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在下要更衣,且收拾行裝。”寧不悔等不到他離開,只得出聲。
屈胤祁說:“心心說,你的行李只有兩套衣服和一根手杖,還有後面馬廄裏的那匹黑馬。”
寧不悔沒出聲。
屈胤祁便說:“衣服會有人替你收拾妥當,你自行收拾好,出門便可。”說完,幹脆利落地出門。
“屈公子還未及弱冠吧?”
他一只腳正要踏出門,卻聽見身後傳來的寧不悔的聲音,便轉了回去,“在下年方十八。”
“年僅十八,未及弱冠,卻心思缜密思慮周全,更愛護胞妹,屈公子也算是個奇人了。”寧不悔說,竟然沒有絲毫不敬之意。
屈胤祁便也回敬,“謝閣下贊賞。只不過是家父從商,我自小跟在身邊耳濡目染學了一些罷了,心心是與我一胎所生的親妹子,不愛護她又能去愛護誰?若閣下也有兄弟姐妹在世,必定也會疼惜愛護吧。告辭。”
他走的潇灑。
寧不悔卻因他的一句話,心裏翻江倒海。
兄弟姐妹?誰人不想有!他沒有兄弟姐妹在世,又是誰的錯?
那些人做的那些事,遲早,他會一一讨回來!
********
屈胤祁吩咐準備了幹糧,準備妥當便出發了。
靠着屈胤祁的維持,趕路兩天,終于進了太平鎮。
這個地方,還是一如當初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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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如今已經沒有人還記得念十幾二十年前那場災禍了,他們依舊過的很好。
“冰塊臉師父,我們馬上就到我舅母家了,你會沒事的,放心吧。”走在集市熙熙攘攘中,屈胤心還不忘安慰那個臉色蒼白的人。
他卻不十分領情道:“我并非你師父,屈姑娘還是改口吧。”
“可……”她想說,可看到屈胤祁正看過來,也就只好作罷。
娃娃如常占據了小白馬一半的空間,一路上得空便借着天時地利休息一番,此時進了鎮,就精神了。
“公子,這太平鎮還真不愧叫太平鎮,這裏的人都生活的好好的樣子。”是她所希望的那樣,好好地生活。
屈胤祁瞥了屈胤心一眼,說:“當初出行目的,便是代替父母來探望外祖父與舅公,沒想到中間竟會生出那許多曲折。”
“馬上就到了,你能不能不提了?”某人不高興。
屈胤祁便笑了,“當初你還不肯了,如今比我還熱衷。”
屈胤心撇嘴,懶得理他。
娃娃看看他,再看看她,他們真是一對有趣的兄妹。
沈家堡在太平鎮中央。
雖然是幾十年的老宅子,但至今寧靜溫馨如昔。
“好大的宅子!”娃娃望着大門,好生的感慨了一聲。
其他三個人齊刷刷地看着她。
屈家兄妹大宅子見多了,此番算是不以為意。至于寧不悔,應該說,他也好奇這宅子長什麽樣子麽?
從前只聽說中原人衣食住行樣樣講究,可自來到中原,他無服親眼目睹。真是可惜。
娃娃一一回視,“都看我做什麽?我以前被賣了好多次,那些土裏土氣的什麽員外什麽有錢人住的還不如這個好看呢,有一個破園子便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沒見過世面。”年紀不大,這話卻有股老氣橫秋憤世嫉俗的味道。
“表少爺,表小姐,你們終于來了!”老管家驚嘆一聲,跨出門來。老人家差點一腳踩空了。
屈家兄妹紛紛下馬迎上去,“管家爺爺,你可還好?”
“好呀,好呀,老爺、舅爺和大少爺還有少夫人都在等你們呢。快裏面請吧。”
屈胤祁回身接了娃娃下馬,寧不悔也自己下來,四人便跟着老管家入內。
管家:“少爺、小姐,你們不知道,自打二小姐和姑爺來信說來不了,改而由你們代來,老爺舅爺他們便日夜期盼,還以為你們前幾日便能到,可苦等不來,他們兩位為此還傷心了好幾天。”
屈胤心慚愧的低頭。
屈胤祁笑道:“是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行程,讓外祖父和舅公久等了,等一下我會親自去賠罪。”
********
“表兄表姐!”
