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悔道:“我只是想說,沒見過你這樣自我放逐的,所以,還是算了吧,你們屈家不是還有一條‘屈家女眷不得單獨出行’的規矩麽,你這樣,就不怕你家人擔心?”
“那時候小姑姑和我都不會武功才會出事,現在我能保護自己,還擔心什麽?”
當時,屈胤祁送他到門口之後,就提醒過他一句話,“知道我們屈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吧?屈家女眷不得單獨出行。”
寧不悔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這其中是怎麽回事,需要你自己去發掘。”
當時,屈胤祁說的,其中需要他自己去發掘的,就是這個麽?她和她小姑姑……
曾聽屈家兄妹提起,屈家之所以會将客棧開遍大江南北,是因為一個意外,難不成,那個意外和心心有關系?
寧不悔看了她一眼,她好像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緘默不語了。
寧不悔也就沒再追問。
好半天,心心自己支支吾吾地說:“那件事……一定沒人告訴過你吧?”
那件事?
寧不悔頓了頓,已經明了,點點頭。
“我們家有那條規矩,是因為我……我八歲的時候一時頑皮,拉着小姑姑跑出去,當時,我們什麽都不懂,傻傻進了黑店,那家店的人,還把小姑姑給賣到青樓裏,要不是我現在的小姑父及時趕到救了小姑姑,小姑姑她就……幸好,小姑姑沒事。”
看她松口氣,寧不悔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松了一口氣,“後來呢?”
“……後來,小姑姑安全回到家。父親也把我從人販子那裏救了出來,但是,我總覺得對不起小姑姑,要不是我的話,小姑姑就不會被賣到那種地方,她從小被奶奶和父親捧在手掌心,可是因為我,她……受了那麽大的委屈……”
她越說越覺得內疚,寧不悔也沒敢打斷她,“從那兒之後,父親就立下家規,凡屈家女眷,不得單獨外出。還把客棧開遍大江南北,父親就是希望,無論我們走到那裏,無論遇見什麽樣的情況,家人都可以有個照應,不會呼天不應、叫地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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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了,心心,事情都過去了,相信你小姑姑不會怪罪你的。”寧不悔在她肩膀拍了拍,安慰道。
“我當然知道我小姑姑不生我氣了,那個時候父親要罰我板子、關禁閉,最後,是小姑姑求情,父親最後只罰我面壁思過,抄一個月書。小姑姑她說是她沒保護好我,不是我的錯,可是……”
“既然知道,你還內疚什麽?你不是說自己是堂堂堂堂的一代女俠屈胤心麽?與其內疚不如做點實際的事情,不是更好?”寧不悔很淡定的想将她擁進懷裏。
屈胤心卻突然彈開他的手蹦起來,“對啊!我可以幹點什麽去!前段時間還說小向捷沒玩伴,我去找他玩!”好像是無意為之,又很像是故意的呀。
眼看着這麽好的機會就沒了,寧不悔心裏惋惜不已,遺憾之餘,板起臉裝成面無表情,掩飾自己的頗為尴尬,“小、小向捷是誰?”
“向捷我小堂弟啊,小姑姑和如遠姑丈的兒子,叫殷向捷,今年十一……對了,他比娃娃還小一歲,才十一歲,不過他看上去可比娃娃大多了,而且已經像個小大人了,每次說話都把自己弄得老氣橫秋的,就跟我哥一樣!現在小姑姑和如遠姑丈正在忙,那我去找他們玩正好吧!”
寧不悔點點頭。
“你也要一起去啊?”屈胤心皺着眉頭,很嫌棄他的樣子,可是她想了想,又說道:“也好,反正小捷不認識你,你只要不說你是壞蛋,他就不會知道了。就這麽決定了,你跟我一起去,好吧?”
他有立場說不好麽,她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寧不悔心中暗暗無奈,寧不悔啊寧不悔,你上輩子到底是作了什麽孽,為什麽這輩子會攤上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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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厭的比武招親
寧不悔啊寧不悔,你上輩子到底是作了什麽孽,為什麽這輩子會攤上這種事情?
父母被追殺慘死,他要報仇,卻遇到關系複雜、盤根錯節的一家人……不但報仇找錯對象,還險些傷害無辜。
明明是他做錯了,屈家人、沈家人都能寬宏大量原諒他,最後,偏偏是一開始待他最掏心掏肺的屈胤心,給了他難關。
都說:善惡到頭終有報。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心心……就是他的報應吧?
