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很擔心了。
“你這麽擔心他們,也不枉費祁兒那小子真心為你着想了。”輕緩的嗓音傳來,小姐妹朝門口看去。
君冷梅正邁進門來。
“娘親。”沈月泠小跑着奔過去,“娘親,表兄和心心表姐呢?有沒有消息了?他們還好麽?”
“對啊,夫人,公子和心心姐姐有消息了麽?”娃娃也急急追問道。
君冷梅看看沈月泠,又看看娃娃,才說道:“他們已經回來,不過,你們現在都不能過去。”
“為什麽?”小姐妹異口同聲。
君冷梅有點幸災樂禍地說道:“因為,好好先生發火了。”
發火了?
好好先生發火是個什麽樣子?
********
天心閣。
屈胤心坐在床上,低着頭,不時的拿眼角偷瞄一下站在進門處的哥哥,又迅速裝作若無其事地低下頭。
屈胤祁雙手橫在胸前,面無表情。
他們兄妹已經這麽對峙半天了,真的不累麽?
他們不累,作為舅舅的沈君離,看着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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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在鎮口,他碰見屈胤祁帶着屈胤心和已經昏迷的寧不悔回來,屈胤祁就是那個表情,沒有表情,卻又……反正,總之,跟他爹真是如出一轍,相似度百分之百,絕對同一個模板刻出來的,不會假。
之後,他把寧不悔安置在榕園的那間客房裏,也什麽都沒說,就把心心拎回房間來了,然後,就是這等畫面了。
“他們還沒動麽?”君冷梅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沈君離背後。
他吓一跳,随即反應過來是自家娘子,頭也不回,輕輕說道:“已經保持許久了。”
“舅母,祁兒能否麻煩您先去*一下客房裏躺着的那個将死之人?”屈胤祁突然轉回身。
他耳朵一向靈光,君冷梅一點不意外,“好,我先去看看,我保證他不會死在沈家堡裏。”
“多謝舅母。”
君冷梅無所謂的擺擺手,臨走拉走了自家相公:這種兄妹冷戰、随時準備相愛相殺的場面,不适合長輩在場。
腳步聲遠去,屈胤心再一次偷偷想要瞄一眼……
“舅父、舅母已經走了,你可以不用偷偷摸摸的了。”屈胤祁心平氣和地說道。
屈胤心聞言擡頭,對上他的視線,又趕緊低下頭,“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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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大叔威武
公子大叔威武
“現在才想起來我是你哥,是不是有點晚了?”屈胤祁臉色果然是十分……無法形容的,“先別說咱們屈家、沈家的規矩了,你見過誰家良家女子會跟一個男人連夜出走、夜不歸宿的?屈胤心,你是不是要我拿家規處罰你,你才能學乖!”
“我哪兒有夜不歸宿!我昨天晚上是在‘園子’裏……過夜的。”屈胤心張口還氣勢洶洶,一說,就弱了。
“知道理虧便好。你自己說說看,深更半夜,不告而別,和陌生男子一起待了一整夜,還共乘一騎,我該如何罰你,才對得起我是你兄長的身份?”
不是吧?“哥,哪兒有那麽嚴重,咱們江湖兒女出門在外不拘小節,再說了,我和冰塊臉我們只不過是因為……因為……”看着屈胤祁那沒有表情的臉,她就說不下去了。
屈胤心深刻有一種踩中地雷的覺悟。
屈胤祁勢要将面無表情的冷峻進行到底,“心心,祖母和父親、母親經常教導我們,出門要告知家中長輩,長兄如父,即便你不想搭理我,可以。但,外祖父、舅公、舅父、舅母都是長輩,你半夜三更,和一個認識不過幾天的人說走就走,沒有留下只言片語,你可顧及過我們發現你不見時的心情是怎麽樣的?
我知道你特別讨厭我這個哥哥管東管西,覺得我煩是吧?我也可以不管你,如果你不姓屈、不是我妹妹、不是我爹娘的女兒的話,我看也不會看你一眼!從小到大我未曾說過你半句重話,可是越發的寵你疼你愛你,你就越發的沒個樣子了!”
長這麽大哥哥都沒用這麽重的口氣跟她說過話,這一次……屈胤心深深覺得心裏不好受,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磨叽了許久,她才讷讷的問道:“哥,你打算怎麽罰我?”
