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年紀小,高強度趕路她吃不消而休息,才因為耽誤了時間,緊趕慢趕,終究是沒趕上城門關上之前到達。
“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歇腳休息,明天再進城吧。”寧不悔建議道。
“不用了,城門關了,我們就從上面走就好了嘛。”君竹幽不以為意,說的還很輕松。
呃……
不明所以的娃娃跟寧不悔不約而同地看着她。這話口氣有點大,金陵城的城牆這麽高,怎麽可能從上面走?
屈家兄妹對視一眼,真是無奈,幽幽師叔祖自小就是學什麽什麽不成,幹什麽什麽都是半吊子,唯獨這逃命用的輕功,學的是出神入化,無人能及。
她自己的座右銘就是:打不過就跑!
如果打不過還跑不過的話,就得死了,所以她才苦練逃生本領的,為的,就是萬一遇到危險打不過人家,可以逃命。
最現實的事情是,她經常打不過——幾乎沒有一次能打贏的。
對了,唯一打贏的那次,應該被求親那一次,她的條件就是不作假輸給她。輸了的人,現在是她家夫君,前逍遙樓樓主司空昊。
“師叔祖,我們這裏,并不是每個人都能飛檐走壁。”屈胤祁好意勸道。
誰知道君竹幽卻說:“娃娃的三腳貓輕功連一米高的矮牆都翻不過去,她肯定是不行的,可是你可以啊,我還一直很好奇,娃娃不是跟在你身邊有幾個月了麽,怎麽一點沒學會?”
屈胤祁說:“師叔祖輕功了得,不如就由你帶着娃娃上城樓如何?”
“好……”答應了之後連忙返回,“不好,不好,我不好帶她,要是我自己摔壞了沒關系,這麽可愛的小孩子怎麽可以摔了呢?”
屈胤心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拍拍她哥哥的肩,“哥,我去叫開城門好了。”
屈胤祁點點頭,她便縱馬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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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居然連守門的人都熟識?黑暗中,寧不悔的神色晦暗不明。
一到城樓下,上面守城的官兵立刻戒備,長将朝下,“來者何人?”
城樓上燈火明亮,屈胤心看清守将,歡喜地揮手喊道:“陳大哥,是我,屈家老二。”
城樓上的人聽聞,把火把移了移,光線投射到城樓下,依稀看清了,才放松笑道:“是二小姐啊。你這是做什麽去呀?”
“我和我哥有急事要回家,沒想到在路上耽誤了,陳大哥,能不能開一下城門讓我們進去?”
“大公子也在麽?”
“對。”
城樓上的人突然不知道為什麽就跑了,沒一會兒,城門大開,守門官陳将軍不僅親自下來開門,還堵在大門口。
“大公子,我正好有一事相求。”開門見山。不愧是武将,直接的很。
屈胤祁頓了頓,飄身下馬,“陳大哥有什麽事?我能幫的,會盡力幫忙。”
“這個……不瞞大公子說,再過一個月便是我家夫人的生辰了,這幾年我也沒能給她什麽好東西作為賀禮,如今她甚是喜歡一件衣服,不知道能不能求大公子成全?”
“陳大哥直說吧。”拐這麽大個彎,肯定不會是什麽好解決的事情。
若是好解決的,這個守城官也不會來求他了,金陵城守門執勤官雖說官職不大,油水卻也不低。
用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什麽問題。
“我家夫人希望……希望能在生辰這一天,能穿上聞名天下的七師傅親手縫制的衣裳。”陳守門官有些不好意思,“聽聞七師傅這幾年來親手完成的衣裳,連皇上都愛不釋手贊不絕口。我知道,這件事情是很困難,可七師傅只為屈家的織造坊效力,我們這些人平時求見無門。現在只有拜托大公子了!”說着,深深一揖。
屈胤祁不為所動。
“我之前就想過要去府上拜訪的,如今正好遇見大公子你,還請大公子成全!無論出多少銀子我都願意!”
