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去了,再多的錯都是上一輩人的事了,別跟孩子過不去了,消消氣。”
“你能原諒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啊。”君冷梅憋了這麽多年的一口氣,終于找到了機會宣*,哪裏會那麽容易放過寧不悔,“你以為七蟲七花毒是鬧着玩的麽?我家相公當時整整吐了七天七夜的血,要不是東籬和顧清風及時找到了天香丸,他早就血竭身亡了,你們家人把他害這麽慘,我沒殺你就已經夠仁義的了,現如今我屢次三番地救你,還不夠麽?你還想怎麽樣?”
“娘親啊,別生氣了。”沈月泠從後面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袖。
聽見女兒的聲音,君冷梅深深吸口氣,終于冷靜下來,“寧不悔我告訴你,天底下沒誰非要對你好,也沒有任何人活該把好心給你糟蹋!能以德報怨到這種程度我都佩服我自己了,你最好別惹我,否則我可以有一千種辦法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君冷梅牽着女兒的手離開。
“梅子……”沈君離随後追了出去,連君東籬和顧清風也一并走掉了。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屈胤心茫然不知所措,半天之後,連忙追出去,“舅母,舅母——”
君冷梅被沈君離拉住,走的并不快,屈胤心很快追到她,只是,整張臉都皺成一團了,“對不起舅娘,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把寧不悔帶到這裏來的,我真的不知道以前發生過那麽多……”難以想象的事情。
“丫頭,不說那些,你連他母親他舅舅差點害死你舅舅的事情都能原諒,我有什麽可說的?”君冷梅對她的态度還是客客氣氣的,與剛才的兇悍判若兩人,“做你想做的事情去,不需要顧及我。”
屈胤心沮喪地低着頭,顧清風也勸道:“去吧,你哥哥還在房間裏面呢。”
突然被點醒,她眸子一亮,連忙告退往回跑。
沈君離看心心走遠了,才開口想勸勸自家夫人,“梅子,你……”
“暫時別跟我提那個混賬的事情,否則我不敢保證自己不會一時失控沖進去把他大卸八塊拿去喂狗!”盛怒的口氣,完全可以聽出來她此時的火冒三丈。
沈君離也就無可奈何了。這種情況,還是讓君冷梅自己冷靜冷靜的好了。此時再勸,難保她不會炸毛——梅子若炸毛,後果很嚴重!
“走吧今天晚上我親自下廚,給你們做飯吃。東籬,清風,你們也一起吧。”沈君離一手攬着妻子一手牽着女兒,後面還有一對神仙眷侶,浩浩蕩蕩地奔向他們的幸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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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還留在寧不悔房裏的就只有屈胤祁和娃娃兩個人了,當然,還有引起這場戰争的寧不悔。
娃娃花了半天時間才從剛才的戰争裏面拔出來,扯了扯屈胤祁的袖子,不确定地問道:“木頭臉果然不知好歹以怨報德,若換了是我,早就一巴掌拍死他了。”
屈胤祁無動于衷。
娃娃仰頭一望……她這才發現,屈胤祁的臉色不是特別好,她再度扯扯他的袖子,“公子,你怎麽了?是不是剛才被吓壞了?不可能吧,我都沒吓壞,你怎麽會……”
“聒噪!”屈胤祁沒好氣地打斷。
娃娃暗自竊喜,“公子大叔,我以為你被沈夫人吓壞了。”
屈胤祁沒搭腔。
她又轉向一直沒動過的寧不悔,“我說木頭臉,做人做到你這個份兒上,我還是第一回見到。你舅舅你娘差點就聯手弄死了心心姐姐她舅舅,可是他們一家不計前嫌地這麽三番兩次救你,你怎麽可以這麽恩将仇報?以前我還挺同情你是孤家寡人命犯孤煞的,現在嘛……”
“你又偷聽!”屈胤祁耳尖地發現了某個點。
娃娃立馬閉嘴,然後,腦子一轉,想到了說辭,才又堆起一臉笑容,“沒有啊公子,我只不過是一時……”
“只不過是一時不小心麽?你平常都叫我‘公子大叔’的,每次只有在理虧和怕我的時候才會管我叫公子。”
娃娃無辜地眨巴眨巴她那雙大眼睛:這都被發現了,公子大叔果然洞察細致觀察入微呀!
可是,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被忽略了?
