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蕭婉折返回京府, 立刻就聽人說韓溫和秦讴已經從國舅府回來了。
蕭婉動了動眼珠兒,正琢磨着該怎麽開頭, 就看見一抹猖狂的身影。
“喲,惹事精回來了。”
秦讴在國舅府呆了半晌之後,得知韓原早走了,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被人利用了, 完全被人當槍使了。柿子要先挑軟的捏,欺負人也是先找好欺負的來,秦讴就等韓原這個‘堂弟’來洩火了。
“秦小侯爺有事?”蕭婉見秦讴來者不善,臉上的笑容特別燦爛。
秦讴瞅蕭婉這副嚣張樣就來氣,“我問你, 才剛在國舅府, 你為何擅自離職, 偷偷跑了?”
“卑職忽然想起福順案有一緊要之處。當時見秦小侯爺和韓府尹正忙着應酬,卑職一名小小的捕快, 只因一件小小的事, 豈能特意去叨擾兩位貴人,就打發人留話,然後離開了。”
蕭婉解釋完,反問秦讴他這樣做可有什麽不妥之處。若真有不妥,她以後一定事無巨細上報,“包括上茅房,卑職都會好好知會給秦小侯爺!”
“放肆!”秦讴吼道,滿臉嫌棄尴尬, “你上茅房通知我作甚!韓原啊韓原,我看你仗着是府尹的堂弟,便恣意做事,我行我素,毫無章法,不成體統!”
秦讴也不知道該扯什麽詞兒訓斥對方才好,就把自己以前挨訓過的話統統說出來。
“對啊。”蕭婉應承,帶着微笑。
這種時候這副狀态,分明就是要氣死個人。
“你——”秦讴挑起一邊眉毛,擡手做要打蕭婉的姿勢。
“卑職恭敬有禮地如實回答小侯爺的問話,不知何錯之有?”蕭婉目光淩厲地回看秦讴。
秦讴怒氣更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你堂兄合起火來算計我,害我沖在前頭,徹底得罪了國舅府!”
蕭婉眨眨眼,表情一臉認同狀,但她沒有明确點頭承認,只道:“看來秦小侯爺也非像傳言中的那麽——”
Advertisement
聽這話口氣,傳言的話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秦讴馬上追問:“‘那麽’什麽?”
蕭婉又眨眨眼,聳肩笑了下。沒再說話,但這動作表情已經讓秦讴成功自我腦補完畢了。
秦讴氣得攥拳頭,“你跟你堂哥都把我當猴耍是吧?以為我蠢我傻我好騙!”
“卑職可沒有這麽說。”蕭婉愉快地制造誤會之後,又愉快地撇清關系,“其實卑職從始至終并無給小侯爺找麻煩的意思。”
蕭婉這句話是實話。但是話進了秦讴的耳朵裏,所意味的就不一樣了。
秦讴認定蕭婉和韓溫堂兄弟一夥兒,如今堂弟親口表示他不想找他的麻煩。那就說明這一切都是韓溫的意思,是韓溫指使他故意為難自己。
“告訴韓溫,這仇我記下了,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秦讴像一只發怒的老虎,瞪眼脖子發紅,蕭婉甚至聽到了他咬牙的咯吱聲。
蕭婉點點頭應承,立刻從秦讴跟前告別,直奔韓溫所在之處。
韓溫一如既往,靜默坐在案後處理公務。他聽見蕭婉進門,一邊嘴角微勾,卻未擡眼。等他在文書上勾勾畫畫了片刻之後,将東西遞給一邊候命的小吏,才擡首看向蕭婉。
蕭婉已經兀自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喝。
“躲災回來了。”韓溫輕聲笑嘆。
蕭婉聽這話,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跟着嘿嘿笑兩聲,對韓溫道:“國舅爺沒為難你們吧?”
“不算為難。”
蕭婉知道韓溫這是謙遜的說法,她那個舅父她再清楚不過了。上次她堂堂嫡公主親自出面,只說驗屍,都被折騰一遭,更何況這次是故意有所針對。
“才剛我在門口遇見秦小侯爺了。”蕭婉道。
韓溫睨她一眼,“為難你了?”
