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節奏。
“大叔……不對,公子,你放我下去行不行?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怕高,你讓我先下去再說行不行?大叔公子……啊!”
娃娃吓得不敢動,可枝桠太細,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她身子稍微一動,枝桠便“咔咔”發出幾聲哀嚎,為之斷裂。
“大叔救命啊!”
驚慌之中尖叫出來,卻安穩落入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之中。
娃娃眼睛小心翼翼地睜開一條縫,近在咫尺的,是屈胤祁的輪廓,她總算安心……
“大……公子,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摔死我。”
誰知道屈胤祁手一松,就把她丢了。
幸好這裏離地不高,她及時拽住屈胤祁的袍子,勉強站穩,不過,她一扯,卻聽見“刺啦”一聲,她扭頭一看,屈胤祁的袍子硬生生給她扯下來了一塊。
小娃娃捂眼睛,“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也知道底氣不足。
屈胤祁接過她手上的斷袍,一點不氣惱,“無妨,你既已賣身為奴,這輩子必定是要替我作牛作馬的。這袍子不值多少錢,往後幾十年,逢年過節別人領紅包領賞金時,你領完全數交上來便是了。”
幾十年!
“公子,這衣服……到底值多少錢?”
“織錦的絲是今年第一批也是唯一一批至好的蠶絲,由屈家織造坊內江南最頂級的織娘所織,為之裁縫的,是天下人人夢寐以求得他一件衣的七師傅,上面的刺繡,出自蘇繡第一繡之手,衣帶是我祖母親手縫上,你手上那一塊,更有我母親親手繡上的我的名諱……”
她認真的把手上破布翻開來看,果然有個不大整齊的“祁”字。
“縫制過程所用的絲線也都是最好的。這衣服,天底下只此一件,獨一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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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他想說這是無價之寶?!
“若折算成市面價格,也不多,十萬三千六百七十五兩。”
十萬……三千……六百……七十五……兩!
一件衣服值十萬三千六百七十五兩!
他怎麽不去搶!
“覺得貴呀?”看她快哭了的樣子,屈胤祁心情大好,“對了,那個時間我說少了,按照我們家逢年過節母親與祖母所發的賞金來看,你恐怕還個一百年也還不清。”
娃娃的精致小臉蛋徹底扭曲了:屈胤祁你怎麽不去死!
他當然不會去死。
屈胤祁淡定地在她面前蹲下來,與她平視,“小丫頭,你還不老老實實交待麽?”
對上他的目光,娃娃吓一跳,連退了兩步,心虛不已,“交待什麽?”
交待什麽?裝傻倒是很能耐。
“也罷,你不說,我來說。我們家心心一心想要去闖蕩江湖,寧不悔現在是她最大的目标,寧不悔在前面鎮上被江湖人所截,加上他眼睛看不見,走的必定不如我們快,心心要找他,就會倒回去,她的馬兒在這裏,她臨時找的馬也快不到哪裏去。這個時候如果那些人追上寧不悔……”
屈胤祁一頓,眉頭一斂。若是那些人追上寧不悔,而心心又剛好追上他,那麽,不止寧不悔自己有危險,心心也會有危險!
該死的,他居然還在這裏耽誤時間。
屈胤祁二話沒說把娃娃拎上馬背,調轉方向。
“喂喂喂……大叔你幹什麽呀?”
屈胤祁丢給她兩個字:“找人!”
☆、英雄救美,中毒了
野地茶棚。
屈胤心掙脫了寧不悔的保護,從他身後走出來。
迎頭灑來的粉末,她一丁點沒沾染到。可是,卻全落在了寧不悔身上,他面露痛苦,卻極度隐忍。
對面的十幾個江湖人正得意洋洋得冷笑——“魔頭,中了這劇毒還怕你不死!怎麽樣,撐不住了吧,放心,不用幾個時辰,你就會嗚呼哀哉,去見閻王的!”
“你們對他做了什麽?”屈胤心很生氣。
“做什麽?不就是一點毒藥?小丫頭,別以為他護着你,你就可以沒事了。現在這個魔頭已經中了劇毒,馬上活不成了。他往後也不能再保護你了,你要不要先想好要怎麽死,我們都成全你!”領頭的人笑的極度無恥。
屈胤心瞪着眼,心裏已一把火在燒,“解藥拿出來!”
