處*都不得要領,他越發猖狂……
沈月憐沖身便要上去幫忙,卻被屈胤祁拉住了,“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殺歐陽詹,唯獨你不行。你不可以!”
沈月憐緊緊咬着下唇,用力之猛幾乎咬破了嘴唇。
對,她不可以!天底下誰都可以殺歐陽詹,唯獨她不行!因為……因為她是歐陽詹的女兒啊!
給了她生命的兩個人都吃了定顏丹,她也吃了定顏丹!還真是一家子啊!
……
歐陽詹的**,最可怕之處便是,随時随地他都可能吸走對方的功力,寧不悔四人,終究沒能幸免。
他第一個便抓住了屈胤心,寧不悔一劍刺向他掌心,卻不想功力這樣也能被吸走!
連反抗之力都沒有!
“心心姐姐!冰塊臉大叔!”沈月憐急忙奔過去要去搭救,卻被任向霖先一把給拉住推了回來。
屈胤祁示意任向霖看好沈月憐,緩緩朝歐陽詹走去,定定地望着他道,“**雖然厲害,可是你不勞而獲,所得內力來自不同門派、氣息相沖相克,你吸的越多,就會反噬的越厲害,不信的話,你運氣試試看。”
☆、大難不死禍害遺千年
他加快腳步,一下子夠到了寧不悔,內力經過寧不悔,源源不斷流向歐陽詹那裏。
林仙兒突然聚力推開寧不悔和屈胤心兩人。屈胤祁跟着倒地,他拒絕別人的攙扶,好辛苦才爬起來。
林仙兒也因此撞到了歐陽詹的手中。
這麽多年的仇和怨,也許直到此時,便該一并清算了!
歐陽詹貪得無厭,拼命地吸取林仙兒的功力,卻不想她打小生長在仙水宮,終日與毒物為伍,渾身都帶着毒。他将林仙兒功力吸入體內,迅速引起積攢在體內的多股內力互相撞擊鬥争,功力反噬的節奏來勢洶洶!
他在地上直打滾。
林仙兒笑得凄冷,舉起*毫不猶豫地刺入他的心髒!
利器沒入血肉,在那一刻,歐陽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珠子,“你……怎麽敢……”
“歐陽詹,這是你欠我的!你說過你會和我同生共死,你說過要同我白首不相離!你忘恩負義!你該死!”
“我該……我該……”歐陽詹急急喘着氣,眼中落下淚來。他拼盡全力想要夠上林仙兒的臉,卻始終碰不到她,他直直地倒下來,猶自嘆着,“終此、一生……我是真心地愛……着……你……”眼淚覆蓋了仇恨,鮮血淹沒了嘆息。
林仙兒跪倒在他身旁,泣不成聲:“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沒辦法原諒你,我絕對不能原諒!我不能原諒……”
沈月憐傻了眼,愣愣地盯着跪倒在歐陽詹身邊、悲痛欲絕的林仙兒,“她不是殺了仇人麽?為什麽要哭……”
林仙兒擡起頭來,望着她,扯出生硬的笑容,“憐兒,要不要回仙水宮你自己決定吧,以後我再不會幹涉你的未來。屈胤祁,我女兒就拜托你了!”
話音落,她舉着*用力刺入自己的心口,鮮血噴湧,血流如注。
……
沈月憐呆若木雞,仿佛在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坍塌了!
直到臉頰上一片冰冷,直到身邊傳來什麽轟然倒下的聲響。
耳邊響着屈胤心驚慌的叫喊、寧不悔和任向霖的呼喚。
“哥!你怎麽了?”
“阿祁!你振作一點……”
“大哥,你不能有事啊!”
沈月憐在聲聲呼喚裏,木愣地轉了過來。
屈胤祁口中正吐出血來,鮮血入了她的眼,她渾身都在發冷,“大、大叔……你怎麽了?”聽見聲音她才知道,她連聲音都在發抖。
她怕了,真的怕了!
“大叔,你不可以有事啊!你不是答應要帶我嶺南看四季如春,還答應帶我去東北的看冰雕的房子,你還說要一直一直照顧我,你是我是你的妻子,你怎麽可以食言!”
