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韓溫飛快地側身躲過秦讴一拳。
蕭婉遺憾地伸長脖子, 沒想到韓溫居然反應這麽快。
秦讴用力過猛,因為撲了個空,身體往前沖。楚天這時候上前, 從後面按肩,控制秦讴的胳膊,押他轉不過身來。
蕭婉心裏甭提多替秦讴着急了, 趕緊來飛身後踢就解決了, 結果什麽反應都沒有,完全被控制住了。蕭婉氣得嘆口氣, 真不明白秦讴這功夫誰教的, 他這樣的半吊子居然來自以武力著稱的秦家,太丢人了。
秦讴憤怒地掙紮,吼着放開他。
“秦小侯爺身為京府判官,知法犯法,毆打朝廷命官,罪加一等。”韓溫道。
秦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兒,梗着脖子反問韓溫:“快去,去陛下跟前告我!”
“諒你初犯,在場的沒有外人, 權且只當是你私下裏胡鬧。”韓溫話鋒一轉。
秦讴詫異地望着韓溫:“我要揍你,你不去告狀?”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麽好報仇的機會韓溫居然不用。
“秦小侯爺沒出息,只會丢你父親的臉。”韓溫語調淡淡的,瞟一眼秦讴, 踱步在桌邊坐下來,伸手示意秦讴也坐。
秦讴不解地看着韓溫,心有防備。
“這次你來京,是你父親給你的考驗,他要看你的表現,瞧不出?”
“瞧出來了,那又怎樣。”秦讴幹脆坐在韓溫對面,痞裏痞氣地把一只腳挂在另一條腿上。
“韓家嫡系就我一子。”韓溫看向秦讴,“你們秦家呢?”
秦讴嗤笑:“那是你孤家寡人一個沒福氣,拿我跟你比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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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小被祖母養大,寵溺至極,連你母親都說不得你。老侯爺恨你無能,倒是有心管你,但你每次都不争氣。倒是你幼弟,由你母親親手帶大,不僅精通君子六藝,小小年紀功夫已然出衆,人人都稱贊他。”韓溫語調淡淡地敘述道。
秦讴愣了下,不解看韓溫:“你說這些幹什麽?”
“古語有言,養不教,父之過。自你祖母走後,你母親可曾有心教導過你?”
秦讴蹙眉瞪着韓溫。
“她卻很用心教導你幼弟。”韓溫再強調道。
秦讴啪地站起身,氣憤質問韓溫:“你什麽意思?想挑撥母親和我的關心?母親最寵我不過,自小到大,不管我要什麽都給我,什麽都随我心思。”
韓溫輕笑一聲,看向蕭婉,“堂弟家裏的口數多,人員也比較複雜,想必深知‘捧殺’一詞的意思?”
蕭婉點了下頭,她沒想到一場打架引出這麽嚴肅的話題。如果事情真如韓溫所講的那樣,那秦讴還真是怪可憐的。
秦讴完全怔住了,韓溫已經把話說得這麽清楚了,他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照韓溫的意思他母親對他是捧殺?這怎麽可能,那可是她親生母親。可是韓溫提及她母親不教他的事,也确實屬實。母親一直嚴格要求他的幼弟,到他這裏,一直都是随他予取予求,不曾嚴苛管教過。他一直以為因為自己是長子,所以得到母親的疼愛和偏心會多一些,從來沒有想過,幼弟反而才是真正被母親偏愛的那一個。
“捧殺才是真正的殺人于無形,如果你不喜歡一個孩子,那就把他養廢。”蕭婉嘆道,如此想起皇後對她的嚴格要求,倒突然覺得她老人家十分用心良苦了。
秦讴紅了眼圈,拍桌起身,瞪眼看着韓溫和蕭婉:“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不就是因為我跟你們作對麽,有事兒沖我來,用不着拐外抹角挑撥我們母子的關系!我母親待我極好,不許你們胡說!”
秦讴吼完,就氣沖沖跑了。
蕭婉從秦讴剛才的表情中看得出來,他很受傷,而且他多半都已經信了韓溫的話,只是在情感上一時間接受不了。
蕭婉不解問韓溫:“為何突然現在跟他說這些?”
“再不說就晚了。”韓溫道。
蕭婉用手托着下巴,還是不太明白韓溫的意思
“秦讴此人如何,公主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應該看清楚了。人蠢無能,脾氣大,又剛愎自用。”
蕭婉挑眉,點了點頭。
“這樣的人将來繼承秦家,令人放心。”
“兩年前我曾見過秦讴的幼弟,沉穩聰穎,可成大器。”韓溫接着道。
蕭婉終于明白韓溫的意思了,秦讴的幼弟在一點點長大,如果不讓秦讴明白這個道理,令他繼續在京師內胡作,秦讴勢必有一天會多行不義自作死。那秦家的将來将會由他弟弟接手。
讓秦讴這樣無能的人做秦家的族長,将來不會有太大的出息,那秦家就掀不出什麽大風浪來。對于朝廷來說自然就是好事,令人放心。只是不知道韓溫所謂的‘令人放心’,說的是他自己還是朝廷,難道韓家也一直視秦家為威脅?