“別跟他們糾纏,走!”寧不悔很顯然不願意她跟這些人再扯下去。
“解藥?小丫頭你開玩笑的吧!”帶頭的人冷笑,更在嘲笑,“毒都下了,還給解藥,你當我們是大善人麽?這個魔頭殺人不眨眼,你別以為跟他一路的就沒事,他要是不死,說不定哪天你也死在他手裏呢!”
屈胤心:“到底給不給!”
“他們不會給的。”寧不悔體內氣血翻騰,已經有些站不穩,卻拉住了屈胤心,“這裏沒你的事,離開,走!”
“我不能走!你都中毒了,這些人會下毒,他們身上肯定有解藥的。”
怎麽就那麽執拗呢?寧不悔對她幾乎沒有辦法,突然喉嚨一甜,湧出一口鮮血。
“那麽看,那個魔頭快不行了!”他們就差歡呼。
其中有人還“好心”勸屈胤心,“小魔女,他都快死了,你不跟着一起死麽?”
你們才要去死!屈胤心氣的拔出劍來。卻又被寧不悔拽了回去,“這件事情與她無關!有什麽事,沖我來!”
那十幾個人紛紛嘲笑,提着兵器一步一步逼近。
寧不悔緊緊擋在屈胤心面前,還是那重複再重複的一句話,“離開這裏,走!”
在這個時候她怎麽可能走?
“冰塊臉,你別擔心,我不怕他們。”屈胤心強大地走出來,“我來保護你。”
咱能不添亂麽?
很顯然,寧不悔不指望她來保護,手中的武器早已出動,勢要擋住那十幾個人。
屈胤心好歹也算一把好手,看見寧不悔還能打,興奮地想要湊過去。
“上我的馬!”寧不悔寒聲喝住她。
看情況不好,屈胤心連忙上了黑馬,接應了寧不悔一起,且戰且退。
黑馬速度極快,終于把人甩的老遠,屈胤心再回頭看,慶幸不已,“冰塊臉,你的馬果然是好馬,他們已經被甩遠了。”
寧不悔松了口氣,卻又吐了血,身子一軟,從馬上摔了下去。
屈胤心抓不住她,跟着跳下去,“面癱冰塊臉,你怎麽了?你別吓我呀……你醒醒!”她驚慌失措,對了,解毒丹,出門前爹娘讓她帶着路上備用的解毒丹!
屈胤心在身上翻找,終于找到了她所想要的,連忙到處一顆給寧不悔服下,“這是我爹給的,他說可以解百毒!”
他又吐了口血,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冰塊臉你要撐住啊,你不能有事,我這就帶你去看大夫,你撐住……”
☆、大叔變身成神醫1
屈胤祁收到消息的時候,屈胤心已經在屈家連鎖的客棧了。
消息是從客棧傳來的,說屈胤心帶着寧不悔住進了客棧。
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一進門便瞧見憂心忡忡的屈胤心,還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寧不悔。
“哥!”看見他,屈胤心激動地沖過來,“你終于來了,你快幫我看看冰塊臉,他好像快不行了。他是為了救我才中毒的,我給他吃了爹配制的解毒丹,還幫他找了很多大夫,可是大夫都沒有辦法,他們說他沒救了,哥……”
屈胤祁什麽都沒說,兀自越過她往裏走。
寧不悔的情況看上去不好,屈胤祁為他把脈,脈象紊亂,似乎是體內有幾樣毒物在互相碰撞所致。加上外傷失血,氣虛血虧。
“哥哥,他怎麽樣了,他會不會死啊?他是為了救我才……”
“他還不會死。”屈胤祁淡淡的打斷她,把她帶出了房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哥,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我不應該沒告訴你就自己一個人偷偷溜出去,我知道我不應該一廂情願跑去找冰塊臉,讓他帶我行走江湖。我也知道,我不應該拖累冰塊臉,害他為了保護我而中毒,哥,這些我都知道錯了,你能不能看在他是為了救我的份兒上,先救他,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
她越說越急,眼眶紅了。
打小屈胤心便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不止屈家上下十分寶貝,沈家人同樣疼愛,從小到大她想做什麽,家裏人都是千依百順,別說了哭了,皺皺眉頭都有一大群人心疼。
如今,看她這個模樣,屈胤祁這個做哥哥的,心裏十分不好受。
“沒事,哥哥在呢。”
她靠在屈胤祁懷裏,“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哥,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的,我真的沒想害人……我就是想行俠仗義……”
“我知道,哥哥不會見死不救的。”
……
娃娃在門口站了很久,看着人家兄妹正抱着哭訴安慰的,撇撇嘴,大叔幹嘛抱心心姐姐抱那麽用力,上次他抱她都沒這麽……不對啊,如今是兄妹,屈胤祁跟她一個破小孩是什麽關系。
不行不行不行,最近是跟他在一起多了腦子發熱了吧!
