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回,好緊張
路上都是躲在馬車裏玩着他臨出門時娘親給的荷包。
從西北到金陵千裏迢迢,都沒怎麽跟送他來的人說過話。金陵繁華富庶不比外頭車少馬少,那時候車馬來往頻繁,他靠在窗口玩着荷包,車夫避讓其他的馬車不慎颠了颠,他的荷包便掉了。
才十一歲的任向霖急急忙忙跳下車追着荷包去,卻被街頭的一群小痞子混混給堵住了去路。他們撿了他的荷包,還不讓他過去——
“你是不是外地來的?叫什麽呀?找哪家親戚的?金陵城裏我們可熟了,你只要說得出,我們都認識。”
“……我,你把荷包還給我……”內向害羞,連說話都細若蚊音。
那群無所事事的小孩子覺得他好欺負,索性圍成圈把他堵在中間,“你說你叫什麽,從哪裏來要去哪裏,我們好去你們親戚家要銀子,才把荷包還你!”
“……把荷包還我……還我……”翻來覆去就一句,小向霖急的眼淚汪汪的。
那些孩子卻吃定了他,“我看你就是外地的。”
“我就是不還!快說你家裏是哪裏的!”
“對,快說!不說你是誰我們可就把你的荷包給丢了!”
“就是,一個男孩子玩什麽荷包!”
逃命一個個兇神惡煞,小向霖急的哭了,“荷包還我……那是我娘給我的……還我……”
“就不還!有本事打我呀!”
“還我……嗚嗚,還我……”
“求他是沒用的,你想拿回自己的東西就要拿出魄力來。”平緩悅耳的嗓音徐徐而來,卻是小向霖莫大的希望。
就因為這聲音無比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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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循聲望去,滿是希冀地喊道,“大哥!他們搶我荷包……不還我……”
小混混們不知道是誰大喊一聲,“他是那個屈家鋪子的家主!我認得他!他還給過我饅頭和粥!”
小混混們紛紛吓退,那……那個金陵城裏最有錢最好心的人?
屈胤祁本是來接人的,沒想到,竟然會看見這種場景,他們家心心三四歲的時候就敢叉腰站在街頭,誰敢欺負她,她就撲上去咬人。到如今已嫁作人婦,可是,混世魔王程度從來不減。
就算不提心心,就是娃娃那個小丫頭……“不畏強權”那個勁頭也是首屈一指絕無僅有的。
娃娃……都兩年了,雖然與舅父舅母常有書信往來,卻也不知道那個小丫頭現在瘋成什麽樣子了。
向霖已經十一歲了,這懦弱的毛病需要改改。
“向霖,你是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動不動就哭鼻子。他們拿了東西,你就讓他們還回來。大哥在這裏等你。”屈胤祁站在他看得見的地方,負手而立。
小向霖臉上更是沮喪,“你們把荷包還我呀……還我……”
帶頭的孩子看看哭的眼淚汪汪的小向霖,又看看屈胤祁,忙把荷包舉到屈胤祁面前,“對、對不起,我們不知道這個人是您家的人……荷包……”
屈胤祁并不做聲。
帶頭的孩子低着頭,便雙手舉着荷包轉向小向霖,“給。還你。”
小向霖愣了愣,迅速接過藏好。
那群孩子便迅速散去,逃命似的。
小向霖用看着天神一樣崇拜的眼神望着屈胤祁,“大哥,他們為什麽都怕你?”
“他們不是怕我,是因為他們都是無家可歸的孩子,而我曾經在城裏搭粥棚施粥,他們都認識我,覺得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屈胤祁牽着他的手,走向急忙來尋他的人。
“向霖,你是男子漢,別人欺負你,即便你打不過也不能哭着求饒,那是沒有骨氣的表現,會被人看不起的。男子漢就應該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方才如果你在第一時間就擡頭挺胸,目光直視他們,說,把荷包還我,他們被你的氣勢吓住,自然就不敢難為你了。”
小向霖低着頭,卻被急急忙忙跑來的管家大叔搶着抱起來,“我的小少爺啊,你吓死我了,怎麽不說一聲就跑了呢。萬一你有個好歹,我怎麽跟主人交待呀……”
小向霖低頭不出聲。屈胤祁對那管家說道:“先回去再說。”
回到屈府,小向霖也是一聲不吭。住了好些天之後,除了必要的請安打招呼之後,都幾乎不會開口,每天躲在自己的房間裏,三歲的屈胤棠和兩歲的寧靖睿輪番去騷擾他,他都一動不動,任由兩個小娃娃折騰。
最後,屈胤心都看不下去,雙手叉腰一聲吼:“任向霖你給我起來!男子漢大丈夫你成天耷拉着個腦袋像什麽樣子?你看看小棠、看看睿兒,姐姐我五歲以後就把金陵城那些小混混全都打趴下了,你都十一歲了,你好意思麽?”