一行人才踏入廳堂,一抹粉色便像球一樣朝他們撞來。
被屈胤祁接了個滿懷,順手便抱了起來,“有些日子沒見,小泠泠又沉了不少。”
“表兄,如今是大姑娘了,你怎麽可以說人家沉?”一身粉色的小女孩嘟着嘴撒嬌。
“好,是表兄的錯,咱們泠泠是大姑娘了,不是沉了,是長個子了。”屈胤祁好笑着把她放下。
屈胤心随即湊上去,嫌棄道:“沈月泠,你只記得表兄,就不記得心心姐姐了麽?我看你也是為色所迷。”
沈月泠小臉燦爛如三月春花,笑道:“姐姐莫生氣,泠泠心裏有你的。姐姐是最好的姐姐,姐姐抱抱!”小身子軟軟的就撲上去。
☆、怒放的奇葩1
屈胤心也把她抱個滿懷,“冷冷抱抱!”
娃娃把這些看在眼裏,心裏莫名酸酸的。
同樣是孩子,人家看上去天真無邪,她呢?就算外表看上去天真無邪,可心裏早就不是那種單純的赤子同心了。
真羨慕這種有家有家人疼愛的。
“表兄、姐姐,這個妹妹是誰呀?”小泠泠突然伸出一指,指着娃娃問。
屈胤祁解釋說:“泠泠不是一直希望自己有個妹妹麽?表兄給你帶了個妹妹回來。娃娃,見過泠泠姐姐。”
誰要叫那個粉嫩的小丫頭姐姐啊!屈胤祁一句話把她從羨慕裏拔出來了。
雖然她是羨慕這個人有家沒錯,可是她看上去那麽……叫她姐姐好丢面子。
娃娃半天也不動。
沈月泠自己挪着步子湊過去牽她的手,“我知道,妹妹是害羞了。不過沒關系,你叫娃娃是不是?我叫泠泠,爹娘也說我大名叫沈月泠。”
娃娃這才勉為其難的沖她擠出笑容,點點頭。
“那,那個哥哥又是誰?好像也沒來過我們家?”沈月泠注意力一轉,目光落在寧不悔身上。
“泠泠,你話太多了。有客人在呢。”輕緩低沉的男音徐徐傳來。
屈家兄妹一頓,朝廳上看去,四五旬之間的中年男子從後堂步出,一襲衣裝簡單不失雅致,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更讓人平添了幾分好感。
“爹!”沈月泠扭頭,便飛奔過去,紮近來人的懷抱。
這個人,如此風騷……綽約,不正是他們的舅父沈君離正咩?
“舅父豐神俊朗,俊秀不減當年。”屈胤祁上前一揖。
屈胤心也像模像樣地行禮,“舅父好。”
“祁兒少年英傑,心心亭亭玉立,你們都長大了。”沈君離不無感慨,“你們娘親來信說來不了,我還挺遺憾,可看見你們倆我也就放心了。心心,第一次随哥哥出門,感覺如何?”
屈胤心之能給兩個字:“甚好。”
這*有問題。
沈君離轉而向屈胤祁:“你覺得呢,祁兒?”
他笑笑,不作聲。
“祁兒是愛妹妹護妹妹之人,肯定不會說妹妹的壞話。”又有一個清冷中略帶調侃的嗓音傳來。
循聲看去,一名女子邁進門來,歲月未曾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她眼底卻蕭蕭,看不出年紀幾何,只能隐約猜測,是個深藏不露之人。
就見沈月泠歡喜地喚了:“娘!”
屈家兄妹:“見過舅母。”
娃娃暗暗想着:呆萌沈月泠的娘?好一個年輕的阿姨!
“他是誰?”年輕阿姨來的第一件事,直指面色蒼白的寧不悔,“面色蒼白,血色全無,蒼白之下隐約暗沉浮動,中毒挺深的,怎麽還沒死?”