屈胤祁嘴角一扯,她整個人就不好了。
“從現在開始,用你學過的所有字型、字體,把屈家家訓、《論語》、《道德經》都抄一遍。君子劍法第十式、十一式,各練習五十遍,直到記得滾瓜爛熟為止!”
屈家家訓就算了……為什麽還要抄《道德經》,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好麽?
“昨天晚上舅母才用她的寒玉血蛙替寧不悔吸了一部分毒出來,他身體正虛弱,我不想讓他那麽早去見他的父母和祖宗,所以,這幾天不準你出天心閣一步,好好抄書,面壁思過。若敢違逆,我就修書一封,将你和書信一起送回金陵!”
“不,不敢,心心不敢!絕對絕對不出去!”現在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了!
“那你就好好等着,等一下我會讓阿花幫你把文房四寶送過來,這幾天你就給我好好反省反省!”
“是。”應的有氣無力的。
屈胤祁不想多說,兀自出去。
他本來是應該向右邊下樓的,卻繞到了左邊,某只娃娃果然蹲在窗外,被他逮了個正着。
“聽的過瘾麽,小家夥?”
“不,沒有……公子你誤會了,我就是不小心在底下睡着了,我絕對不是故意偷聽的,我發誓,我就是……”
“我不喜歡從你口中聽到裝得信誓旦旦的假話。”屈胤祁淡淡打斷她的話,“小孩子要誠實些,否則,等你長大了你會後悔自己從沒誠實過。”
啊?什麽意思?
“聽不懂是麽?”屈胤祁輕松看穿她的心事,“既然你都聽見了,那這幾天你也陪她一起抄寫書卷、閉門思過吧。兩個人一起,比較不會寂寞。你說是吧?”
不是吧?這可不是說着玩兒的。抄書這種事情可以悶死一群人!
娃娃小臉皺到一起,試圖掙紮,“公子,你說笑的吧,娃娃不認識幾個字,怎麽會抄書?”
“沒事,你不懂,還有心心會教你,你耐心一點一定能學會。”
娃娃心裏想:可是她一點都不想學呀!
屈胤祁毫無商量餘地的把她丢進房間,然後,揚長而去。
房間裏,屈胤心和娃娃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欲哭無淚。
********
榕園,客房。
屈胤祁忙完過來,君冷梅正好忙完了,下人幫忙沈君離扶着寧不悔躺下。
此時,木頭臉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看上去已經沒幾分活人的樣子了。
“舅母,他的情況如何?”屈胤祁問。
君冷梅意興闌珊地道:“不是很好。昨天晚上我家寶貝血蛙吸走了他體內一部分的毒之後,他是需要靜養幾天恢複的,可是經過昨夜、今天這麽一折騰,現在他體內的毒已經失控了,很難控制住。要不是你,及時封住他全身各處*,不讓毒血齊齊攻心,這會兒他已經死了,說不定還見到他爹娘了。”
☆、面壁思過的逗比人生
屈胤祁聞言,微微斂了眉頭,“舅母可有什麽辦法救他?他不能死。”
君冷梅說:“救他的辦法也不是沒有,就是略棘手。昨天晚上我用寒玉血蛙吸走他的毒,也就相當于帶走了他的血。他如今氣血不足,加上一路颠簸,他的身體本來就被各種毒掏的七七八八了,一直是外強中幹,如今更不行了。就算不死頂多也只能留下半條命。”
看來,情況不容樂觀。
沈君離突然問:“祁兒,你不想他死,是因為自己的承諾,還是因為心心?”他是覺得自己的話甚為多餘。
屈胤祁笑了笑,沒說話。
他果然還是為了妹妹。沈君離夫婦太了解他了,從小到大把妹妹捧在手掌心,心疼的程度一點不輸給父母親。何況,雙胞胎兄妹、心有靈犀一點通,妹妹想什麽,哥哥都了如指掌。甚至于,妹妹自己沒發現的問題,哥哥都替她考慮到了。
“那要瞞着心心?”沈君離還是不放心。
“這三四天,心心都會留在天心閣抄書靜心、閉門思過,只要不主動提,她不會知道。舅父、舅母,不知道能不能舍不舍得讓泠泠也一起去抄幾天書?”