娃娃死命搖頭想讓自己清醒過來。
“娃娃,過來。”
聞言,小娃娃一震,那個正該抱着自家妹妹安慰的公子大叔正朝她招手,她将信将疑地湊上去。
“公子,什麽事啊?”
“把你心心姐姐帶出去,叫跑堂的哥哥準備熱水進來。”
哦。娃娃聽話地把屈胤心牽走,又跟跑前跑後的店小二轉達了屈胤祁的話,就跟屈胤心回房間休息了……反正大叔公子交待了,要不然欠他那十萬……十萬三千六百多少的銀子他萬一讓她立即還怎麽辦?
屈胤心正滿心的擔憂“娃娃,你說我哥會幫忙的吧?冰塊臉雖然是西域魔教的,可是他畢竟是為了救我才……娃娃,你幹什麽這麽看着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一臉怪異的娃娃。
她撅着嘴,不解道:“心心姐姐,你為什麽不去找大夫,要找公子大叔幫忙,他又不是大夫。”
屈胤心把眼淚一抹,終于笑了,“因為我哥比那些大夫管用啊。”
是麽?她才不信。
“我哥很厲害的。”說起哥哥,心心頗自豪,不過還是忍不住吐槽一句,“他就是太啰嗦。我做什麽他都要發表點意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除了他有時候跟我爹出去視察各地生意,我們幾乎都沒分開過,他在我旁邊,時時刻刻像監督我一樣,說話說話不行,坐姿坐姿不行,說我太粗魯,說我沒個女孩子的樣子,還說我不學好以後肯定嫁不出去。”
“噗——”娃娃忍不住低聲笑出來。
心心姐姐有時候比她還粗魯,嗓門又打,難怪會被……咳咳,嫌棄。
不過,這不正是在說明公子大叔很疼愛自己的妹妹麽,要不是真心為她好,誰會那麽勤快去提醒她、指正她呢?
啊?屈胤心猶豫了一下,“可我擔心他會生氣。”
她居然還會擔心她哥哥生氣?娃娃頓時對她刮目相看。
許久,屈胤心兀自嘀咕道:“其實我也想知道哥哥他是怎麽……”
娃娃一雙靈秀的大眼睛,沖她眨呀眨,充滿了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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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變身成神醫2
客房。
“大公子,可需要屬下相助?”掌櫃的親自把熱水端進來,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多問了一句。
屈胤祁擰了手巾,道,“不用,你忙吧。”
掌櫃的也不好說什麽,便退了出去。
想起前天夜裏,二小姐突然帶着這個人一身是血的來敲門,可把他給吓了一跳,幸好是自家主子,若換了尋常店鋪,瞧見這模樣誰敢接待?
所幸啊。
唉……
掌櫃的搖頭嘆氣,走遠了。
娃娃等他走遠了,才從角落裏探出頭來。左看看右看看,果然沒人。
“人走了吧?”屈胤心跟着探出頭來。
“都走了,現在房間裏應該只有公子大叔大。”娃娃壓低聲音道。方才,屈胤心一再交待,她哥哥耳朵十分好,要特別的小心。
兩個人于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小心翼翼、蹑手蹑腳地朝着那間客房靠近。
門扉虛掩,窗戶也是虛掩着。
由于窗戶略高,娃娃個子尚小,夠了許久也只能勉強露出一雙眼睛,這也是好的,不容易被發現嘛。
屈胤心則跟她剛好相反,拼命彎腰,才讓自己藏的嚴實一點。
房間裏。
屈胤祁解開了寧不悔衣襟,露出肌肉結實的胸/膛,他點燃了酒精燈,打開針包,将銀針放在燈上微微熏熱,轉身便紮在了寧不悔身上。
如此反複,寧不悔胸口紮了十幾跟銀針。
娃娃扭頭看屈胤心,問她,“公子大叔是打算把那個人紮成馬蜂窩麽?”