沈君離不着痕跡地聳了眉頭,嘴角含笑。
舅母還是這麽直接。屈胤心吞了一下口水,親昵地湊上前,“舅母,他是因為我才中毒加重的,之前哥哥他……”
她還沒說完,年輕的舅母便伸手搭了寧不悔的脈搏。
習武之人的直覺,寧不悔感覺到了危險,下意識要縮手,卻掙脫不開,他的手,竟然被對方的五指緊緊扣住,動彈不得。他只得放棄掙紮。
年輕舅母把脈了,說:“晦澀,沉重,虛緩無力,年輕人,你時日不多了。要不是我們家祁兒出手相助,你早就上西天去見佛祖了……錯了,你這種殺人無數的人,應該上不了西天才是。”
“梅子,他畢竟是祁兒和心心的客人。”沈君離出聲提醒道。
梅子,大名君冷梅,按輩分來算,是屈胤祁和屈胤心他們的爹屈再穎的師叔,最後卻嫁給了他們的娘親的哥哥——也就是他們的舅父……
這其中的關系,略有點錯綜複雜。
☆、怒放的奇葩2
君冷梅回頭瞧了他一眼,無可厚非地聳肩,又轉來問寧不悔:“你是我們家心心相中要帶回家的夫君麽?”
寧不悔一愣,答道:“不是。”這種問題,簡直匪夷所思。
“舅母……”屈胤心扶額,“你不要誤會,他是我在路上認識的。他會中毒是因為我們在跟一群敗類打架的時候,那群人使詐用毒,他為了不讓我受傷害,才自己挺身而出擋了所有毒粉的,不是舅母你想的那樣。”
“英雄救美,不是應該以身相許麽?”
“舅母……哥。”屈胤心無能為力地向哥哥求助。換了別人家的姑娘被這麽說,早就嬌羞的恨不得挖地洞躲進去了,她為什麽一點沒感覺?
從這一點上來看,她跟別人家的女兒略有不同。
“舅母,的确不是您說的那樣。”屈胤祁仗義地站出來。
君冷梅撇嘴,略感無趣,“我知道,這個年輕人體內的毒亂七八糟,算起來也時長/日/久了,有些是一開始被人下的,有些是後來用來壓制前面所中之毒的,雖然毒素已深入五髒六腑,可一來二去也算是平衡了,卻讓他過了幾年活命日子。可是心心丫頭說的那個毒,好死不死插一腳,讓人家好不容易得來的太平就這麽沒了,心心,你是想謀財害命麽?”
屈胤心:“我沒有!”
“你也不會。這麽高難度的事情你一般幹不來。”毒舌舅母現身江湖。
屈胤心沒說話,算是被戳中軟處了吧。
沈君離見狀,出來打圓場,“梅子,孩子們一路風塵仆仆也累了,祁兒,心心,你們先去房間休息,我去準備你們喜歡的飯菜,好了叫你們。”
“我們還是先去向外祖父與舅公問安吧,那二老呢?”
“他們啊?”君冷梅說,“在練武場下棋呢。”
練武場?下棋?
********
這哪裏是下棋,分明是梅花樁。
屈家兄妹和娃娃一進練武場,便瞧見梅花樁上兩位老人家正比劃拳腳,年紀不小,身子卻還矯健。
寧不悔狀況并不好,沈君離便先安排他休息了。
也不管梅花樁上兩位老人家是不是打得熱鬧,屈家兄妹上前,便齊齊地行禮問安:“祁兒/心心拜見外祖父、舅公,兩老吉祥安康!”
打得正鼾的兩個人都是一頓,随後,迫不及待地跳下梅花樁,争先恐後奔過來,“你們兩個小鬼來了!”
“外祖父,舅公。”
“等你們很多天了!”外祖父沈赫帆按捺不住喜悅之情,把屈胤心拉近前,他好一番打量,“心心出落的越發亭亭玉立了,真像你娘親。”
看見外孫女兒,他就想起自己那個愛闖禍愛惹事、成天喊着打抱不平卻丢了一堆爛攤子給別人收拾的女兒來。
“一轉眼,十八年過去了,一一的孩子都這麽大了。想當初她不樂意我給她找的親事,一氣之下火燒書房就離家出走了,也虧得她能遇見賢婿那樣的人,否則,誰家能受得了她那脾氣秉性?”沈赫帆好不感慨。
舅公顏如駿不高興道,“一一丫頭哪裏不好了,當着她孩子的面說這些,還有客人在,你也不怕鬧笑話?”