沈君離便笑了,“沒事,你安排吧。”
“謝舅父成全,祁兒這就去請泠泠去陪她們。”
“嗯,去吧。”
********
天心閣。
房間裏三個人,兩個愁眉苦臉,唉聲嘆氣。一個看着他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自打沈月泠帶來文房四寶,她們倆就是這表情了。
沈月泠:“心心姐姐,娃娃,你們兩個別愁眉苦臉的了,表兄他讓冷冷來陪你們了。”
屈胤心:“哦。”
沈月泠:“那你們為什麽還要苦着臉?”不解。
娃娃說:“因為難過啊。”
沈月泠還是不明白:“為什麽要難過啊?表兄讓我一起來抄書,他說,我認識的字太少,多讀書寫字是好的。我也覺得是,心心表姐,你和表兄認識的字可多了,我一直很羨慕你們的。表兄還說,娃娃也不懂,不過,心心表姐會教我們的。”
“你……”屈胤心無語了。泠泠果然是個單純的不能再單純的孩子了。
娃娃嘆:“泠泠姑娘,是個安靜的小呂子。”
“那我們馬上開始麽?”小臉寫滿雀躍,“表兄說,要認好多好多字的,爹娘都沒教過我篆書,娘親說,那個字太複雜,她要不是為了看醫書她肯定就不學了。爹說看不懂。”
她說的屈胤心都不忍心拒絕她了。
“好吧,我們寫字。”
……
由此,他們開啓了若幹天如喪心病狂般的抄書人生。
外面的世界,正好一無所知。
“心心表姐,這個字是什麽?”對篆書一無所知的沈月泠指着之上那個優美的像跳舞一樣卻複雜的完全看不懂的字發問。
屈胤心擡頭看了她一眼,淡定的說:“道。”
道?!
沈月泠眨巴眨巴眼,很認真的又看了一遍,用十分認真的語調說:“沒看出來。跟現在的字差別好大呀!”
“沒關系,很多字跟現在的字都不一樣,我也看不出來。”屈胤心也很認真的說道。
噗……
娃娃很不客氣的笑了出來,結果人家表姐妹都盯着她看,她只好老實交待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說,為什麽以前的人寫字這麽奇怪的?”
屈胤心聳聳肩,“我也不曉得,可是字體是一代一代演變來的,越來越簡單,一開始的那些,都是祖先們按照東西的長相來造字的,看起來比較奇怪,也還好吧。”
“那要是什麽東西不知道它的長相,怎麽造字的?”沈月泠一本正經地問道。
我怎麽會知道?!
屈胤心擡頭望天——屈胤祁,你是全天底下最殘忍最殘忍最殘忍的哥哥了!
********
“相公,剛剛我沒跟祁兒說實話。”屈胤祁離開了許久,君冷梅興致盎然地對自家相公說起。
沈君離點點頭,“我聽出來了,明明你替寧不悔紮針的時候還說,算他小子命大,遇見了你。可轉眼祁兒來了之後,你就危言聳聽,你想做什麽?”
“祁兒從小就疼心心,可是你沒覺得他的心态特別像心心她爹麽?女兒一根頭發都不能少的心态,以後泠泠要是找男人,你是不是也這樣想?”
沈君離挺直胸膛,“當然,我的掌上明珠,任何臭男人都休想染指。”
君冷梅于是就怒了,“那當初我憑什麽嫁給你?一一為什麽要嫁給屈再穎?蘭兒為何嫁了年雪松、幽幽嫁了司空昊,就連東籬,也嫁給了長的不如你們、身手不如你們、家世背景不如你們、連脾氣都不如你們的那個江湖路人甲?”
沈君離頓時……被他們家夫人的氣勢所壓倒,“好,都是我的錯,我失言,好不好?”
“不好!你們男人都一個樣!今天晚上你就睡門口吧!”夫人發脾氣了,扭頭便走。
沈君離連忙追上,“夫人,梅子,有話好說……”
好說?只怕是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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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塊臉醒了
一連幾天,屈胤心都是帶着兩個小孩子在抄抄寫寫,還要絞盡腦汁把自己學過的東西都跟他們複述一遍,最重要的是,出其不意的問題真的讓人很讨厭好麽?