直到去而複返的屈胤心急急忙忙地跑回來,才終于有了*——
“哥,冰塊臉呢?”她進門關注的第一件事,依舊是他。
屈胤祁沒動,娃娃随手指了指身後。
屈胤心看見了他,閃電地站到了床前,一本正經地開講——
☆、你要鬧哪樣5
“冰塊臉……不,寧不悔,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我也不想知道你究竟想做什麽,你只需要知道,我們現在這麽辛苦這麽盯着你不放,是不想讓你因為我而喪命。我舅娘是好人,她本來沒必要受你這種氣的,可現在因為我讓她這麽委屈!她救了你的命,你不但不感激你還傷害她!作為一個人你就真的一點沒有愧疚之心麽?”
屈胤心憤憤不平,說完,歇了口氣,寧不悔沒接話,她又想起一句話,“雖然我舅舅的事情我不該插手去管,可是你舅舅和你娘就是不對!我舅舅一直是個厚道人,會傷害他的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人!”
這些話真不像是她的風格呀。
此時,寧不悔才聞言擡起了頭,陰森森地“看”着她,“你說什麽?”
“害我舅舅的就不是什麽好人。”屈胤心斬釘截鐵。
冰塊臉要發怒,她又說:“寧不悔,第一次看見你,我就特別羨慕你看不見還能一個人闖蕩江湖,所以我一直對自己發誓,要成為像你一樣的人,一個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我知道我自己很煩,我哥都煩我了,你可以不喜歡我,你可以不待見我,你也可以不帶我,可是你不能黑白不分是非不辨,我們家的人沒虧欠過你,反而是你的家人,對不起我的家人在先,這麽簡單的事情我覺得你可以想明白——如果你不明白可以去後院問大花小花它們一家。”說到最後她都無奈了。
其實她不想這麽說的,可是,冰塊臉寧不悔他根本就不懂。他明明應該很聰明,可是他卻很糊塗。
大花小花不是……據說是豬?不知道什麽時候閃到門外的娃娃不明所以地望着屈胤祁,希望能得到一個*。
結果,他淡然地點頭,大花小花的确就是兩頭豬,還是娘親那頭寵物豬翠花的後代。
房間裏的寧不悔:“……”繼續沉默。
屈胤心扭頭一看,她哥哥和娃娃已經不見了,她也就明白了,站得累了,拉過去一把椅子就随意坐下,“冰塊臉,我師叔祖說,你命主孤煞,是個無親無故的人,她還要我跟你不要走太近,說跟你太近會有不好的事情。你一直不待見我,還嫌棄我就是因為這個吧?”
“……”寧不悔聞言有些驚訝,可是沒表現出來。
屈胤心嘆了口氣,沉重地道:“你現在沒爹沒娘沒家人了,就連師父也死了,你就是無依無靠孤身一人,所以,你應該是很相信什麽‘天煞孤星’的說法的吧?師叔祖的話從來都是不會錯的。可是,我又覺得人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裏的,就算悲劇一開始就有了,我們也可以苦中作樂呀。”
“你不懂。”寧不悔終于說了三個字。
屈胤心很直白地承認,“我的确不懂,你看我,有外公有舅公有奶奶有爹有娘有舅舅有舅娘,我還有小姑姑和小姑丈,還有一大堆有血緣沒血緣的叔叔和親戚朋友,他們每個人都很疼我,所以,我不知道從小到大都是自己一個人的滋味是什麽樣子的。冰塊臉,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做朋友的。”
她突然握住了寧不悔的手,他受驚地一下子抽開。
“你一個大男人害羞什麽?我都不介意。哈哈……”屈胤心笑得肆無忌憚,也不管他是不是想抗拒,她死死地拉住他的手,“我們做了朋友,我的家人就可以是你的家人,我的哥哥也可以是你的哥……不對,你比我哥大了好幾歲吧,不過沒關系,你可以做我們的哥哥。這個主意不錯吧……”
寧不悔被她的熱情主動和自說自話打敗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卻不自覺的,跟着她的感覺在走。
她笑,她怒罵,她嘆氣,她感慨,她自說自話自言自語又自顧地發惱……好像每一個音符都充滿了活力。
“冰塊臉,我是真的覺得,做人不可以像你這樣,自我封閉。每天酷酷的是很帥沒錯,可是,人活着就不可能永遠是自己一個人啊,你要會跟別人講話,會跟別人溝通,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我反正不怕什麽‘天煞孤星’的說法,從小我外公和奶奶都說我是福星,我相信有我跟你在一起,你也可以變成福星的!”