“他是在救人。”
“那之前你給那個人找的大夫,沒有這樣紮他麽?”
“這叫金針過穴,不是誰都能學到、誰都能學會的。”說到這兒,屈胤心心裏甚是驕傲。
聽上去好高大上的樣子。娃娃頓時又想去頂禮膜拜一下。
外面兩個人一個走神,房間裏,屈胤祁已經徹底把寧不悔胸前那一點地方給紮的密密麻麻了。
啧啧啧。
“心心姐姐,都說男女授受不親,好像我們不應該看沒穿衣服的男人。”娃娃腦子裏靈光一閃,想起個非常重要的事情。
屈胤心頓了一下,低頭,瞧見娃娃一臉正經,忍不住也點頭附和道:“也是,都說男女有別,好像是不應該……”
都說着,誰不看了麽?
“可心心姐姐,你還在看呢,莫不是叫肌肉男給迷住了?”
“你莫不是叫肌肉男哥哥給迷住了,覺得我哥長的比人家斯文太多,沒安全感是吧?”
娃娃:“心心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的?你肯定是我肚子裏的蛔蟲。”
屈胤心:“你的蛔蟲在肚子裏,我可不長那玩意,兇險的很呢。”
……
寧不悔胸前穴位已盡數落針,屈胤祁正要扶他起身,助他吐出逼于一處的毒血,耳邊聽到了什麽,他嘴角輕輕一勾,信手拈起一支銀針便擲了出去。
屈胤心看見有銀光一閃,想也不想按照娃娃的腦子,趴下!
稍後,她再擡起頭來,就見銀針紮在窗棂上,入木三分。
娃娃跟着看了一眼,背上頓時拔涼拔涼的,這針剛剛要是紮在她腦袋上或者是臉上,那不得,活活疼死麽?
“心心姐姐?”
屈胤心回頭,沖她幹笑,轉而往進房間裏。
那個一身白衣潇灑俊逸卻顯得過分斯文的屈胤祁,目光正落在這邊。
小姐妹對視一眼,深有同感: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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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變身成神醫3
果然。
窗戶“啪”的一下關上了。
“跑啊!”屈胤心拉着娃娃,不由分說扭頭就跑。
“想跑去哪兒啊?”此話音清淡平靜,實在聽不出些許威脅來。
屈胤心的腳卻被定住一樣,傻笑着,回頭,“哥……你怎麽出來了?”無比心虛。
此時正站在客房門口,一身白衣潇灑、雙手橫在胸前氣定神閑的俊逸美少年,不是屈胤祁還是誰?
娃娃也只好轉了回來,“公子……”心裏直發虛。
“心心,娃娃年紀尚小,還不懂也就罷了,你怎麽也跟着犯這種錯?咱們幼禀庭訓,你不是最該知道什麽是‘男女有別’,‘非禮勿視’的麽?”
“哥,我是……”
“公子,是我自己一時好奇你是怎麽救人的,才叫心心姐姐陪我一起來的。”娃娃不等她說完,連忙搶話。
屈胤祁投去含笑的目光,她也跟着傻笑。
“心心,娃娃是孩子,你卻已經長大了,對錯你也分不清,還有什麽顏面讓她稱呼你為姐姐?”
屈胤心一聽這話,心裏“咯噔”一下,完了,這回,妥妥的準備挨罰了!
娃娃連忙辯解:“不是的,是我。”
屈胤心忙扯住她,“不,是我的錯,我沒大沒小,我忘記‘男女有別’、‘非禮勿視’了。”
屈胤祁的目光在她們兩個人之間來回,笑而不語。
“哥,我……我知道我不該偷看,冰塊臉他還沒穿衣服,可我也只是……”啊,不,她到底說了什麽?
娃娃扶額,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心心姐姐這種隊友。
屈胤祁嘴角的笑容一定,說道:“你們兩個,現在回去把‘男女之別’、、‘非禮勿視’這兩句話分別用大篆、小篆、漢隸、唐楷各寫一百遍……對了,楷書還演化出了草書和行書對吧?”
屈胤心點頭。
“那就模仿草書和行書,再各寫一百遍吧。”屈胤祁輕描淡寫,雲淡風輕。
屈胤心宛如晴天霹靂劈頭蓋臉。
一、二、三、四……五、六!六百遍!屈胤祁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是多少啊!
