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助人他不懷疑,可是這麽費盡心力地幫一個外人,也的确不像他該有的風格。
想起第一眼看見她時,她和許多孩子被關在籠子裏等着買主的情景,屈胤祁便笑了,“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君冷梅對此等煽情的事情不感冒,随手拎起了一個鎖緊的匣子,丢給屈胤祁,“接着。”
匣子一尺見方,他接過,手上卻一陣寒冷,差點丢開,“這是?”
“你不是要我保住那個木頭臉的命麽,就靠它了。”
這麽冷,應該就是傳說中那只舅母養在梅嶺十幾年的寒玉血蛙了。
“你要拿好了,它年紀比泠泠還大,可禁不起折騰的。”臨出門,君冷梅千叮咛萬囑咐。
可剛剛順手抄起它就丢給屈胤祁的人,好像是……她自己。
“舅母放心,您的寶貝我怎敢弄壞?”屈胤祁很狗腿。
這還差不多。
屈胤祁、沈君離、君冷梅三人,一齊到了客房。
不久前還和大家一起吃飯的寧不悔木頭臉,此時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陷入了昏迷,面色痛苦。
連有人來了,他也絲毫未察覺,可見,他是真的快撐不住了。
“相公,祁兒,扶他起來。”
沈君離和屈胤祁把人扶了起來,君冷梅取出銀針,封住寧不悔的心脈和周身各處*,随後,抽出蟬翼刀,割開了他的手腕,打開匣子放出裏面的寒玉血蛙。
血蛙通體晶瑩剔透,宛若血玉所雕刻,卻又散發着寒氣,天性使然,聞見寧不悔手腕處流出血液散發的毒液的味道,跳過去俯在傷口便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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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寒玉血蛙全身布滿了黑青色。
君冷梅一巴掌就拍在血蛙腦袋上,“小家夥,別太貪心了,吃多了小心撐死你。”
血蛙果然不吸了,君冷梅拎起它丢回匣子裏,鎖上的時候,碎碎念着,“有好幾天不用放出來喂了,省事。”
再一看,寧不悔臉色見好轉。
君冷梅給他的傷口塗上金瘡藥,又以紗布包紮好,他的意識才恢複了一下,再一把脈,“嗯,這下子十天八個月也死不了了。”
屈胤祁也把了一下脈,“毒的情況并沒有太大差別,為什麽會這樣?”
“上次你替他排了一部分毒,所以你也應該知道,他體內的毒早就深入五髒六腑了。他能活到現在,我覺得都是老天爺不小心打盹才讓他活下來的。”
☆、一點都不酷2
沈君離問:“為什麽不幹脆替他解毒?”
“他幾乎全身都是毒,而且毒性不一,他是靠着這些毒的相生相克才活到現在的,現在如果想替他解毒,沒有一種解藥可以一次性解決他體內所有毒的話,一下藥,他就必死無疑……”君冷梅說着說着,扭頭向身邊的丈夫,“相公,你是不是也覺得歐陽家的人特別該死?”
中年帥哥說,“我只是不懂這些,而已。”
“不過,相公你提醒了我,木頭臉也算半個毒人了,他的血都帶有毒,以後我的寶貝蛙餓了就來找他,說不定我可以把他體內的毒克制住了,讓它們維持一個平衡,這樣的話,以後我就不用自己試藥了。”君冷梅如意算盤打的響亮。
沈君離無奈地提醒她道:“拿人試藥是律法所不容的,梅子。”
“那好吧,當我沒說。”君冷梅撇撇嘴,作勢恢複高冷模樣。
屈胤祁卻不禁好奇,“舅母與那歐陽家,究竟有何過節?”