以前,從來沒有人這樣跟他說過話,也沒有人會像現在,率真純真地拉着他的手,在教他為人處世的道理。
“喂……我說這麽多你到底聽沒聽……”
寧不悔:“……”
“我都說了我不怪你家人差點害死我舅舅的事情了,我不會下手殺你的,你就不用傷腦筋了。至于我舅娘的事情,你自己要去跟她道歉知道麽?不對,你要先道謝然後才能道歉……好像也不對,你要先道歉然後再……”
“為什麽不怪我?”寧不悔突然問。
苦心思索該怎麽說的屈胤心頓時喜出望外,可是,“什麽為什麽?”什麽意思?
☆、重獲新生1
“我舅舅對你舅舅下毒,我娘又搶了你舅舅的救命草,你為什麽不怪我?”寧不悔沉沉地重複自己的話。
屈胤心想了想,認真又鄭重地答道:“不是你做的呀。就算要道歉要賠償,也該是上一輩人的事情。”
“可是,按照江湖規矩,我該抵命。”
“可我舅舅還活着……,舅娘她也沒殺你,我就更沒有理由了!要怪罪要動手,都不該是我來。要不要怪你的事情,你得去問我舅父……偷偷告訴你,其實我喜歡管舅舅叫舅舅的,可是哥哥那個文绉绉的書呆子一直這麽叫,我就只能跟着叫了。我告訴了你,你可千萬別說出去,要不然他知道了會生氣……”
……
“書呆子?”聽見房間裏的對話,娃娃忍住笑,扭頭煞有介事地打量着屈胤祁。
結果他一巴掌從上面蓋下來……幸好很輕,沒用力。
“不該聽的別聽,不該說的別說,小孩子。”
娃娃把他的大魔爪從自己臉上拿下來,“公子大叔,我不是小孩子了。請你下回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好丢臉啊。”
“我們該走了。”屈胤祁說着,不由分說就一把撈起娃娃扛上肩膀,走了。
娃娃只有掙紮吶喊反抗的份兒,“放開我——”
********
夜深人靜。榕園裏寂靜無聲。
房間裏只餘留寧不悔一人,視野漆黑,周圍寂靜,一切都那麽孤獨。
白天的事情,讓他久久不能入睡。
屈胤心說的每一句話、她的每一個語氣,他都牢牢地記在了心裏,以前從來沒有人這麽跟他說過話,也沒有一個人跟他說過這麽多。
第一次有人告訴他“第一次看見你,我就特別羨慕你看不見還能一個人闖蕩江湖,我對自己發誓要成為像你一樣的人”,他原來也可以是被羨慕而不是厭惡的。
第一次有人不用義正詞嚴卻淡定地教訓到讓他心服口服——“我知道我自己很煩,你可以不喜歡我,你也可以不帶我,可是你不能黑白不分是非不辨,我們家的人沒虧欠過你,反而是你的家人,對不起我的家人在先。”
第一次,有人沒有厭惡沒有反感沒有嫌棄甚至充滿期待地坐在他身邊,對他說:“我反正不怕什麽‘天煞孤星’的說法……我是福星,我相信有我跟你在一起,你也可以變成福星的!”
福星麽?他只希望不要把厄運帶給別人。
可是,現在的事情,似乎早就超過他能掌控的範圍了。
他不想連累屈胤心他們,卻還是連累了,他三番兩次蒙沈家人救治,到頭來不但傷害了他們,他們還是被舅舅和母親傷害過的人。
原來他人認為對的,不一定是對的。他認為對的,也可能是錯的。
那麽,是時候該好好思考思考,究竟該怎麽繼續下去了。
********
與此同時,天心閣裏還有兩個姑娘正苦哈哈地抄寫着詩文。
屈胤心困得眼淚都下來了,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念怨念,“哥哥你滅絕人性——”
同樣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的娃娃趴在桌上,手裏抓着筆在紙上亂畫,跟着怨念強烈,“對,滅絕人性,喪心病狂,狼心狗肺……不對,狼心狗肺是罵木頭臉寧不悔的。”
突然,隔壁傳來一聲驚魂的——
“我只讓抄《長恨歌》,誰叫有人自己玩了一個時辰的。不抄完不準睡覺!”
