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韓溫聽到蕭婉綁人打巴掌的言論之後,淡然的臉上終于露出一抹不可思議,他特意掃了一眼蕭婉。
“她是誰?”絡腮胡大漢迅速抽出腰間的刀,殺氣騰騰地質問韓溫。
韓溫無奈地扶額,用很丢臉的口氣感慨:“賤內。”
蕭婉:“……”
誰是你賤內,你才賤呢!
韓溫此話一出,在場的侍衛們都懵了,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上去綁人,只等公主吩咐。
蕭婉很不情願地打了個眼色,示意侍衛們暫且別動。
“她是你妻子?那她為何會帶人出現在這裏?”絡腮胡大漢依舊警惕,晃動着手裏的大刀,非常疑惑地質問韓溫。
韓溫湊到大漢身邊,小聲對大漢說道:“她一直懷疑我在外面有男人。”
聲音雖小,不過在場的人卻都能隐約聽清楚。
大漢一臉懵地反應了片刻,終于想明白怎麽回事了,像遇到瘟神一樣立刻從韓溫身邊彈開。
“瞧你斯斯文文的,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種癖好!”
韓溫目光深意十足地盯着蕭婉,用特別無奈地口氣跟她解釋:“娘子,你也瞧見了,我跟他真沒關系!”
一語雙關。
蕭婉當然懂韓溫的意思。
其實從韓溫稱她“賤內”開始,蕭婉就反應過來了。她觀察大漢的言行,此人竟絲毫不知曉韓溫根本沒有成婚,便明白韓溫并非以真實身份示他,也就是說這件事有內情。如今韓溫堅持沒有戳破她的身份,繼續演戲,足以說明這男子對韓溫來說還有後續的利用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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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既然能讓韓溫出馬,想必是大事。罷了,先配合他再說。
蕭婉旋即掐腰,一臉潑婦樣兒質問:“你們真沒關系?”
“當然沒關系,我可不好那口,在下只是與你家夫君談事。不過小娘子若有改嫁之心,我倒願意等着。”大漢漸漸放松戒備,越說越開玩笑起來。
蕭婉瞪了一眼韓溫,又去瞪那大漢一眼,氣呼呼道:“最好沒有,我們走!”
她旋即邁大步離開,錦環和侍衛們紛紛跟上。
韓溫剛剛還有些擔心公主無法領悟自己的話,攪和了這樁大事。沒想到公主的反應十分迅速,裝假也裝得極像,全然沒有平常冷若冰霜的端莊模樣,可謂像極了捉奸撒潑的怨婦。
大漢有些擔心,“剛才她好像聽到了我們的話,會不會——”
“若連她都應對不了,我就不會有膽量站在這裏,跟你們一起謀劃大事了。”韓溫冷淡地瞟一眼大漢,“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三日後我該做的事我都會辦妥當,至于你們是否來,請便。”
韓溫說罷就走。
大漢猶豫了下,忙對韓溫拱手道:“多謝!”
韓溫點了下頭,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聽身後的大漢出聲了。
“你有那麽漂亮的妻子,可別不知足。”
韓溫無奈地輕笑一聲,下樓後特意走了酒樓的後門。後街上安靜無人,可避人耳目。
“我就猜你會走這。”蕭婉從門後頭出來,揚着頭踱步到韓溫身邊,也不看他,“解釋一下,怎麽回事?”
這時,酒樓後院有馬蹄聲傳來,韓溫擡手把蕭婉鬓角的碎發撩到耳後,溫熱的指尖輕輕劃過蕭婉的臉頰,激起一絲癢意。
“別生氣了。”聲音極盡溫柔,低沉且有磁性。
蕭婉驚看着韓溫。
大漢牽着馬從後門出來,瞧見他們夫妻倆郎情妾意,笑哈哈地跟他們道別,很快就策馬消失在後街的盡頭。
韓溫随即收手,淡聲和蕭婉致歉。
蕭婉踱步往前走,讓韓溫跟她一塊邊走邊說話,這後街沒人了,如此聊天倒也安全。
“韓學士剛才那算致歉?半點致歉的誠意都沒有。”
“下官以為公主在微服,若像在宮內一樣施禮,反而是冒犯。”
“在這兒不施禮不算冒犯,但你剛剛舉動确實是冒犯。”蕭婉洶洶地扭頭警告他一眼。
“這反賊若除了,有公主一半的功勞,下官定會向陛下陳明。”韓溫沒看蕭婉的眼,鳳目半垂,溫聲解釋,倒是一副乖乖的模樣。
蕭婉大約猜出來了,韓溫是在參與鏟除反賊。剛才那一出該是為了引蛇出洞,只是不知為何他要親自出馬,明明有那麽多手下可以使用。
“我若不稀罕這功勞呢,就拿以下犯上治你的罪如何?”