“過節大了,歐陽潔那個女人,當年從我手裏搶走了那株無言花,害得沈君離差點沒命,要是讓我再看見她,我見她一次毒一次!看毒不死她!”高冷君冷梅瞬間變身噬血狂魔。
沈君離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已經過去那麽久了,別提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
“要不是看在祁兒跟心心的面子上,他連家門都別想進!死不足惜!”君冷梅心裏的怒火是徹底被挑起來,不想自己一失控下手把床上剛剛救回來的人弄死,就拉着沈君離的手離開了。
屈胤祁也跟着離開。
在他們走後,寧不悔便睜開眼了。
他們替他包紮好不久,他就醒了,聽見他們與歐陽家的人有過節,他才沒立刻起來。
可是沒想到……救了他的人,居然與母親有那麽深的仇怨。
此地不宜久留。
他掙紮着起身,可身體極度虛弱,又跌了回去,很快陷入了昏厥之中。
等到他再度醒來,已經月上中天,中間過去有半個時辰了。
終于恢複了一點體力,寧不悔執起床邊的手杖,找到了行李,摸索着出了門。
********
“這個時候冰塊臉應該醒了吧……肯定醒了,哥哥說他最多睡半個時辰就能醒了的。這個時候趁着別人都不在,我偷偷看一眼,應該不會被說吧?”
屈胤心一路自言自語地,還刻意避開別人,就是怕被人說大晚上的去一個陌生男人的房間……當然,最怕屈胤祁念叨。
誰都知道,他要是開始念經,唐僧都必須甘拜下風。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又會長篇大論的說什麽“男女有別”、“瓜田李下要避嫌”什麽的。
東拐西拐的,她自言自語很快就走到了客院。
現在沈家堡沒其他客人在,偌大客院就住了冰塊臉寧不悔一個人。安靜的好像沒人在一樣。
院子裏也不知道是誰熄滅了燈,黑乎乎的,屈胤心還是第一次覺得這個院子……有點恐怖。
月光微弱,她輕車熟路的傳過了花草,卻和什麽東西撞了個正着。
她自己連退了好幾步,卻聽見一聲悶響,仔細一看,是個人。再仔細一看……
“冰塊臉!你怎麽會在這裏?”她七手八腳的連忙把他扶起來,“你大晚上的出來幹什麽呀?院子裏的燈都沒點,你看得見麽?”
“我看不見。”他說了四個字。
屈胤心覺得好囧,他眼睛看不見,點了燈他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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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覺得好囧……寫着寫着總要忘記他看不見腫麽破?
明天喊麻麻去買豬腦來炖,據說,吃啥補啥。
☆、居然敢私奔1
居然敢私奔1
“那你這麽晚出來做什麽?有什麽需要喊一聲就好了,會有人……”她突然看見地上的包裹,“這麽晚,你帶着行李要去哪裏?”
“不關你的事!”寧不悔試圖掙開她的手,沒成功。
現在冰塊臉是病人,她可是健康活潑的,“不行,你不說明白就不許走!我好不容易讓我舅母把你救回來的。”
“我死不了了,你們也不欠我人情,兩清了!”他急于撇清關系。應該說,是急于離開。
“不行!”屈胤心就是不撒手,“你要走也可以,除非你帶我一起走。”
什麽?
寧不悔冷冷道:“不可能!”
“那你就別想走!現在你傷成這樣,不是我的對手,我要是喊一聲,你哪裏都別想去!”
“你……”簡直是無賴!
“還有,你連沈家堡的馬廄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你要是呼喚你的黑馬,也同樣也招來所有人,你自己挑吧!”
“……”寧不悔:“不可理喻!”
她才不在乎呢,“我就是不可理喻。走,還是留,你自己選吧!”
寧不悔冷着臉,不吭聲。
********
不久之後。
一個人影從後門悄悄地溜出來。随後,她又轉了回去,牽出一匹馬,後面還跟着一個人。
“冰塊臉,我們只能騎走你的馬走,我的大紅馬不能帶,要不然随時随地都有可能會被屈胤祁找到。”臨出發時,屈胤心壓低嗓音再三交代。
寧不悔“嗯”了一句,算是做了回答。
“我先上去。”屈胤心兀自先跳上去,“快上來。”催促他。
寧不悔并不受影響似的,不需要屈胤心的幫忙,穩當地上了馬。
等他們一坐穩,黑馬就朝着城門的方向,撒開蹄子跑了起來。
屈胤心之所以會選這個時候溜走而不是等夜深人靜半夜三更才走,是因為,入夜了之後,屈胤祁的耳朵靈的跟貓似的,在他的隔壁,想偷偷溜走,吵醒他的機會極大,太冒險了。
現在這個時間,誰都想不到她會溜走。
某姑娘心裏暗自得意:哈哈,屈胤心,你果然太聰明了!
“現在我們先去找個地方落腳休息,明天天一亮,我們再走。”寧不悔突然說道。
屈胤心的得意瞬間化成了冰,“啪”一下被敲碎!