原本,任懷遠就是想治治他這性格,才想到把他送回金陵來的。可是,她越說,小向霖就越發低着頭不敢出聲。他膽怯的樣子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屈胤祁無奈地笑了笑,把任向霖帶了出去。
現在,他是唯一可以讓任向霖開口的人了。
屈胤祁說:“向霖,大哥有跟你說過,我們是男子漢大丈夫,若是每天都畏畏縮縮的,一定不會有出息。你看小棠,他雖然鬧騰頑皮,可是他起碼落落大方,睿兒也好動,這才是男孩子該有的,你總是把自己憋在房間裏,久了就不知道該怎麽跟別人說話、不知道怎麽跟別人一起玩,待久了身體也會變得不好,你不希望你爹娘替你擔心吧?”
任向霖怯生生地道:“……我不想爹娘擔心。可是,我從小身體就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這樣的……”
“大哥認識一個年紀比你小、生病比你還嚴重的小姑娘,她中了很嚴重的毒,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就算知道自己會死,她也從沒有放棄過。你知道麽?她說她要好好的活下去,哪怕只有一天,她也不會放棄。”
任向霖沉默了許久,不禁感慨道:“她好勇敢。她是誰啊,我可以見她麽?”話裏滿滿是羨慕和向往。
屈胤祁笑道:“她已經去很遠很遠的地方養病了。不過我們約定好了,再過八年她就會回來了。”
任向霖便覺得有些失落:“那她已經沒事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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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仇什麽怨
屈胤祁點點頭:“是啊,她已經沒事了,她說她要一段不一樣的人生,所以她請我父親幫她暫時封住過去那些不愉快的記憶。”
一想到那個人小鬼大的小丫頭,屈胤祁的話也多了起來,“她古靈精怪的,唯一的壞處便是沒大沒小,從來不肯好好叫我一聲哥哥。”
“那她叫你什麽?”
“大叔。”
……
“大叔,你不要裝嫩了,大叔就是大叔你還怕別人戳穿你呀。”沈月憐略微嫌棄道。
屈胤祁朝任向霖遞了一抹眼神,大有“你瞧吧,便是如此”的意思。
任向霖心領神會。
這是什麽仇什麽怨才能讓沈月憐如此抹黑親夫?
什麽仇什麽怨還沒有答/案,林仙兒帶着她的手下們便悄無聲息地冒了出來。
兵分兩路瞞過了歐陽詹的耳目,卻還是沒能瞞過林仙兒的眼線。
“憐兒,你真的不跟我回去麽?”林仙兒緊緊盯着沈月憐。
沈月憐看見林仙兒,便下意識地縮了縮,往屈胤祁那邊躲,“我、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你死心吧。”
屈胤祁輕輕握着她的手,“沒事的,我在。”她才稍稍安心。
“你到現在還在記恨我給你服了定顏丹?”林仙兒很是詫異,“那有什麽不好,雖然你當時只有八歲,可是留住歲月是每個女人的願望,你只要回去,還可以用定顏丹維持你年輕的美貌,有什麽不好的?”
沈月憐咬了咬下唇,攥緊了拳頭,道:“我不要像個妖怪一樣地不老不變!我想要像個正常人一樣生老病死,我不希望自己到死都是那張看膩了的臉!你知不知道一連四年自己的身體一點都沒長過、自己的臉一點都沒有變過是個什麽感覺?你不知道那有多恐怖。我死也不會跟你回去的!”
林仙兒面色難看到極點,“憐兒,這件事情由不得你!仙水宮的規矩不是你說想改就可以改的!你是我林仙兒的女兒,你就必須接這個位置,這是祖上穿下來的,你不接誰接?!”