“天底下拿着大箱金銀到屈家織造坊求七師傅的人不在少數,陳大哥以為,七師傅看中的是錢財麽?”屈胤祁冷淡道。
守門官一怔,愣愣看着他,“那、那是不可能了麽?可我家夫人……她自打年輕就跟着我,十年來也沒過上什麽好日子。我……”
“陳大哥入夜為我們開城門的這份恩情,我記下了。衣裳的事情,我會親自把陳大哥的請求轉達給七師傅,至于七師傅能否答應,就全看你們的運氣了。”
“謝謝大公子!”守門官激動地連忙給他跪下。
屈胤祁擡腿踢住他膝蓋,阻止他下跪的動作,“陳大哥還是別抱太大希望的好。七師傅最近……很忙。”他故意停頓一下,話裏有話。
守門官估計是沒聽出來。所以,陳大哥在送他們入城時,還千恩萬謝的,因為,有了屈家大公子幫忙說情,畢竟希望大一些。
寧不悔的馬走在最後面,漆黑如夜的眸子緊盯着那匹在黑夜裏也奪人眼球的白馬,神色晦暗。
就這麽到了金陵了,一路上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如今進了城,回到屈家的話,就更不可能了。
沒想到,黑夜也抵擋不住屈家兄妹進城的腳步。屈家人,好大的手筆!
☆、老夫少妻萌萌噠
老夫少妻萌萌噠
回家的一路上,屈胤心都頂着白眼,腹诽不斷:老哥,你那樣故弄玄虛忽悠守門的陳大哥,真的好麽?
七師傅明明就是他,還裝神弄鬼的。真想不通他到底在想什麽。
君竹幽也一肚子疑問地泛着嘀咕。七師傅這個名號,不是五年前祁兒這小子喜歡上縫紉,她看見他給自己做衣服的時候,順口給起的外號麽?
好像這幾年名聲挺大的了。
不過,這小子年紀不大,忽悠人的手段卻很老道啊。
夜漸漸深。
街上行人無半個,只依稀能聽見遠遠傳來的酒肆裏的喧嚷聲,卻是很遠。
屈胤祁像是無意間回頭看一樣,不偏不倚地和寧不悔對上了視線。他的嘴角輕輕一扯,目光仿佛穿透夜色。
一瞬間,寧不悔心裏“咯噔”一下,有種被那個少年看透的錯覺。
不寒而栗!
誰知道,屈胤祁唇際的弧度越發上揚,所有淩厲之意盡收無疑,無害至極,若無其事地轉了過去。
等回過神,寧不悔發現自己的手心,竟然全是汗。
馬蹄聲“噠噠”轉過街角,直奔門口挂着兩盞上書“屈府”字樣大燈籠的大宅院。
最前面的屈胤心勒住馬勢,娴熟地跳下馬,幾步沖上臺階去,照着門上瑞獸口中銜環,“嘭嘭嘭”用力拍了好幾下。
“開門,開門!大寶快點起來開門!”
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大寶被叫門聲吵醒,睜開眼望了一下,到處黑漆漆的,又倒頭大睡。
半天不見人來應門,屈胤心就怒了,施展輕功一下子跳上屋頂,君竹幽玩興大起,跟着跳進去。
娃娃扭頭看屈胤祁,想不明白:別人都飛檐走壁了,他還傻站在這裏幹什麽?
要不是她飛不起來,她早就進去了。
這個時候,大門開了,屈胤心和君竹幽一起走了出來。
還有一個人走在後面,鼻青臉腫。
他的造型太吓人,娃娃看見他就笑得亂七八糟,“你們家看門的人長這麽奇怪,不怕吓到客人麽?”
屈胤祁的目光轉向屈胤心,她無辜地攤手,道:“不是我幹的。”
“也不是我幹的。”君竹幽舉起手。
鼻青臉腫的人自己舉起手說:“是我自己摔的。”
這個人,就是剛才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大寶,他本來睡的好好的,誰知道突然一條濕答答的手巾從天而降,拍在他臉上,他頓時睡意全無。
他起來一看,他們家二小姐坐在旁邊,翹着二郎腿、雙手環胸正用睥睨天下的姿态看着他,“知道我叫了多久的門麽?”
當時聽見這句,大寶睡迷糊的腦袋一下子就清醒了,手忙腳亂地要爬起來,結果踩到自己的鞋子之後飛出去,然後就……
誰成想大公子和二小姐會在入夜之後來叫門?