“我們不是說好有多遠走多遠的麽?要是等到明天被屈胤祁發現,那就走不了了!”
寧不悔不緊不慢的說道:“若是現在走,城門緊閉,如何出城?即便出了城,此時只有一條路,以你哥哥的聰明才智,很快就能追上。”
“那怎麽辦?”她可不想人家難得一次的獨自出行就這樣泡湯了。
寧不悔說:“今晚在城裏找個地方過夜,天亮再走。”
屈胤心想了想,“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住!”
在太平鎮的西北角,有一個小園子。
那是十年建起來的。
當時,純屬兩個孩子一時興起,連圖樣也沒畫,就喊着爹娘等人,非要去蓋個園子,導致了園子既不像南方景致,也不是北方風格,東南西北中,各有一處,比如,大門是北方的風格;園子是南方的園林,房間是西南的特色,還弄了個頗具西北特色的帳篷。
“這是什麽地方?”黑馬停下,寧不悔下意識問。
因為他看不見,只能聽見此處比其他地方幽靜,甚至沒有聲音。
“這是我和我哥的秘密基地。”屈胤心驕傲的說,率先下了馬,“如果你可以看見的話,我一定帶你到處去參觀。”
寧不悔面無表情,心裏卻忍不住在說:“我也希望能看見。”
誰不希望能看見這個世界的光明與黑暗,誰又願意一直生活在黑暗裏。
如果可以,他寧願看見那些醜惡,也絕不對獨自一人面對這無邊無際、永無盡頭的漆黑。
☆、居然敢私奔2
“冰塊臉,你是從小就看不見,還是長大以後受傷中毒之後才看不見的?”牽馬往裏走,屈胤心不禁好奇他的眼睛。
“這裏是你和你哥哥的秘密基地,你不擔心他會找來麽?”寧不悔顯然不願意提,便轉移了話題。
屈胤心沒想太多,順着他的話說道:“不擔心,他肯定想不到我會在這裏的。就算他想到了,我們到時候從後面溜走就是了,我哥絕對找不到我們的。”她信誓旦旦。
寧不悔看話題轉移成功,也就沒再說什麽。他并不習慣跟別人說太多話。
屈胤心把馬拉到了馬廄拴好,就帶着寧不悔往小樓方向走。
“這個園子平常沒什麽人來住,不過我外公還有舅父舅母他們定時都會找人來打掃一下,所以這裏很幹淨,臨時要住的話也完全沒問題。”
寧不悔沒搭腔。
她一點都不意外,“喂……冰塊臉,你是不是跟誰都不說話呀,那你小時候怎麽學會說話的?你一直不說話,爹娘不會以為你是啞巴不懂說話麽?”
寧不悔:“……”
屈胤心:“你看你,就是這個樣子,我就不信你從一生出來就不哭,還不鬧。你小時候肯定沒少因為鬧脾氣和性子太吵而挨打挨罵,要不然現在一定不會這麽惜字如金的。”
寧不悔:“……”
“我說了三大段話,你一句話都沒有。你什麽時候才會說句話呀,冰塊臉,雖然我也想尊稱你一聲閣下,可是你一直冷冰冰的不搭理我,我一點想尊稱你的沖動都沒有了。如果有機會見到我爹娘,你一定不能跟他們說我做人沒禮貌,要不然會挨罰的!”
“不會。”寧不悔突然說道。
屈胤心喜出望外,“你是說不會跟他們說麽?”
“不會見到。”他說。
屈胤心一下子就蔫兒了。
他說的,跟她以為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算了,她看開了,嘆口氣,她推開手邊的門,“這是你的房間。”
寧不悔頓住。
屈胤心明白了他的顧慮,站在原地替他指揮,“向前一步,左轉兩小步進門,直走四步是桌子,向右側一步,繞開,向前走一步,向左側邁一步,直走五步,就是床了。”
寧不悔按照她的指揮,加上手杖的探路,一點一點向前,也真的沒有遇到障礙,順利摸到了床。
不過他有東西要放。
屈胤心:“櫃子在床的右邊,三層,第二層門把手在你胸口之上、肩膀之下二分處,偏右。櫃子是大空櫃子,底略低于你的胸口。”
寧不悔依言,果然也順利地摸到了櫃子的門,安然把東西放進去,轉回來,沒有焦距的眼睛盯着屈胤心看了會兒,動了動。
“謝謝。”輕到幾乎聽不見的道謝。
屈胤心以為自己是幻聽。可是,她明明看見寧不悔嘴唇蠕動了的。
“冰塊臉,你剛剛是在跟我說謝謝麽?”