“我絕對不會跟你回去,也絕對不會接你的班當什麽仙水宮的宮主!”沈月憐語調訣絕,豁出去的決絕,“所有的悲劇都是因為仙水宮而起的。如果不是仙水宮,月奴姨婆不會死,外婆不會死,我也不用吃下定顏丹,不用連累大叔和心心姐姐、不用連累我爹娘他們,我不要回去!從我離開仙水宮的那一天起,我們就沒有關系了!”
林仙兒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徐徐道:“好,既然你死都不肯跟我回去,我就先殺了這兩個人,再把你帶回去!天底下的男人多的是,我再給你弄個男人回去就是了!擁有不老容顏的女人還怕找不到個男人生孩子麽?”
她底下的五個手下揮劍殺了過來。
屈胤祁面不改色地看着,任向霖看着她們,很不贊同地說道:“這位年輕的夫人,我知道你是我家小嫂子的生身母親,可是小嫂子既然嫁給了我家大哥,他們兩個人是兩情相悅的,你怎麽可以棒打鴛鴦?”
任向霖不緊不慢地說完了這番話,不為別的,就因為那五個蒙面的女人騎馬奔來之時,跑沒幾步,馬兒便陷進了地裏,她們越掙紮、馬兒陷得越深。
林仙兒臉色大變,“你們做了什麽?”
屈胤祁下意識看了任向霖,“向霖,這是怎麽回事?”
任向霖搔搔頭,不好意思地說道:“大哥,這個地方已經到了魔教地盤,歐陽詹這個人生性多疑,一路上布了許多陷進,這個地方許是他布下的衆多陷進之中的一個吧。”
屈胤祁點點頭,煞有介事,“原來如此……林夫人,你恐怕只能自求多福了。”
林仙兒策馬作勢要奔過去,卻也如同她手下的五個人一樣,全都陷進了陷阱裏面,跳不出來,怒極大吼,“姓屈的!你無恥!你拐我女兒,還讓我們母女相殘,你不覺得你遲早天打雷劈麽?”
這話聽着怎麽有點是非颠倒的感覺?
屈胤祁不以為然,和沈月憐并騎,輕輕拍着她的肩膀,“憐兒,無妨的,她喜歡說什麽,便由得她去說吧。”
沈月憐又氣又恨,卻又沒辦法多說什麽,她看着陷阱裏越陷越深的的林仙兒和她的那五個随從,心生不忍,扭頭問任向霖道,“向霖,這個陷阱會不會出什麽事?”
任向霖想了想,說道:“畢竟是魔教的陷阱,如果他們發現有人觸動了陷阱,必定會尋來。到時候……想必不會有什麽好事。”
沈月憐聞言愣了愣,便垂下眼去。
林仙兒執意要帶她回去,一直糾纏免不得麻煩。她落入陷阱也算是絆住她了。可是一想到魔教如今的教主歐陽詹……她渾身發冷。
如果……如果林仙兒落入他手中,肯定、一定會出事的!
即便那段過去多麽不堪回首,不管這段血緣她多麽不想承認,始終……林仙兒畢竟是她的生身母親。
“大叔……”
“我知道。”沈月憐才剛剛開口,屈胤祁便笑着打斷,“我都明白。小霖,這個陷阱有辦法脫身吧?”
任向霖點點頭。
屈胤祁這才轉向林仙兒,“林夫人,你是憐兒的親生母親,所以,我不想為難你。眼下我們要去魔教,找歐陽詹算一筆賬,如果你也想一起的話,那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身在陷阱裏,林仙兒的氣勢絲毫不弱。
屈胤祁說道:“我必須先向你說明,我們已經臨近魔教總壇,這裏四處都是陷阱,像你們正深陷其中的這種陷阱比比皆是,甚至更為兇險,若是沒有熟人帶路,你決計找不到魔教所在。”
“我說,什麽條件!”林仙兒心急的很。
屈胤祁嘴角微微揚了揚,說道:“我可以放你出來,我還可以帶你進魔教總壇,但是,你必須答應,憐兒的去留必須由她自己決定,你不能勉強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
林仙兒毫不猶豫道:“好!”
“醜話說在前頭,林夫人你既然答應了,就必須做到。在屈某人這裏,絕不允許有人出爾反爾言而無信。”屈胤祁強調道。
林仙兒不耐煩的揮揮手,“我既然答應了,就能做到!快把我們弄出去!”