屈胤祁嘴角噙着一抹淺淡笑意,雙眼卻緩緩閉合。
“老哥!你不能挂呀!”屈胤心緊張地手一直在抖,好不容易翻出臨行前母親給她的藥,急急忙忙掰開屈胤祁的嘴便倒了進去,“哥!哥!”
……
沈月憐趴在屈胤祁身上,哭的死去活來,“屈胤祁你個壞蛋,大壞蛋!食言是會長胖的,你要是敢說話不算話,你以後一定會變成個胖子的!變成胖子我看你還怎麽穿着一身白出去風騷……你一定會被當成饅頭蒸了吃的……你給我起來啊大叔,你不可以說話不算數,你個負心漢,你個沒良心的混蛋……你要是敢死我就去改嫁!你個混蛋……你敢死試試看!”
“你就這麽迫不及待想當寡婦試試再嫁的滋味麽……咳咳……”被沈月憐好一番捶打,屈胤祁才緩緩地睜開眼,虛弱地沖大家擠出一抹笑,“不死都被你打死了。”
“沒良心的混蛋!我那是擔心你!你明明沒事你怎麽可以裝死吓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嗚嗚……”沈月憐一邊哭着,小拳頭一邊狂捶。
屈胤祁悶聲咳了好幾聲,她這才意識到問題,連忙撒手,緊張兮兮地查看他身上的傷,“你怎麽樣了?怎麽樣了呀?你有沒有哪裏受傷,有沒有……”
寧不悔便說:“阿祁剛才打歐陽詹的那一掌用盡全力,歐陽詹練了**吸走了不少人的功力,內力深厚,阿祁的掌力都被反彈回來,出掌多少力、反噬便有多嚴重。”
沈月憐頓時白了小臉,“那,大叔你是不是就……”完蛋了?沒救了?
任向霖嘆道:“那一掌不動聲色便重傷了歐陽詹,否則,不會這麽順利就……”讓他上西天。這話自然是不能當着沈月憐的面說的,任向霖便吞了回去。
“那大叔怎麽辦啊?這混蛋小小練武,內功也深厚,被這麽重的內力重傷,是不是就沒救了?!”
寧不悔面色凝重。
屈胤心欲言又止。
任向霖似乎有苦難言。
沈月憐便嚎啕大哭起來,“大叔,你不可以死,我……我不要你死,你不能死——”
屈胤祁按住胸口又咳了幾聲,拍着沈月憐的肩膀安慰她道:“有舅母的救命丹,暫時撿回一條命了。應該,不會……”話沒說完,“咚”的一下便倒下了。
寧不悔扶住了他,屈胤心替他把脈之後松口氣,“沒事沒事,我哥只是暈過去了。”
“我們要盡快找一個地方安置阿祁,讓他養傷。”寧不悔說時,看着沈月憐。
她愣了愣,“我們要……先在這裏住兩天?”
寧不悔點點頭。
任向霖說道:“如果我們現在出去,要走一兩天才能到我那裏。大哥受了重傷,雖然有沈夫人的藥把命救了回來,但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适宜長途跋涉。”
言下之意還是,就先在這裏休息兩天吧。
沈月憐遲疑了片刻,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林仙兒和歐陽詹的遺體,面色凝重地點點頭。
屈胤祁昏迷了兩天兩夜。
他受了極重的內傷,雖然服下了君冷梅牌的大還丹,勉強撿回一條命,經脈卻嚴重受損。
他能在昏迷兩天兩夜之後醒來,還是靠着寧不悔這些年才他那裏學來的那點醫術,還有他們臨行前沈一心給他們的良藥,才把他從閻王爺那裏搶了回來。
其間,寧不悔這個前教主之子當之無愧地被推為新教主——他一面要救人一面要當教主,也是蠻拼的,好忙啊!
不過,寧不悔這種半路出家的居然也能把屈胤祁從死亡邊緣拉回來,也足以證明他是命不該絕。
對了,還有一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屈胤祁肯定是個遺禍千年的禍害!