寧不悔:“……”
“我聽見了,你不承認也沒關系。你真的跟我說謝謝了!”屈胤心喜出望外,激動地跑進他房間,“你真的跟我說謝謝了!”
“……”寧不悔無語。
屈胤心正歡天喜地,冰塊臉也會道謝了,這真是個好事,要不是現在已經跑出來了,她一定沖到房間裏跟屈胤祁炫耀一番,冰塊臉會道謝了!
“明天還要趕路。早點休息吧。”寧不悔說。
屈胤心愣了一下,“你是在跟我說話麽?早點休息……好啊,我早點休息,你也早點休息,然後我們明天早上一起出發喲,冰塊臉師父!”
揮揮手,她興致沖沖地離去,走時順手替寧不悔帶上了門。
寧不悔卻許久,也難以回神。
他什麽都沒做,她為何那麽高興?就因為他說了一句“謝謝”麽?
☆、居然敢私奔3
居然敢私奔3
清晨第一聲雞鳴響起,東方泛起了魚肚白。
娃娃清醒了,下意識往旁邊翻去,卻沒碰到人,疑惑地睜開惺忪睡眼,看見的,身邊不是屈胤心,而是空空如也的一半床位。
奇怪了,一大早人呢?
她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繼續睡。
突然,腦子裏想起剛剛的觸感,是冷的,她不是剛剛起床!
驀地睜開眼,屈胤心的被子也根本沒動過。
這下子事情大條了,吓得她一下子就清醒過來,“心心姐姐該不會……一晚上都沒回來吧?”
她沒敢耽誤,爬起來抓了件衣服就跑出去,到隔壁去敲屈胤祁的門,“公子大叔,不好了,心心姐姐不見了。”
屈胤祁從睡夢中被吵醒,聽清楚是娃娃的聲音,而且她說的是“心心姐姐不見了”,他幾乎立刻就坐了起來,定了定神,開門出來。
“娃娃,怎麽回事?”
“不知道啊,我一覺醒來,心心姐姐就不在了,她的被子都沒動過,昨天晚上肯定沒回來睡。”她很篤定。
屈胤祁頓了頓,“你等我片刻。”說着,關了門,又轉了回去。
娃娃盯着緊閉的門板,莫名其妙的。
可是,過了有那麽片刻,屈胤祁再開門出來,已經神清氣爽了,“你仔細說,心心怎麽會會不見的?”
娃娃搖頭,“我也不知道啊,我昨天晚上被你點了穴,一直不能動,後來我就睡着了。我就記得,睡着之前,看見心心姐姐出去過,然後……”
“她再沒回來過?”
娃娃還是搖頭,“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回來過,我、我睡着了。”
屈胤祁眉頭斂了斂,進入她們房間查看,打開櫃子一一檢查屈胤心的行李物品,她衣服一樣沒少,佩劍也在,不見的,只有屈胤心自己,還有她随身帶着的青羽軟劍。
東西都沒少,人卻不見了。
從昨天晚上出去了,也許就沒有回來了。床一夜沒動到,她能去幹什麽?
“公子,東西有問題麽?”娃娃看他半天沒動,就湊上去問他。
屈胤祁随即瞥了她一眼,就讓娃娃乖乖地縮回來,他自己卻出了門,疾步而去。
現在,只要去一個地方,就可以證實或否定他的猜疑了。
“公子大叔,你等等我……”娃娃小短腿在後面拼命的追。
屈胤祁腳步飛快。她根本追不上,不過,好半天她才明白過來:那不是客院的方向麽?
想明白了,她拔腿就跑!
果然在客院寧不悔的房間裏找到了屈胤祁。
“公子大叔,你來這裏幹什麽?”