“沒關系,我跟心心姐姐很熟的。”娃娃純屬自來熟。
不過火燒書房這種志異傳奇,她還是第一回聽說,略感興趣。
“這個娃娃倒是長的嬌俏可人,丫頭,你叫什麽名字?”顏如駿招娃娃過去。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挪了兩步,近前去,“舅公,我叫娃娃。”
“這個名字好,有個性。可你是誰家孩子?”沈赫帆忍不住問,“祁兒,心心,你們把誰人家的孩子給偷了,這娃娃長這麽好看,小心人家爹娘滿世界追你們要孩子。”
果然是一家人。連說話的調子、思維走向,都是如出一轍。
“對,你們是不是偷人孩子了,你們倆年紀小,肯定生不出這麽大一個孩子來,趕緊趁現在給人送回去。”顏如駿也一本正經道。
屈胤祁不出聲。
娃娃自己解釋說:“外公,舅公,我是公子買回來的,不是偷的。”
“買的?!”沈赫帆、顏如駿異口同聲!
☆、怒放的奇葩3
娃娃怎麽可能想得到,就因為她說了一句:“我是公子買回來”的,就讓那兩位老人家對屈胤祁大叔說教了一個時辰。
別人家買個奴隸習以為常,他們家為什麽好像是天翻地覆、滅絕人性似的?
可屈胤心卻告訴她:“沒事的,外公跟舅公他們只是生氣為什麽屈胤祁能買到這麽漂亮的娃娃,他們倆活了一輩子,居然也沒遇到過這樣的好事。”
……這樣也可以?
由此,娃娃得出一個結論:他們一家果然是奇……葩。
見他們家兩位長輩還沒停下的準備,屈胤祁認真地請道,“外公,舅公,我們一進門便過來給你們請安了,一路趕來我們還沒來得及休息,現在能不能先下去休息休息?”
“你們趕路趕了幾天?”老人家一聽就來勁了。
屈胤心伸出爪子,想了想,比了個“三”。
“那你們快去休息!”兩個老頭子異口同聲,更不約而同地飛上梅花樁去,“我們玩自己的,你們快走。”
老人家就像老頑童一樣,屈胤祁樂得解放,領着他們離開。
回房間的時候,他還特意去看了一下寧不悔。
由于沈家人慣例,屈胤祁和屈胤心是住在他們家娘親的院子裏的,而就算寧不悔是屈胤祁兄妹的朋友,也只能住在客房。
屈胤祁到時,寧不悔坐在床上,捂着心口,看上去十分不舒服,雖然看不見來人是誰,他聽見聲音,卻也清晰的知道了——
“屈公子有事情麽?”
“閣下耳力過人。”屈胤祁毫不意外,大方跨進了門,“可我們并不熟悉,你怎麽知道是我?”
“你也說我耳力過人了。屈公子腳步與一般人不同,這兩天相處下來我也有所了解了。瞎子嘛,眼睛看不見,耳朵只好更靈光了,否則哪天是怎麽死的還不知道。屈公子特意過來,有什麽事麽?”
屈胤祁毫不生分地坐下來,“我就是來看看你可還住的習慣。”
“對我來說,住哪裏都是一樣。可不曾想,還勞那位夫人費心,将我安排在這麽好的房間。”
屈胤祁不反駁,寧不悔的感知的确比其他人都敏感,雖然看不見,可是不影響他對周圍環境的觀察,上次這兩天在路上他都見識到了,所以并不感到奇怪。
“那位夫人不同意替我療傷吧?”寧不悔突然道。
屈胤祁頓了一頓,只能說:“我家舅母一貫脾氣古怪。她在想什麽,除了她自己之外,就只有我家舅父曉得了。”
寧不悔沒再說話。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依照你的情況,今天晚上要撐過去沒問題。”屈胤祁說,雲淡風輕。言下之意就是,他再不舒服,明天早上之前,都死不了。
寧不悔沒再搭腔,摸索着,自己躺下了。
屈胤祁走時,關好了房門。
他走出不遠,便遇見了君冷梅……準确說,她是特意在那裏等他的。
屈胤祁有十足的把握。
“舅母?”
“那個瞎子耳朵太靈光,我不想走太近讓他聽見。”君冷梅說的直接。
屈胤祁沒想到她會直接不客氣,“舅母怎麽會……”
“我說話不好聽?”君冷梅很顯然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對歐陽家的人那麽客氣做什麽?他們家沒一個好東西。”
歐陽家?屈胤祁不解,“可他姓寧?”
“他體內的毒是歐陽家的拿手好戲,那家人喜歡自相殘殺、相愛相殺,尤其是還喜歡不倫戀,誰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姓寧?”