……
其實,他是個好人?每有災禍,他必會施醫贈藥,開粥棚免費給窮人吃喝住處,這是大功德啊!所以,他這是善有善報?
沈月憐心想着,一定是的。
不管是善有善報,還是禍害遺千年,屈胤祁的命,老天爺肯定不會那麽快收走的。
她這種貪吃貪睡的性格,竟然硬是在床前守了兩天兩夜未曾合眼,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把屈胤心感動的把原本給沈月憐準備的雞腿都掃盡自己的肚子裏,一邊吃一邊大哭,“娃娃,你讓我太感動了,這麽多年我真的沒有看錯你啊……嗚嗚……”
寧不悔怕她吃太多會發胖,于是冠冕堂皇地從她手裏奪下另一只還沒下口的雞腿,用盤子裝好放在沈月憐面前,“娃娃,你要吃點東西,否則等阿祁醒來,他看見你瘦了一圈,以為是我們家心心克扣了你的夥食,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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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舍得讓你一個人
屈胤心大哭之餘,把眼淚一抹,跟着附和道:“對,我不是故意要吃的。娃娃你還是吃一點吧,要不然等我哥醒來,你就把自己累倒了,到時候我哥得有多心疼啊!”
沈月憐的眼睛終于眨了眨,機械似的轉過頭來看着屈胤心和寧不悔,視線最後落在了寧不悔遞過來的那股雞腿上面,然後眼睛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雞腿,三下五除二便解決了,然後淡定地問:“還有什麽好吃的?”
屈胤心愣愣地把湯盅和白米飯給她推過去,“都在這裏。”
沈月憐于是放開肚子敞開肚皮大吃大喝。
這境界……她就是真心為了等着屈胤祁醒來才拼命吃喝積攢體力的吧?就是這樣沒錯的吧?
嗯,沒錯,就是這樣的。
在屈胤祁昏迷其間,寧不悔把日月教的大方針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這些年來,日月教的教衆在歐陽詹的統治下,已經苦不堪言,他一死,他們反而解脫了。
寧不悔的出現和政策,簡直是救星一般。
而且,日月教在歐陽詹的帶領下,軌道歪曲了許多,總需要一個人來把這些誤入歧途的人,帶入正途。
寧不悔不願意見百年基業的日月教淪落為人人唾棄的魔教,便順理成章的只能擔起這個責任。
他只待合适的機會,便找一個合适的人選來接管這偌大的日月教。他對這種教主之位,實在沒什麽興趣。
目前的情況下,他是不得以而為之。
寧不悔還壞心眼地想着,要是管起人來輕輕松松的屈胤祁還活蹦亂跳的話,他都想把這教主之位推給他了!
但是,這想法只能存在于腦海裏。不能付諸行動,他才對屈胤心提了一句,屈胤心立馬跳了起來,“冰塊臉啊,我好心提醒你,你千萬別這麽幹,否則你這輩子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寧不悔頓了頓,“為什麽?”其實他是明知故問。
屈胤心看着他,老神在在道:“你想把你們家祖傳的日月教推給他,我哥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他其實很懶。如果你偷偷推給他就跑了的話,他現在的人脈已經遍布大江南北了。你……明白的吧?”
寧不悔點點頭,很是淡定地打消了這個念頭,寧可得罪任何人都不能得罪屈胤祁,屈家家主的勢力實在惹不起啊!
這件事情就此打住。
兩天兩夜過去了,屈胤祁還沒醒。
直到第三天的清晨。
沈月憐終于體力不支,累得倒在床邊睡着了。
夜盡天明,東方第一縷晨光破曉,帶來了新的希望。
床上的屈胤祁指尖動了動,随後,眼睫毛動了動,閉合了兩天兩夜的眼睛,緩緩地、一點一點地睜開來。
第一個躍入眼簾的,便是趴在床沿的沈月憐,她神情疲倦,眉頭緊蹙,小手緊緊抓着他的手,連呼吸都不平穩。
他看了她許久,她都沒有醒來。
許久之後。
“你醒了麽……”沈月憐呢喃着,卻是夢呓,根本沒有醒。
屈胤祁微微動了動身子,試圖起身,胸口便隐隐泛起一陣悶悶的疼意,他放棄了起身的打算,就這麽看着沈月憐,聽她呢喃夢呓——
“大叔,我們成親的時候,姑姑母親有說過吉祥話,她說,我們會長長久久、她還說,我們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牽着你的手,陪你一起做夢,你一定要醒過來……”
屈胤祁便由着她更加用力地握緊他的手,傻瓜,我怎麽舍得讓你一個人?
