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拔劍而出,卻被屈胤祁不疾不徐攔下,“夫人,你且慢動手,等我們把話說完了你還殺他的話,也來得及。”
林仙兒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年輕人攔住,不管外表如何、年紀上屈胤祁比她小了十幾歲,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外表看着斯文俊秀、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人,輕輕松松便攔下了她!
甚至,她連動也不能動!
屈胤祁此舉是警告林仙兒,別輕舉妄動。否則一旦動手,這裏有人能治住她,而且她絕無還手之力。
事已至此,長劍回鞘,林仙兒冷哼了一聲,“也罷。”
屈胤祁微微一笑,這才松開手。指向寧不悔,“他與歐陽詹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既與歐陽詹拜過堂成過親,那麽,理當也是他的仇人了。若他找你尋仇、你作何想?”
“歐陽詹那賊人與我何幹!找我尋仇,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林仙兒面露狠絕殺氣騰騰,“不信便來試試。”
“我也正有此意!”寧不悔面色陰沉地走來,“你與歐陽詹有仇、我與歐陽詹有恨,你報你的仇我血我的恨,若是妨礙于我,絕不會與你幹休!”
“年輕人不知死活!想試試看麽?!”林仙兒目光毒辣,自不會是善茬。
寧不悔和她劍拔弩張、眼看着刀兵相向,
屈胤祁牽着沈月憐入座,抿了一口今年明前的龍井新茶,淡淡道:“妹夫、林夫人,我知道你們都與歐陽詹有仇怨,歐陽詹與我們屈、沈兩家也有仇怨,但這是我們家的客廳,容不得你們在此動粗。何況、你們若是在這裏開打,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姓歐陽的?”
“對,既然那個叫什麽歐陽詹的是你們共同的仇人,你們何不同仇敵忾?把他弄死了便皆大歡喜了。”沈月憐第一個站出來替屈胤祁站臺。
“憐兒表妹,這話我們都能說、但你不能。”屈胤心神色複雜地望着她。
“為什麽?”沈月憐不解得很,她對過去的事情一無所記,自然也想不起來他們口中那個罪大惡極、十惡不赦、害死無數人命的歐陽詹就是她親爹。
“因為你……”屈胤心話到了嘴邊只能吞回去,“你還是別問了。”她争取這十年的太平日子太不容易了,哪怕一日都是珍貴的。她怎麽忍心告訴娃娃*?
“父親,替憐兒拔針吧。”屈胤祁突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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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不悔也驚訝不已,“阿祁,她……”
屈再穎笑了笑,不急着答應、而是轉向沈月憐,“娃娃,你可願想起過去的自己?”
☆、恢複記憶3
沈月憐被這麽一問,有點莫名其妙,“姑父,你說的什麽過去的自己?”
屈再穎說:“梅師叔告訴你,你是在生了一場重病之後、将以前的事情盡數忘記的,十年前的事情你也的确完完全全不記得,是吧?”
“的确是這樣,有什麽不對麽?”她疑惑地點點頭,有滿腹的疑問。
只見屈再穎笑道:“十年前你的确生過一場重病、而且險些喪命,但那并沒有令你喪失記憶。你會完全記不清來,是因為我動的手腳。你說你想像你泠泠姐姐一樣活幾年像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我便用銀針封穴幫你暫時封住了記憶。如今,十年過去了,銀針的效力慢慢失去,但是還可以維持一段時間,你是要我現在替你拔針,還是等到銀針自行逼出?”
原來她腦子裏有一根銀針,難怪腦子經常轉不過彎來。
可也不對啊,怎麽可能在腦子裏放一根銀針?那人還不傻了才怪!
“姑父,你跟我說笑的吧?”
屈再穎攤手,“你覺得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的樣子麽?”
怎麽看也不覺得有多正經呀。誰叫姑父和大叔長的差不多,還都是一樣喜歡在臉上挂着笑容,一副笑面虎的模樣叫人猜不透看不清楚。
沈月憐覺得這些話說出來肯定會得罪屈再穎,于是聰明的保持沉默。
屈再穎便不強求,而是轉而走向林仙兒,“林夫人,如果我告訴你,這個沈月憐就是你的親生女兒沒錯,可是她現在不記得你了,你願意勸她把銀針拔出來試試看麽?”