好直白。
屈胤祁挑了挑眉,許久,才說:“舅母,他畢竟救了心心,我們兄妹欠了他一份人情。可祁兒學藝不精,無法償還,還請舅母看在心心的份兒上,助一臂之力。”
☆、有我在,沒意外1
有我在,沒意外1
屈胤祁說是,認真無比。
君冷梅也想了一想,才說道:“放心,既然是你們欠下的人情,我就當是閑着沒事找點事情做了。有我在,他不會死的……你就是要保他的命麽?”
“他不死,我就算遵守了承諾。餘下的,就請舅母操心了。”
操心?不操心,一點都不操心。
想讓一個人死不了的方法,有千千萬萬種呢。有我在,沒意外。
就看他能不能受得了了。
君冷梅此人,打小惡趣味,愛好嗜好癖好都頗為劍走偏鋒。
唔……她會嫁人生娃娃,都是個令人意外不已的事情呢,尤其,她嫁的還是沈君離——當初那個被她用銀針紮成馬蜂窩的倒黴蛋。
“舅母,那祁兒便先告退了。”屈胤祁看她那模樣便曉得,她肯定會有毒招。
“去吧。”君冷梅不介意地揮揮手,自己倒閉他還先走了。
屈胤祁對沈家人以及其他人奇奇怪怪、各式各樣的性格,早已經習慣成自然了,目送她離開,自己也走了。
才走出客院,他就聽見了某人鬼鬼祟祟的腳步聲……快步追到拐角,伸手一抓,揪出來個娃娃!
“怎麽是你?”
娃娃姑娘奉上無辜笑容,“我……可不就是我。”
屈胤祁也微微一笑,一看她就沒多無辜,“屈胤心,別躲着了,老遠就聽見你的腳步聲了。”
某人這才乖乖地從另一邊走出來,頗沮喪,“這都被你聽見了。”
“什麽時候站在那裏偷聽的?”
娃娃說:“我們看你沒回去,就過來找你了。結果……”
“結果就聽見了我跟舅母在說話是麽?”屈胤祁替她說完。
屈胤心點頭,“哥,歐陽家是怎麽回事?舅母好像很讨厭冰塊臉一樣,她不會不救冰塊臉吧?”
屈胤祁說:“舅母既然答應了會讓他活着,他就死不了。舅母的能耐你還不曉得麽?”
“我不曉得,我可以好奇打聽一下麽?”小娃娃舉爪子以示慎重。
屈胤祁看了她一眼,“不可以。”拒絕,毫無餘地。
小氣鬼。有什麽不能說的,你們家舅母難不成還見不得人麽?
*是……不知道。
因為娃娃被拎走了,屈胤心則乖乖跟在後面走。
屈胤祁腦子裏一時閃過了一個念頭:這兩個丫頭,果然應該分開比較好。
********
家宴,設在傍晚時分。
沈家人,加上屈家兄妹,還有冰塊寧不悔和娃娃,圍了一桌。
沈月泠自告奮勇地說:“我要跟妹妹坐一起。”死活就拉着屈胤心,換了位置。
娃娃其實對這個所謂“姐姐”略無奈略鄙視,她明明看上去呆呆的,又喜歡當姐姐,真叫人無能為力。
“妹妹,你以後叫我姐姐好不好?我可喜歡妹妹了。”沒在乎娃娃的愛搭不理,沈月泠親密地拉着她的手打商量。
“哦。”對方太過熱情,娃娃回應的十分冷淡。
屈胤祁不禁多了她一眼,她在自己面前和在冷冷面前,是兩個極端。真難以想象一個八歲的孩子,為什麽能表現出這麽強烈的多面性?
他又忍不住想起當初在紅花集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冷漠,滿不在乎,疏離,習以為常……各種各樣不應該屬于一個孩子的滄桑,都在她眼中浮現。
這些日子,她表現地天真無邪,頑劣胡鬧,俨然就是個頑劣不堪又好奇心甚重的孩子,讓他幾乎忘卻了她多舛的命運和複雜深沉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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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在,沒意外2
這些日子,她表現地天真無邪,頑劣胡鬧,俨然就是個頑劣不堪又好奇心甚重的孩子,讓他幾乎忘卻了她多舛的命運和複雜深沉的性格。
他差點也相信了——她已經成為一個正常的孩子。
“爹、娘,我以後也有妹妹了!”沈月泠高興的向全世界宣布。
屈胤祁于是說道,“那表兄把娃娃留下,一直陪着冷冷好不好?”