我曾經上窮碧落下黃泉地救回了你,那麽辛苦,我怎麽會舍得讓你上窮碧落下黃泉地去找我?
屈胤心一大早便端着飯菜過來。
她擔心沈月憐徹夜不睡地守在老哥床前,一定會受不了,所以,她要早一點送飯過來,然後順便在裏面下點藥,騙她乖乖去睡覺,這樣的話,她才可以休息。
否則等老哥醒來看見自己寶貝的要死的娃娃居然瘦了一大圈,非要搶了她的飯全都給娃娃不可!
這麽想着,她便蹑手蹑腳地推開門進來。
她把早膳往桌子上一放,正要喚娃娃,卻瞧見沈月憐趴在床沿,總算松口氣了,應該是睡着了……不對啊,這不會是也昏迷了吧!
她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要把沈月憐翻過來,卻看見緊緊相握的兩只手,她一愣,意識到兩道目光正看着自己。
順着看去……
屈胤心倒抽了一口氣,差點背過去了!
“……哥!”
“噓。”屈胤祁做出噤聲的招牌動作。
屈胤心連忙捂嘴。激動地熱淚盈眶,要不是怕驚醒了沈月憐,她一定撲過去嚎啕大哭,“哥哥!你沒事了!你活過來了!你還真是禍害遺千年啊!”然後順便趁機捶屈胤祁幾下。
可惜,老哥就操心他家小娘子,都不要妹子了。
屈胤心撅嘴,頗為吃味。
沈月憐還是醒了。
不知道是睡夠了,還是驚醒了,總之是睜開眼了,揉了揉惺忪睡眼,意識模糊朦胧,看見屈胤心站在身邊,疑惑道:“心心姐姐,你怎麽這麽早?”
“我一直這麽早啊。”屈胤心理所當然的說道。
這話招來她親哥的一記鄙視:心心,你難得有一天這麽早吧?
屈胤心:胡說,如果你每天都早起做早膳的話,我拼死也會爬起來!吃完回去繼續睡回籠覺就是了。
屈胤祁:……你真是沒救了,吃貨。
屈胤心:我吃貨我驕傲!
……
我也驕傲,可是,又不小心扯遠了!
現在的重點是,沈月憐愣了愣,順着屈胤心的目光看去,對上一雙深沉卻含笑的眼眸,“大、大叔!”目瞪口呆。
“怎麽,看見我不高興麽?”
“我……我……”她呆愣地“我”了很久,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終于兩眼盈淚,癟嘴癟了許久,“哇”的一聲,哭得稀裏嘩啦,“大叔!你沒死啊!你活過來了!”嚎啕大哭之餘,直接就壓了上去。
屈胤祁悶哼了哼,無奈道,“……你不想做寡婦的吧?我快被你壓死了。”
沈月憐怔愣片刻,連忙手腳并用地爬起來,扯着袖子胡亂抹了眼淚鼻涕,破泣為笑,“大叔,你沒事就好了。我……我不想當寡婦,當寡婦一點都不好玩,所以你不可以死。”
屈胤祁憂桑地嘆道:“你這模樣,當了寡婦想改嫁也沒人敢要。”
沈月憐臉色迅速變化,一巴掌就拍下去,“屈胤祁你個混蛋!你以為天底下就你一個男人啊!”
“娃娃冷靜啊!”屈胤心迅速拉住,可是攔不住她瘋牛症一樣的抽風,“我哥好不容易活過來,這是要被你打死了的節奏啊!你這一掌下去就沒救了!”
“不管,我先拍死他再去改嫁!”