“我知道她就是我女兒。可是,你說的話我可以相信麽?世上當真有可以用銀針封人記憶的手法?”林仙兒對他也是不信任。
屈再穎似笑非笑,“以前我也不信這世上有可以使容貌定格的藥,如今我不也信了。仙水宮一向特立獨行遠居海外不理會世俗,如何會在這個時候拘泥起世俗觀念來了?”
林仙兒:“定顏丹為仙水宮不傳秘藥,如何能比?”
屈再穎老神在在:“那這銀針封穴暫封記憶也是我師門獨有,你不知道又有何奇?”
林仙兒:“……”
“不瞞林夫人,三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人送了在下一個名號叫‘狂醫書生’,不知道這名號你可曾聽說過?”
林仙兒聞言退了一步,不可思議地瞪圓了眼,“你就是狂醫書生!”
“正是區區在下。沒想到三十年過去了,還有人記得。”屈再穎似乎心情愉悅,“真不錯。我原以為人淡出江湖,這些事情也會跟着被淡忘了,林夫人好記性。”
林仙兒眼角略微抽了抽,眼底迅速壓下一抹光芒,道,“既然是當年堂堂的‘狂醫書生’,那麽我便信了。請吧。”
“那你信麽,憐兒?”屈胤祁向沈月泠遞了一抹微笑。
她還有點懵,這個名號似乎是有在哪裏聽過的,不過記不真切了。但是,這個怪裏怪氣明明很年輕還非說是她娘親的怪人都聽說過的話,那就真的應該是很了不起的。
“姑父,來吧。”此時,沈月泠心裏想的是,姑父騙她也沒什麽好處,況且這麽多人在場,他也動不了手腳,對哦,就這麽拔針麽?
她忍不住問道:“姑父,不需要什麽運功的麽?在這裏沒問題?”
“不用,在這裏就行了。”
哦。
屈再穎拿來一塊磁石,在沈月憐頭上停留了片刻,她只覺得似乎有什麽微微刺痛的感覺,像是蚊子叮咬了一下般,便瞧見屈再穎給她遞來一根針,“瞧,這根銀針在你腦子裏待了十年了。絲毫無損。”
沈月憐小心翼翼地捏過去看,不就是一根普普通通治病針灸用的銀針麽,有什麽了不起的?
“大叔,你說這根針是真的麽?為什麽我一點感覺地沒有?”她轉向屈胤祁,突然大叫,“大叔,你怎麽一下子老了這麽多!”
屈胤祁頓了頓,随即笑出了聲,“娃娃,不是我一下子老了這麽多,是你自己糊塗了,不信就去瞧瞧自己什麽模樣。”
“怎麽瞧?”
“我有鏡子。”屈胤心出聲道,朝她丢出一面銅鏡,“接着。”
沈月憐狐疑地接過來一照,大眼睛,俏鼻梁,小嘴巴,這還是她沒錯呀,但是……好像大了一號了,不對,大了好幾號。
也不對啊,這明明就應該是……應該是什麽來着?腦子有點混亂了,亂七八糟的記憶全部都混在一起。
怎麽會這樣的?她腦子好糊塗,感覺自己是應該長大的,可是又覺得應該是小的,她狠狠甩了幾下頭,閉上眼冷靜了一下,腦子裏的記憶總算慢慢沉澱、慢慢分開。
那些塵封的東西,好像一下子解開了,和這十年的記憶慢慢有規律地融合在一起,沈月憐……娃娃的終于腦子清楚了。
睜開眼後,屈家表兄這個莫名其妙大叔、變成了變/态wei瑣大叔,她咧嘴一笑,撲過去便把屈胤祁抱住,“公子表兄!我好想你呀!”
果然原形畢露了。
“小丫頭,之前還不肯跟我們家祁兒成婚,如今不需要他催了吧?我想,你恨不得今天就拜堂成親。”屈再穎神補刀。
娃娃笑嘻嘻地回道:“當然了,越快越好。”
屈胤心扶額,“我說娃娃,你別只記得你的公子表兄行不行?我們還在呢!”
娃娃頓了頓,循聲看見了屈胤心,推開屈胤祁歡喜地蹦過去,“心心姐姐,好久不見了!”