像“看不見的東西怎麽知道它們長什麽樣子、不知道樣子怎麽能按照它們的樣子去造字”這種的;例如看她練劍,會突然出現的“心心姐姐怎麽會武功的,不學武功也能吃飯麽?”這種的;還有,比如,“牛為什麽要叫牛,怎麽不叫馬?是不是老天爺告訴以前的人的”這種的。
屈胤心真是崩潰了!
不是都說赤子之心、赤子之心的麽?娃娃都八歲了!泠泠都十二了,怎麽還有這麽奇奇怪怪的問題!
老天爺,她怎麽會知道牛為什麽要叫牛啊?不練武功為什麽會沒飯吃啊?
這幾天,她一直過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甚至于水深火熱,于是,她也無暇分心去想其他的事情。
等她好不容易空閑下來,終于想起來寧不悔這個人的時候,已經四天半過去了!
“阿花,你快去找我哥,我有事情找他!”
阿花只是來送個飯,就被她吓得差點摔倒。阿花剛剛把飯菜放下,她是突然間跳起來的。
“表、表小姐,你……”
“快去找我哥,我有事情找他,快去快去快去!”她現在自己不敢出去,娃娃跟泠泠也不能出去,所以,只有阿花一個人可以去了。
阿花驚吓不輕,好久才反應過來,“我這就去,這就去。”
阿花一路小跑着去找的屈胤祁,跑得氣喘籲籲,因為,這個時候屈胤祁不在天心閣裏。
“表少爺,表少爺……”她一路大呼小叫地跑進了榕園。
屈胤祁正巧從寧不悔所住的房間走出來,“什麽事?是心心找我麽?”
阿花愣了一下,“表少爺怎麽知道是表小姐找?”表少爺是神機妙算麽?
“她有急事?”屈胤祁又問。
阿花照實回答:“表小姐催的很急!”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阿花臨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偷偷往房間裏瞄了一眼,然後才迅速離開。
屈胤祁又返回房間裏。
寧不悔靠在床上坐着,嘴唇還反正病态的蒼白,看見屈胤祁去而複返,剛剛門口說的話他大概也聽見了,于是問,“屈姑娘她……”
屈胤祁不緊不慢地打斷他的話,“舍妹性子急躁,這幾天我叫她去好生修身養性去了,不勞閣下費心。閣下只需要安心将養好身體,好了就請自行離開。”
他不歡迎自己的意思已經擺在臉上了,寧不悔要是再不明白追問,自己都會覺得自己這些年白活了。
他一如平常地沉默,許久才扯了扯嘴角,說:“屆時我會消失地幹幹淨淨。”
“最好是這樣。”屈胤祁說,說完,徑自離開。
********
天心閣。
屈胤心在房門口苦苦地等啊盼啊望啊,半天就是不見她哥哥屈胤祁。
方才阿花分明有來回話說他已經說要過來了,可是為什麽她等了這麽久,他人影都沒有?
好不容易,等到她快望穿秋水的時候,終于聽見了腳步聲,她毫不猶豫地飛奔下樓去到門口。
“哥,冰塊臉怎麽樣了!”
屈胤祁頓了頓,說道:“醒了,舅母說,已經沒什麽大礙了。”說完,他又對跟在屈胤心後面匆匆下樓的娃娃和沈月泠說,“你們這幾天也都辛苦了,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謝謝表兄,不過我還有一張字帖沒寫完呢,我可以寫完再回去麽?”沈月泠不愧是個實在又實心眼的姑娘。
屈胤祁點點頭,“不過你也可以拿回去自己的房間寫,再有不懂的,随時過來問心心表姐就是了。”
“那我先回去,晚一點再過來。表兄再會。”沈月泠說着,“噠噠”跑上樓去了。
娃娃也轉身上樓。
屈胤心卻想越過她哥,卻被攔下,“你還不能出去。”
“我想去看冰塊臉……不是,為什麽?”就說你慢半拍了吧。
“寧不悔的事情,有舅母和其他人幫忙打理,舅母會把他照顧的很好,也可以保證讓他活蹦亂跳地走出沈家堡。可是,你不可以去看他!”屈胤祁口氣十分堅定。
屈胤心就不明白了,“哥,你憑什麽……不是,你到底為什麽?冰塊臉他可是因為我才會……”
“他就是因為你,才會變得這麽糟糕。你就不能稍微還人家清靜,讓人家好好養身體麽?倘若寧不悔再出個什麽意外,舅母也救不了他,那種結果,我想你也不希望看見的。”
“可是我……他……”屈胤心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沒有可是。”
“可是……不對啊哥哥,你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我之前明明覺得你……你是不是有什麽打算?”屈胤心還不算太遲鈍了,很快就反應過來。
屈胤祁卻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你只有兩個選擇,一,讓寧不悔在沈家堡安安靜靜養好傷,安全離開;二,我馬上送你回金陵。”
屈胤心聞言瞪大了眼珠子,“哥,你是來真的?!”