屈胤祁眼底冷了冷,轉向任向霖,“麻煩你了,向霖。”
任向霖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不麻煩,大哥吩咐的,向霖一定照做。”說完,便利落地下了馬。
沈月憐癡癡地望着屈胤祁,“大叔,你……謝謝你。”
謝謝你為了我,提出質疑的條件。
以屈胤祁的手腕,如果他真的要用什麽辦法迫使林仙兒低頭的話,他有一百種方法。可是,他就是看在她的份兒上,才……才會這樣迂回曲折,用心良苦。
否則,仙水宮的毒,對他根本沒什麽用了。反而是娘……不管承不承認,林仙兒都是她的娘,反而是她,決計不是大叔的對手。
沈月憐幾乎哽咽,“謝謝你,委曲求全。”
“傻瓜,我們是一家人,不委屈。”屈胤祁輕輕替她眼角落下來的眼淚拭去,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娃娃,這種硬生生擠眼淚的角色不适合你,太矯情了。”
沈月憐一愣,狠狠捶了他一拳,“大叔!我好不容易想演一回弱不禁風行不行?”
屈胤祁眉頭微微一聳,忍俊不禁,“可以。你可以随意扮演。”
沈月憐小嘴撅了撅,“扮演什麽呀,都被你拆穿了。之前心心姐姐還信誓旦旦跟我說你看不穿呢。”
☆、我的妻子
屈胤祁笑道:“心心那點小伎倆怎麽可能瞞的過我?你也是一樣。”
沈月憐便十分不高興地撇撇嘴,正想說什麽,卻見任向霖把林仙兒和她手下的人都救上來了,便沒再說話了。
于是,屈胤祁和沈月憐、任向霖的一行三人,就這麽多了林仙兒的一行六人,成了九個人。
好在屈胤祁一直很淡定,并不擔心後面突然加入的那兩個人。
沈月憐問:“大叔,還有多久才能到?”
屈胤祁說:“具體我也不清楚,這個要問向霖才知道。”
沈月憐便轉向任向霖,他笑的腼腆,道:“還要一天時間,我們走的是近路,二姐和二姐夫走的是遠路。我們要到前面和他們彙合。”
還沒彙合,天就黑了。
西北荒漠之中,天說黑就黑了,變化無常。
任向霖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鎮定地組織大家下面休息,讓勞力們去找來幹柴,燒起一堆篝火。
林仙兒在海裏泡大的,還是第一次來到西北,對這裏諸多的不習慣,十分嫌惡地扯着衣物,“吹了一天,淨是沙塵。這都是什麽地方呀?”
任向霖烤着随身帶的幹糧,低低地說道:“西北就是這樣,這裏還是戈壁,只是風沙大了些。再往前就是大沙漠了,那裏的風一吹都能埋了人。現在天黑了,可不能随意走動,否則戈壁了多的是毒蟲蛇蟻,經常還有狼出沒,不能離開篝火堆。”
林仙兒便閉口不言了。
沈月憐看看這畫面,簡直驚嘆不已,再一次感慨,大叔啊,你調教出來的人都是雙面派,分分鐘變臉的腹黑黨啊……不對,他都不需要變臉,溫文爾雅、害羞內向就可以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太神奇了。
“小嫂子。”
“啊?”
任向霖忽然喚道,沈月憐愣了愣,“你叫我?”
任向霖點點頭,“小嫂子,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們家大哥的?你知道麽?我們家大哥非常受歡迎,那個時候我還在金陵我就總是在想,我們兄弟十來人還一直都在讨論,好奇将來大哥會娶個什麽樣子的嫂子回來呢。”
聞言,沈月憐皺了皺眉:“你們覺得大叔應該娶個什麽樣的女人回家?”
任向霖看了看屈胤祁,滿臉無辜地道:“我們一直覺得,大哥風華絕代風姿卓越舉世無雙,他的妻子也應該是一個絕無僅有的奇女子。小嫂子你,就是很不一樣地別出心裁的奇女子。”
“真的麽?”沈月憐被這馬匹拍的心花怒放。我也覺得是個奇女子,別出心裁的很。
任向霖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屈胤祁搖搖頭,嘆道:“任向霖,睜着眼睛說瞎話可不是你的風格。什麽時候也學會這一套了?”