“找人。”他說,剛才他看過了,寧不悔的一切物品,都不見了,連他的人,也一起不見了。
看他的床的淩亂程度,應該是昨天晚上睡過之後沒整理的結果,桌上杯子的位置,都是他昨天晚上看到的樣子。
那麽……
“心心的馬不知道還在不在……”
娃娃什麽都不明白,就看見屈胤祁神神叨叨的在自言自語。然後,他走出門吹了長長一聲口哨,就聽見後院馬廄的方向,傳來馬的啼聲,他又吹了一次,也傳來了馬的啼叫聲,他吹第三次,就沒有回應了。
她一直想問:“公子大叔你到底在幹嘛?”然後,她覺得這種問題會降低自己的智商,也就作罷了。
第三聲長口哨沒有得到回音,屈胤祁卻笑了,低頭對娃娃,“走吧。”
走去哪兒呀,沒頭沒尾的。娃娃莫名其妙,卻也只能跟着走。
她就跟着屈胤祁,去敲沈君離夫婦的門。
一大清早擾人清夢,實在不是什麽美差。她其實不想做,可是……誰讓姓屈的一直那什麽,她也不敢阻止啊。而且,她連他想幹什麽都不知道。
☆、居然敢私奔4
居然敢私奔4
“你是說,心心跟人私奔了!”舅公和外公異口同聲地驚訝道。
娃娃慶幸自己及時捂住了耳朵,否則就該被震壞耳朵了。
她和公子大叔明明叫醒的是他們家舅父、舅母,這兩個老人家怎麽一下子也聽到消息趕來了?
“不是。”屈胤祁簡單扼要。
“不是私奔,那是什麽?我們家心心太勇敢了,居然能幹出這麽離經叛道的事情來,她敢私奔啊!以前我們家一一都沒這個膽子呢!”沈赫帆甚是激動。
可是,如果屈胤心真是跟人私奔了,這個時候他們不是應該讨論對策抓人,而不是在這裏誇她膽量大麽?
“我們家一一也是好樣,她還嫁了屈再穎那麽個好夫君呢,你看看她,要不是一一,哪裏有心心這麽勇敢追求的丫頭?”顏如駿竟然也跟着附和。
“是啊,心心居然敢跟那個看不見的私奔,勇氣可嘉。就是不知道,她爹娘知道了之後,是個什麽心情。”君冷梅居然也有感慨萬千的意思。
娃娃和沈月泠錯愕到不行,但是她們被屈胤祁吩咐阿花帶到一邊了:這種話不能讓孩子聽見,會教壞孩子的。
“爹,舅舅,現在不是心心丫頭勇敢不勇敢的問題,而是她人很有可能從昨天晚上就出去了,黑燈瞎火我,我們都怕她出意外。”沈君離無可奈何地跳出來打圓場。
兩位老人家這才反應過來,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都看着屈胤祁,“這個心心也是,就算要私奔也不能選大晚上,那樣黑漆漆地出去多危險啊!萬一迷路了怎麽辦?”
“祁兒,我即刻出動堡裏上下的人,和鎮上的鄉親們幫忙尋找,你別急。”沈君離深知屈胤祁有多緊張這個妹妹,怕他一急就會失控,忙安慰道。
臨走前,他又囑咐自家夫人,“別讓祁兒太着急。”
“我知道。”君冷梅也是看着他長大的,怎麽會不知道。
沈君離去張羅找人的事情,兩個老人家唠叨了一下,也出去了,說是幫忙找人——別人想攔,肯定攔不住。
他們都忙着找人的時候,卻沒想到,他們正在找的人,趁着城門剛開,已經溜出城去了。
于是,沈君離帶着人在太平鎮上下找了一圈,甚至于他派出城去找的人,找了兩個時辰也毫無回應。
屈胤祁思前想後、思來想去,總覺得好像忽略了什麽,思慮再三。終于——
“還有一個地方忽略了!”