蕭婉凝眸盯着韓溫,韓溫也回看她,倆人剛好四目相對。
蕭婉現在關心地不是秦讴的幼弟是否能成大器的問題,她更關心韓溫是否清楚,皇帝對四姓門閥都存有鏟除的心思。韓溫連秦家的事都看得如此透徹,想必會花更多時間去琢磨皇帝和朝廷。如果韓溫對早就料到好和看穿了皇帝的用意,那以他的頭腦,豈會眼睜睜幹等着皇帝對韓家下手而不做防備?
簡言之,韓溫這次來京,一定還有更深一層的謀劃。只是他隐藏太深了,叫人看不出來。如今他在京為官,做得倒是有板有眼,對于朝廷國庫現在遇到的麻煩,也毫不吝啬,願意施以援手。
蕭婉随即就想到了董良策那天在興福茶樓喊出的反話。
說真的,現在要她相信韓溫沒有反心,太難了。
蕭婉垂下眼眸,琢磨着自己下一步該怎麽辦,琢磨着韓溫透露這種信息給她,是否也有什麽目的。
“再過幾日便到乞巧節了。”
蕭婉蹙眉,琢磨不透地看向韓溫。
乞巧節又是什麽鬼,他怎麽突然提到乞巧節?
“聽說很多女子都喜歡在那天看星星,等待着牛郎織女在天上相聚。”
“騙人的故事罷了,誰信誰傻。”蕭婉随口說罷,從韓溫淡笑中反應過來,他突然跟她提這個,好像是想要約她去看星星?
蕭婉心裏咯噔一下,遺憾自己錯過好機會。不管韓溫是否真心喜歡他,這都是試探他的好機會。如果他能真喜歡自己就更好了,問題就會變得好處理很多,畢竟感情使人盲目,英雄難過美人關。她可以很容易就把他帶壞的。
可惜她剛才嘴快,已經先把狠話放出去了,沒得挽回。
“但是有節日過我就很開心,我可喜歡湊熱鬧了。”蕭婉還是想掙紮一下。
韓溫笑着點了下頭,沒再多說。
蕭婉心裏頭像瘋了一樣後悔,她為什麽要專心想秦讴的事,忘了察言觀色!
“你說秦讴以後會不會恨你?回頭人家一家子仍舊和和氣氣,只有你裏外不是人,可怎生好?你插手人家家裏事,終究不厚道,就不怕得罪了老侯爺和侯爺夫人。”既然乞巧節的邀約泡湯了,蕭婉就只好繼續糾結秦讴的問題,分要弄清楚韓溫的目的才行。
“韓秦水火不容,豈不正合公主的意?”
韓溫終于說出了蕭婉想要的答案。
“你看出來了?”蕭婉反問。
韓溫淡笑,只眨了下眼睛,算是默認了。
蕭婉擡手打發走屋子裏所有人,直接質問韓溫:“那你可覺得委屈?”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韓溫悠悠道。
“好一句忠心之言!”蕭婉自然不信,既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決定趁機試探韓溫,“董良策在興福茶樓所言,想必也是句句肺腑。”
韓溫眼底不加遮掩地閃出疑惑,“董良策在興福茶樓?”
“嗯,在上上個月初七,你們剛進京不久,我與他在興福茶樓偶遇。”蕭婉直勾勾地盯着韓溫,幾乎要把他的臉看破。
“他說了什麽?”韓溫問。
“也沒什麽大不了,就是幾句振奮人心的話。”蕭婉特意沒說出來,目的就是為了繼續觀察韓溫的反應。
韓溫輕笑,“他能說出什麽好話來,粗人一個,不過倒是有一顆赤誠之心。”
蕭婉觀察韓溫并無說謊的跡象,也沒有慌張不安想要隐藏躲閃的情緒。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董良策在幸福茶樓說過反話。
這麽說來,那天純粹是董良策的個人舉動?
蕭婉命人立刻把董良策找來。
不多時,鄭銘前來回禀:“董将軍今天并未來當值,昨日倒是告假了,說家中有急事處置。”
蕭婉想起來了,昨天錦環是跟她說過董良策告假的事。
韓溫不解,“他孤身一人來京,家人并未随行。他人好好的,還會有什麽急事?”
蕭婉聽到這話,立刻讓鄭銘帶人去董良策家中瞧瞧怎麽回事。
“以前他常覺得一個人沒趣,來找我。近幾日倒是忙了,上次見面,聊了沒多久就很着急離開,說有事。”
蕭婉聽韓溫此言,越想越覺得不對。幹脆不等鄭銘他們的消息了,親自去。
“我同你一起。”韓溫也起身。
二人騎馬快行至董良策住處時,就見鄭銘等人匆匆從宅內跑出來。
鄭銘看見公主和韓學士來了,馬上沖到馬前禀告:“董良策死了。”
蕭婉驚訝跳下馬,往宅子裏沖。韓溫同樣驚訝不已,緊跟其後。
蕭婉至院中央,就看到大堂敞開門的正堂中央,正吊挂着一具男屍,披頭散發,光着上身,胸膛上寫着一個鮮紅的‘反’字。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1-19 23:20:27~2019-11-20 23:44: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