任向霖微微睜圓了一雙澄澈透明、極具欺騙性的大眼睛,“大哥,我只是實話實說呀,我并沒有說別的什麽不該說的。”
屈胤祁:好小子,居然陷害我。連你這個腼腆的小男孩也學壞了。是不是被我給帶壞了?
屈胤祁不禁好笑,沈月憐已經頂着很不高興的小表情,湊到屈胤祁跟前來,“大叔,你就是覺得我很平凡對不對?”
“沒有,你很特別,你是我見過的與人最不同、命格最奇特的女子。若不是如此,我們怎麽會走到一起?”屈胤祁正色道,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語調、這樣的眼神,如何讓人能不堅信不疑?
于是,本來要出來拖劇情的劇情就這麽被他掐滅在搖籃裏了。
沈月憐靠在他肩頭,心滿意足地吃着大餅,此時有股幸福感充滿了心間,暖暖的。
夜色深藍,月色如水,戈壁靜谧的只有此起彼伏的蟲鳴,還有篝火裏幹枯樹枝燃燒時發出的噼裏啪啦的聲音。
值夜的人分成幾撥,唯獨沒有沈月憐,因為她相公很淡定的把她值夜的那一部分攬下來了,所以她一早就靠在屈胤祁懷裏睡着了。
身為男一號,屈胤祁偶爾還是會公報私仇的。
林仙兒輪到值夜是在下半夜,她卻似乎毫無睡意,更一直緊盯着靠在屈胤祁懷中睡熟的沈月憐,許久,四周靜谧之時,她起身走了過來。
屈胤祁瞧見是她,并不驚訝,淡淡沖她笑,“有事麽?”
林仙兒居高臨下,冷笑道:“我善者不來,你為什麽一點都不防備我?而且,我連你家那個小弟弟都打不過,我很清楚自己更不是你的對手,有了我們家憐兒,你已經掌握了我們仙水宮所有的秘密了吧,你這麽費盡心機,究竟還想要從憐兒這裏得到什麽?”
屈胤祁頓了頓,道,“林夫人,我想你是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我知道,你想要什麽沖我來!別再纏着憐兒了,她什麽都不知道,她也什麽都不懂。你……”
“林夫人,我想你真的是誤會了。”屈胤祁見她越說越激動,聲音也打起來,不得不點了沈月憐的睡穴,打斷林仙兒道,“憐兒是我的妻子,我不會利用她想得到什麽。我不是歐陽詹,憐兒也不會您,所以,請不要對號入座。”
說出這些話,他絕對沒有半點的恭敬。
林仙兒臉色頓時白了白,“你說什麽?你怎麽敢……”
屈胤祁不緊不慢到:“我屈胤祁從來沒怕過什麽,也沒怕過誰。憐兒是我的妻子,我自會周全,我也不需要從你們仙水宮得到什麽,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我們屈家富甲天下,我從小要什麽有什麽,我的錢更是多到幾輩子揮霍都花不完,莫說是一個小小的仙水宮了,就是再來三個仙水宮,我也根本沒瞧在眼裏。”
林仙兒:“你……”
“我說的是實話。也許有些難聽。”屈胤祁慢條斯理地道,“但是,林夫人你必須面對現實。并不是每個人都會像歐陽詹那樣觊觎你仙水宮的秘傳毒藥、也不是每個人都是歐陽詹那樣的狼子野心,屈某一向知道自己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仙水宮也好、秘傳毒藥也罷,我不稀罕。如果你很介意憐兒曾經給過我仙水宮秘傳毒譜的話,我交還給你也好、燒了也罷,只是林夫人你一句話的事情。”
“你當然說的輕松,說不定你早就暗自抄下來了。”林仙兒冷哼道,十分的不屑。
屈胤祁忍不住笑道,“很抱歉,當時為了解憐兒身上的毒,沒有找到催齡散的配方我便很惱火,随手将毒譜丢在了竈下,之前沒說是怕傷了您的自尊心。至于定顏丹和催齡散,很抱歉,我已經記住了,除非我什麽時候失憶了,否則沒辦法忘記了。”
林仙兒臉色更是難看。
屈胤祁卻還是不緊不慢,“林夫人,按照情理來說,你是憐兒的親生母親,我是應該稱呼您一聲‘岳母’才對的,可是,我覺得你應該不稀罕吧。”
“嗯哼。”
“我知道,你千方百計想把憐兒帶回去,就是怕她會重蹈了您的覆轍,不但害了身邊的人、還會連累了有幾百年基業、辛辛苦苦才有如今局面的仙水宮。可是我可以向您保證,我屈胤祁終此一生,也絕不會對你們仙水宮感興趣。歐陽詹其人,我不屑做第一,更不會自降身價去做那第二個。憐兒已經是我的妻子,她這輩子只能在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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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教主
林仙兒冷冷哼。
屈胤祁嘴角也扯出了一抹冷意,“林夫人,我知道你千方百計想把憐兒帶回去,就是怕她會重蹈了您的覆轍,您怕她不但害了身邊的人、還會連累了有幾百年基業、辛辛苦苦才有如今局面的仙水宮。可是我可以向您保證,我屈胤祁終此一生,也絕不會對你們仙水宮感興趣。歐陽詹其人,我不屑做第一,更不會自降身價去做那第二個。憐兒已經是我的妻子,她這輩子只能在我的身邊!”
