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蕭婉瞧見韓溫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确定這厮的話确如她想歪的那樣。
“虧你還是世家出身, 當世大儒教化出來的學生。”蕭婉紅着臉罵他, “修養禮儀呢!”
“又不能吃。”
蕭婉被托在他寬厚解釋的背身上,身體傳來的溫熱讓她臉更紅。因為從後側被人的姿勢, 會讓被背者的頭部人不得不靠近背者的頸窩,為了避免這種親密, 蕭婉特意努力的後仰脖子。
韓溫走了幾步, 突然踩了什麽, 腳下略微一滑, 蕭婉驚得下意識地抱住韓溫的胳膊, 把頭貼在他的後頸。
“山路不好走, 你抱緊了。”下一刻, 韓溫就邁着大步穩穩地前行。
蕭婉:“……”
她怎麽感覺韓溫是故意的, 但她不好講,畢竟背人出力的是人家。
後知後覺地琢磨韓溫那句‘又不能吃’,他難道是想表達她可以吃?
蕭婉臉更紅了,心撲撲跳。
背部所觸的柔軟,本來就讓韓溫有些心猿意馬,感覺到貼在他後頸的小臉越來越燙, 韓溫曉得這是背上的人不知在想什麽所以害羞了。
柔情缱绻于心頭,只恨今日不是後日, 若不然他可以現在便将她就地正法。
往山下走的時候,身後有一名随從在不停地打口哨,林子裏會偶爾傳來腳步聲, 接着就會多加入幾個人在身後的隊伍裏。這顯然是在召喚同伴,看來韓溫帶了不少人來搜林子。
下山後,韓溫把蕭婉抱到車上,請大夫為蕭婉把脈,看看她是否有別的傷處,謹慎檢查為上。
等大夫為蕭婉診脈,确定身體無礙之後,韓溫則去安排後續事宜,讓蕭婉先在車裏休息。
車上已經備好了茶果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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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婉飲着茶,送一塊糕點進嘴裏。隐約聽到車外有說話聲,她隔窗瞧着像是兩個縣城捕快,衣衫都有些破碎,其中一人腳不方便,被另一位攙扶着,一瘸一拐地走着。
“這寒山寺真邪門,竟真的只有一處下山的路,林子裏不是荊棘毒刺,就是深溝斷崖。瞧瞧我這胳膊腫的,可疼死我了!”
“你就知足吧,咱們這些人還只是搜山下這一片,聽說山上情況更險,折了七八個人了,連韓學士都險些墜崖喪命。”
“怎麽會?上個山而已居然死那麽多人?”
“怎麽不會,你只是在山腳下搜,都這幅樣了。這寒山本就險峻,聽人說還被高人布過陣法,連着蒼蠅飛進去都飛不出來。何況當時韓學士說要急搜,他帶來的那些人不知道是哪裏的侍衛,一個個真乖乖地聽令跑得飛快,自然是容易送命。”
瘸腿的捕快嘆氣一聲,點點頭,既惋惜生命,又感慨幸虧有他們這樣的人犧牲,能及時尋到公主。不然公主有個三長兩短,大家都得死。
蕭婉有點吃不下了,把咬剩一半的點心緩緩放回盤子裏。
韓溫處理完事情之後,鑽進馬車,就見蕭婉默默低着頭,一聲不吭。
“怎麽了?可是哪裏難受?”韓溫抓住蕭婉的手,傾身去瞧她,見他還不吭聲,欲喚大夫。
蕭婉拖住韓溫已經包紮好的傷手,眼睛濕漉漉地看着他,“都怪我,我若警惕些,便不會着了道。”
“這恰好說明你信任我,作為公主未過門的驸馬,為夫甚感欣慰。”韓溫笑着撫住蕭婉的頭。
“我聽說韓家自你祖父開始,都會培養一批密衛,自小就嚴苛訓教,一人投入千金,卻千金也換不來。”
“看來公主為了嫁給臣,做了不少了解。下次公主想深入了解臣,直接來問臣就是。”韓溫溫柔地将蕭婉掉落到額前的發絲別到耳後。
蕭婉扇子一樣的睫毛抖了兩下,張大水潤的眸子看他,“這種時候還說笑!”