屈胤心欲哭無淚。
“八個字,六百遍,那就是四千八百個字……”娃娃腦算了一下,深深感慨,“我這輩子都沒寫過這麽多字!”
“四千八百個,也不算太多。中午要是寫不完的話……”屈胤祁說着微微一笑,“午飯我還是得一個人吃了。”
說完,他轉身便進了房間,關好門扉。
兩個姑娘就差捶足頓胸了。
娃娃說:“看他長的斯斯文文,連懲罰的方式都這麽讀書人……對了,什麽叫大篆、小篆、漢隸、唐楷?”
屈胤心說:“大篆是前秦刻碑文專用,小篆是前秦通用,漢隸起源于秦,盛于漢、唐楷是楷書,目前最簡化的自,行書界于楷書與草書之間。娃娃,認識篆字麽?”
娃娃很誠實的搖頭。
屈胤心憂桑了一番,壯士斷腕般毅然決然地道:“……我教你。”
“好。”看她的樣子,甚是可憐。但願篆字不要太難寫。
“還不走?午飯快好了。”房間裏傳來屈胤祁的聲音。
眨眼間,小姐妹二人消失無蹤。
********
外面腳步聲遠了,屈胤祁扶寧不悔坐起來,從背後替他施針,直到他吐出了毒血,才扶他躺回去。
毒血雖然吐出來了,可情況依舊不容樂觀。
若是正常人中毒也就罷了,可他,體內有好幾種毒素在互相沖撞,十分棘手……
他跟父親學了些許治病救人的法子,可還沒學到家,如今。若不是因為寧不悔是為了救心心而中毒,他才懶得操這許多的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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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塊臉哥哥
冰塊臉哥哥
“男女有別……非禮勿視……”
“男女……有別?非……非禮勿視?”
屈胤心充滿了無力感,“對,這兩句話的意思就是說,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樣的,不該看的不能看。”
“所以你哥哥是想讓我們牢牢記住。可也不用寫這麽多遍吧?”娃娃終于被各種各樣的字降服了,甘拜下風。
屈胤心嘆口氣,繼續寫,“這還是隸書罷了,最難寫的是大篆,跟鬼畫符似的,也不知道以前的人都是怎麽想的,造個字這麽複雜,沒寫完腦子就不夠用了。”
……
據說,她們倆午飯的時候,還苦逼的在房間裏挨罰,後來到下午實在餓得受不了的時候,就偷偷溜進了竈房,幸運的是,她們居然找到了兩碗米飯兩個雞腿還有幾條青菜。
吃飽喝足時,窗外一道人影飄走,她們也沒注意到。
真是兩個不讓人省心的丫頭。
********
傳說中四千八百個字的懲罰,屈胤心和娃娃兩個人都忙了一天,才完成。拿去交功課時,店裏的人都說,屈胤祁正在小憩。
娃娃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不進去,屈胤心只得自己上,推門而入也不往裏走,“哥,我放桌子上了,你醒來自己看。”
幔帳裏的屈胤祁毫無反應,她就只當他是答應了,放下東西便走。
“心心姐姐,趁公子大叔在睡覺,我們去看看那個冰塊臉,說不定他已經醒了呢。”娃娃雀躍不已。
她很好奇那個冰塊臉到底長什麽樣子,才能讓心心姐姐這個美人姐姐念念不忘。
上次匆匆一瞥還沒看清楚呢她就走了,這一次,非要看個清楚不可。
說不定,真的比公子大叔好看呢?
嘿嘿……
********
昏昏沉沉。
無論是頭還是四肢,都十分的沉重。
寧不悔艱難地成撐開了眼皮。
眼前一片漆黑,白天與黑夜,都無甚差別。只是……
空氣裏,有幹淨的味道。
他伸手一摸,便摸到了旁邊手感絲滑的幔帳,還隐隐有一股熏香的味道。身下躺着的,是細軟的床,身上蓋的,是溫暖的絲被。
他有多久沒在這樣的地方醒來了?這是在哪裏?
“冰塊臉,你醒了!”屈胤心一開門,便見幔帳裏的人坐起身,興奮地飛撲過去。
寧不悔聞聲轉去,她已經撲到跟前。熟悉的聲音和氣味,他習慣性斂眉,“你……”
“冰塊臉你真的醒了,我是屈胤心啊,你還記得我麽?你就是因為救我才中毒那麽深的,你昏迷之前我給你吃了我們家的解毒丹,還說要帶你看大夫,讓你撐住的,你還記得不?”