喪心病狂啊!滅絕人性啊!這到底是不是親哥哥呀!這麽殘酷的懲罰,真是要人命啊!
屈胤心邊掉眼淚邊寫,振筆直書,“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缥缈間……這都什麽東西啊,為什麽半天抄不完……”
“心心姐姐,我不行了,你、你自己寫吧……”娃娃擡起手揚了揚,就徹底睡過去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屈胤心瞄了她一眼,繼續努力,可沒一會兒,她上下眼皮直接放棄打架,不由分說粘一起,她手裏的筆“啪”地掉在地上,她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一會,隔壁緊閉的房門慢慢打開,夜裏寂靜,還能聽見房門開啓的輕響。
一襲白衣翩然的屈胤祁踏進門來,夜風一吹,吹起他的衣袂,恍然如神人。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
房間裏燭火甚亮,他靜靜走到桌旁,修長幹淨連着寬厚的手掌,輕輕地托起娃娃趴在桌上的頭,桌上抄寫的詩文墨跡未幹,她臉頰還沾染了些許墨,他動作輕柔地抱起她,更輕柔地放回床上去。
娃娃一沾到枕頭,立即解放天性,咕哝翻個了身,趴在床上就呈現出大字型。
屈胤祁忍俊不禁,發出輕笑,轉回身就看見明明已經睡着了的屈胤心,揮舞着手臂,他急急上前,壓下了她的手,她差點就打翻了硯臺。
相對來說,屈胤心可要比娃娃輕了不少。
可是,她哥哥照樣把她抱起來了,然後平穩地放到床上去。她也是一沾枕頭,就迫不及待地翻身趴過去。
好像這個姿勢睡覺真的有比較舒服。
一眼看過去,一大一小兩個姑娘,睡姿神同步。
☆、重獲新生2
重獲新生2
屈胤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被她們兩個翻身壓住的被子給拽起來,替她們蓋好。
“滅絕人性……”
“壞蛋公子……”
睡着的兩個姑娘各自咕哝着,顯然,睡覺前罵的太起勁,做夢都歇不了。
屈胤心忽然一個大動作又翻了回來,“我回去要告訴娘,讓她……收拾你……”
“十八歲了,也該是時候了。”屈胤祁看着她的睡顏,莞爾一笑。随後,吹滅了燭火,靜靜離去。
夜色裏,依稀能聽見有人磨牙夢呓的聲音,“壞人……喪心病狂……”
“公子滅絕人性狼心狗肺……不對,狼心狗肺的是木頭臉寧不悔……”
……
聽。
夜風輕輕拂過窗臺,低低吟唱。
唱了什麽呢?
也許,是令人入睡的安眠曲?
誰知道呢。
********
第二天,一早。
屈胤祁洗漱完畢,來到膳堂,外公和舅公已經吃完,去後院繼續練身體去了。對于家裏的事情,一般他們兩個老人家已經不管了,沒出人命的話。
膳堂還在吃的,只有君冷梅和君東籬師姐妹兩個。
“舅母早,師叔祖早。”
“坐吧。”君冷梅把白粥推到他面前,“心心和娃娃呢?怎麽沒來?”
屈胤祁說,“還在睡。”
“是昨天晚上叫你給罰的晚睡吧。”君東籬一語戳破。
屈胤祁不予置否,“舅父他們呢?”
“都吃完走了,顧清風跟沈君離一大早不知道什麽事情神神叨叨地,吃完就走了。泠泠說娃娃的字比她好看,她要回房苦練——她最近都在練字,是受了刺激了。”
屈胤祁笑了笑,沒再搭話,安靜吃飯。
許久,等到君東籬吃完起身準備離開,他忙叫住——“師叔祖,我還想問一句,心心的命運,一定會跟那個人勾連在一起麽?”
君東籬語重心長地道:“雖說命裏無時不強求,但命裏有時、終會有。”
屈胤祁陷入沉默。
命裏無時不強求,命裏有時終會有。
許久,他再度開口,卻是對君冷梅說:“舅母,之前我向你們提起過的,認娃娃為義女的事情,您還記得麽?”