別鬧了!
最後……
屈胤心就和她拉扯着,莫名其妙地打起來了。
寧不悔和任向霖被激烈的打鬥給引了過來,看見屈胤心和沈月憐居然打在一起,床上的屈胤祁睜着墨色瞳眸,正笑意如初地望着他們,便都放心了——
沒事了,死不了。
嗯,死不了了。屈胤祁用自己的親身經歷驗證了那句話——好人有好報,禍害遺千年啊!
屈胤祁是好人麽?總覺得形容他為禍害更加貼切。
不過,只要能活着,只要還能和最親最愛的人在一起好好的活着,是好人還是禍害,又有什麽關系呢?
這些小事,無關緊要。
☆、陳年往事
屈胤祁就像鐵打的一樣。
看到他恢複神速極度不像正常人之後,寧不悔嘆道。
他卻因為這句話被自己的夫人給嫌棄了。
屈胤心聽了他的話,翹着二郎腿,斜睨着他,道:“冰塊臉,我覺得你是嫉妒我哥。”
寧不悔作求知狀,“我怎麽嫉妒他了?”
屈胤心說:“你那個時候就沒他恢複這麽快,所以你才嫉妒他嫌棄他。”
天地良心,他是羨慕阿祁好吧?才幾天時間,他看上去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內傷恢複的速度也十分驚人,這種堪稱驚悚神技的技能,是個人就想學會!
最後,寧不悔說:“我是羨慕他,他從出生便活的那麽好,你再看看我,從小被人追殺,父母雙亡,又瞎了那麽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恢複了光明、重見天日,終于以為自己要大仇得報,卻……”好在,歐陽詹死了。
這些話本來是故意說給屈胤心聽的,說着,他心裏便生出了許多的感慨。
若不是遇見了心心,若不是遇見了沈家人屈家人,想必,即使再過十年他也還是那個瞎了眼、獨自一人在江湖上闖蕩、每天過着被追殺和殺人的日子的人。也說不定,早就在歐陽詹的人哪一次的圍攻追殺中,一時大意便被斬殺了。
這十年,對他來說是莫大的福分,他這樣的人,能得到這樣的幸福,實是上天眷顧、老天保佑。
想到這裏,寧不悔便笑了,“心心,好在有你。”
“冰塊臉,你別這樣。你……”屈胤心被他突然一笑給吓到了,前後轉變的太快,表示腦洞不夠大,跟不上他的節奏啊!“冰塊臉你別吓我!”
“傻瓜,我吓你什麽了?”寧不悔好笑不已地把屈胤心攬入懷抱,“心心,你說,你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屈胤心十分狐疑地從他懷裏擡起頭,“第一次……看見你?”
寧不悔肯定地點點頭。
屈胤心皺了皺眉頭,便在腦中認真搜索起來。
第一次看見冰塊臉是個什麽情景?
那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對了,她想起來了。
當年是因為娘親懷了小棠不能出遠門,所以她和哥哥被派為代表,前往北方太平鎮的沈家堡探望外公、舅公和舅舅、舅母一家人。
然後那一次路過了紅花集……
事情是這樣的。
————————我是回憶的分界線————————
那一日路經紅花集,她不想一直被哥哥約束着,就趁他出神的時候趁機溜走了。
想不通紅花集有什麽好的,這個地方人來人往人多嘴雜什麽人都有,還有拿人當牲口買賣,剛剛要不是為了脫身,她就沖上去把那個人販子打一頓了!
都怪屈胤祁,害她第一次行俠仗義的機會都給丢了!
一想到這裏,屈胤心心裏一陣不爽!她豪氣地跳下馬背,随手把馬往一家客店門口的柱子上拴好就潇灑地往裏走。
屈胤祁讓她去屈家的店子,她就偏不去!讓他到處找她。
從小到大屈胤祁就跟他第二個爹似的,管東管西管七管八,只要是她的事情,他什麽都要管,簡直像個老媽子。
客店裏的氣氛,好像不是特別好。
外面突然進來幾個江湖俠客打扮的人,筆直走向在靠窗口位置上獨自吃飯的男子,把他前後左右團團圍住,随即解下随身佩刀拍在桌上,“啪”的一聲巨響,吓了屈胤心一大跳。
那個正在吃飯的人手上頓了頓,繼續夾了菜,匆匆一瞥,他目不斜視、面無表情!