“冰塊臉,你說我這個時候去,準備什麽禮物好呢?”屈胤心完全忘記了之前的尴尬,自如地搭着他的肩膀求教,“小捷那個熊孩子少年老成,就跟我哥差不多,你覺得像他們這種情況,送什麽好?”
“如果你們感情好、如果他知道你是離家出走的途中還特意去看他,不用準備禮物他都會很開心。”看着肩頭的那只手,寧不悔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對吧,只要看見我,小捷就會很高興吧,他不用每天被奴役,還有我陪他玩,這是多麽完美的禮物!”
她剛剛才說過殷向捷是個少年老成的小大人吧?哪個小大人會惦記着找個表姐陪自己玩?
寧不悔不好提醒她,只得把話都給吞回去了,“如果你想去找你姑姑和表弟的話,就得盡快出發了。”
是吧,是要盡快出發。
屈胤心把幹糧和水收一收,跳上馬背,朝寧不悔嗷了一嗓子,就調轉了方向。
寧不悔注定了是要陪她跑腿了。
“咣當”一聲銅鑼響,敲醒了整個龍華鎮。
龍華鎮上最有錢有勢有人脈的李家,在自家門口擺起大擂臺,上面豎着“比武招親”的大旗,現在已經把整個鎮的人都給吸引過去了。
現在擂臺上正打得火熱。
李家大小姐李倩倩身穿一身勁裝,手裏揮舞着長鞭,已經把好幾個上臺的男人給打下去了。
現在正打着的,已經是第五個了!
漢子一錘子正要錘過去,忽然她一鞭子橫空而來,把漢子這麽一卷,就勢甩在了擂臺邊緣,李倩倩趁勢沖過去,一腳踩在他背上,“我說這位大伯,如果想替你兒子招親,拜托你回去把功夫練好再來!”說着,又狠狠踹了兩下,解氣了,一腳把人給踹臺下了!
拿錘的漢子撞到擂臺邊上的木頭柱子,當即鼻血直噴。
李倩倩卻險惡地掃了一眼,兀自轉回去,又來一個不怕死的跳上擂臺,結果對方武功不是她對手,她明明已經占了上風,對方棄械投降,沒想到,她卻死活把人打到倒地不起,最後是在李老爺指揮下,三個家丁沖上去才把她拉開的!
那人基本也就廢了!
“還有沒有一個有用的男人?不是說龍華鎮的男兒個個是好漢,怎麽連我一個弱女子都打不過!你們是不是都孬種啊!”
“我生平最看不慣她這種人了!打得過打,人家都打不過投降了,她還下毒手!還”有沒有一點練武之人的仁義了!屈胤心氣得七竅生煙。
腦子一熱,她就從人群裏跳上了擂臺。
“心心,這是比武招……”寧不悔想拉她,可惜晚了一步。
女扮男裝的屈胤心就這麽直咧咧地出現在衆人面前,“李小姐,我來會你一會!”
李倩倩先是一愣,随即就被突然出現這人的面貌所吸引,好俊俏的公子!好矯健的身手!
“打不打!”屈胤心才不知道她這是意亂情迷,只當她是傻了。
李倩倩尚未回應,臺下的人已經開始起哄了——
“打!打!”
“證明一個!”
“打!打贏她!争氣啊!”
李倩倩聞聲一震,嘴硬道:“當然!”
屈胤心拔劍對陣,李倩倩使的是長鞭,她并不擅長對付這方面的兵器,所以,總覺得被束縛,兩個人一招一招拆了十幾招也分不出輸贏。
底下的人起哄的更厲害了。
寧不悔卻皺着眉頭,那位李小姐的鞭子使得純熟,反而心心的劍法好像還沒練到家,加上不熟悉與長鞭對陣,多種不利使她漸漸處于下風。
如果早知道心心這麽愛湊熱鬧,他就該在一開始在客棧裏聽到她要來觀戰的時候,把她拉走!
現在,後悔也晚了!
寧不悔從思緒中回神,正看見李倩倩的長鞭直打屈胤心門面,他手裏拈來一枚銅錢便飛射出去。李倩倩被銅錢一晃,動作慢了一拍,屈胤心正好趁機迎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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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打贏了
李倩倩愣了一下,摔退在臺上。
“冰塊臉!”心心看出是他的手筆,不開心地沖寧不悔這邊瞪眼。
他只得苦笑。
這一分神,李倩倩已經抓住機會,揮着鞭子甩過去。
“小心!”