君冷梅不明所以地點點頭,把碗裏最後一口粥消滅掉,早餐完成。
君東籬随即說道:“今天就是個好日子,不如讓廚房做一桌好吃的,再把兩位大家長請出來,讓娃娃向長輩敬茶行禮,簡單操辦便好。”
君冷梅聞言看了自己的師妹一眼,又是這副天機不可洩露的高深莫測模樣了,東籬她一定有自己的用意了。
于是她也就順其自然了,“好,就這麽辦,我去跟兩位老人家請示一下,也順便告訴沈君離。”
“我跟你一起去。”
屈胤祁道了句“慢走”,便繼續自己的早餐。
既然“命裏無時不強求,命裏有時終會有”,那麽,就“聽命行事”吧。
“阿紅——”他忽然喚了一句。
阿紅正靠着柱子打盹,被這麽一喚驚得撞到了頭,她哀怨地揉着發疼的腦袋湊上前,“表少爺,什麽事啊?”
“去天心閣,叫醒表小姐她們。”
“好。”
“記得叫完就離開,別停留。”
“……哦。”表少爺怎麽神神叨叨的?阿紅有一肚子的疑問,可也沒敢問。
後來,她才明白,表少爺神神叨叨是對的,表小姐她……太、吓、人、了!
********
天心閣。
“啊——”
“啊——”
尖叫聲驟然劃破早晨的寧靜,梳妝臺前的屈胤心和娃娃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又是一串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紅吓得奪門而出。她終于明白表少爺為什麽讓她叫醒了人就趕緊跑了,她可怕了!
“為什麽會這樣!”屈胤心死死盯住銅鏡裏的那張臉,原來粉嫩光滑的臉蛋,現在長的都是小紅點小疙瘩,滿臉都是!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為什麽會這個樣子……”娃娃同樣欲哭無淚,她那精致粉嫩的小臉蛋,也布滿了紅點與疙瘩。
兩個人還有一個神奇的共同點——大熊貓一樣的黑眼圈。
這個鬼樣子怎麽出去見人啊!
“啊啊啊啊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救命啊……”屈胤心哭天搶地,可是她突然想起來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娃娃,我們有吃了什麽或者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麽?”
娃娃搖搖頭,好想哭。
“對了,剛剛阿紅說了什麽?”屈胤心一下子聳起來,“她說是我哥讓她來的,不會是屈胤祁搞的鬼吧!”
娃娃搖搖頭表示不知道,然後,頓了頓,“心心姐姐,公子大叔沒這麽喪心病狂吧?”
“他喪心病狂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于是?這是要找他算賬的節奏?
沒多久,一大一小兩個蒙面女俠就出了天心閣,氣勢洶洶地朝膳堂去。那架勢……果然是最好別靠近。
屈胤祁,你等着,要你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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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獲新生3
重獲新生3
“屈胤祁,納命來——”
他正從盤子裏夾一塊豆腐,突然天外飛來一聲狂吼,眼角餘光瞥見一排影子朝自己飛來,屈胤祁往邊上一閃,果然一排葉子變成暗器“啪啪啪”整齊地釘在了桌上。
“屈胤祁,是不是你幹的好事!”屈胤心氣沖沖地奔到他面前。
他不明所以地站起身,“怎麽了?”
“是不是你幹的好事?”她兇巴巴地一把扯下來自己的面紗。
好一張……驚心動魄的臉啊。
屈胤祁卻答非所問地說:“這些葉子本應該是長在樹上的。你把它們拔下來做什麽?”
他妹子一怒,把娃娃的面紗也扯了下來,“你說,是不是你幹的這件事?”
“不是。”他否認的幹淨
“肯定就是你!”
“不是我。”屈胤祁很肯定地道,“如果是我,我不會否認。”
屈胤心就蔫兒了。
他草草結束了早餐,把屈胤心和娃娃帶回房間,讓下人送來清水,他又在裏面加了藥,屈胤心自己拿着手絹沾濕,擦了再擦也沒有一點用。
屈胤祁也拿出手絹替娃娃擦了一下紅點疙瘩,同樣沒有效果,他仔細觀察了一下,才道,“似乎是中毒。臉上還有墨跡,下回別趴在墨漬沒幹的紙上睡覺!”