寧不悔:“……”不作聲。
屈姑娘毫無自覺的滔滔不絕中,“你不知道啊,我跟你請了多少大夫都不管用,要不是我哥來了的話……對啊,我哥,你不知道他可厲害了!要不是他,你肯定沒這麽快醒,這麽多年他沒白學啊!”
寧不悔黑眸盯着前方毫無焦距,冷淡道:“我的手杖呢?我的馬兒呢?”
“手杖在旁邊,黑馬養在後面馬廄了,你放心,我有給它好草料,我們家大紅馬小白馬吃什麽它就什麽。”
寧不悔摸到床邊的手杖,吹了一聲口哨,片刻,便聽見了馬蹄聲,這才放心。卻沒出聲。
“我也覺得他很厲害哇。”娃娃此時湊上前,盯着寧不悔那種沒有表情的臉看了半天,“你就是冰塊臉哥哥呀?果然長的英俊,加上這冷冷酷酷的感覺,果然比公子大叔看上去有安全感多了。”
寧不悔那雙沒焦距的眼睛從屈胤心身上轉到娃娃身上,沒開口問,可是那意思很明顯,他是在問:這又是誰?還有另外一個意思:太過聒噪。
“別人叫我紅娃,公子大叔和心心姐姐叫我娃娃,你自己看着哪個合适叫哪個。”娃娃豪邁道,“冰塊臉哥哥,你一個人闖蕩江湖有伴兒麽?要不要讓我們家心心姐姐一起呀?她武功可好了,人品又好,長的也好看,帶在身邊,肯定會給你争面子的。”
娃娃說的好!屈胤心就差給她點贊了。
寧不悔:“……”依舊不出聲。
娃娃立即把屈胤心拖到旁邊,“心心姐姐,你們家冰塊臉會不會說話,他沒有被人給點了啞穴吧?”
屈胤心無辜的搖搖頭,“他一直都這樣的,不愛說話。”
娃娃于是嘀咕,“那還是公子大叔可愛一點,鬥嘴樂趣無窮,雖然嘴賤了一點,也好過……每天對着塊冰,不冷死也得無聊死了。”
“沒什麽。”娃娃轉回去繼續研究冰塊臉,“冷冰冰哥哥,你一直不說話,會不會以後都不會說話了?要是萬一以後變成啞巴怎麽辦?”
“娃娃?”屈胤心不确定的看着她,這小孩子不大,嘴巴好毒。
她一臉無辜,“我說的是實話呀。冷冰冰哥哥,你不說話真的沒關系麽,是心心姐姐帶你走了好久,而且是她求公子大叔救你的。”
“……”寧不悔半天沒吭聲,許久,才冒出一句,“這是何處?誰救了我?”
☆、長的太着急
長的太着急
“心心姐姐給你服了解毒丹又帶你回來,不過,把你紮成馬蜂窩替你排毒的,是公子大叔。”娃娃總喜歡搶話,“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是想把你當成試針的,沒想到真有兩把刷子!”
“冰塊臉師父,你現在都醒了,肯定會沒事的。”屈胤心補充說道。
“他的毒只是暫時被壓制了。”屈胤祁踏着悠然步伐入門來。
屈胤心和娃娃驚訝地回頭——
“哥?”
“公子大叔?”
屈胤祁微笑站定,看看寧不悔,又轉向娃娃,不禁好奇道:“他是哥哥,我便是大叔?”
“那公子長的比較成熟……唔,是這樣沒錯。”
“你的意思是說,我長的太着急?”屈胤祁語調平緩道。
“不不不,沒有沒有沒有,公子,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她眼瞅着公子大叔快把她逼到牆角了,她靈活一閃,跳開了,“公子,我去看看那個小二哥是不是忙到昏天黑地了,怎麽這麽半天也沒送一壺水過來……”
話音未落,人已經不見了。
小孩子果然腿腳麻利。
屈胤祁放她開溜,沒打算把她拉回來。
寧不悔雖然看不見,卻也聽了許久,終于弄明白那個年輕淡然的聲音的來歷——“是你救了我。”寧不悔的聲音穿過了一切,直奔屈胤祁而來。
屈胤祁聞聲向他看去,淡淡地笑了笑,“你體內有多種劇毒正在纏鬥,我只是暫時替你排出了一部分毒素讓你暫時沒有性命之憂,餘下的……若是要解毒,我沒把握。”
“哥,不能解毒那會怎麽樣?”屈胤心詫異又心驚,“沒有其他辦法了麽?”