寧不悔突然大喊,屈胤心一愣,鞭子逼到面前,她連連後退,腳下卻在這個時候踩了空!
“心心!”眼看着屈胤心要摔下去,寧不悔也顧不得其他,施展輕功沖上臺去,摟住了即将掉下去心心。
“冰塊臉?”
“沒事吧?”
“我沒事,你……鞭子!”屈胤心大叫。
寧不悔回頭,正看見李倩倩的長鞭窮追不舍。
只見他拂袖揮手,一股強大的內力撲面而來,李倩倩連同長鞭都摔了出去。
擂臺下一片嘩然!
都驚呆了!
李倩倩撐着身子坐起來,兩個丫鬟打扮的姑娘連忙去扶她,摔這麽重大家都以為她會身受重傷,結果她卻連血都沒吐一滴,就這麽站起來了。
她推開了丫鬟,徑自走到寧不悔面前,滿面嬌羞地問道:“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
這才是後遺症!
寧不悔嘴角隐隐一抽,把屈胤心扶好,淡定無比地道:“很抱歉,我們兄弟二人并非故意要搗亂小姐的比武招親,都怪舍弟莽撞。抱歉!”
他從來也沒跟說過這麽多“抱歉”跟服軟的話,為了屈胤心,他算是豁出去了!
“什麽意思?”李倩倩聞言怒了,“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是故意上來打擂,你贏了我就是為了好玩兒而不是娶我麽?你們把我李倩倩把我李家當什麽了!既然不想娶我,你們跑上來幹什麽!”
“比武招親!”屈胤心聞言錯愕地看着寧不悔,見他賞她面無表情,她識相地将轉看旁邊的大旗,上面赫然是“比武招親”四個大字!
屈胤心,你都幹什麽了!
早怎麽不看那幾個字啊!
一直安坐看女兒表現的李老爺這會兒也坐不住了,幾個箭步上來,按住了女兒,看着臺下無數圍觀者,硬生生是把氣話給吞了回去,改而從容地說道:“諸位,我們李家的招親已經結束了,諸位沒事的話就先請回吧,改日我李家辦喜宴定會邀請大家列席。”
李老爺這麽一說,臺下圍觀群衆一哄就都散了。
“爹,你看他們……”
“有時候話,回家再說!”李老爺沉着臉把女兒拉住,“兩位公子也一起來吧!”口氣是不容置疑的。
屈胤心看了寧不悔一眼,想哭的心都有了。
“冰塊臉,我……”
“你現在哭都沒用了!”寧不悔生氣道。
為毛這口氣那麽像老哥把她當女兒教訓的時候!
嗚嗚,沒天理了!
“走啊。”李家父女都進去老遠了,只留了十幾個家丁給他們帶路,某人死活釘在原地。寧不悔只得用拖的!“你要是不自己走我就把你扛進去!”
心心迅速妥協:“那還是走吧。”
此時此刻,寧不悔終于明白為什麽屈胤祁當時會囑咐他,自求多福了。
那是心心出走那天,他已經上了馬,屈胤祁還把他叫住,一臉複雜地說:“你如果下定決心要去追心心的話,我只能送你四個字,自、求、多、福!”
那時候他還不解,現在終于是明白了。
她闖禍根本是分分鐘的事情。
半路上,看見人強買強賣,阻止也就是了,愣是把某個纨绔子弟打成重級傷殘,差點就斷子絕孫了。雖然那個人也是活該,可是,她如果能再收斂一點,就不會把那人的家也給砸了。
當然,最後賠錢了事。
可是,寧不悔真的很想問:到底是誰叫她,可以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叫事情?
這算不算任性?
這位行俠仗義的女俠,這脾氣,也忒魯莽了些。
彼時,他們已經在李府花廳之中。
李老爺客客氣氣地吩咐了下人上茶,這才言歸正傳——
“兩位,擂臺上的事情,你們想怎麽說?誰要娶我女兒?”