“什麽好久不見,你是自己傻了麽?”屈胤心狠狠在她臉上掐了一下,“小家夥,你瞧你糊塗了十年,現在不糊塗,怎麽比之前會嚴重。”
“你才糊塗呢。我什麽時候糊塗了?我可記得清清楚楚的,大叔答應過我要等我長大了,現在我已經長大了,所以他也要履行諾言,至于你嘛,你不是有冰塊臉大叔了麽?連你家兒子都成了冰塊臉大叔一樣的成天面無表情少年老成,我現在要開始替你擔心他将來娶不到媳婦了。”
“娃娃,你操心太多了。”寧不悔回身朝她走來,“我家睿兒跟你家公子表兄一般,不操心找不到媳婦。”
是麽?娃娃扭頭看着屈胤祁,沉吟了許久才點點頭,“對,他這麽幾歲就跟着公子表兄,天天待在一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遲早會被傳染得一模一樣的,冰塊臉大叔,我覺得你兒子遲早變成他的,你都不擔心麽?”
寧不悔搖搖頭,卻是看向屈胤祁,大致意思是,“我替你的未來擔心,娶了這麽一個妻子、将來的日子可想而知。”
屈胤祁也回以一笑,意思是:“沒關系,我早有心理準備。”
“憐兒?”身後傳來林仙兒略微顫抖的嗓音。
聽着這個聲音,娃娃也是微微一顫,她一直在忽略這個人的存在,沒想到還是沒辦法忽略。
她遲緩地轉過身,很勉強才能看着她不落跑,“……娘。”
“憐兒!真的是你!”林仙兒激動地上前要抱她,娃娃卻連退了三步,“別碰我!”
“憐兒!”
“你……你別過來……”
林仙兒越是靠近、娃娃越是後退。到最後,林仙兒也不敢再逼近前了,因為娃娃已經退到屈胤祁身後去了。
“林夫人,你也瞧見了。娃娃的确是你女兒,可是她卻不想與你回去,但你已見到她活着了。如此,你還是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麽?”屈胤祁臉上挂着淺淺的微笑,卻像是要拒人千裏之外。
林仙兒臉色難看,“憐兒,你果然不跟娘回去麽?”
“我……我不想跟你說話。你走吧。”娃娃鼓起好大的勇氣才能說完這句話。
她害怕、恐懼,心裏盡是十四年前的陰影,十四年前她掐着她脖子把定顏丹灌下去的那一刻……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憐兒……”
“林夫人,現在娃娃自己做出了選擇。請你離開。”屈胤祁笑意未變,好言好語地勸道。
“我不離開又如何?”林仙兒臉色沉了沉,手已經按在劍上。
屈胤祁說:“你若是不接受這個結果、還要強行在我家裏動手,那就只能恕我對前輩無禮了。”
林仙兒冷冷一笑,對五個随從使了一記眼色,五個人随即擺開了陣勢。
“你們這是要打架麽?”屈胤棠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跳到了最前頭,細細打量了那五個還有林仙兒,便搖頭嘆道,“要我說你們就別鬧了,你們仙水宮就施毒厲害,論起真功夫不是我大哥的對手,就你們這點三腳貓功夫連我都打不過,還是趁早走吧。”
“哪裏來的小鬼?別礙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林仙兒瞪他,目光兇狠。
“好可怕的眼神,父親、大哥、二姐、二姐夫、憐兒表姐,這個女人看上去像要殺我!”屈胤棠一把跳上了柱子,裝出害怕的樣子,轉頭卻調皮地扮了鬼臉,“可是我一點都不怕呀!”
“你……”
“你什麽呀,我是看在你是我未來大嫂親娘的面子上才對你客氣的……”
☆、成親再說
“你什麽呀,我是看在你是我未來大嫂親娘的面子上才對你客氣的。這裏是我的家,你在我家的客廳裏,站的地方是我屈家的土地上、我屈家的屋檐下,你在我的地盤說要對我不客氣,你可別找錯對象了,我不吃那一套的。”屈胤棠此時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王八之氣。
作為親爹的屈再穎、和作為大哥的屈胤祁,他們都有看戲的心情。
“小孩兒,別太過分!”林仙兒面色陰沉,似乎正蓄勢待發。
屈胤棠笑嘻嘻地,身形突然一閃,只依稀見有一道身影閃過,便聽到“铛铛铛铛”的幾聲,林仙兒後面五個随從的佩劍全都落了地,她自己也只覺得手腕似乎麻了一下,手裏的劍便落地了。
回神一看,那個調皮的孩子屈胤棠已站在方才的地方,雙手橫在胸前,氣定神閑的模樣,叫人氣結,“大娘,我已經提醒過你了。別在我們家動手。我知道你是仙水宮的宮主、我也知道你們仙水宮擅長用毒、而且用的非常偏門、連我們家脾氣古怪的師叔祖舅母都說你們太奇葩,可是,天底下不止你們一家人會用毒喲,我們家也有人會。”
娃娃突然有點小擔心地望了望屈胤棠,扭頭又問屈胤祁,“熊孩子不會有事吧?”