“毒性複雜,我也說不好,畢竟,我不是大夫。”
“那他怎麽辦啊,哥?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就這麽……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吧?”
屈胤祁沒說話。
“哥哥,他是為了救我才……”這樣的。對上兄長的眼神,屈胤心只好把話吞回去。
屈胤祁淡淡說道:“他體內的毒年久時長,只是從前曾得過高人相助,讓它們在體內暫時相安無事。與你無關。”
“那……”屈胤心還有一肚子疑問,不等她問出口,便被寧不悔打斷。
寧不悔說道:“的确是*病了。長年累月,病發不過是早晚的事情。”頗有滿不在乎和嘲諷之意,似乎看倦了世态。
屈胤祁淡定的說道:“雖說是陳年舊傷,也随時可能發展,但畢竟還是因為舍妹才引得體內毒物失衡,提早發作累及性命,身為她的兄長,這件事我必定會負責到底。”
“你不是沒辦法了麽?”屈胤心一臉哀怨。
屈胤祁說:“這裏離外祖父那兒不遠了,我們即刻收拾出發,去找舅母。”
對啊,舅母!說到毒,天底下應該不會有人比她更了解的了!
“好,我這就去收拾!”她高興地忘乎所以。
“不必了,早晚不過多活幾天,何必勞累?如今不死,便已經是奢侈了。”寧不悔語氣闌珊,毫不在意。
“那不行,你本來活的好好的,要是因為我死了,那我以後還怎麽行俠仗義,冰塊臉,你聽我哥的,我們馬上就出發,只要能到我舅母家,只要能找到我舅母,你就算中再多的毒也死不了的!我舅母她可是……”
“心心。”
輕輕絲毫不帶情緒的兩個字,就讓屈胤心立即閉嘴,乖巧下來。她頓了頓,找了借口:“我去收拾行李,很快就好了。”說完趕緊溜。
回到房間,她才松口氣:好險,差點說漏嘴了。
房間裏,屈胤祁站着,寧不悔坐着,誰也沒開口。
許久,小二送了茶水進來。
屈胤祁倒了杯水遞給寧不悔,“你大概是在猜,為什麽我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還不走?”
寧不悔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道:“閣下想必有話要說。”
“的确是有話要說。”屈胤祁道,“當日被衆人所圍,你與舍妹雖只有幾面之交,卻仍挺身而出,以身犯險,救她免于為難,這般舍己為人,堪稱俠士典範。”
寧不悔冷笑:“屈公子說笑了吧?我一個魔頭,何來俠義之說?”
屈胤祁也笑了,“你是否魔頭與我無關,可你救了舍妹,便是我們家的恩人,如今你有性命之憂,我當救你一命,只是……”
“要我離你妹妹遠些,免得她同樣遭江湖人追殺?”
屈胤祁否認:“該被追殺都已經追殺了,那次在市集她出手相助你就該想到,否則當初野地茶棚你也不會以命相救。江湖上衆人只道你來自西域魔教,卻不知你也有一顆知恩圖報的心。”
寧不悔“哼”了一聲,表示不屑,沒說話。
屈胤祁:“舍妹一心想行走江湖打抱不平,可她從未獨自離開過家,毫無防人之識,你有眼疾,她若跟着你到處跑,難免拖累于你,兩者受累,故而……”
“我知道了,你想讓我幫忙勸她別跟着我。可是,屈公子,我從未允諾她可以與我同行,我本已經是個瞎子,再帶着個天真單純的丫頭,我豈不是自尋死路?”
的确是自尋煩惱。
她分明有十八歲了,心性卻比娃娃還要單純,想來,定是家裏人照顧出來的。可這又能怪誰?
小姑姑與如遠叔叔成婚已久,膝下只有一個兒子、還常年不在金陵,奶奶就心心這麽一個孫女兒,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相比之下,娃娃卻……
奇怪了,怎麽會突然想到她?
最近她好像經常出來打醬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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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豪親戚
“屈公子話說完了的話,能否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