“李老爺,我……不是故意的……”屈胤心的辯解也蹩腳。
“心心。”寧不悔也是這麽覺得的,所以直接喝止,
屈胤心氣急敗壞地瞪着寧不悔,他丢給她一記“你再說話我就把你丢這裏走人”的眼神,便一臉平常地對李老爺說道——
“這件事情我很抱歉,但是舍弟年幼頑皮、尚不懂事,而在下已有婚配在身,故而不能與李小姐結親……還請李老爺見諒。”屈胤心理虧在先,他只能跟人家這麽低聲下氣了。
☆、用錢解決吧
李老爺聞言虎眉一斂,李倩倩卻是沖動地跳起來,“說來說去你們就是不想負責任,你們既然不想娶我為什麽要來打擂臺!當我們李家人好欺負的麽?”說着長鞭就出動了。
“倩倩!”李老爺大喝一聲。
卻比鞭子還慢了一步。
長鞭出手,便是沖着闖禍的屈胤心去的,寧不悔擡手便扯住了長鞭,“有我在,任何人休想動她一根汗毛!”說完,将鞭子松開。
李倩倩氣惱地扯回了鞭子,轉身撲進父親的懷裏,“爹,你看他們!就是兩個無賴!他們在擂臺上打敗了女兒,現在又想反悔不認,女兒比武招親的事情江湖上已人盡皆知,現在這麽出爾反爾,這是對女兒天大的侮辱啊!”
李老爺安慰地拍着女兒的後背,卻殺氣騰騰地問他們道:“你們果真想賴賬?”
“李老爺,我們不是賴賬。我們……”
話沒說完,李老爺便搶着打斷,“你們果真不娶我女兒?”
“李老爺,我們真的不能娶令千金。”寧不悔只能陳述事實。
心心是女孩子,女人跟女人怎麽成親,而他……那是絕不可能娶這個李倩倩的!
“比武招親便是為了親事,不是為了成親你們來做什麽?你們真當我李家是好欺負的麽?任你們是什麽大俠,都休想欺負到我李元頭上來!”李元拍案而起,奪過女兒手中的長鞭便朝寧不悔、屈胤心迎頭打去。
“前輩,有話好好說!”
“今天不給個交待,誰也別想走出我李府大門!”
屈胤心被寧不悔退到在身後,他自己順勢抽出了她的劍,便與長鞭纏鬥起來。
李倩倩很快找來稱手的兵器,帶着十幾二十個家丁,和她父親李元合起來,就把寧不悔和屈胤心團團包圍了!
心心撿起劍鞘當了武器,也得支應起來了,“別以為我怕你們!本女俠什麽陣仗沒見過,就你們十幾個人,還不夠我打呢!”
“屈胤心你再口無遮攔我就讓你留下來當李家女婿!”
“不要——”哀嚎驚天動地。
然後,屈胤心認輸了。随便李倩倩把鞭子卷到她身上來,“李小姐,你下手輕些,把我脖子扭斷就安不回去了。”
“屈、胤、心!”寧不悔沉聲警告。
好嘛,某人縮頭當烏龜。
李元看出寧不悔未顯露真本事,反而處處手下留情、是有心和談的意思,也就囑咐大家都停手了。寧不悔在李倩倩虎視眈眈之下,從容地解開纏住屈胤心的鞭子。
“歐陽公子和沈公子,難道就不想說點什麽?”李元打量着面前的年輕人。
報名號的時候,寧不悔機智的報了母姓,屈胤心跟風也報了母姓。
無論是屈家,還是寧不悔這個人,在江湖上的名頭都太大了,容易招風,一不小心還會惹來更多的麻煩。
他們兩個的決定無疑是非常非常機智的。
“無論李老爺和李小姐諒解與否,該說的,在下已經都說了,我們兄弟二人,無緣能與李小姐成婚,還望李老爺原諒。”
“你們打了我女兒比武招親的擂臺,你們贏了我的女兒,現在卻來說什麽無緣結親,我李元雖說在江湖上不是什麽大人物,但也是有頭有臉的,容不得你們放肆,要麽,留下一個與我女兒成婚,要麽……就兩個都留下!”李元發狠道。
“為什麽要兩個都留下?我們誰都不想留!”屈胤心氣呼呼地頂回去。
李元正要大發雷霆,寧不悔卻比他還快了一步,把屈胤心拽往旁邊,“心心,不許再胡鬧。”
“誰胡鬧了,我明明就……”就沒有嘛。話到了嘴邊,可看見寧不悔板起的死人臉,她就把話都給吞回去了。小眼神委屈又可憐巴巴的。
李元看着面前一幕,似乎察覺了什麽。
李倩倩卻懵然不知,被父親攔住,氣得直跺腳,“你們兩個欺人太甚了!今天本小姐不給你們點教訓我就不姓李……父親!”