“你覺得我像是說笑的樣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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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傷力極大的預言1
殺傷力極大的預言1
不像!
可是……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啦?
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麽?
屈胤心想不通,可是,她親愛的老哥也沒有跟她再多解釋,就離開了。
她知道,她要是真敢偷偷去看冰塊臉而且給他發現,他真的會立刻馬上就把她送回金陵,絕對不開玩笑!
他的樣子,太恐怖了!
她心有餘悸。
“心心姐姐,你被公子大叔吓到了麽?”娃娃突然冒出來。
屈胤心吓一跳,“你不是已經上……你怎麽又回來了?”
娃娃說:“我就是好奇公子大叔又想幹什麽了。他為什麽不讓你去看那個冰塊臉,是因為你之前大半夜跟冰塊木頭臉偷偷跑出去麽?”
屈胤心點點頭,沒搭腔。
“那……公子大叔這一次是來真的麽?”
屈胤心木頭地看着門外,許久,中氣十足地喊道:“屈胤祁你喪心病狂啊——”
********
喪心病狂麽?
屈胤祁的确挺喪心病狂的。
只不過,他的喪心病狂是有理由的,好麽?好麽?
屈胤祁天心閣剛剛走到前院,就遇見跑得有如野獸追的阿花。
“出什麽事了?”
“表、表少爺!老爺和夫人讓我來告訴你和表小姐,夫人的好友東、東籬夫人來了!現在大廳呢!”
東籬……師叔祖?
屈胤祁不由得揚起一抹笑,吩咐阿花,“慢一點再去通知表小姐。”說完,便往大廳去了。
阿花站在原地想了許久也未曾想明白:慢一點是慢多久?
大廳。
“祁兒,好久不見。”
屈胤祁才踏進大廳,廳裏那溫婉清麗的女子已經率先出聲了。
女子一身淡雅清澈的裙子,立在那裏,微微一笑仿佛微風拂面,令人心曠神怡。最奇怪的是,在她面容上,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他幾步上前,恭恭敬敬、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拜見東籬師叔祖。”
“別‘師叔祖’、‘師叔祖’的叫,都把我叫老了。”君東籬笑道,轉向君冷梅,“你看你家外甥,憑什麽你就是舅母我便是師叔祖呀?”
君東籬與君冷梅是同門師姐妹,逍遙子一共七個徒弟,最後四個都是他在路上撿回來養的女娃,東籬是四個女孩子中年紀最大的,卻是排在最後,是師妹。
屈胤祁的爺爺、屈再穎的爹是君冷梅、君東籬等人的三師兄,所以,照禮,屈胤祁是要稱呼她們“師叔祖”的。
君冷梅聳聳眉,說道:“要不你讓你家顧清風認我家公公當爹,祁兒也可以喚你舅母了。”
君東籬的夫婿,雖然也是人到中年,可也是一表人才儀表堂堂,此時,對于人家好姐妹之間的口舌之争,他只得無奈道:“認個義父,卻也并無不可。只看沈堡主他願不願意了。”
沈君離說:“我想我爹會很樂意平白無故多了一個兒子的。”
此言一出,大家哄然大笑。
屈胤祁也跟着幾位長輩笑,卻有心事在心頭。
君東籬笑罷,轉向他,“祁兒有什麽事想問我是麽?”
屈胤祁聞言愣了愣,“是,祁兒有一事不明。正想去尋師叔祖,問個一二。”
君東籬柔柔一笑,說道:“我知道,我也正是為了此事前來。梅子,心心帶來的那個人現在哪裏?”