“真的可以麽?娃娃不是表兄的人麽?”小臉上有雀躍,卻還猶疑着。
屈胤祁鄭重地點點頭,“當然可以。”
不可以啊!誰要留下了!娃娃掃了屈胤祁一眼,小怒了。
屈胤祁卻并不在意,看着座上的沈君離和君冷梅說道:“回頭叫舅父舅母收了她做義女,她就是你名正言順的妹妹了。可以一直陪着你。”
“好啊好啊,爹娘,表兄說的真好!”沈月泠拍手叫好,“娃娃,要是我爹娘收了你當義女,你以後就可以住在我們家,我們可以一起玩耍了。從小到大我都想有個姐妹!”
“嗯……”某娃娃卻表現的極冷淡。
沈君離夫婦對視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麽,都沒出聲。
屈胤祁又說:“外公、舅公也想多一個孫女兒吧。”
兩位老人家表現的十分淡定,“最好是如此。”
“既然爹和舅舅也說好,那改天選個黃道吉日行禮吧。現在先吃飯,菜冷了就不好吃了。”沈君離一句話打圓場,開動!
說到開動,娃娃就吃的很歡。可是自始至終,屈胤祁下意識去看她的時候,她眼底都是沉沉的,沒有一點喜悅色。
小娃娃現在肯定正在心裏把他一遍一遍地千刀萬剮。
反觀另一邊的寧不悔,他沒有焦距的眼睛不知道是在看什麽,猜不透他是什麽心思。只是坐着,也不動手。
“冰塊臉,要我給你夾菜麽?”屈胤心關注了他很久,他幾乎沒有動過筷子,連碗裏的飯也只是扒了幾口就不動了。會不會是因為看不見,才沒辦法吃。
“不用!”寧不悔阻止了她的幫忙,筷子伸出去,在魚的上空停留了一下。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看着他,都在期待,他能不能順利夾到。
可是,他的手只是一頓,随即幹脆利落地落下,穩當夾起背上的一塊魚肉,落在自己的碗裏。
看樣子,看不見并不影響他下筷子。
似乎,他是因為不習慣與這麽多人同桌而食。
宴會結束,娃娃第一次連屈胤心都不等,就自己先溜了。
屈胤心正跟沈月泠說話說的正歡,一扭頭,兩個人都找不見那個嬌俏粉嫩的孩子了。
“哥,娃娃……”屈胤心要找老哥問問,也找不見他了。
今天好奇怪,怎麽兩個人一下子都跑沒影兒了?
********
飯局一結束,娃娃趁機走了。屈胤祁正是看見了她離開,随後也跟着離開的。
所以,不是一下子跑沒的。
是一前一後走的。
娃娃一邊在心裏把屈胤祁千刀萬剮,一邊怒而小跑回房間,收拾東西。
她還必須趕在屈胤心回來之前,把東西收拾好,離開。她一直跟屈胤心住一個房間來着。
“該死的大叔,你嫌我礙事可以直接說,我又不是死乞白賴非要賴着你的,讨厭我就直接趕我走就好了,拐彎抹角幹什麽?虛假……”
“說什麽我還小,還有機會重新來過?這就是你說的重新來過麽?果然是商人,說假話從來不走心,撒謊不打草稿!有時候別騙我一個孩子呀,不要臉……”
“什麽親戚,什麽義女,誰稀罕啊!不就是二百兩麽,最多我以後賺了錢還你,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僞君子……”
屈胤祁在門外站了一下下,發現自己正被罵的體無完膚。
原來他的人品這麽差,差到連一個孩子都能順口數出他這麽多缺點來——虛僞?商人?騙孩子?
“僞君子,混蛋,大人騙小孩算什麽英雄……”
“大人騙小孩的确不算什麽英雄。”屈胤祁推門而入。
————————————————————
☆、有我在,沒意外3
前期回顧:娃娃姑娘正罵屈胤祁罵的起勁,他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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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一頓,正往包裹裏塞的第三件衣服掉地上了,她憤憤地瞪了屈胤祁,蹲下去撿起來,繼續若無其事的打包。
“你這是做什麽?打算一個人收拾包袱走?”屈胤祁明知故問。
“……”娃娃不理他。
屈胤祁大手按在她的包袱上,她怎麽也拉不開,氣急了,跳腳,“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淡定的收手,卻順便把包袱拎了起來,以娃娃的身高,跟屈胤祁的差距,她怎麽跳都夠不着,氣得她一怒之下爬上床……他擡高手,她還是夠不上。
“屈胤祁你到底想幹什麽呀!”