“是那個園子!”大家都明白過來了。
之前,大家都以為她不會去那裏的。
********
園子。
這是一個名字就叫“園子”的園子。
娃娃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在默默地細數着,走到了庭院,終于發出一聲感慨,“這個園子好奇怪。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匠人,竟然将園子蓋的如此亂七八糟,這個園子的主人也好奇怪,竟然會請他來做園子。”
“門是北方的豪邁風,園子是江南園林的,屋子的造型是西南邊陲的樣子,還有西北胡楊林做的秋千,出主意蓋這個園子的人,估計智力八歲都不到。”屈胤祁卻很順口的接下話,笑笑往裏走。
娃娃奇怪的看着他,一頭霧水的跟着走。
跟在後面的沈君離和君冷梅相視而笑,當年做這個園子的時候,祁兒和心心的确八歲不到。
門和秋千的樣子,是心心的主意,屋頂和園子是祁兒的想法。屈再穎也舍得花錢,于是就出現了這麽個不倫不類、奇奇怪怪的園子了。
他們一一查找了客房,還有馬廄,最後發現,其中兩間房昨天晚上有人住過,因為床是亂的,明顯有人睡過。房間裏的東西,也都有移動過的痕跡。
☆、栽了吧
馬廄也有用過,食槽裏有草料,水槽裏有水,地上還有新鮮的糞便。
看樣子,排便時候不會超過三個時辰。
由此推測,人應該是一早開城門的時候走的。
“寧不悔真是個聰明人。”屈胤祁由衷稱贊。
這種拐彎思考的方式,是心心沒有的,而他,一直忽略了現在還有個寧不悔在心心的身邊。
“公子,那個面癱臉要拐走心心姐姐麽?我看他不是那種人吧。”娃娃還是忍不住發表自己的意見。
屈胤祁聞聲看了她一眼,“你是覺得,心心根本不需要他拐,甚至都不用他開口,她就會跟着走吧。”
這可是大叔你自己說的,不是我說的。娃娃笑的谄媚。
“不用試圖掩飾,心心的确如此。此時的寧不悔連心心都打不過,所以,她是自己跟他走的……說不定,還是她出的馊主意。”
娃娃不得不懷疑:“公子,你确定心心姐姐是你的親妹妹麽?為什麽我一直覺得你很嫌棄她?”
屈胤祁說;“心心大而化之,簡單天真,換個角度說,就是慢半拍、缺根筋,而且,她基本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什麽樣子的。與你相比,我很擔心她一個人出門。如果身邊沒人照應的話,她會有危險。”
聽見這話,娃娃心裏很受傷。
“大叔,你這算是在歧視我麽?”
他搖搖頭,“不,是你和她,本就不同。”
“因為我是你買來的,而心心姐姐是你的妹妹?”
他還是搖頭,“你是你,她是她,你何必拿自己跟心心去做比較?小孩子家,不要想太多。”
不想太多……行麽?
四年來,她已經習慣了保護自己了。因為,除了自己,再沒有別人可以保護自己。
從這個人販子,賣到這一家,她拼命逃出來,再被那個人販子,賣到另一家。再逃出來,還是被抓起賣……
沒有盡頭的循環,她怕了。
她一直不懂,為什麽別人都有爹娘父母保護疼愛,而她沒有?
娃娃的眉頭皺的緊巴巴的。
“又想起了什麽傷心事了麽?”屈胤祁蹲下來,把她的眉頭給撫平了,“不是告訴過你,小孩子家不要每天用腦過度,弄得自己老氣橫秋的。你才多大?”
娃娃盯着他看,一本正經地問道:“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屈胤祁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你也覺得我是對你有所企圖麽?”
一開始,他希望沈君離和君冷梅夫婦收娃娃為義女的時候,君冷梅就曾調侃過他:“這麽粉雕玉琢精致可愛的娃娃,你難不成是為着日後收回己用在做打算?”
當時,他淡定的回了一句,“如果祁兒真有那樣的打算,就直接把她帶回屈家,交給祖母與母親調教了。”
就不知道,娃娃口中會說出什麽來。
“什麽企圖?”她愣了一下,沒明白,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大叔你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癖好麽?我還沒長大呢!”說着雙手抱在胸前,十足的……防狼意識。
屈胤祁哭笑不得,“放心吧,我沒什麽見不得人的特殊癖好。你太高看自己了。”
娃娃聽他這麽說,立馬就翻臉了,“什麽呀!本姑娘不好看麽?什麽叫我高看自己了?”
“你好看,你當然好看,連舅母都說你粉雕玉琢精致可人,你怎麽會不好看?只不過,我從沒那些念頭,任你再粉雕玉琢,我也不至于生出那許多……”他頓了頓,才說道,“見不得人的癖好。”
“哼!我就是長大了也不要嫁給你!”娃娃氣得狠狠地瞪他一眼,跺腳,扭頭就找君冷梅去了。
這娃娃年紀不大,脾氣還不小。
屈胤祁不怒反笑。
只是……想到偷偷和寧不悔連夜跑出去的屈胤心,他眼底還是聚攏了一抹不安的神色。
寧不悔如今身體虛弱,非但保護不了心心,還要她一旁照顧。那個丫頭,從小沒有動手幹過一件自己生活瑣碎的事情,如何能照顧別人?
