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快成婚了, 近些日子便呆在宮內, 為我繡一個荷包做新婚禮物, 可好?”韓溫突然詢問蕭婉。
蕭婉覺得這要求不過分,就一個小小的荷包,她還是能繡的,簡單!
蕭婉剛點頭答應,韓溫似有些迫不及待,将一張紙從袖子裏掏出,不客氣的遞給蕭婉。
紙上竟然是畫好的花樣。
蕭婉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花樣。什麽祥雲紋、蝠紋、并蒂蓮、梅花……雜七雜八足有十幾種湊在一起,繁繁複複,不倫不類。重要的是這麽多花樣湊在小小的荷包上, 繡起來得有多難?別的不說, 眼睛怕是要先累瞎了。
“這些都繡在一個荷包上肯定不好看。”蕭婉讓韓溫最多挑兩個花樣就行。
“這些年從沒有心願女子為我繡過荷包。”韓溫道。
蕭婉瞥向韓溫, 想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麽。
“羨慕別人。”韓溫見蕭婉似乎不理解,再補充一句。
“所以你看到哪個心悅的女子給送這種花樣了?”蕭婉不信,這是鬼呢,連鬼都有審美不會搞出這種鬼花樣。
“他們。”韓溫見蕭婉不信,招來幾名屬下, 讓這些人把荷包獻上給蕭婉瞧。果然有祥雲、荷花等等, 但都是單獨的花樣,明明是很正常。
把人打發走後, 蕭婉還是不解地盯着韓溫看。
“我是他們主人。”韓溫道。
屁話,她當然知道他是他們主人。
等等,蕭婉忽然明白過來了。韓溫的意思是他是這些人的主人, 所以他的荷包要跟他屬下們不一樣,便要囊括所有,‘鶴立雞群’?
她怕不是嫁給一個傻子吧,腦子壞這麽快就掉了?
Advertisement
“公主若不願也無妨,倒是難為公主了。”
韓溫略有些失落地去拿回蕭婉手裏的花樣,若不見他這一副淡定溫潤的模樣,只聽口氣還以為他是個被親娘遺棄的孩子。
再說蕭婉最不受別人激将她能力不行。蕭婉立刻把拿着花樣的手背到身後,不就是繡個傻不拉叽的荷包麽?只要韓溫敢戴,她就敢繡,反正最後出醜的又不是她。
“公主請放心,繡好後下官定會時時刻刻戴在身上。”
韓溫這樣一保證,說得好似她真像個小媳婦兒,唠唠叨叨囑咐情郎珍惜自己的情誼,讓他給自己做保證。
呸。
蕭婉甩着袖子告辭。
韓溫在後頭笑道:“成婚前再想我,也不要出宮。”
“臭美吧你,沒人會想你!”蕭婉不耐煩地扭頭瞪她一眼,臉頰早已在她不知覺的情況下變紅了。
韓溫瞧她兩頰飛霞,雙眸水潤,似瞋似惱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想把人揉進懷裏,她不知道她副小奶貓發怒的樣子有多誘人。
“民間說法,女子婚前十五日必要待字閨中,否則不吉利。不知就罷了,知道了便守着吧,為了你我以後的福祉。”韓溫說到最後目光下移。
不知道為何,蕭婉突然覺得好像哪裏有點色氣?
她回宮後就開始着手繡荷包,先選好了上等蜀錦料子,因韓溫衣着淡雅,就定了青碧色。描繪花樣就費時間了,小小的一塊布,要合理地安排這麽多樣,怎麽排布不那麽醜。大小多少合适,都需要費心思。
蕭婉花了一天時間弄好之後,選最細的針,繡最小的花樣,一邊繡一邊罵韓溫不是東西。這東西是真難繡,因為花樣太小,一個花樣都不如指甲大,兩只手一定要把針捏穩了,精準地去下針,随便一抖很可能就紮錯了地方,把線繡歪了。
蕭婉奮戰了一會兒,煩躁地把針和繃子扔到地上。
屋子裏的宮人們吓得大氣不敢出,個個都覺得韓學士未免太心狠,居然用這樣的手段折磨她們的公主。公主從小到大都不曾受過這樣的罪,便是皇後娘娘也沒使出過這樣的招數罰她。
“奴婢們幫公主繡。”錦環心疼道。
“不行!”
答應下來的事兒,不做就是騙。其實騙也沒什麽,就怕以韓溫的聰明眼力會被他發現。這貨沒事都能找三分理,如果發現她人品有瑕,不說韓溫怎麽笑話她了,她自己都覺得在韓溫面前擡不起頭。
繡一團亂麻出醜,也不能騙他。但蕭婉不允許自己在繡品上出醜,她可是聰明伶俐一學就會的優秀公主。
蕭婉歇了會兒眼睛,繼續繡。
繡花磨人耐性,每每繡得眼睛疼的時候,蕭婉就越加确定自己在婚後好好折磨韓溫的決心。
大婚前兩日,蕭婉終于将所有的花樣都繡好,只要裁剪後進行縫制即可,這些步驟都簡單,一炷香便可以搞定。
蕭婉把剛縫好荷包,那廂就宮人來悄悄傳話,請她出宮一趟。
“不去。”蕭婉記得就是這厮說什麽婚前女子不宜出門,不吉利,結果轉過頭來找自己,他臉疼不疼?