大寶捂着臉,痛的要命。
屈胤心不自然地用咳嗽來掩飾自己的尴尬,其實,剛剛她要是不把他的鞋放在那個地方的話,他應該不會滑倒摔成這麽吓人的樣子吧?
好像都是她引起的。
“大寶,你先回去休息上藥吧。心心,把馬牽回馬廄去。”看屈胤心心虛的樣子,屈胤祁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所以他很樂意主動幫她“減輕”一下子“罪惡感”。
屈胤心在心裏腹诽了句“老狐貍”,認命地把馬牽往直通後院馬廄的偏門。
這個時間,常人都睡熟了。
娃娃一路狂奔回房間,把房門一關,燈也不點,脫了靴子躺下去就呼呼大睡。
這幾天趕路,都快把人弄死了!
沒多久,她打鼾的聲音,就連隔壁都能聽見了。
屈胤祁無可奈何,在想,要不要拿個什麽東西把耳朵堵起來才行?
“這個小娃娃真不錯。”歡快的嗓音從身後響起。
屈胤祁聞言,回頭便看見倚在他門上的師叔祖,“師叔祖不是回房間去了麽?那個房間一直有人打掃,就算現在不收拾也可以用。”
“我要說的不是那個啦!”君竹幽孩子氣的蹦到他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屈胤祁瞧,“娃娃那個丫頭不錯吧?雖然有點得理不饒人,可是她的模樣,長大了以後也會很好看的。你知道你娘親自從把你生出來之後,就一直想給你也找個小媳婦吧?那個小媳婦要是娃娃的話,我肯定舉雙手贊成。”
“……師叔祖。”
“我是說真的,你看我真誠的眼神!”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屈胤祁不好意思告訴她:有眼屎!
“我告訴你啊,你爹屈再穎跟你娘親沈一心他們就是老夫少妻喲,等娃娃養大了,你們也一樣的,我只要想到那種畫面……哎喲,萌萌噠!”君竹幽一臉夢幻地說道。
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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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一個人
你不是一個人
休息時間的大半夜,他為什麽要在自己的房間裏聽這種莫名其妙而且毫無邏輯毫無章法更毫無根據的夢話?
“對了,你不會做衣服麽?到時候娃娃的新娘嫁衣就由你親手給她做!新郎官給新娘子親手做嫁衣,這個可以成為傳奇了!”
屈胤祁想shi的心都有了。
“師叔祖,時間不早了,您還是先回房休息吧,有什麽話明天再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趕走。
“可我還沒說完呀,你等我跟你說……哎,別推啦!”
趁着她出門的一瞬間,屈胤祁眼疾手快地關門,上栓!
師叔祖大人看見房間裏的燭火熄滅,才死心離開。
聽見腳步聲遠去,屈胤祁才松口氣。
老天!終于可以睡覺了!
********
第二天。
一早就有人把屈胤祁兄妹、娃娃、寧不悔四人回來的消息告訴給屈再穎和沈一心夫婦。
而那個人……就是太閑沒事幹的師叔祖君竹幽。
故而,昨天好不容易睡個好覺的幾個人,一大早就被挖起來,去天心閣請安。
心心和娃娃哈欠連連,很快就被打發回去繼續睡覺了,寧不悔這個外人更是給放走了。
唯一被留下的,是屈胤祁。
“祁兒,我特意把你留下來,你知道我要跟你說什麽吧?”
他無辜地搖搖頭,“還請母親明示!”
明示個頭啊明示!明明就知道還裝傻!
沈一心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他怎麽會想不通呢?
不過沒關系,他要裝傻,做娘親的就偏偏要給他捅破了才行!
“祁兒,你覺得娃娃那個丫頭怎麽樣?”
“她?”屈胤祁不明所以地回道,“她很有上進心,也善解人意,學東西也很快。除了頑皮搗蛋又愛裝小大人之外,都挺好的。”
聽到這種回答,沈一心滿意地點點頭,“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娃娃那個丫頭不錯吧?她雖然有點得理不饒人,可是以她的模樣,就算長大以後也會很好看,不會長殘的。”
等一下,這些話聽着怎麽有點耳熟?
好像是昨天晚上……
屈胤祁看見坐在邊上的君竹幽師叔祖,恍然想起來——
昨天晚上臨睡前,師叔祖還在他房間裏唠叨這些話來着。
今天母親又說同一句話,她們兩個應該沒有商量好的吧?