“就是榕園客房裏,今天剛剛醒,你的狗鼻子可真夠靈的。”君冷梅調侃道。
君東籬也毫不示弱地還嘴,“那也是你的狗鼻子靈在先。”
許久不見,果然一點不能消磨她們之間互相消遣的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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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園。
君東籬快走到寧不悔房門外,便停頓了。
讓所有人停下,自己往前,進了房間。
寧不悔正躺在床上,聽見了陌生的腳步聲,感覺到陌生的氣息,第一反應是:“什麽人?”警惕地要坐起來。
“不會害你的人。”君東籬緩緩道,身形卻很快地移到他身邊,按住他起身的姿勢。
寧不悔此時毫無還手之力,可是,卻因為這溫柔的嗓音,不由得放松了下來,“你……是什麽人?”
“說了我是不會害你的人,不必緊張。”君東籬柔柔道,輕輕執起寧不悔的手。她的嗓音總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寧不悔很輕易卸下防備,他不知道她拉他的手做什麽,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敵意。
君東籬很快松手了,寧不悔皺着眉頭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沒什麽,聽說我們家心心救了個棘手的人物,我一時好奇就過來看看。你好好休息吧。不會有其他人再來打擾你了。”
寧不悔還沒弄明白她是什麽目的,就已經聽見出去的腳步聲,還有關門的聲音。
☆、殺傷力極大的預言2
他看不見來人的長相,卻一直感覺到她身上那種溫和無害的氣息。偏偏,深不可測。
這個人,到底又是什麽人?
是什麽人……麽?也許,*還挺複雜。
“是他麽?”幾個人走到了榕園門口,君冷梅便率先開口。
君東籬沒說話,只是笑笑。
君冷梅看了她一會兒,也笑了。因為她非常了解君東籬,很清楚她那種笑容代表了什麽。
至于她們倆的夫婿……面面相觑,無能為力。
********
天心閣。
“東籬師叔祖!”
君東籬與屈胤祁一齊來到天心閣,屈胤心跟打了雞血抽風一樣地朝君東籬狂奔而來,一個勁兒就撲上去,“師叔祖,你也來了呀!我正要去找你呢!”
君東籬:“我知道,祁兒都告訴我了。你們路上還遇見了點麻煩,是麽?”
屈胤心乖巧地點頭,“是啊,不過好在有舅母,事情都解決了。可是哥哥他……”來了靠山,她把話鋒一轉,指向自家老哥,“他軟禁我,他不讓我出去!”
君東籬柔聲道:“祁兒做事一向有分寸,所以你也別急。”
“師叔祖,他無理取鬧啦,你怎麽還為他說話!”
“嗯……我相信祁兒,相信他這麽做必定是有自己的道理,他不讓你出去肯定是希望你好,所以,你也該相信他,是不是?”
什麽!屈胤心詫異地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居然連東籬姑奶奶都說屈胤祁的好話,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心心姐姐,你們家的親戚都還年輕啊。”旁邊突然響起一聲感慨。
“那個孩子是……”君東籬循聲看去,看到了屈胤心身後的娃娃,她模樣粉嫩嬌俏,眼眸卻有超越外表的滄桑與成熟,她向娃娃伸出手,“小娃娃,你是誰家孩子?”
娃娃果然邁進了兩步,好像是非常自然地就把自己的手交到她手中,“我叫紅娃,你可以叫我娃娃。”
“娃娃?”君東籬重複着她的話。
“是。”娃娃點點頭。
君東籬用帶着探究意味的目光,認真仔細地打量着她,随即,莞爾一笑,“娃娃真是個命格奇特的姑娘。記得,往後要以誠待人、不驕不躁、凡事以他人為先,你這一生才能得圓滿。”
“啊?”娃娃滿眼滿臉的驚訝,“姐姐,你說話怎麽像神棍?”
姐姐?所有人齊刷刷地看着她。
君東籬也不禁笑了,“這話像個正常人說的,可不是一個孩子能說出來的。我是祁兒和心心的師叔祖,你若是管心心叫姐姐,便不能叫我姐姐了,再怎麽說,也要稱我‘夫人’才是。”
娃娃理直氣壯地說:“可是你長的年輕啊,就像心心姐姐和公子的舅母沈夫人一樣。可是你說話怎麽那麽奇怪?”