“李老爺,與令千金結親之事,萬萬不能,在下先替這個不争氣的弟弟向你們道歉。”寧不悔看着非常有誠意道。
屈胤心撇撇嘴,也跟着象征性地說:“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那時候我看見李倩倩……李小姐把人打成那樣,我腦子一熱我就……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在臺上了。”
李倩倩恨不得拿鞭子把她絞死。可是被父親攔着,氣得直發抖,要不是父親威嚴不敢冒犯,她就推開自己爹沖上去了!
☆、冰塊臉是我的
冰塊臉,是我的!
“說什麽鬼話,什麽叫你不是故意的?!本小姐打人*什麽事!那種不知死活、不自量力的醜八怪,死了也活該……啊!”
“你這種人才死了活該!”屈胤心原本低着頭,怒極一拳揮上去,“比武招親是你們自己挂上去,人家打擂有什麽錯!你們有說長得醜、功夫差不能上去麽?把人打得半死人了還一點悔悟之心都沒有!我看你們家的家教也很有問題!”
連寧不悔和李元都愣住了,她剛剛身形,是怎麽快速移動過去的?
短暫的錯愕之後,李元把女兒拉到身後,盛怒的屈胤心也被寧不悔拖回去。
“沈公子,你這是做什麽?”
“我說你們家連家教都沒有,都是你這個爹的錯!至少我父親不會這麽教育我!你們連點江湖道義都沒有,還好意思說什麽我們賴賬,像你這種女人,活該嫁不出去沒人要!如果我是男人,你倒貼十次……不對,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我都不要!”
“……心心。”
“幹嘛?”
寧不悔示意李家父女的臉色,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既然都說破了,那也沒什麽可隐瞞的了。”屈胤心幹脆把自己束發的頭巾扯下來,及腰長發就像瀑布,傾瀉而下。
李倩倩看得傻眼,“你居然是女人!你居然你……居然是女人!”
李元看她的眼神,是意料之中,卻還是很驚訝。
“現在還讓我娶你麽,李倩倩?像你這種女人,別說是倒貼了,就算是……幹嘛不讓我說啦。”話還沒說出口,便被寧不悔打斷。
“心心,夠了。”
“你真的很煩啊冰塊臉,為什麽每次都要打斷我說話!”屈胤心氣地龇牙咧嘴,“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他們的錯,要不是這個姓李的女人自以為自己了不起不拿人當人看我能沖上去麽?”
“兩位,你們想怎麽解決?”
寧不悔沒能把屈胤心鎮壓,就被李元鎮定的問話給截了。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才對吧,說吧,你們想怎麽解決?用錢可以麽?錢是可以解決名譽問題的。”
“你當本小姐是什麽人?”李倩倩還想撲過來。
屈胤心對她嗤之以鼻,“我已經不想跟你說什麽江湖道義還有家教的問題了,你就知足吧,本女俠從來最讨厭像你這種自以為家世好、仗勢欺人還老是裝可憐裝無辜的人了。”
“你……”
“倩倩,夠了。”李元終于冷着臉打斷了女兒的話,李倩倩還想說什麽,看見父親的臉色,便跟啞巴似的。
“你們想要多少錢?”用起錢來,屈胤心真心大手筆,把銀票一套攥在手裏,“你們家作風有問題,我才不想被人說我胡作非為,我會為我自己做的事情負責。”
李家父女都看着她。
屈胤心挑眉,挑了一張:“一萬兩?”
李倩倩瞪了瞪眼。
“兩萬兩?”
李倩倩眼睛瞪得更大。李元都跟着瞪眼了。
“難不成要三萬兩啊?”屈胤心訝異。
李家父女竟然不由自主地同時搖頭。他們李家雖然一直自恃家世不錯、富甲一方,可也不敢這麽財大氣粗!
“到底是有多少錢,你們都啞巴啦!”
“五千兩。”李元速戰速決。
“爹,你……”
“什麽五千兩啊?怎麽可以才五千兩!”屈胤心的意見比任何人都大!