“公主好,比什麽都重要。”韓溫坐到蕭婉的身邊,将她摟進懷裏。蕭婉主動環住了韓溫的腰,靠着他的胸膛,想說的話有很多,但說再多也表達不了他現在的心情,幹脆就不說了。
韓溫垂眸看着蕭婉,欣喜她的主動,以前都是在他的調笑之下才害羞得臉紅,如今可謂是很大的進步了。韓溫指尖輕輕的觸碰着蕭婉的臉頰,她皮膚很好,細嫩柔滑,碰一下就不禁上了瘾。好在眼前之人,即将要嫁給他,不然他真怕自己忍不住。
蕭婉不知道此刻韓溫的腦袋裏已經開始想一些亂七八糟少兒不宜的畫面。
此刻的蕭婉,滿心想着韓溫為了救她幾乎犧牲自己,心中發誓以後一定會回報他的救命之恩。
“對了,你是如何知道那女人和留下的那四個活口是管事的?”蕭婉覺得韓溫很可能早就知道這些人的存在。
“看衣着。”
“也對。”蕭婉不禁點頭,看衣着是最簡單又準确的辦法。
蕭婉再聽韓溫講了他收信的經過後,更不禁好奇,他為何沒有選擇去城東宋家莊旁邊的破廟,而是來了與信上地址方向完全相反的寒山寺。
“如若你的對手是我,你又決計不想讓我找到人質,最能确保萬無一失的方法是什麽?”
“把人藏得越遠越好,最好跟約定地點南轅北轍,這樣即便你半路反應過來不對,想要折返去救,也來不及了。”
“宋家莊是個圈套,不論我們怎麽做都是死局。我若不是孤身一人去,率先違背承諾,公主亡了,追責起來首先就是我的錯。我若孤身一人去了,勢必喪命,韓家追責起來,便是朝廷的錯,是君王心狠竟如此對待舍了萬貫家財赈災的韓氏一族。
要麽是寒了心的門閥,要麽是寒了心的君王,哪一個後果會有好結果?”
“原來不是讓你我都是死,是要麽你死,要麽我亡?”蕭婉嗤笑感慨,“好狠的手段,這一招可比雙雙身亡狠辣多了,不愧是他幹出來的事。”
韓溫輕笑附和,“不過他眼光可不怎麽樣。”有珠玉在前,偏偏選一個前朝傻腦公主。
“他們是真心相愛。”蕭婉語氣緩緩地告訴韓溫,仿佛訴說什麽秘密大事一樣。
“哦?”韓溫跟着一臉認真狀,“那待他們死後,便請陛下恩典,讓他們曝屍一處?”
蕭婉噗嗤笑了,“好主意!”
對于如此算計她的賊人,蕭婉可不會念什麽舊情,更況且這‘舊情’本來也沒有多深。
抵達皇宮後,蕭婉本欲先更衣再見蕭紹,蕭紹哪兒管這些,非要馬上見到,關心她的傷勢,喊來太醫院所有的人給她看病。
庾皇後這才知道消息,原來女兒至少身處險境。她又氣又急,心裏責怪皇帝瞞她,見女兒好好的就忍不住落淚,心疼夠了,又忍不住教導起蕭婉。
“你這丫頭,就是調皮慣了,沒規矩。人家早交代與你說,婚前十五日不能見,憑他的能耐,會因為那點事折騰你?有事兒等兩日成一家人了,什麽不能說?再不濟就寫信給你陳明便罷了,哪用得着一定要你偷偷出去。”
“行了,少說兩句。她吃這麽大的虧,差點命都沒了,她還能不記住教訓?”蕭紹勸道。
庾皇後不贊同,“陛下,她就是越矩慣了,才會出這種事兒。這次是這樣,下次可能又是另一樣。追根究底,要改掉壞毛病才行!”
