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傍晚, 董良策來找韓溫吃酒, 韓溫公事仍未處理完畢。楚天就準備幾樣小菜擺在桌上,供董良策一人自斟自飲。
董良策接連三杯酒下肚,正自得其樂之時, 忽聽身後韓溫發問。
“華陽公主平日在宮中如何?”
董良策不解韓溫此問何意,“自然是平常如何就如何,大哥何故此問?”
“沒事。”
韓溫低頭寫了會兒, 忽然擡頭再問董良策。
“你家三妹武功如何?”
董良策愣了下, 疑惑地答道:“三腳貓功夫, 勉強打幾個地痞流氓罷了。這丫頭不争氣,武功沒學好, 禮儀規矩也不行, 還是個沒心眼的直爽性子, 這要是混跡在京師那些世家貴女們中間,只怕會被笑話死。”
提起自家妹妹, 董良策能數出她身上無數缺點。但不管她有多少缺點, 董良策依舊是打心眼裏心疼她。如今進京了,他謹記母命, 琢磨着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對方的人品脾氣一定要好才行。
既然提到了, 董良策就順嘴問韓溫有沒有合适的人選。
“回頭寫個名單給你。”韓溫道。
“好咧, 多謝多謝。”董良策憨笑起來,他就知道自己沒認錯大哥,他大哥可謂是無所不能。
這時有小厮進門, 匆匆呈上一封密信給韓溫。
韓溫覽閱之後,輕笑嘆:“越來越有趣了。”
“怎麽?”董良策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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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讴也要來京府做判官。”
董良策聽到‘秦讴’二字,臉色立刻變了,笑意頹然退卻,蹭地站起身緊盯着韓溫。
“他怎麽也來了?他爹就不是個好東西,怕到他這只怕更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大哥要小心些!”
韓溫将信投入銅盆中焚毀。
董良策再喝兩盅酒之後,眼珠子轉了轉,忙起身匆匆跟韓溫道別。
“何事如此急?”
“來不及了,我回頭和你說。”董良策嘿嘿笑了下,就大邁步跑了。
桌上的挎刀忘了,楚天忙追出去送給董良策。
……
烏雲遮月,夜色很深。
各家各戶都熄了燭火,街上靜谧至極,空無一人。
蕭婉重新捋一遍證供,熬到深夜才從京府離開。
蕭婉帶着金環、鄭銘等九個人騎馬出府,行走在街上時,只能聽到他們自己的馬發出的馬蹄聲。
大家轉至朱雀大街,忽見迎面來了一頂顏色鮮紅的轎子,擡轎子的人都穿着白麻衣裳,跟在轎子旁邊的四名提燈籠的小厮也都穿着白衣裳。他們個個面容也極白,眼神空洞看着前方,毫無表情,在紅彤彤燈籠的映照下,樣子顯得格外詭異。所有人都走路奇慢無比,靜得無聲,好似鬼魅一般。
錦環等人都吓了一跳,侍衛們放緩速度,全部都警惕起來,緊握着腰間的挎刀。
蕭婉瞟一眼那幫人,依舊慢行騎馬,從這些人旁奔過。錦環等見狀,也都裝作十分鎮定的樣子,跟在蕭婉後頭。
大家一路都沒說話,至宮門之後,錦環下了馬,拍胸口松了口氣。鄭銘等侍衛們臉上的表情都很疑惑,不明白剛才哪一出算怎麽回事。
“莫非我們夜路走多了,遇見鬼了?”身為侍衛,鄭銘确實膽子大,誰來無理挑釁他,他都無所畏懼,但鬼他怕。
“哪有什麽鬼,臉是粉撲的,個個都有影子,雙腳都踏踏實實踩在地上,分明是有人故意拌成那樣。”蕭婉讓大家不必擔心,根本就不是鬼。
“正常人誰會那樣子?”錦環覺得這事奇怪。
“當然不是正常人,是瘋子,是蠢貨!總之,不中他們的計。”
蕭婉剛剛乍看第一眼的時候也心驚了一下,但再細致多觀察兩眼之後,她覺得這幾名小厮的身高、身形有點熟悉,恰好看到其中有一位脖頸處還有顆黑痣,她立刻認出來這些人是秦讴身邊的那幾個狗腿子。蕭婉自然就明白了,這一出是秦讴故意擺來吓唬他,為了報仇的。
這種小把戲,蕭婉小時候就玩過了。所以蕭婉非常清楚,對付這樣調皮搗蛋的‘孩子’,給予最有力的反擊就是無視,必會讓他自我郁悶好一陣。
大紅轎子內,秦讴穿着一套紅裝,貼着紅臉蛋,嘴上還露着兩顆獠牙。
他氣急敗壞地扯掉嘴裏咬着的兩顆假獠牙,郁悶地靠在軟墊上生氣。那個姓韓的捕快怎麽就沒被他吓到?大半夜這麽一群扮相詭異的人,他居然不喊不叫,毫無反應地從旁邊走了?