眼看着屈胤心要撒潑,寧不悔眼明手快地從她手裏那疊銀票裏面翻出一張五千兩放在桌上,“沒事,我就值五千兩,我很樂意值五千兩!”
“冰塊臉,你傻了吧,你怎麽才……”
“就五千兩,這五千兩給那些受傷的人治傷夠了。聽我的!”
寧不悔連推帶哄,甚至加上強制行為,才把這尊神請走了。
她最後還掙紮了一下,不死心得要沖回來,“五千兩就五千兩,記得把錢拿給被李倩倩打傷的人!要不然我做鬼都不放過你們!”
李家父女面面相觑,幸好,那尊神送走了。
可是,反應過來之後的李倩倩,又抽風一樣地追出去,可是,屈胤心和寧不悔的馬腳程太快,她根本追不上!
“歐陽悔,沈胤,我李倩倩這輩子都跟你們沒完!”
遠遠地還聽見那個女人的狂吼。
寧不悔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把屈胤心拖走的速度。
他主要是擔心屈家二小姐這位小姐萬一又抽的話,會發作,然後沖回去跟李倩倩那個女人再打一場。
這件事,實在是令人頭疼。
來的太快,去的,也夠快。
☆、半夜殺出小鬼頭
龍華鎮郊外,供過往路人歇腳的茶棚。
屈胤心低着頭,眼睛直盯着腳尖,後知後覺的姑娘,這會兒才回過神來,就差把“我知道我錯了,你別罵我”寫成布條綁在頭上了。
沮喪的簡直天要塌下來了!
“現在知道錯了?”
“嗯。”
“那還敢不敢再犯?”
“我……盡量……”
寧不悔嘆氣。
算了,她就是這脾氣,如果不魯莽不沖動不好勝,她就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屈胤心了。
寧不悔說:“把這壺茶喝完,我們就盡快上路吧,否則今天晚上便要露宿荒郊野外了。”
“露宿我也很……你別這樣看我,我喝!”被寧不悔的眼神盯的心裏毛毛的,屈胤心大口地把把茶水飲盡。
結完賬要離開的時候,寧不悔正翻身要上馬,她腦子裏突然靈光一動,“對了,你什麽時候有婚配的,怎麽沒聽你說過?”
寧不悔苦笑,不能作答。
屈胤心,你還敢再神經大條一點麽?和他私定終身的人,和他約定好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好像就是你吧!這才過了多久,你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這是準備當負心漢……不對、負心女子的節奏啊。
這一路走來,屈胤心越發覺得鬧心。
最近的生活跟小時候爬山上梅嶺一樣,一會兒上坡一會兒下山,眨眼還會遇見只能一人通過的懸崖峭壁,必須貼着山壁小心前進,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用舅母的話說,就是摔得粉身碎骨。
一會兒人間轉眼地獄。
這到底是鬧哪樣啊?
屈胤心望着頭頂的藍天,嘆氣。
果然還是因為她的拖拖拉拉,跟磨磨蹭蹭,最後露宿荒野了。
雖然冰塊臉什麽都沒說,還很淡定的去打了只山雞回來,可是吧,她老覺得冰塊臉好像有什麽話要說似的,對,就是想罵她二罵她拖拉。
可是,他最後也沒罵呀!
所以她才鬧心的。
“你想說什麽?”寧不悔突然看過來。
屈胤心的小心髒“突”的一下漏跳了一拍,這感覺就像是在偷看他還被抓了個正着一樣,哪裏不對勁啊。
她連忙穩住,“我……沒什麽。”
“那就早點休息吧,前半夜我守着,到了後半夜我會叫你的。”
“哦。”
這種對話根本擦不出火花的嘛。屈胤心認命睡覺。
樹枝在火裏燃燒,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
聽着輕響,寧不悔的目光穿過火光,落在靠着樹幹睡着的屈胤心身上,自從相識以來,他們之間發生了那麽多事,可是,她卻一丁點都沒有變啊。
還是那麽沖動,好勝,嘴邊挂着“行俠仗義”的女俠箴言,闖禍的能耐不在話下。
可是,他很特別感激她的一如當初。
因為,如果連心心都變了,是不是這個世界也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寧不悔心裏很安慰。
夜漸深。
四周一片寂靜。
只剩下夜風吹動樹葉的呼呼作響,還有火苗跳躍的“噼裏啪啦”,月影逐漸升到頂端,而又慢慢落下。
忽然,似乎有一抹黑影從樹叢閃過,寧不悔細看之下卻什麽也沒發現。身後黑影的移動,再次出現。
寧不悔的手才碰到劍,一股冰涼已經快一步落在頸間。
頭頂徐徐傳來一個刻意壓低嗓音:“你們是誰?”