屈胤祁笑道:“無妨的,小棠只是頑皮了些、但是心是好的,惹不出大亂子。”
不是,她明明想問的是,這個熊孩子真的沒有關系麽?好歹……好歹那幾個人都是仙水宮出來的,自小泡在毒罐子裏長大的,萬一出點什麽事情可不好,太危險。
“小棠會感謝你關心他的。”屈胤祁笑道,随即朗聲道,“小棠,你大嫂擔心你會受傷,但是大哥必須提醒你,林夫人雖說手段不是特別光明正大卻畢竟是你大嫂的母親,你不可亂來。”
“小棠遵命。”屈胤棠乖巧地作了一揖。
廳裏飄着一股淡淡幾不可聞的味道,林仙兒等人察覺之時,想撿起劍的力氣都沒有了,站着也搖搖欲墜。
是什麽時候……被下的毒?
“當然是你們一進到這裏的時候了。”屈胤棠笑嘻嘻地說出林仙兒心中所想,看他們晃的辛苦,便把他們的佩劍和身上的一應毒藥地搜羅過來,然後抱着六把劍和一大兜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毒藥,大搖大擺地走了,只留下一句話:“爹、大哥,這些東西我借來玩一下,記得跟大嫂的娘親解釋一下,我不會弄壞的。”
林仙兒就想一劍把這個兔崽子給宰了,可是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最後站也站不住,跌坐在地上。
屈胤祁喚了人來,想了想不放心地囑咐林仙兒道,“林夫人,舍弟只是貪玩,過段時間就沒事了。我現在讓人送你們去客房休息。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須先跟你們說好,不許傷我屈家上下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東西,否則,你們走不出這裏。但是,若林夫人是想找歐陽詹報仇,我也可以你他在哪裏,還可以順便找人送你去。”
“你說……真的?”林仙兒從不信天上有掉下來的好事。
“前提是,你不會勉強我的未婚妻跟你走。我們馬上要成親了,我可不舍得叫她仙水宮那個荒島上受苦,何況……”屈胤祁微微一笑,“她頑皮慣了野慣了,去了荒島上怕是會無聊至極。”
大叔,你才野慣了呢!要不是看在你替我說好話的份上我打死你!
“你……要娶她?”
“我一直說要和她成親的,夫人才剛剛明白過來麽?”屈胤祁哭笑不得,“不過夫人請放心,我只會有憐兒這一個妻子,也會一直待她好,絕不會叫她重蹈您的覆轍。現在,我讓人送你們回去休息,有其他想囑咐我這個未來女婿的,可以等你恢複了體力再說,你如果屆時想留下來觀禮,更好不過了。”
娃娃發現,這個公子大叔的臉皮已經夠到了一個境界了,對了,十年前他就已經很不要臉了現在過了十年,那他的不要臉宮功力增長的肯定不止一星半點兒,她還什麽都沒說呢、他就在那裏自說自話,難道不怕婚禮上找不到新娘子?
……
送走了林仙兒等六人,廳裏還有許多人,屈胤棠去而複返,兩手空空地便踱進門來,“大哥、大嫂,我替你們解決了一個*煩喲。大嫂,你是不是不喜歡你這個娘?你看我,我雖然覺得我娘比較幼稚可我同時又覺得很幸運,我娘親是個好人!”