态度不容置否,“如果您想留下來共享天倫之樂,可以,我也可以把您當成長輩一樣孝順。可是,如果誰非要強行把憐兒從我身邊帶走、分開我們夫妻,很抱歉,我絕不會手軟,更不會客氣!”
要我說,屈胤祁啊屈帥哥,你這哪裏是在對岳母大人的口氣,根本是在談生意啊。
不過也是,特別的事要用特別的方法,非常之人、非常之事,就要用非常之法。
林仙兒因着他這一番話,呆愣了許久。
很久之後,她才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來,“你是說……真的?”
“屈某言出必行!”
林仙兒便陷入了沉默之中,失魂落魄地走回了自己原先的座位,失神地呢喃道:“為什麽……難不成我是天生命不好麽?還是……是了,是憐兒命比我好,她遇見了肯真心待她的人。”
後來她呢喃念了什麽,屈胤祁已經便不清楚了,她口中喃喃念着,直到後來沉沉睡去。
林仙兒終究沒有值夜。
天亮之後,任向霖用沙土撲滅了火堆,張羅着大家吃過了早餐之後,大家才繼續出發。
一路馬不停蹄地,中午時分,才和寧不悔、屈胤心他們彙合。
相較于屈胤祁和沈月憐這一路的陷阱和跑出來的林仙兒這個插曲,他們的路上就相對枯燥多了,畢竟,只來了兩撥魔教的小喽啰,他們倆輕輕松松揮一揮劍,便都斬殺了。
殺人如同切蘿蔔,說來真是酸爽。
可是,一路上再多的麻煩,都比不上沈月憐和屈胤心這對小姐妹相見時候的喜慶——
“心心姐姐!”
“娃娃!”
屈胤心、沈月憐:“我好想你啊!”又叫又跳便抱到了一起。
屈胤祁不忍心叫住他們,畢竟,再過半個時辰,便要到魔教總壇的大門口了,什麽情況還不知道呢,就讓她們倆再玩一會兒吧。
林仙兒忽然叫住屈胤祁,“屈公子,你确定歐陽詹就在魔教的總壇裏麽?”
屈胤祁一頓,笑了笑,“我也只是聽說,并沒有親眼所見。所以不能肯定的告訴你有沒有。”
“好,我明白了。”林仙兒點點頭,便退開了,出奇的平靜。
沈月憐略略詫異,心裏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卻又抓不住那個稍縱即逝的感覺。好像……有哪裏不舒服。
吃過午飯之後,他們一行十一個人便出發了。
半個時辰之後,他們已經騎着馬出現在魔教總壇的大門口了。
歐陽詹做夢都想不到,他派出那麽多人在路上圍追堵截,竟然一個都沒能起作用。
現在他們一個個都完好無損地在大門口。
寧不悔策馬上前,在大門口的魔教教重錯愕的目光下,冷冷地道:“去通報你們教主,就說,寧不悔來要他的狗命來了!讓他出來受死!”
門口的那個小喽啰被他冷酷的臉色和森嚴的口吻吓得腿軟摔在地上,寧不悔眸色一冷,長劍出鞘一截,那小喽啰倒抽一口冷氣,哆哆嗦嗦地爬起來,屁滾尿流地奔進門去,一路大喊着——
“不好了,來人啊!出事了……快去禀告教主——”
魔教不是應該十分高大上,就連門口都有許多的護衛,氣氛一眼看上去陰森恐怖的麽?