“祁兒,你也知道你爹爹比我大很多歲的吧,我也一直相公年紀大一點好,會疼自己的小妻子,所以娘親自從把你生出來之後,就一直想給你也找個小媳婦。那個小媳婦要是娃娃的話,我肯定舉雙手贊成。”
親娘啊!
果然是同一種語調同一種說辭,只差了人稱不一樣而已了好麽?
“母親,您想哪裏去了?娃娃年紀還小。”
“我是說真的,你不要覺得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好不好?你看我真誠的眼神!”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屈胤祁無力嘆息。
“當時我嫁給你爹的時候,我還說過——我給他生孩子的話,他就是老來得子了,你想想看,他大我九歲耶!雖然娃娃看上去小,可她都十二了,你才大娃娃六歲,所以很般配吧?等娃娃養大了,你們也一樣的就是老夫少妻喲,我只要想到那種畫面……好有愛啦!”沈一心一臉夢幻地說道。
自己沉浸在美好的幻想,如癡如醉。
真是頭疼!
這兩個人要不要一直是一樣的話、做一樣的夢?
昨天晚上,休息時間的大半夜,在自己的房間裏聽這種莫名其妙而且毫無邏輯毫無章法更毫無根據的夢話的算了,現在一大早還……
“對了,你還會做衣服,你會做很漂亮很好看的衣服!”沈一心發現新大陸似的,“我們家兒子可是名揚天下的七師傅,到時候,娃娃的新娘嫁衣就由你親手給她做!別人都說新娘子自己做嫁衣,你是新郎官給新娘子親手做嫁衣,這個可以成為世人争相傳頌羨慕不已的傳說了!”
又來!這種亂點鴛鴦譜的特殊愛好,母親是和師叔祖拜了同一個師父麽?
“祁兒你說是吧?”
他果斷地道:“母親,我還有些事要跟父親商量,先告退了。”
“你等一下,我還沒說完呢,你等……”
話沒說完,屈胤祁已經用十分優雅的姿态溜之大吉了。
看他奪門而出,沈一心重重嘆口氣,“這個熊孩子怎麽會是我兒子呢?一點都不像我,明明才十八,卻成天把自己弄得像小大人一樣!你看他小時候多好呀,粘在我後面,親熱地叫着‘娘親’,現在,一點都不可愛,好歹聽我把話說完吧?”
“他肯定不會聽完的。”君竹幽說道。
“為什麽?”
“因為這些話我昨天晚上就有跟他說呀,然後他就把我從房間裏趕出來了。”君竹幽沮喪地說道。
沈一心看着她,伸出手搭着師叔祖的肩膀,一臉沉重地說道:“沒事,師叔,你不是一個人。”
她愣了一下,很快,也學着沈一心的動作,沉重而嚴肅道:“對,我們不是一個人!”
☆、亂點鴛鴦譜
亂點鴛鴦譜
母親,師叔祖,你們的确不是一個人。但是我哥就慘了。
屈胤心對此時站在旁邊的親哥哥,表示無限同情和憐憫。
她哥哥對她做了一個挑眉的動作,先走了。
屈胤心快步追上去,“哥,母親這麽早就操心你的婚事,是不是有點太操之過急了?”
“我看你也巴不得加入他們其中,不用特意來安慰我。”屈胤祁很“好心”地戳破她的“良苦用心”。
屈胤心幹笑,“又被你看穿了?其實,哥哥,你也不用太抵制嘛,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時候到了自然是要成親的,娘親只不過是擔心你這種性格到時候會娶不到老婆,才會從現在就開始尋找合适人選的。”
屈胤祁的腳步一頓,似笑非笑,“擔心我這種性格到時候會娶不到老婆?”
呃,說錯話了。要死了!
“沒有沒有,我什麽都沒說!哥你聽錯了!我還有點事情,父親也有找你去書房有事情要說麽?我先走了,回頭見!”屈胤心揮揮手,腳底抹油,溜的很快!
屈胤祁聳聳眉,向和她相反的方向去。
********
書房。
“被你母親亂點鴛鴦譜了吧?”