好氣魄耶!
俠客打扮的人氣勢洶洶道:“姓寧的,你到底要不要還手?告訴你,拖延時間也沒用,別以為你是個瞎子我們就會可憐你而手下留情,告訴你,再不動手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這聽口氣不是很客氣,還有點難聽……等一下,瞎子?
屈胤心挪近前兩步看,那渾身散發着冷峻氣息标榜生人勿近的人不理會旁邊的人正聒噪,若無其事的吃飯,一雙黑漆漆的瞳眸平視前方,可是,目光沒有彙聚的點,空洞地不知道看向哪裏。
她往前挪了挪,盯着他看了半天,甚至伸出爪子揮了揮,他果然毫無反應……還真看不見啊。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斧鑿般冷峻的唇線,似乎抿出一抹冷然的嘲諷?
“姓寧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告訴你,再這麽目中無人,等一下有你好果子吃!”其中一個大塊頭用力又一巴掌拍在桌上。
桌上的茶水都飛濺起來了。屈胤心成功又受了驚吓。
她猛地想起來——幾個好手好腳的大男人欺負一個看不見的盲人!
豈有此理!
屈胤心想都沒想就沖上去:“喂,我說你們幾個幹什麽呢?你們幾個人欺負人家一個看不見的,丢不丢臉啊!”
幾個大漢聞言一頓,齊刷刷回頭,視線落在屈胤心身上,大聲嘲笑她,“哪裏來的小毛丫頭?憑你也想打抱不平?回家吃奶去吧!”
“你管本姑娘哪裏來的,你們這麽多人欺負人一個我就是看不慣!人家還看不見,你們這樣欺負殘疾人不覺得可恥麽?!”
她完全沒注意到,她在說“殘疾人”三個字的時候,那個剛才一直很冷靜的盲人帥哥瞬間青筋暴起,很快,又平複下去。
這還是第一個,敢當着他的面說他是“殘疾人”的!
好!
很好!
大頭的大高個屈胤心警告:“我們華山五傑的事情還不需要你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來指指點點!識相點就趕緊滾開,免得等一下刀劍無眼傷了你,你可要後果自負!”
後果自負?等一下刀劍無眼還不知道誰傷了誰呢。
其中一個轉向看不見的“殘疾人”,嘲笑他:“姓寧的,沒想到你居然還要一個小丫頭來給你出頭,你一個大男人丢不丢人啊?”
這人說話能不能不這麽難聽!
屈胤心心裏十分不爽,一爪子拍在桌上,“你才丢人呢!你們這麽多人欺負人家一個,喂,他還看不見好不好?還好意思說自己是什麽華山五傑,華山五蟲差不多,識相的就快滾,要不然本姑娘出手,一定把你們打得屁滾尿流哭爹喊娘!”
要是屈胤祁在,又得念叨她了,出口成髒,還有如此流/氓兮兮的舉動,全然沒有個姑娘家該有的樣子。
屈胤心說完又轉向那盲人,“對了,這位公子,等一下要是萬一打起來,你還是避一避的好,刀劍無眼,傷到你就不好了。”
對方面無表情,冷冰冰不予理會。
還是個冰塊臉,估計他是不好意思了,屈胤心兀自傻笑,“沒關系,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可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俠!”
冰塊臉:“……”
“小丫頭你找死!”那華山五傑這下子就徹底怒了,紛紛拔刀!
店家驚慌地連忙湊過來勸和,“幾位客官,小店這是小本經營,禁不起折騰,幾位是不是……”
華山五傑其中一個不由分說就推了店家一把,“老頭啰嗦什麽?”
店家是上了年紀的人,被他一推摔得四腳朝天、倒在地上哀嚎,店家娘子和店小二都急忙過去扶,卻不敢說什麽,懼怕地縮回櫃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