“公子大叔,我會毀容麽?”娃娃仰着頭,鄭重其事地問道。
屈胤祁微微一笑,道:“沒那麽嚴重,最多難受幾天。不過,如果能找到是中了什麽毒的話,解毒就沒事了。”
“公子,我是很認真,萬一我毀容了,那怎麽辦?心心姐姐就算毀容了,寧不悔那個木頭臉也看不見,就沒關系啊,可是我還小耶,沒有夫君沒有心上人,我要是以後都這個樣子,怎麽嫁的出去啊?”
“死丫頭,說什麽呢你!”屈胤心擡手就送她一記爆栗子,大姑娘臉皮薄,臉都紅了。
娃娃揉着腦袋,鼓鼓腮幫子,一臉正經地說道:“心心姐姐,我是說真的!寧不悔看不見的,你有沒有毀容他也不知道對不對?你不用臉紅。可我年紀還小啊,萬一我要是嫁不出去,那你哥哥就要養我一輩子了!!”
“屈家不缺你一個人的口糧。”屈胤祁淡淡道,把娃娃給按回椅子上,“不想毀容就閉嘴,年紀不大話這麽多。”
屈胤心不厚道地偷笑出聲,娃娃生氣地鼓着腮幫子,“心心姐姐!”她這才死命忍住。
屈胤祁讓阿花去把君冷梅請過來,她看過之後,才說:“不是什麽大問題,她們兩個的臉會這樣是因為碰到了烏金花的花汁,擦過解藥再抹點碧玉膏,下午便好了。”
“什麽是烏金花?”屈胤心不解。
“一種黑色鑲金邊的花,肉厚多汁,花汁色深、其色如墨。”屈胤祁說着,轉頭問君冷梅,“舅母,就是她們拿錯的墨吧。昨天晚上聞見那股花香味,我還以為是舅母新制給泠泠的香墨,就沒在意。”沒想到……會鬧出這麽一個烏龍。
娃娃不解地說:“可我們用的明明是墨條,怎麽會是花汁?”
君冷梅只是聳眉,不說話。
事後,沈月泠偷偷告訴娃娃說,那個烏金花汁制成的墨本來是她娘親也就是君冷梅故意做出來打算折騰一下寧不悔的,因為他要了筆墨紙硯,然後給她發現了,就偷偷調換了墨,沒想到害了娃娃和屈胤心。
為這件事,娃娃沒少嫌棄沈月泠——木頭臉那種人,就該讓他長一下疙瘩,幹嘛要幫他?
由此,她也得出一個結論:沈月泠就是個婆婆媽媽的孩子!
********
午膳之後。
大廳擺開了陣仗,這是沈家堡非常隆重的一個日子——沈君離和君冷梅要認幹女兒了!
老太爺和舅爺就坐在高位,沈君離夫婦也在座上。
娃娃被迫換上一身跟沈月泠一樣粉嫩粉嫩的裙子,邁着小步子,遲緩地邁進大廳。
四位長輩在座上,她頓了一下,扭頭沖屈胤祁瞪了一眼,雙膝下跪,鄭重地叩三個頭,起身向長輩逐一敬茶,最後得了四個飽飽的紅包,她把紅包往袖子裏一揣,繃着一張小臉又正經八百地叩了三個響頭,“娃娃拜見爺爺、舅爺、義父、義母!”
“既然來了我們家,那總不能一直‘娃娃’、‘娃娃’地叫吧,小名可以,但也要有個大名似乎不妥。”沈君離說道。
大家紛紛附和。
他随即征詢屈胤祁的意見,“祁兒,你覺得改個什麽名字好?”
“泠泠叫沈月泠,那她便叫沈月憐吧。舅父舅母覺得如何?”
沈君離:“沈月憐……這名字不錯。梅子,你覺得呢?”
君冷梅無所謂地聳聳眉,說:“你覺得好便好。”
“不要,我是你買來的奴隸,我應該姓屈。”娃娃沖屈胤祁抗議。
☆、重獲新生4
重獲新生4
屈胤祁沒說話,她又說:“我是認義父義母,不姓沈應該沒什麽關系吧?”
沈君離慢了半拍:她不姓沈,倒也是,沒什麽關系吧?
屈胤祁一時興起,戲谑道:“難不成你想叫屈娃娃麽?”
她想也不想就道:“我要跟你姓!”