一踏進書房門,屈胤祁便聽見父親笑意深濃的調侃。
他無奈苦笑:“父親,你怎麽也……”
“難得看見你這種無能為力的時候,”屈再穎無疑也是神補刀的,“換做是我,也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很好,不愧是天生一對,連想法都如此契合。
這麽想着,屈胤祁就寬心很多了。
他把一直貼身收藏的“催齡散”的藥方遞給屈再穎,“父親這是娃娃背下來的,現在還沒有得到驗證。”
“對‘定顏丹’最為了解的梅師叔還沒到,等她來了才能鑒定真僞。事關一條人命,草率不得。”
“是。”
“娃娃那孩子呢?”
“在母親屋裏時還在,後來我被母親留下,她便先走了。現在大概跑到花園或者哪個地方去玩了吧。”
屈再穎莫名其妙地笑了。
“父親,這有哪裏不對的地方麽?”
“不是哪裏不對。是……我看你現在跟那個孩子待久了,完全沒有把她當外人了。我記得你以前一直很排斥家人之外的其他人,平時對其他人客客氣氣的,卻總在謹守本分、絲毫不越線。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母親才會擔心以你這種性格,以後會沒有女孩子願意喜歡你,擔心你會孤獨一生。”
操心這個應該還太早了吧?女孩子十八歲該成親可以理解,他可是男孩子。
對自己爹娘的操心過急,屈胤祁表示無能為力。
屈再穎輕易看穿了他一臉的無奈,“所以,如果不想讓你母親三天兩頭拿這種事情去煩你的話,你就從自己身上找出問題所在。否則,今天是娃娃,明天也可能是莺莺燕燕、環肥燕瘦、路人甲乙丙丁。”
那就真的很傷腦筋了。
“在母親用各式各樣的女子把我逼到無路可退之前,我們應該先解決娃娃的問題。”屈胤祁适時轉移話題。
“的确,娃娃的性命攸關,比你被追殺這件事重要的多了。”屈再穎配合着轉移話題,把才接過手的藥方又還給了他,“這個東西,還是交由你保管好了。我最近都會很忙,你也清楚你母親還沒出月子。”
“是,父親,事關娃娃的性命,我會好好保管的。”屈胤祁誠意十足地說道,說完便順手端起面前的茶水。
屋外突然想起很輕的一聲輕響。響聲過去之後,屈胤祁優雅地放下茶杯。
屈再穎嘴角噙着一抹饒富趣味的笑意,“這個孩子膽子可真不小。”
“膽子是不小,在我父親面前居然敢這麽肆無忌憚,而且,輕功也不錯。”
“不止是輕功不錯,若是論武功,你未必可以打贏他。我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可以勝過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隐藏自己行藏的能力、還有耳力,都有待提高。而且,偷聽別人講話不好,就這方面來說,你比他強多了。”
“當然,虎父無犬子。我的父親如此,我有什麽辦法?”屈胤祁聳肩笑道,話裏有話。
還真是虎父無犬子。
********
客院。
屈胤心在寧不悔面前等了好一會兒,卻一直等不到他的人,便百無聊賴地在院子裏低頭漫步。漫步了許久,也沒有看見他回來,幹脆就在門前走廊上坐下了。
寧不悔從外面回來,一眼就看見坐在門口的屈胤心,忙加快腳步朝她跑去。
“你回來了!”聽見腳步聲,屈胤心興奮地揚起頭,小臉上滿是驚喜。
看見這樣的神情,寧不悔心中一震,腳步不由得頓住,連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心、心心?你等很久了麽?”
“還好啦,不是很久。”屈胤心有點不好意思,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你去哪裏了,剛剛才母親那裏出來的時候,你說先走我還以為你會回來睡覺。”
☆、黑夜裏的影子
黑夜裏的影子
寧不悔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我、我是去練功了,昨天晚上聽那位夫人和你大公子的對話,我才想起來自從恢複了視力之後,都沒有時間沒好好練功,看得見跟看不見的感覺不一樣,剛才去練功才發現,看得見之後,真的需要時間好好重新适應。”
哦,好像是這樣沒錯。屈胤心笑眯眯地用力點頭,“那你以後要練功的時候叫上我吧,有人對手輔助的話,恢複起來會更快。”
“好、好的。”
“那我們就不用在門口站着了,進去說吧。看看你的武功招式,再看看我有什麽地方可以幫上忙的。”
寧不悔以笑容來掩飾自己的尴尬,快速錯過屈胤心身邊去打*門,“快請進吧。”
“謝謝!”她沖他露出甜美的笑容。
看見這樣的屈胤心,寧不悔心裏不由得升起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罪惡感。
剛剛她坐在階前的一幕,她擡頭起來那種久等不到、又好不容易盼到之後的燦爛笑臉,還有此時滿心以為可以幫上他的滿足笑顏,不管是哪一個面孔,都讓他心裏難安。
她是這麽堅定而且全心全意地信任着我,我卻要這麽對待她麽?