“公主善解人意,明辨事理,自然不會如此。”
蕭婉禁不住笑了,這韓溫還真會拿話‘捧’她,可惜這招她自己玩過太多次了,不吃他這套。
蕭婉打定主意回宮之後,好好去皇帝跟前告狀,懲戒韓溫一番。
韓溫似乎看破了蕭婉的小心思,特意解釋道:“想必公主多少猜出來,此乃反賊預謀刺殺聖人的大案,剛才公主突然闖進來……請問公主,下官是該以聖人為先還是公主為先?”
蕭婉氣呼呼地瞟一眼韓溫。
“公主賢孝,下官猜公主必當以聖人為先,可對?”韓溫故意反問一句。
“對!”能不對麽,說不對她就真不孝了,看來這狀是告不成了。
這個韓溫陰險、狡猾、會算計,絕對要十二分的防備才行。
“韓學士,今兒這事可不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可有他人為你作證?”蕭婉堅決不信任韓溫。
“此事陛下知情。”
不知為何,最近兩日韓溫總有一種感覺,公主好像對他十分厭惡。他越來越懷疑自己之前以為公主喜歡他是個誤會,有必要确定一下是否自作多情了。
“前兩次見公主,下官倒是忘了一件要事。”
“何事?”蕭婉問。
“公主贈下官木耳,下官還尚未道謝。”
蕭婉愣了下,馬上問韓溫:“我送你這東西也算特別,你可懂它的寓意?”
韓溫故作不知:“不懂。”
這會兒韓溫的表情隐藏得并不深,蕭婉一眼就看破韓溫在撒謊,他分明就是懂了。人人都說他學富五車,博古通今,醫家世傳的聖書《生生編》他豈能沒看過。明知道她在向他表達警告和厭惡,這韓溫卻還能裝得沒事兒人一樣,倒真城府深。
蕭婉冷下臉來,“別忘了你當初的保證,作為臣子,忠君護主是你的本分。”
忠君護主?
難怪那天在東宮門外,公主逼他說忠君的話,還以‘不得好死’做要挾。定然是瞧他這段時間對她回應冷淡,便軟的不行來硬的,想借身份地位逼他就範。
以為他作為‘忠君護主’的臣子,便沒有反駁拒絕公主的可能?笑話!
若連自己所娶的女人都決定不了,他韓溫在這世上豈不是白活了。
韓溫微勾起一邊嘴角,無聲冷笑。
蕭婉嚴正警告完韓溫之後,發現他竟露出一臉的不屑。這是什麽意思?這分明昭示着他狂妄嚣張,根本就從沒把她和爹爹看在眼裏。
奈何韓溫的表情細微,轉瞬即逝,蕭婉知道這次又是只有自己抓到了,那些侍衛随從們怕是都沒有察覺。
對,她現在是沒證據揭發他,暫且疑罪從無。且等着瞧,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她一定可以揪住他!
此刻,蕭婉心情過于不爽,懶得再多看韓溫一眼。她冷着臉騎上馬,便帶人離去。
韓溫也冷着一張臉,折返回尚書府。
府內人瞧他面色陰冷,斷然不敢招惹,都保持遠遠地距離伺候。
偏巧這時候,戶部尚書夫人孫氏帶着娘家侄女孫芳芳來見韓溫。
韓溫半點面子未給,以公事繁忙為由,派人打發了她們。
孫氏忍不住跟丈夫韓樹青抱怨,“你侄子好大的架子!”
“哼,連我面子都不給的,你算什麽。”韓樹青讓孫氏別多事,“就你那娘家侄女,他肯定不會看進眼。”
“芳芳多俊俏可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喜歡她的世家子可不在少數,如何就配不上她?這事兒若成了,好處也不只是我娘家,對郎君也好。”孫氏游說道。
韓樹青無奈搖搖頭,“行,不信你就試試,回頭丢臉了可別來找我抱怨。”
孫氏無言地看一眼韓樹青,心裏埋怨他半點不幫自己。
韓溫乃韓氏一族的嫡派長孫,如今更榮升為族長,這朝廷內外為官的韓氏族人不下千數,皆聽令于他,他更掌控着幾乎整個南邊富庶之地的米糧兵馬大權。若她的侄女能嫁給他為妻,那他們孫家沒落的處境定會有所改善,今後便可以徹底在門閥士族中高擡起頭了。
孫氏轉頭就去找孫芳芳。三日後齊侯爺壽辰那天,一家子必定要同去,到時就可叫她在韓溫面前好好表現。
如今則該張羅着如何更好的打扮,每一言每一行都要精心琢磨過才成。要知道這京師內盤算着吃韓溫這塊肥肉的世家女可太多了,一定要嚴苛到處處出類拔萃。
……
蕭婉回宮後突然鬧起了肚子,第二天她就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什麽精氣神兒都沒有了。
皇帝蕭紹和太子蕭衍、二皇子蕭律、三皇子蕭徖都趕來慰問蕭婉。
蕭婉亂着頭發,整個人貓在被窩裏,只露出半張臉,杏目可憐巴巴地含着淚光,面色慘白異常,倒是把這四個男人都吓得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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