“那就還叫娃娃吧。叫着順口,再說,也叫慣了。”老太爺沈赫帆發話了。
于是,名字就這麽拍板了。
沈月泠開心地原地轉圈,“我終于有妹妹了!”轉了好幾圈之後,快樂地拉着非要姓屈的娃娃姑娘一起轉,“娃娃,以後我就是你的姐姐了,我有妹妹了!”
娃娃:這孩子真的還好麽?
她能好麽?她想要個妹妹都想了十年了,現如今好不容易實現了,你還不能讓人家先高興一下麽?
娃娃:那……關我什麽事?
********
事情一結束,娃娃就立刻馬上,躲開所有人的視線,偷偷溜回房間。
她還把房門關的緊緊的,把幔帳也放下來,自己躲在床上,加上一番疑神疑鬼地左右張望,這才拿出一直揣在懷裏的四個紅包。
心心姐姐說,認義父義母會有見面禮,老太爺也會給個大大的紅包,所以,認個義父義母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可以有!
她興奮地拆開大紅包,裏面卻……只有一張折起來的宣紙,連一個字都沒有的空白宣紙。
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都是一樣的!
她的錢呢!
不是說有很豐厚的見面禮麽?
屈娃娃把紅包翻來覆去,甚至整個拆掉了,也都是一樣,一分錢沒有。別說銀票了,連個銅板都沒見到。
“沈家人怎麽會這麽小氣?連這種打賞的錢都可以克扣,簡直沒天理了!”屈娃娃憤憤不平。
“不是沈家人小氣到連打賞的錢都不給你……”屈胤祁的聲音驟然響起。
娃娃連忙把一堆紅紙往被窩裏掃,卻被他一把拎出了幔帳,“小丫頭,還記得當初你撕壞我袍子時,我說過什麽不?紅包早叫我換了。”
當初,屈胤祁的袍子硬生生給她扯下來了一塊。
他一點不氣惱,氣定神閑地說,“織出做袍子的錦緞的絲是今年第一批也是唯一一批至好的蠶絲,由屈家織造坊內江南最頂級的織娘所織,為之裁縫的,是天下人人夢寐以求得他一件衣的七師傅,上面的刺繡,出自蘇繡第一繡之手,衣帶是我祖母親手縫上,你手上那一塊,更有我母親親手繡上的我的名諱。縫制過程所用的絲線也都是最好的。這衣服,天底下只此一件,獨一無二……若折算成市面價格,也不多,十萬三千六百七十五兩。”
他還說:“往後幾十年,逢年過節別人領紅包領賞金時,你領完全數交上來便是了。”
想到那件十萬三千六百七十五兩的衣服,娃娃的精致小臉蛋再度扭了:屈胤祁你怎麽不去死!
我的紅包啊!
我的見面禮啊!
我的打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屈胤祁氣定神閑地從袖子裏拿出四個紅包來,在屈娃娃的面前逐一拆開,第一個,銀票一百兩;第二個,銀票一百兩;第三個銀票二百兩;第四個,銀票三百兩。
屈娃娃的眼睛在桌子上的四張銀票上面來來回回地看了再看,目光怎麽也舍不得移走:這都是錢啊!錢啊錢啊錢啊!
就在她看得眼睛快粘上銀票的時候,屈胤祁又一把将銀票抄走了,把那幾張娃娃眼饞到不得了的紙通通收進廣袖之中。
她看得眼睛都快脫窗了。
“小丫頭,別看了。你應該感謝我,我讓你重獲新生,擁有了全新的身份,現在還有了父母和家人,再說了,要不是我,你怎麽會有這七百兩可以抵賬呢?”
屈娃娃立即倔強地回道:“這七百兩抵了賬那就只剩下十萬兩千九百七十五兩了!”
“錯,是剩下十萬三千兩。刨去領頭的六百七十五兩,剩下的二十五兩我便委屈一點虧一點,算是第一期的利息了。”
娃娃石化當場:屈胤祁,你個奸商!
“小丫頭,如今你有了家人,成為了沈家堡的二小姐,以後就不擔心還不上債了。我相信在你有生之年,你是可以還完那剩下的十萬三千兩的。你說是吧?”屈胤祁生怕不夠火似的,還又給添了一把柴。
屈娃娃攥着小拳頭,憤憤地瞪着他:屈胤祁,你這個挨千刀遭雷劈的奸商!遲早我把你這奸商按倒!把所有錢都搶回來!
“小丫頭,想打倒我恐怕不容易。”屈胤祁就像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