“小家夥,你還好意思說我,你這是踩人痛處!你出生的時候我就在旁邊,我還抱過你呢,你個小兔崽子!沒大沒小了你!”娃娃生氣地掐着他的臉,把他捏得臉都快變形了。
“救命啊!疼疼疼……”屈胤棠又跳又叫,她就是不放手要怎麽樣?他就捏回去,她掐他臉,他就掐她手。
屈胤棠個子已是不小,卻畢竟是個孩子,愛玩的孩子心性。
娃娃就更不肯撒手了。
其他人更直接無視了他們倆,屈胤心扶額,恨不得跟這兩個人劃清界限,“父親、大哥,我看以後還是別跟這兩個二貨有關系的好,我怕丢人。”
“嗯,的确會很丢人。”屈再穎竟然也附和道。這是親爹啊,絕對是親爹。
寧不悔莫名地又覺得慶幸,屈家這兩兄弟,老大成熟穩重、少年老成,這小的呢頑皮的緊卻是塊絕佳的習武材料,将來在武功上面的造詣,怕是連岳父大人都要追不上,就是這性子……都說三歲定八十,大概也就這樣了。
“祁兒,你這弟弟就辛苦你了。”屈再穎拍拍大兒子的肩膀,顯然就是一副“你辛苦、我去找你娘親”的意思。然後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娃娃和屈胤棠兩個人還掐的十分歡樂。
屈胤心和寧不悔也找了個借口閃。
娃娃他們依舊掐的很開心。
屈胤祁往椅子上一坐,悠然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而後緩緩說道:“小棠,你的刀法練的如何了?”
屈胤棠聞言一頓,被娃娃用力掐了回去。
“娃娃,綢緞莊的裁縫師傅已經快把你的嫁衣做好了”
沈月憐的手狠狠抽了一下,于是又被屈胤棠掐了一下。
屈胤祁喝着茶,慢條斯理地道,“小棠,你将來是要去你若蘭姐姐家當上門女婿的,年家的家傳絕學你若學不會,可就不止丢人那麽簡單了;憐兒,嫁衣大概明天後天就可以試穿看看,婚期大約在月底吧。你若是迫不及待,我也不介意提前。小棠可想先去年家住幾年?”
“不不不!不用不用!不用不用不用!”沈月憐和屈胤棠異口同聲。
屈胤祁的目光落在他們還互相掐着不放的手上,他們連忙松開,不約而同堆起滿臉的谄媚,又是異口同聲:“真的不用了!”
“既然成親是遲早的事情,而且憐兒的記憶又回來了,自然是越早越好。至于小棠你,年後我會派人送你去年家,”屈胤祁放下茶盞,徐徐道:“最好別逃。”
屈胤棠瞬間變成苦瓜臉,扭頭就跑了。
沈月憐看他溜得快,自己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大叔,我還小,還不想成親。”
“還小?”屈胤祁毫不客氣地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且不說你原本年紀有二十二,單是這十八九歲的模樣,也早該嫁人了,母親十六歲成親十七歲生了我與心心,心心是十八歲成親,十九歲生的睿兒。憐兒你可知道,十八歲以後還沒出嫁的姑娘是會被說閑話的,何況是二十二。不嫁我,難不成你還想當姑子?”
“當姑子……我喜歡吃肉,不知道能不能忍得住。”
屈胤祁“噗”的一聲絲毫不計形象地笑了出來,沈月憐納悶地望着他,有什麽可笑的?
屈胤祁沖她微微揚了揚眉,臉突然湊近吓得她下意識後退,他卻只是在她額頭上輕輕地蜻蜓點水,然後,做了一個十分英明果斷的決定:“先成親再說。”
“好。”沈月憐大概是被這麽蜻蜓點水一下的吻給迷昏頭了。
事後她是這麽想的:大叔果然就只會這一百零一招的美男計!
……
不管怎麽樣,婚事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任誰也不能更改了。
屈家大宅上下都忙碌起來、連金陵城內所有挂着屈家字號的店鋪,也紛紛挂上紅綢子貼上大喜字,喜氣洋洋地給老板辦喜事。
說是月底、時間比較趕,好在原本就在準備辦喜事的、如今只是提前一些,對辦事效率極高的屈家人來說倒是不算什麽。
傳說中的女主角沈月憐——娃娃,卻成了最閑的人,每天沒事幹就去逗逗小若濃、把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學的繡花弄得亂七八糟之後,就拖着她一起玩,然後一起玩瘋。
再不然就去騷/擾屈胤棠、把屈胤棠惹炸毛之後再陪他打一架,這小子最容易炸毛了,說讓他去年家當上門女婿最能刺激他了。
☆、第一次見就觊觎本姑娘美貌
至于還在府裏“養傷”的林仙兒……她至今見了還是汗毛直立,更不用提去看她了。
屈胤心和寧不悔最近也因為她和屈胤祁大婚的事情,而忙進忙出,殷向捷也忙的跟陀螺似的,至于剩下的那些長輩……她是不好意思去打擾人家恩愛,怕被亂刀亂劍砍出來。所以,最後一個就是那個人小鬼大的寧靖睿。
可是寧靖睿就沒什麽意思了,才幾歲大的小鬼頭竟然有模有樣地在看賬本,真不知道看到什麽時候才能老啊。
看睿兒翻賬本算的專注,沈月憐都不好意思打擾他了,于是把剛剛踩進去的腳又退出來,蹑手蹑腳地離開。
她才一走,寧靖睿便從賬本堆裏擡起頭來,說不盡的哀怨——
未來的大舅母,都是為了你我才要在這裏看賬本啊!本來應該看賬本的人正給你趕嫁衣啊!