這計劃沒有實施之前,秦讴本來覺得極好,堪稱完美。甚至想象了很多次,小捕快吓得屁滾尿流跪地求饒的樣子,然後發現他的真面目,怒火攻心主動出手。到那時候,他就吹口哨,叫來所有等在巷子裏的人馬,把這名主動‘挑釁’的小捕快往死裏揍!他沒違背規矩,捕快動手在先冒犯王爺,他就是把她當場揍死了,也不算犯法。
多完美的計劃!他就等着瞧死屍呢,結果對方根本就沒上當。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秦讴想不通,恨得把頭想破了,也想不通。
難道說是他的人扮相不夠恐怖?
秦讴撩起袍子從轎子裏走出來,屬下們立刻湊上來。秦讴只瞧一眼他們的樣子,心就不禁哆嗦了一下。
“會不會那個韓捕快在京府做久了,死人見多了,早就習慣了,不怕鬼?要不侯爺還是等上任以後再刁難她吧,也方便。”戴正安慰秦讴道。
“忍不了!從沒有欺負過本侯的人活過三天!”秦讴怒道。
“韓溫就活過了。”戴正小聲提醒道。
秦讴氣得擡腳就踹他。
“你這混賬東西,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準備準備,我明天就要上任!”
……
次日,辰正。
蕭婉按時抵達京府,剛下馬就聽衙差都說金萬才來了,人就在廚房那頭。蕭婉出于警惕,親自來廚房橋情況。
金萬才正笑嘻嘻得跟管事聊天,扭頭見到蕭婉,笑容更燦爛。他忙快步來給蕭婉行禮,就主動告知蕭婉,他是來送東西的。
“府衙也定了他家的菜?”蕭婉扭頭去問管事。
“沒有,這是小人自願送來的。昨兒瞧見諸位使君們為查案都十分辛苦,總覺得自己該出一份力,小人不才,也沒什麽正經好東西,就弄了一頭活鹿來聊表心意。鹿茸鹿血鹿肉鹿筋,樣樣都還算是滋補身體的好物。這完全出自小人自願,小人什麽都不圖。”
金萬才說完,瞄一眼蕭婉:“別的東西本也想送,但只怕小人身上的嫌疑沒有洗清,這不活的東西會有人擔心我下藥,所以小人就只送了活物來。”
“京府差你一頭鹿?”蕭婉輕笑反問,“你明知道你涉案,京府不會收你的禮,因何多此一舉?”