君東籬眉梢輕輕地動了動,沒再說什麽。
********
彼時。
新園。
君東籬簡單和屈胤心聊了兩句,便和屈胤祁特意到了這邊,為的,是不想讓屈胤心聽見這次談話。
“那個孩子稱呼你公子?”君東籬問屈胤祁道。她有許多的好奇和許多的疑問。
屈胤祁說道:“娃娃是我路過紅花集時從人販子手上買回來的,奴隸。之後一直就跟着我們。她原本是叫紅娃,可是心心叫着叫着便管她叫娃娃,也就習慣了。前幾天我還同舅父、舅母說起,請他們将娃娃收為義女,舅父、舅母也已經同意,只是因為寧不悔的事情而一直拖着。”
“那個看不見的孩子是寧不悔?”君東籬略有些驚訝。可是驚訝過後,她又很快平複了,“也是,那樣的命格,天下少有……祁兒可還記得當年那一卦?”
屈胤祁的眉頭稍稍一收,便凝重了起來。
君東籬笑了,看他的樣子便曉得他不可能忘記。
“那一卦,是為心心蔔的。她的心上人,命主孤煞,絕親緣、無友故,與全世界為敵——通俗說,天煞孤星。”
“還不止這些。她命格獨特,她的良人命格同樣不同尋常。對方命主孤煞,她則是機遇,若能化解,他們便可相互扶持、白頭偕老;若不能化解,卻是要引來軒然*……”君東籬把當年的話又複述了一遍,“想不到那時候你才十一歲,竟然能把事情記得這麽清楚。”
屈胤祁說:“事關心心,我怎麽能不記得清楚?”
君東籬頗為認真地求問:“所以你看見寧不悔,因為他的身世背景,加上心心屢次遇見他屢次有危險,你才斷定他是那個人麽?”
他沒搭腔。
那就是了。君東籬忍俊不禁,“你爹護女兒都沒你這麽出格。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是你的女兒了。”
屈胤祁眉頭微微一動,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好了,我不打趣你了。”君東籬終于一本正經的了,“方才我看見了寧不悔,他的未來……”又故意一頓,才繼續道,“和心心會有扯不斷理還亂的糾纏,所以,你的擔心不無道理,卻也無濟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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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傷力極大的預言3
“還是不能幸免麽?”屈胤祁還不死心地追問。
君東籬搖搖頭,“有些東西,雖然是因果因果,卻也是難以改變的。”
屈胤祁不再說話。
君東籬微笑,離開。
看他這麽在意,那還是不告訴他那個小娃娃将來也會與他牽扯不清的好。
半年前見他,還沒有絲毫征兆,如今卻……命理這東西,有時候真的讓人捉摸不透啊。
不知道的話,他才會好過一些吧?
祁兒這個孩子,就是操心的太多了。
********
“師叔祖師叔祖……”
君東籬前腳走出“新園”,屈胤心後腳就追了上來,一路小跑,氣喘籲籲地。
她不得不停下來,“心心,你怎麽了?”
屈胤心用力地深呼吸,喘勻了氣,才拽着君東籬說道:“師叔祖,我真的想去看看冰塊……不是,寧不悔,你幫我好不好?”
君東籬頓了一頓,“你真的很想去看他?可是祁兒并不同意。”
“就是因為他不同意,我才要來找師叔祖幫忙。師叔祖,我求求你了,你就讓我去看他一眼,就一眼,好不好?”屈胤心可憐巴巴的看着她。
君東籬想起了屈胤祁的話,“心心,其實我也不贊成你與寧不悔走的太近。”
“為什麽?”
“他命中帶煞、自小父母雙亡,注定要孤身一人與天下人為敵,你若是與他走近甚至在一起,會很辛苦。”
“師叔祖,我還沒想那麽遠呢。我只是看他一個人好辛苦的樣子,覺得他很可憐。再說,我好想出去的,這個願望只有他可以幫我,從小到大,我都被爹還有哥哥保護着,我希望他們能看見,心心已經長大了,心心不是會任人欺淩不能還手的弱女子,我也可以行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