屈胤心不解地側目看着她哥和沈月憐,他們都表示了無能為力,她才轉向寧不悔。寧不悔正巧轉回頭來,沖她淡淡笑了笑。這是冷面閻羅瞬間變臉的驚喜時刻呀!
可是,這魔教怎麽一點都不恐怖?
不恐怖為什麽要叫魔教?
屈胤心的問題還沒問出口,精鐵澆築的大門裏,便傳來大動靜,随即,哄鬧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喊打喊殺——
“來者何人,竟敢口出狂言!”
寧不悔站到門前,看那一群人,冷笑道:“十年不見,日月教怎麽教出了一群烏合之衆了?剛才那個廢物沒告訴你們,我寧不悔是來找歐陽詹一人的麽?若是不想死,通通給我滾!”
光是這氣勢,就讓那些烏合之衆就倒退了好幾步。
寧不悔便進了好幾步,“我今天來,只找歐陽詹一個,與你們無關。要麽讓開、要麽陪葬——讓不讓!”
那一群烏合之衆吓得紛紛往兩邊退開。
寧不悔拔出長劍,一路冷着俊顏踏進門去。
冷若冰霜。
殺氣騰騰。
屈胤心迫不及待地跟他,屈胤祁、沈月憐、林仙兒和任向霖等人也紛紛跟上。那一幫魔教教重竟然也沒敢追上。
大門之內,寧不悔一路走來,恍然回到了當年。一切如昨日,卻物是人非。
當年離開時,他是逃命而去。如今,他回來了。是回來報仇的!
在寧不悔的帶領下,他們一群人穿過許多奇奇怪怪的屏障,魔教的大寶座之中,端坐着一襲黑衣的男人。
這人看着二十幾歲,渾身上下卻散發出說不清道不明的陰冷氣息,加上他的面貌本就偏向女子,此時坐在那沒有掌燈的陰暗之中,顯得如鬼魅一般!
屈胤祁信手一彈,點亮了殿內的許多蠟燭,霎時陰暗便亮成了白晝。
燭火映照着座上那人的面孔,“是他!”沈月憐驚呼出聲。
記憶裏那張讓外婆染血的那張臉,那個在她面前殺人的那張臉!她絕不會忘記!
她驚得倒退了兩步,好在有屈胤祁及時扶住了她,“憐兒,不怕,沒事了。已經過去了。”
“可是他……他怎麽一點都沒變……”沈月憐的聲音都在發抖。
心底裏最害怕的那段記憶,在看見座上那個一身陰郁的人之時,便全數被翻了出來,現在她滿腦子都是血……好多血!
“冷靜一點,沒事的,沒事了!有我在!”屈胤祁緊緊把她鎖在懷中,“歐陽詹幾番去過仙水宮,又與你生身母親是那種關系,他服下定顏丹也不是沒有可能。”
定顏丹……是了,定顏丹。所以,他也是癡迷于凝結時光、以為自己抹去臉上的歲月痕跡,就真的可以讓時間停住麽?
癡心妄想,白日做夢啊!
沈月憐喃喃道:“定顏丹看似讓人不老,可是卻會從服下的那一刻開始,一點一點侵蝕服食人的身體,什麽不老什麽留住時間,根本都是騙人的,要是真的可以留住時間,我就不會差點就死了。什麽定顏丹,都是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屈胤心看她的樣子很不對勁,心疼的很,“哥,娃娃沒事吧?我覺得,要不讓她先出去?”
屈胤祁笑笑搖搖頭,“有些事總是要經歷的。”
屈胤心便不再說什麽了,拔劍和寧不悔同步一致,劍鋒直指座上的歐陽詹,“老怪物,受死吧!”
“歐陽詹,你的死期到了!”寧不悔逼近前去。
“想要我的命可沒那麽容易!”座上的歐陽詹睥睨終生似的掃了衆人一眼,目光從寧不悔和屈胤心身上掃過,不以為然,最後落在了林仙兒臉上,“你居然找來了!你是怎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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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之死地而後生
林仙兒越過寧不悔和屈胤心,走到了最前頭,她朝座上的歐陽詹冷冷笑道:“歐陽詹,你大概死也不會想到我林仙兒有朝一日會找到這西北苦寒之地來報當年之仇吧!當年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如今我要一樣一樣地讨回來!”
歐陽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