那張“催齡散”的藥方到手之後,就必須離開才是。
可是……
長這麽大,寧不悔還是第一次對自己一直以來堅持認定的目标,産生了懷疑和動搖。
可是,卻有一場變故,跟着他的游移不定,一同爆發。
********
夜深人靜。
祈園就好像睡着了一樣,靜悄悄,只有院裏的蟲鳴聲聲,在靜夜裏悄然演繹自己的生命。
突然,一道黑影從天而降,落在屋頂上。下一刻,那道影子就跳出抛物線般完美的線條,在月下畫出優雅的影子,整個人無聲無息地落在門前。
不錯,門前。這扇門後面,便是屈胤祁的房間了。
黑影頓了頓,仿佛是吸了口氣,便堅定了自己的念頭,輕輕地推開門,利落地溜了進去。
月光透過紗窗照進房間,床鋪上空無一人。
黑影松了口氣,屈胤祁果然不在。
是他親眼看見的,屈胤祁把那張至關重要的“催齡散”配方慎重夾在書本之中,便出府去的,不會有錯。
他等了這麽久的機會,終于等到了。
無論如何,都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所以,他想也沒想,開始翻找被屈胤祁随手放進書架上的那本書。
他明明放在中間的那一格的,怎麽會找不到?
在哪裏?在哪裏?
黑影心急如焚。突然,他的手一頓,看到了配方露出來一角的那本書!
找到了!
他心急地抽出紙張,赫然映入眼簾的,卻只有一行字!
“我等你很久了。”
在他身後響起的話,正是紙上寫的那一行字。
房間裏突然光線大作,他的眼睛一時間還無法适應明亮,湧手擋了擋。
等到眼睛适應了光亮,他才放下手,轉回身去,眼前屈胤祁、屈胤心和站在凳子上面的娃娃一字排開。
“為、為什麽……是你?”為什麽……會是冰塊臉?屈胤心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打得措手不及。
寧不悔無從反駁,他甚至連蒙面用的黑巾都沒戴,這樣就暴露在燈火明亮之後,暴露無疑了。
“冰塊臉大叔,你一定一直想确定我的身份吧?”天真爛漫地問道。
寧不悔驚訝地愣了愣。
娃娃卻笑眯了眼說道,“因為是公子表兄告訴我的呀。”
屈胤祁啊……寧不悔嘴角不禁意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那就正常了。
瞧見那個此時已經波瀾不驚的少年,寧不悔便覺得,在他身上,一切好像都是理所當然的。
“确定我真的是從仙水宮逃出來的之後,就一直想殺了我吧?”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娃娃也是天真爛漫的神情,似乎完全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沒錯。”事到如今,否認也沒用,所以寧不悔回答的很幹脆,“我的确,一直都有想要殺了你的念頭。”
“冰塊臉,你怎麽可能是那種人!”屈胤心難以置信。
“我的确就是那種人。”面對屈胤心,他不容自己再否認,“從一開始知道你的心意之後,我就是有計劃要靠近你的。因為,這個小鬼太可疑了!”
屈胤祁:“我一直等你動手。确定娃娃的身份之後、找到藥方之後,無論是在來回的一路上,還是回到府裏之後,我都在等你動手,你本來有很多次機會的。可是因為你自己猶豫不絕徘徊不定,所以才會掉進這個陷阱。這麽簡單的戲碼連娃娃都騙不過,若換了平時,你夠冷靜的話,根本不可能中計。”
“可是我想不明白一件事,”娃娃從凳子上跳下來,站在寧不悔面前,擡頭望着他,“冰塊臉大叔,雖然我知道你想要我的命,可是我不知道我跟你有什麽仇怨,讓你不但想要殺掉我,而且不惜要在心心姐姐的眼皮子底下,拿走我救命的藥方。”
☆、埋藏很深的秘密
埋藏很深的秘密
娃娃的話,讓寧不悔無言以對。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回道:“我并不想針對你,可是,誰叫你的父親是那種人呢?沒辦法?”