“現在天已經黑了,小孩子家家的,你打算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去哪裏?離家出走?以示抗議?”
娃娃努努嘴,“這裏又不是我家。”
屈胤祁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卻勾起了一抹笑容,“很快就是了。”
“不是!我說不是就不是!我不需要你找什麽借口,你煩我就直說,我就是個被人買來賣去的一個卑賤的奴隸,你想丢棄我随時都可以,何必找那麽多理由?”
什麽收義女,想撇清關系他把她随便丢在路上就好了,用得着費這麽多心思麽?
屈胤祁嘴角輕輕一扯,說道:“如你所說,你只是我買回來的一個奴隸,我何必找那麽多理由?讓我舅父舅母認你為義女,是我深思熟慮過的。”
“你到現在還想騙我!說一套做一套,騙我很好玩麽?你別以為我小,別以為你買了我回來我就什麽都會聽你的,我就什麽都會任由你擺布,你想的美!我現在就走的遠遠的,不給你添麻煩!”
娃娃說的壯烈,才跳下床就被他揪了回去,“這麽晚你一個小丫頭想去哪裏?”
娃娃頭一扭,冷哼,“你又不是我的誰,憑什麽管我?”
“說的話一點不像個孩子能說出來的,這脾氣卻還是十足的孩子氣。”屈胤祁評價着,把她丢在床上。
他随手點了她的穴,她想跑都跑不了。
“姓屈的,你想幹什麽?”
“要是不這樣,你能乖乖聽話麽?”屈胤祁把她收拾了半天的包袱拆了放回原位去,才悠哉的坐下來喝茶,“泠泠很喜歡你當她妹妹,不管你信不信。”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屈胤祁還說:“奴隸沒有戶籍,而你若是想堂堂正正的做人,沒有戶籍就擡不起頭。”
聞言,娃娃呆愣地看着他,一句話戳到了她心裏。
奴隸,因為沒有戶籍沒有身份,所以任由人買賣,跟牲口一樣不值錢。他的意思是說,要給她……
“屈胤祁,你是騙我的是不是?”小丫頭紅了眼眶。
他大搖其頭,“對為長者,不能直呼其名,說話要用敬語。我說過多少遍了?”
“你肯定是在騙我的,你這個人說的話一點都不可信。”娃娃帶着哭腔說。
她非要這麽說,那也只能由着她去了。他果然還是人品太差了。
屈胤祁無奈地發笑,轉身出了房間。
在門口,他和屈胤心碰了個正着。
“哥,你怎麽會從我房間裏出來?我剛才找了你半天了,還以為你跟娃娃兩個人幹什麽去……”她望裏一探,發現坐在床上、姿勢怪異的娃娃,“她怎麽了?”
“不必替她解開/穴/道,時間一到自然會好了。我先去找舅母商量寧不悔的事情。”屈胤祁并不多解釋,交待一句就離開了。
屈胤心一肚子疑問,可她家老哥已經走遠了。有時候想想,這輕功太好也不是什麽好事情。
☆、一點都不酷1
沈君離的房間。
“舅父,舅母。”屈胤祁在門外,恭敬地敲門。
門并未關。
裏面傳來一聲:“進來吧。”他便進門了。
房間裏,沈君離夫婦正在喝茶,看見他來,沈君離說:“是為了那個木頭臉的事情而來麽?你舅母已經準備妥當,就等你來了。”
“還有另外一件事。”屈胤祁說。
“是為了那個小娃娃吧。”沈君離早就了然于心,“可是,為什麽?屈家要收養一個孩子,輕而易舉,你為什麽一定要找我們而不帶她回家?”
屈胤祁說:“她更适合這裏。”
君冷梅看穿了他的用意:“她小小年紀便飽受非人經歷,實在不太适合屈家那樣的地方。不過,她的确是個好孩子,而且,我家泠泠單純天真,有她在身邊,可保安全無虞。”
“謝舅母體諒。娃娃那孩子從小被轉來賣去,心性和泠泠的天真單純天差地別,有泠泠那樣的人在身邊,對她,是個好的引導。”
沈君離夫妻相視而笑,說到底,他還是為了那個娃娃。
“祁兒,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如何能讓你花費這麽多心思?”沈君離十分好奇。
屈再穎和她妹子教出來的孩子心地善良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