原來,是個裝大人的孩子。
寧不悔很快從驚訝之中明白過來,“如果你先把這東西從我脖子上拿開的話。”
“別想耍花樣!”十歲出頭的孩子警告道。他身邊只有兩個護衛,一個把劍架在寧不悔頸間,另一個則守着他。
今天第一次出來巡查,便遇到了有人在這片區域出沒,肯定是他運氣好!
“小朋友,裝大人并非你的強項。”
“老實交待!你們到底是誰?”身後的孩子似乎很生氣。
寧不悔趁機使出一記過肩摔,身後持劍威脅的人眨眼間被他摔在地上。他乘勝追擊,另一名護衛也被擊倒,剩下的,只有那個強裝大人的小鬼頭。
“公子……”兩名侍衛只剩下哀嚎的份兒了。
“小鬼,你是誰?”
“你管我是誰,你還沒報出名號,也沒說你來這兒的目的……”即便兩個手下已經被制服,十歲出頭的孩子依舊很冷靜,“這裏是私人地方,你不知道麽?”
“私人地方?”寧不悔下意識看向屈胤心那邊,他對中原不了解,心心應該也不知道吧。
方才沒有把此人已經休息的同伴列入威脅的考慮,現在麽……
小鬼頭正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身後的樹林傳來馬兒的嘶鳴,隐約有風從正前方迎面卷來,他還沒看清楚,一匹馬高速出現,及時在他面前停蹄,接着,腦袋便蹭過來了。
☆、別迷戀姐,姐夫會讓你吐血
“大紅馬!”屈胤心激動地蹦起來。
她是聽見大紅馬啼嘶的聲音驚醒的,可是眼前的畫面……
她的大紅馬居然在跟小鬼頭撒嬌,他旁邊的寧不悔腳下踩了兩個人,這畫面,好像怎麽看都不對勁吧?
尤其是,那個被大紅馬撒嬌的小鬼……
屈胤心以為自己看錯了,反複揉眼睛也不确定,最後直接沖過去,推開大紅馬的腦袋,把小鬼頭拽過來,“嘿!小鬼!怎麽是你啊?半夜三更你在這裏幹什麽?”
“二姐!”小鬼頭高興地抱住她,“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啊小鬼頭!”屈胤心把他摟的緊緊的,盡情“蹂/躏”他的頭發,“你怎麽長這麽快啊!我都快不認得你了!”
這個情況是……寧不悔幾乎目瞪口呆。
“姐姐……姐姐放開啦,好丢臉……”小鬼掙紮着脫開懷抱。
屈胤心手裏一空,心裏也好失落,“小鬼頭,你現在怎麽也越來越不可愛了!”
“姐姐,我都十一了,我不是五歲啦!”
“十一才多大呀!我都十八了好不好?”
寧不悔從驚訝中反應過來,“心心,他是……”
屈胤心摟住身邊的小鬼頭就轉了過去,“他就是小捷啊!我跟你說過的,我小姑姑的獨子!”
“那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悠閑山莊’的地盤啊,但是這邊只是邊緣,我們明天一早出發,不用一個時辰就可以到山莊了。”
“你之前沒告訴我。”寧不悔指出。
“啊?我沒說麽?”某人還傻傻分不清楚。
寧不悔嘆口氣,彎腰把地上的人扶了起來,“抱歉。方才得罪了。”
“沒、沒事。”兩個人異口同聲,謝過他的好意便退回到殷向捷身邊了。
“姐姐,你又犯毛病了是不是?”
屈胤心“啪”的一下給他一顆爆栗子,“小鬼頭越來越不像話了,連姐姐都敢說!叫我又犯毛病了?!”
殷向捷乖乖受下爆栗子,可還是面不改色地說道“你也知道‘悠閑山莊’附近都會有巡邏,如果不是剛才這位大哥身手不錯,我們就錯傷無辜了。”
屈胤心砸吧嘴,很嫌棄的說:“明明是你自己技不如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