“不算為難。”
蕭婉把韓溫剛才的話還給了韓溫,令韓溫不禁又擡眸瞅了她一眼,蕭婉拿擔憂的眼神回望韓溫。
“可是他好像誤會什麽了,覺得是咱們堂兄弟一起使壞,撺掇他沖在前頭吃虧。我又不好解釋我的身份,眼睜睜看他誤會了韓學士,有點過意不去。”
蕭婉說罷,垂下眼眸,像個犯錯的孩子。
“沒事。”韓溫簡單而無波瀾的語調,在沉寂的室內顯得格外清晰,兩個字雖然簡單,但給聽者一種非常安定可靠的感覺。因為從他的口氣中能很明顯的聽出來,他根本不把這當回事兒。
蕭婉忽然有一絲絲內疚感,她瞄一眼韓溫,對方面色淡淡,剛好也在看她,兩廂剎那間四目相對了。
蕭婉作為心虛的那個,先低眸避開了韓溫的目光。
韓溫見到這一幕,目光反倒比之前更柔和,因為他覺得公主這樣是害羞了。
一炷香前,楚天告知他,公主之前給他的多福糕,确實是用人參、靈芝等名貴補藥精制而成,其中加了些許養神安眠之物,所以會在食用後有些許困倦的症狀。韓溫回想自己小憩之後,确實覺得自己渾身輕松,精神了許多,仿佛飽睡了一夜一般。
公主有心察覺出他乏倦的情況,特意叫人備了這有效用的食補點心,跑來悄悄贈與他,其用心之細致入微令人感動。而他卻小人之心了,因自己太累睡得太熟的緣故,反而去懷疑點心裏加了料,極其不應該。
“那韓學士小心些應對,我看他真的挺生氣的,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說。”蕭婉出于內心小小的不安,添了最後一句。
“人人都知道你是我堂弟,還這樣叫韓學士太生分了。”韓溫忽然擡眸,目光深邃地凝看蕭婉。
蕭婉沒注意到韓溫的眼神,她說完話就低頭喝了一口水,再聽韓溫這句後,只覺得韓溫又想占她便宜。不過她現在有韓溫堂弟的身份,倒是方便挑唆秦讴和韓溫之間的關系。而且出入韓溫這裏也不會有那麽多忌諱。
蕭婉剛要決定去經常喊韓溫堂哥,話還沒出口,就聽韓溫又說話了。
“族裏的同輩,都稱我為溫大哥。”
蕭婉:“……”
溫大哥?為什麽叫起來感覺怪怪的?蕭婉覺得自己喊不出口,但當她和韓溫對視之時,忽然想到了爹爹對她的囑托。在國家大局面前,叫一聲溫大哥根本不算什麽。她應該摒棄公主之尊,以忠君為國為重。
“那我以後就喊你溫大哥。”蕭婉對韓溫笑了下,心裏卻在惡寒自己剛才喊出的那聲‘溫大哥’。
韓溫對于蕭婉這一聲改口稱呼,似乎并無太大的感覺,面容平淡如故,“福順案,你懷疑春秋道長、李管家?”
蕭婉聽韓溫這樣一說,就明白他在關注自己的舉動,當然這些事她也沒有刻意隐瞞。但以後她做壞事的時候,就要提醒自己一定要十二分謹慎,韓溫這厮可不好對付。
蕭婉跟韓溫解釋完她懷疑的緣由後,看見韓溫也贊同地點了頭,接着問韓溫:“五百兩白銀,可是五千金的重物,運送起來一定非常顯眼。但事發之後,這麽大一筆錢憑空不見了,一直查不到去向,會不會這筆錢根本就沒運走?”
“前朝有先例,貪官将金銀澆鑄為馬車,在大家的眼皮子低下,不知不覺地運送離開。”韓溫道。
蕭婉嘆道:“我原本想着這些銀子可能被澆鑄為磚塊等物,暫且先砌在牆裏,等日後得機會在拆牆運磚。但我叫人去細查過張府舊宅,還有存銀的庫房,都沒有異常的狀況。大概真實情況确如你所言那樣,銀子應該早已經被安排運出京師了。但現在去排查這一年內出入京師的馬車根本來不及。”
“隔一年時間,聰明的人絕不會将算計來的白花花銀子一直放在天子的眼皮子低下。”韓溫道。
蕭婉聽到這話,特意看了一眼韓溫。她爹爹說過,五萬兩丢失的白銀很可能給四姓門閥之一有關。不知道韓溫口中所說的‘聰明人’會不會就是指他自己。
“堂弟思慮缜密,不如靜下心來再想想,是否還有其它破綻可查。”韓溫勸蕭婉不必着急,一年前的案子了,便是想急也的急不來。
蕭婉點點頭,喝了口茶,靜心思考。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有人通報秦讴來了,接着就聽門口的小吏慌忙攔着秦讴,奈何秦讴根本不聽,風風火火地闖進門。
他進屋後,看見蕭婉和韓溫都在,像捉奸成功一般,露出一臉‘果然如此’的憤怒。
“韓溫,今兒咱們必須把賬算清楚!”
蕭婉無奈地用手扶額,她本來以為才剛秦讴跟她放狠話,是要等着日後從長計議,比如卧薪嘗膽、十年報仇不晚那種。結果這才過去一炷香時間,他就忍不住了,人就殺來了。
什麽叫江山不改本性難移,這就是了。難怪韓溫那麽輕視秦讴,這秦讴也太不争氣了。
蕭婉覺得自己這一招挑撥離間雖然成功,但堪比失敗。因為秦讴根本就不是韓溫的對手,完全構不成‘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損害。
韓溫漫不經心地聽完秦讴的牢騷,就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告知秦讴:“查案是你身為京府判官的職責。”
“那請問韓府尹的職責呢?你怎麽在旁幹看着不出手,全讓我往前沖?害我平白無故地把國舅給徹底得罪了。這分明就是你在構陷我們秦家。我這就寫信告訴我爹爹,讓他看清你的真面目。”
“放心,你父親的眼神兒比你好。”韓溫道。
“韓溫,你找揍!今兒這官我便是不做了,也一定要揍你!”秦讴吼罷,就抄起拳頭朝韓溫打去。
蕭婉沒想到會看到這麽精彩的一幕,馬上興奮地睜大眼睛,緊盯着他們,并在心裏按暗暗為秦讴加油,因為她超級想看到韓溫挨揍的慘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