他太命苦了!他明明才十歲啊!不帶這麽奴役人的。
沈月憐自是不會知道這些的,無所事事便逛回祈園。
這兩天公子大叔也不知道又在忙什麽,成天看不見人。
“娃娃,你在這裏呀!我正要去找你呢。”沈一心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看樣子也是要去往祈園的方向,看見沈月憐便熱情地招呼着走過來,“娃娃,我正好有一件事情要找你,太巧了,你快跟我去吧!”
“去……去哪兒呀?”沈月憐還有些不習慣,姑姑好像一直都是有點抽風的,突然這樣玩兒神秘她會很忐忑。
“去了你就知道了。”
沈月憐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便叫沈一心給帶到了天心閣。進門之後,沈月憐更神神秘秘地關上門。
“姑姑,你這是做什麽?”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呃……等一下就知道也不用關門吧?明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可為什麽她覺得有點不對勁?
“等一下就好,等一下就好了。”沈一心神神秘秘地,說完便閃進內室了。
沈月憐站在原地,心裏糾結的是,要不要走?要不然等等看?不走吧,她莫名地擔心姑姑這個未來婆婆會幹出點什麽出格又讓人招架不住的事情;如果就這麽溜走了,豈不是很丢人?而且姑姑想找她分分鐘的事……
真的好糾結了。
但是,不等沈月憐糾結完畢,沈一心便興奮不已地跑出來,獻寶似的把她給拽進了旁邊的小房間裏。
“姑姑……”沈月憐略掙紮,卻被眼前的情景給吓到。
整個房間裏、密密麻麻挂滿了各種各樣的衣裳、……不對,是女孩子家的衣裳、從春夏的薄衫到秋冬的鬥篷、從八九歲到十七八歲,按照年紀和身高的增長一一排列,竟然挂滿了整個屋子。
而且,基本上每一件衣服她都認識!幾乎都是她穿過的衣服啊!這個房間妥妥是她這些年的衣着展示!
“姑姑,什麽情況啊?”沈月憐被吓着了。有一種她就在這個小房間度過十幾年的即視感,這感覺驚悚的程度直逼爆表。
“什麽什麽情況?你還不明白麽?”
明白?明白什麽?沈月憐深覺得姑姑大人是在打啞謎,“姑姑,你還是直說吧。我還沒看明白。”
沈一心疑惑了許久,似乎想起來了,“對哦,你什麽都不知道,的确不可能看這個就明白了。”
沈月憐黑線:姑姑,你還敢更粗線條一點麽?
“這些衣服都是你的。每回他給你做好之後就派人送過去,從金陵到梅嶺千裏迢迢他一直沒停止過,回頭這衣服你不要了、淘汰了就又送回來,送回來之後就一直保存在這裏,都十年了。這孩子也真是堅持,我都未曾見過他對誰這麽堅持。”
等一下,“姑姑,你說誰這麽堅持?”
“我們家祁兒呀。”沈一心理所當然的道,“這些年你的衣食住行、包括在山上的時候我爹我舅舅我哥梅嫂子還有你的一切,都是祁兒派人送去的。每半個月便會有人送補給上山,你不應該不知道哇。”
“你的意思是,那些東西都是……公子大叔送去的!”沈月憐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對啊,就是我們家祁兒,不過不全是他出的錢,沈家有幾家鋪子,我那懶人哥哥又不愛打理,就全權交給了祁兒去管,”沈一心點頭點頭又點頭,說着說着有點猶豫,“所以這些年只有你是吃穿用都是他的。”
所以,這是妥妥的……包養麽?