“啊?不可以收麽?”金萬才故作驚訝地掩嘴,忙施禮跟蕭婉道歉,“小人不知,還望韓捕快海涵,小人這就叫人把鹿帶走。”
金萬才說罷,就對蕭婉又笑了一聲,再行禮致歉一次,随即就叫人牽着鹿走了。
“他什麽意思?”錦環不解問。
蕭婉搖頭,轉身也走了。
至晌午,衙門裏有半熟人用過午飯後就開始鬧肚子。
蕭婉細問之下,方知這些鬧肚子衙差小吏,所吃的飯都來自于金萬才去過的那間東廚房。
“好大的膽子,居然趕來府衙下藥!”鄭銘也在鬧肚子之列,氣得拍桌之後,又開始肚子疼,趕緊躬身跟蕭婉告罪,匆匆跑去上茅廁。
韓溫聽說情況之後,趕了過來。他先看了眼蕭婉,見蕭婉氣色如常,知她并沒有吃東廚房的東西,随後才問到底怎麽回事。
“金萬才在挑釁官府。”
蕭婉眼睛裏有掩飾不掉的怒火,她把手背在身後,盡量控制自己冷靜。想想誰會不生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人明目張膽地來了,就在人眼皮子底下下藥。
韓溫再度看向蕭婉,蕭婉不及他發話,就主動先說了。
“當然沒有證據,若有的話我此刻也不會站在這裏。”蕭婉用盡量平靜的語調和韓溫解釋,“管事說他一直跟金萬才在廚房外頭說話,不曾讓他進過廚房,之後我就來了,金萬才便被我趕走了。而他帶的兩名小厮,一直在馬棚那邊看着鹿,沒人見到他們亂走過。”
“沒證據證明是他所為。”韓溫聲音冷靜道。
“我知道沒證據不應該做出判斷,但我始終感覺這事兒就是金萬才所為。”蕭婉道。
“同意。”韓溫點頭,“何不把人抓回來,嚴刑逼供。”
蕭婉驚訝地看韓溫,她就知道他這麽爽快地贊同自己就沒好事兒,原來是想害她做酷吏。
“沒證據抓人,是酷吏之舉,我不幹。”
“神武侯這麽教你的?”韓溫反問。
“有問題?”蕭婉揚起脖子,也反問。
“正常這話沒錯,但是金萬才這種人,連官府的人都敢挑釁,只怕等有證據抓人,不知又會死幾條人命。先把人扣住,再找證據也不失為一種方法。”
韓溫說罷,見蕭婉看着自己不吭聲,輕笑勾唇。
“要活學活用。”
“我用你教?”蕭婉反應過來,瞪他一眼,發現韓溫笑得尤為——
她一時間想不出合适的詞來形容。
總之以前他笑的時候都淡淡的,讓人感覺不到什麽熱度,知道他只是出于禮節在敷衍。現在雖然也只是微笑,但蕭婉怎麽覺得好像有點熱情了?
反正引起了她極大地不适,人若反常,必有妖。
蕭婉想了想去,覺得韓溫有可能想陷害她做暴君之女。等她回頭做主把人抓回來了,韓溫叫人悄悄用酷刑弄死了,豈不有她的責任?但是韓溫剛才的話也有道理,金萬才這人太危險了,畢竟他現在敢在府衙裏大家的眼皮子底下給人下藥,一旦她的人監視疏忽,額外害死一條人命便不好了。
“你是京府府尹,你下令去拿人。”蕭婉聰明地選擇推卸責任。
韓溫本不計較誰去下令拿人,但聽公主這樣說,他倒是想計較了。
“這案子不是公主在負責?”
“我只負責破案,沒官職,按規矩沒資格下令。”蕭婉聳了聳肩,表示她也很無奈。
韓溫看破蕭婉的心思,笑道:“你的案子你負責。”
“韓溫,你打賭輸了,現在就該聽我的話,知道麽?我讓你幹什麽你就該幹什麽!”蕭婉掐腰瞪他。
韓溫見蕭婉這架勢,想起昨天錦環讓他保密的事兒來,禁不住又笑,“好,下官謹聽公主的吩咐。”
韓溫吩咐下去之後,見蕭婉得意了。
“那我要你下跪,你會跪麽?”蕭婉滿臉愉悅地歪頭看韓溫。
“會。”韓溫應承。
“跪下!”蕭婉馬上命令道。
“但跪之前,下官有一疑問。”韓溫淡淡道。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電腦被貓尿了,電源燒了,電腦的電池用沒電關機了,所以沒更新成,2333333
其實這篇文掙的錢還沒有我發出去的紅包多,但是我喜歡這故事诶,想要好好寫完它~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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