寧不悔他或許還能動動腦子,可是,随之帶來的危險,卻是更大。
江湖上,到處是想追殺他的人。之前以為他死了,如今他再出現的話,無疑是出去自尋死路。而心心跟着他,必定兇多吉少。
不行!
出門時,父親和母親,還有祖母都交待過他要好好照顧妹妹的。
屈胤祁身形一頓,施展輕功,化作一道閃電離去。
********
離開太平鎮,往西走的官道上。
屈胤心和寧不悔兩個人共乘一匹馬,一路往西而去,也沒有走的十分匆忙。
“你不怕你哥哥追來麽?”寧不悔好奇問道。
屈胤心老神在在信誓旦旦地說:“不擔心,往西這條路是屈家眼線最少的,他就算要一條路線一條路線的找,等找到我們也要花一段時間了,而且你現在不适合趕路,我們就慢慢走,能在正午之前進城休息就好。”
她這麽說,寧不悔也就沒話可說了。
只是,昨天晚上那個君冷梅替他療毒之後,體內毒素好像平息了一點,如今路上颠簸,似乎那些毒素又蠢蠢欲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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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回吧
心口突然一陣騷動,他有時間呼吸困難,連忙喊道:“停一下。”
“怎麽了?”屈胤心不明所以,停下來,回頭才看見他臉色突然變得好蒼白。
“不知道。好像……”體內的毒好像失控了。
寧不悔腦袋一陣暈眩,身子向一邊倒去。
“冰塊臉!”這一次,屈胤心眼疾手快拉住他。
人卻已經暈過去了。
“冰塊臉,冰塊臉你怎麽了?冰塊臉——”
……
寧不悔已經暈厥。
屈胤心瞧了一下他的脈,已經亂成一團,她這種門外漢完全沒辦法。
她再看四野荒涼,突然就後悔了,早知道冰塊臉身體這麽虛弱,她就不應該走這條路了!
現在怎麽辦?
她又不會醫術,又是早知道自己會遇見一個随時會發病暈倒的江湖客,她小時候肯定跟着哥哥一起學醫術了!
屈胤心一面後悔,一面調轉方向。
黑馬知道他們家主人又暈過去了,糾結的在原地踏了好幾步,屈胤心只好安慰它,“現在我們要折回去,給你主人治病。你要辛苦了,知道麽?”
“嘶——”黑馬長嘯一聲。
屈胤心差點坐不住了,“乖乖乖,我知道你明白我的話,你跑快一點就好了,不能這麽激動,萬一把你主人摔壞了我也救不了他的。”
黑馬安靜下來,屈胤心松口氣,扶着寧不悔坐穩,它自己就風一樣地蹿了出去……
真是寵物随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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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堡裏的人,正忙前忙後忙進忙出地在找人,周邊都跑遍了,也不見人影。
往遠了尋的隊伍已經派出去了,可是還沒有任何的回音。
現在,連屈胤祁也不見了。
剛才明明還在的,可是一轉眼,人就不見了。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娃娃在廳裏轉來轉去、轉來轉去,也沒轉出個所以然來。
屈家兄妹都是奇奇怪怪的人。
此時沈家堡裏,唯一還能跟她一樣沒事幹似的站在大廳裏的,就只有年紀比她大、思維比她簡單的沈月泠了。
“娃娃,你別轉了,心心表姐有武功的,她肯定丢不了的。而且還有好多人去找她和那個冷冰冰的哥哥了。表兄他肯定也是出去找心心表姐了,從小到大,表兄最緊張的人就是心心表姐了,他武功又好、腦子又聰明,別人也傷害不了他的。”
娃娃聞言一頓,不轉了,嚴肅地說:“我也知道公子大叔丢不了啊,可我就是擔心嘛。心心姐姐和木頭臉一起出去,萬一他們又被人追殺怎麽辦?心心姐姐她一個人要跟那麽多人打,公子大叔又不在,那是很危險的。”
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