沈月憐頓時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姑姑,你先扶我一下。”
“怎麽了?”沈一心看她一副快暈了的樣子。
“這刺激太強烈我受不了了!”沈月憐翻了一記白眼,然後暈過去了!
暈—過—去—了!
不至于吧!
屈胤祁被急急叫到天心閣的時候,有些哭笑不得。
“祁兒,娘親真的不是故意的……”沈一心把事情對他說了以後,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小孩子做錯事”的可憐巴巴模樣,“我就是想告訴娃娃那丫頭,讓她知道你對她有多好而已,誰知道她這麽不禁吓的……”
屈胤祁就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母親,那娃娃人呢?”
她愣了一下,說:“在我隔壁的房間裏。”
屈胤祁搖搖頭,便過了隔壁。
沈月憐還睡着,也不知道是真睡還是假寐。屈胤祁搬了張凳子坐在床邊看了她許久,她也沒有醒來的打算,他便開始數落她“小家夥,十年過去了,你從小姑娘長成了大姑娘,怎麽這些個毛病一點沒改呢?聽風就是雨,居然還裝暈吓我母親,我母親性子直、膽小小禁不得吓你又不是不知道……還不起來麽?再不起來我可就走了。”
“別走!”沈月憐從撲騰着坐起來,拽住正起身要走的屈胤祁,“別走啦,只是幸福來的太突然我有點暈乎乎的,姑姑自己大驚小怪了。”
“你啊。”屈胤祁狠狠在她鼻子上刮了一記,“我母親說什麽你都信?那間小房間裏放的是屈家織造坊這些年出的一部分制作樣品,一直都被我母親收藏在裏面,那間的隔壁還有一間放的全是男裝的。”
沈月憐望着他、滿是不信的神情,“大叔,你肯定是想自圓其說,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再說你有特別癖好了。”
“那你還是當我有特別癖好罷了。”
“不要!”沈月憐的聲音頓時拉高三個調子,“大叔你真的很不可愛啊!這些年一直你這麽照顧我的衣食住行,誰敢說你變态我就打死他!”
屈胤祁淡淡看了她一眼:貌似是你正在說。
她立即閉嘴。過一會兒才讪笑道:“我的意思是說……就算你是變态也沒關系。”
沈月憐,娃娃姑娘,我很确信你真的很不會很不會說話!你這是活膩了找刺激啊!
“小丫頭,你越說越離譜了,你當屈某人真有什麽癖好麽。”屈胤祁毫不溫柔地在她腦袋上敲了一記。
她面上微微一熱,捂住腦袋一陣揉揉,嬌嗔道:“大叔你不用裝純情了,我知道你第一次見我就在觊觎本姑娘的美貌!”
噗……
她是太自信,還是自我感覺太良好?
屈胤祁突然有種沖動想拿根銀針試一下她的臉皮到底是有多厚,一個小姑娘說這種話真的合适麽?
沈月憐搶在真拿出銀針之前,往他懷裏一靠,甜膩膩地撒起嬌來了,“公子大叔,你不用不承認了,娃娃知道你最好了,是不是?”
“是啊,我若不好,娃娃怎麽會還在孩童時代便盯上了我呢?”這種投懷送抱的事情,作為一個男人來說,屈胤祁就不會拒絕,何況對象還是娃娃,他大大方方地享受美人投懷的感覺,這嘴損的毛病也是改不了的了。
“大叔你得了便宜又賣乖!”娃娃很不客氣地捶了他。
“這話不能胡說的,否則給我母親聽見她會信以為真的。”屈胤祁好心提醒。
沈月憐卻不以為然,“才不會,姑姑是個開明的人。”
就是因為太開明了好麽?
“什麽得了便宜又賣乖?祁兒你居然還沒成親就占娃娃便宜麽?”沈一心從外頭探進頭來,果然是在門口偷聽很久了。
沈月憐愣了一下,卻聽屈胤祁神補刀:“這種事情,是需要兩情相悅的。”
兩情相悅!
這也太開放了!
現在的年輕都喜歡先上車後補票的麽?
沈一心看着擁在一起的屈胤祁和沈月憐,随即露出豁然開朗的表情,“我不打擾了,你們繼續。”
說完就不見了,隐約卻還能聽見她自言自語——“我去找我們家屈再穎和心心丫頭問問看,婚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