“女兒知道了,女兒謹記。”蕭婉這一次是誠心誠意認錯,确實是她大意了,才會連累這麽多人為她折騰為她着急。
“韓溫倒是個好的,臨危不亂,決斷英明,有勇有謀。”庾皇後請皇帝一定要好好嘉獎他。
“這是當然!”蕭紹滿意地撚着胡子笑,甚至有幾分得意,畢竟這女婿可是他下旨親自招來的。
蕭婉還關心後續的情況,但是于皇後皇帝都不許她多問,讓她沐浴更衣後就早些休息,養足精神等着兩日後大婚。
“幸好只是腳踝傷了,不耽誤大事兒。”庾皇後聽了太醫的回禀之後,欣慰地拍了拍蕭婉的手背。
讓她養足精神成婚,還說不耽誤大事,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大事兒’指的是什麽了。
蕭婉頓然又想起韓溫之前對她說的下流話,臉紅了個透。
庾皇後瞧蕭婉這一副小女兒的神态,偷偷一笑,反倒更放心了。她就怕自己這女兒太野,真面目暴露出來,女兒态不夠,讓夫家不喜歡。
身為公主,榮華富貴一生是注定的,若身邊有兩情相悅之人,再好不過。
兩日後,八月初八,華陽公主出嫁,全京城都喜氣洋洋,朱雀街兩旁挂滿了紅綢紅幡。一大早百姓們就跑來街旁占地方,等着圍觀。雖說這婚都要等着黃昏時才成禮,可不早點來占地方,哪兒還回頭她們下腳的地方。而且韓家財大氣粗,必定會撒千金喜錢慶賀,站的靠前賺得多。
蕭婉沐浴更衣拜過皇帝皇後之後,又一一拜過兄長姊妹。蕭紹和皇後各自都囑咐幾句,話越說許多,還是有太監提醒,這才止了話,含淚不舍地看着女兒告退。
“記住,一定要常回宮來小住!”蕭紹最後補充一句,見女兒乖乖點頭,心裏頭還是腹诽:應了就要做到,若做不到,就把你那夫君調遠,便可有理由留你一直在宮裏住了。
大臣們朝拜道賀是規矩,蕭紹不情願地下旨設宴款待臣子。聽這些人大肆贊美韓驸馬如何如何好,上有地下無的,心裏甭提多膩味。
蕭紹便命禦廚多上菜,堵住他們的碎嘴!
正常這宴席是九盞規格,菜多了自然就是破例。什麽能讓皇帝破例?雖然是因為皇帝喜歡,這宴席是皇帝帶着驸馬款待衆臣,這說明皇帝不光寵愛華陽公主,也十分器重和喜愛韓驸馬。
沒多久,這話就傳得朝野內外都知道了。韓家風光無兩,更加沒人敢去招惹。韓家反而是越發謙遜低調,舍銀施粥,修橋鋪路,偏偏不以自家名字,都是捐給官府來做。
筵席完畢後,韓溫特向皇帝謝恩,然後騎上塗金荔枝花圖案的鞍辔的駿馬,手執金絲鞭,随行人高高打起三檐傘,由前邊奏樂隊伍開路,率着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迎請公主歸家。
韓溫扶蕭婉回房的時候,其實覺得路上無聊,又或者了解蕭婉急于知道案情,小聲跟蕭婉說了說情況。
“那女人名叫李秀珍,其父為前朝太子,母為前朝皇後身邊的柳姓婢女,一胎龍鳳,還有個兄長。當年張立抄家她得以逃出,其兄長卻不巧沒能逃脫,以罪臣家眷充作官奴,入了內侍省。”
“內侍省?”蕭婉驚訝,隔着頭上蓋着的紅綢,隐約望着身邊的身影,“也就是說她兄長成了太監?”
“嗯。”
蕭婉震驚之餘,不禁好奇問韓溫:“為何到現在都沒有處置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