“我的父親?”娃娃好奇地拉高了音調,“你知道我父親是誰麽?”
寧不悔面露諷刺神色,“小家夥,你應該還記得上次跟我們說過的,在你身上發生的那件可怕的事情吧,你也應該還記得那個自稱你父親的男人才對,那個男人、他的确,就是你的父親,歐陽詹!”
歐陽……詹?!他不是……
“他也是我母親的親、哥、哥!”寧不悔咬牙切齒,巴不得将他大卸八塊的口吻和語調!
果然!這個“歐陽詹”就是那個“歐陽詹”!
“可、可是,娃娃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你舅舅的女兒?”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啊,“娃娃她明明就是仙水宮的……”
“因為,”寧不悔并不想承認似的,“我母親和歐陽詹,也是來自仙水宮。”
怎麽可能?!屈胤心瞠目結舌。
娃娃惦着腳尖,扯扯寧不悔的袖子問:“可是冰塊臉大叔,你母親,還有你母親那個十惡不赦的哥哥,怎麽會是來自仙水宮?”
“對于這件事,我也覺得十分諷刺——我的外祖母,也是仙水宮的人。”寧不悔原本是不想提起那件事的,可是,事到如今也瞞不下去了,“仙水宮歷來仇視男子、整座仙靈島上沒有一個男人的事情,你們應該都有所耳聞吧?”
娃娃用力點頭!
屈胤心也跟着點點頭。
屈胤祁則是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當年,身為仙水宮護法的外祖母陪同信任宮主到中原來,那時候遇見了一些意外,她們兩個人便同時愛上了同一個男人,也就是後來我母親和歐陽詹的父親,我的外祖父。
前任宮主氣不過,在外婆懷孕之後企圖将外婆和腹中孩子一起除掉,可是被發現,之後外祖父和外祖母一起逃亡,生下一對龍鳳胎之後,被前任宮主找到,因為仙水宮留女不留男,所以女兒被前任宮主抱走、受傷的外祖母也一并被抱走。外祖父則帶着兒子回到了西域去。”
寧不悔剛歇口氣,娃娃便心急地追問道:“那後來呢?我娘是怎麽生出來的?我是怎麽來的?你那個十惡不赦的舅舅怎麽就變成給我生命的父親?”
說到這裏,就讓人忍不住笑冷笑,因為,這件事情本身就很可笑!
“前任宮主情場失意,連最要好的姐妹也沒有了。所以在回仙水宮的船上,和一名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大俠客一夜風流,回到仙水宮才發現自己懷有身孕,也是現任宮主命大,前任宮主無數次想堕胎都沒成功,最後還是把腹中孩子生了下來。
因為是女兒,所以,她也不必再像以往歷任宮主一樣,先去找個男人、生了繼承人之後再将其殺死的麻煩事了,于是,那個女兒也就順理成章的留下來了。
一轉眼,時間過去了十八年,當年的三個孩子都長大成人了。當年被宮主帶回仙水宮的女孩子已經亭亭玉立,她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自己父親和哥哥的事情,執意要出島尋找,于是,趁着十八歲的成人禮那一次,偷偷溜走,同行的人找不到她只得先行回去。
而她,則在避開了衆人耳目之後,循着為數不多的線索,一路找到了西域,找到了身為魔教右護法的她的父親歐陽真,也就是我的外祖父。父女、兄妹重聚原本是好事,可是外祖父惦記着外祖母,便一心要去救出外祖母,母親和她的哥哥,也為此事傷透腦筋。與此同時,母親和同時是魔教的少主的寧東喆相愛并在教主和外祖父的主持下成了親。
不久之後,歐陽詹得到我母親所畫的出海的路線圖,據說,在那張圖的引導之下,他頗為坎坷地找到了仙靈島和仙水宮的所在。誰也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據他自己後來回來說,因為外祖母中了仙水宮的專用毒藥,離不開仙靈島半步,否則就會毒發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