宮人看看左右,小聲對蕭婉道:“已擒到反賊,事關前朝血脈,宮中有位大人物與其勾結。此人身份太高,未免打草驚蛇,只能面談。”
當初皇帝讓欽天監造謠的時候,知情者除了幾名肱骨大臣和親信宮人,便沒有外人了,但消息還是成功的傳了出去。這段時間皇帝爹爹和她的一舉一動似乎也被監視着,總之在宮裏沒有秘密可言。
這根紮在宮裏的刺勢必要拔掉才好。
蕭婉立刻準備出宮,既然要避免打草驚蛇,她自然要橋中打扮成宮人悄悄出宮,身邊只帶了侍衛鄭銘。錦環是她的大宮女,她在宮裏別人才不容易引起懷疑。
蕭婉出宮後打算直奔京府,沒想到宮外已然有馬車在等自己。
“京府人多眼雜,主人命小的送公主去安和寺。”
蕭婉記得安和寺,那是張立貪污期間禦賜建造了兩座寺廟之一,看來錢真的藏在了廟裏。
蕭婉便帶着鄭銘上車……
蕭婉睜開眼,覺得身體酸疼,想動一動發現身體被束縛住,四周一片漆黑,她摸了摸身後所靠的東西,發現自己被綁在了一根柱子上。再仔細借着極為微弱的光線分辨,屋堂很大,還有很濃的香火味兒,不是誰家的佛堂就是寺廟。
她怎麽會暈了,被綁在這裏?
蕭婉回憶她和鄭銘上車後的情景,車內有一鼎玉香爐,正焚着她最喜歡的蘭香。她當時還不禁誇贊韓溫,倒是夠體貼心細。後來她不知怎麽就睡着了,看來是那香有問題。
屋堂很大又黑,蕭婉不知道鄭銘在哪兒,是死是活。
這時候門外有男人的說話聲。
“人醒了沒有?”
“沒聽到動靜。”
“看緊了。”
“是!”
蕭婉小聲喊鄭銘,想知道他在不在屋裏。喊了幾聲後沒回應,她以為只她一個人,忽然聽到身後有聲音。
“公主?”
原來他和鄭銘被綁在同一個柱子上。
蕭婉讓他小點聲,別被人發現,又問他有沒有可能解開繩子。
“能,屬下所有衣服的袖內都縫着一寸刀片。這一招還是董将軍教我的,以備不時之需。”
蕭婉聽他提起董良策,不禁心裏難受。多好的一個人,就這麽死了。如今她和鄭銘也性命堪憂,不過這幫人留她活口到現在,必然是打算拿她要挾誰。說起來她真有利用價值,不管是韓溫還是皇帝皇後,都不會棄她性命于不顧。
蕭婉自責自己大意貪玩,反而害了關心他的人。其實那宮人傳話是有疑點可查的,她因悶久了早就憋着想出宮,得了理由便迫不及待往外跑,卻疏于排查傳話宮人的身份。
鄭銘正努力用刀片切繩子的時候,門突然被打開,幾個人蒙面挑着燈籠進來。
“她果然醒了。”
蕭婉仰頭看他們,以沉默相對。
領頭的男子等了半晌,沒有想象中的驚訝、驚恐、哭鬧或質問發現。這位高貴的公主竟只是冷漠地看着他們,比天上的月亮還安靜。
“你就不好奇我們是什麽人?”男子問。
“好奇你們就會告訴我?”蕭婉反問。
男子被噎了一下,摸了摸鼻子,“當然不會。”
蕭婉用‘你大概是白癡吧’的眼神白了一眼男子。
男子覺得自己被藐視嫌棄了,明明他才是綁匪,強勢的一方!
“知道我們拿你做什麽麽?”
“人急燒香,狗急驀牆。”蕭婉諷刺他們走投無路,才會綁架她。
“你——”男子憤怒地指着蕭婉,随後勉強平複情緒,哼笑道,“快沒命的人,随你怎麽說。不過公主也不必哀傷,會有韓溫來給公主作陪,可惜你們來不及大婚,只能去地下做一對恩愛夫妻了。”
幾名男子哈哈大笑起來,痛快嘴之後,就将屋內的燭火點亮。蕭婉觀察環境,果然在一間寺廟內。
但看這屋內的陳放比較破舊,應該不是禦賜的那兩座寺廟。
京城之內大大小小的寺廟就有幾十座,更不要說京外的了,此刻也不知道是在京外還是京內。蕭婉覺得在京外的可能性大一些,畢竟京內守備森嚴,他們這樣明目張膽,很容易被發現。
蕭婉:“你們給韓溫捎信,可給了他留了我身上的物件?他若不信,騙不來他,豈不是白忙活?”
領頭男子早知道華陽公主是個萬般機靈的人物,防備審視蕭婉,“早拿了你的玉簪一遭送過去。”
“一個簪子怎麽證明我身份,我經常換着戴,而且宮中飾物雖然貴重,卻也不是弄不到,許多皇親府上都有差不多的東西。”
“少耍花樣!”
“我這麽被綁着一動不動,能耍什麽花樣?我只是怕你們唬不住他,沒人來救我。”
“公主未免太自信了些,韓溫若來,必死無疑。怕就怕韓溫對公主沒那麽多真心,不想舍命來送死。”
“你們把我這荷包送給他,他必然知道是我,定會來救我。”
男子看着蕭婉腰間那個繡着亂七八糟花樣的荷包,确實特別,夠獨一無二。
拿下來幾番檢查之後,确定沒有問題,方吩咐屬下把送信的人追上,一遭送出去。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