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薛艾生辰
馮靜蘇低頭笑個不停,薛艾發現自己在罵自己,氣得撅嘴,“蘇姐姐最壞了!”
馮靜蘇好不容易不笑了,朝她招招手,“過來,我告訴你為什麽要把你養胖。”
薛艾生氣歸生氣,還是好奇,湊過來聽。
“因為養胖了才能吃掉呀。”
薛艾氣得用頭去撞馮靜蘇的肩,“你這還是養豬嘛。”說完之後她也明白了馮靜蘇話裏的意思,紅着臉對手指,“人家才不給你吃。”
“嗯?”馮靜蘇眉梢微微挑起,“不給吃呀?”
這讓薛艾怎麽答?給吃?她可是要臉的。不給吃?她心裏想啊,一千一萬個想啊!
薛艾賭氣背過臉去不說話,就留了一個後背給馮靜蘇。
馮靜蘇的手摩挲着薛艾瘦瘦小小的後背,“小艾,太子回京後應該會對莊若水有所疏遠,也會重提對你的興趣,京城裏一定會有這方面的流言蜚語,不過你不用害怕,在太子沒娶正妃之前,不會讓你過門的。”
薛艾默默轉回身,“蘇姐姐,我真的可以不嫁給太子嗎?”這是她最深的恐懼,她清楚在皇命面前,就是馮靜蘇也無能為力。
“你相信我好不好?”馮靜蘇摸着她的臉頰,“就算我真的做不到,大不了帶着你回飛葉津,到那時候就是父皇拿我們也沒轍。
飛葉津書院,是她們最後的避難所。只要有掌院在,大陸上的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敢招惹,更別提動武了。不過飛葉津的保護也不是随便提供的。書院裏有規定,弟子藝成下山之後,再要回書院長住,就意味着重回書院,此時需要抛棄所有世俗的身份,今後就是書院的人,未經允許不得擅自離開。
不過書院至今十幾年,弟子下山了一批又一批,還沒有人重新回來。
馮靜蘇的話并沒有讓薛艾輕松多少。躲進飛葉津是一個辦法,卻也是最後的最壞的辦法。那就意味着馮靜蘇要抛棄自己的野心,薛艾并不想這樣。她可以放棄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只求能夠助馮靜蘇達成心願。
兩人回京後各自回家。薛艾一進家門就被潘氏叫去,詢問出行的經過,馮靜蘇也差不多,兩人之前已經統一了說辭,并不會出現問題。
皇帝對于馮靜蘇的詢問格外詳細,因為馮靜蘇這一番出行肩負的任務有些多。她訓練的那批侍衛已經回到山裏繼續訓練,對于這次實戰暴露出來的問題,馮靜蘇在路上就已經整理好形成奏章呈給皇帝。太子活蹦亂跳地回來,至少這群侍衛的保護還是成功的,對此皇帝還是很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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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逸,太子說你和薛艾被人追殺可有此事?”皇帝突然問。
“确有此事。兒臣和薛三小姐被追殺,太子也遇到襲擊,一時之間兒臣難以兼顧,只好和太子會合。”馮靜蘇明白這是太子對皇帝說了安王的事。
“你覺得是何人所為?”皇帝不露聲色地繼續問。
馮靜蘇面露猶豫之色,“父皇,此事兒臣已經将自己的想法都告訴了太子,父皇可以去問太子。”
皇帝皺眉,“你為什麽不肯直接對朕說?”
“父皇,”馮靜蘇擡起頭,“兒臣得父皇信任,能為父皇分憂。可是兒臣畢竟是個公主,後宮女子不得妄議朝政,兒臣不敢犯了宮規,又怕縱了壞人,只好私下将對此事的想法和太子說了。”她是公主,再有能力也是個公主,有些話不是她該說的。她就是要讓皇帝知道她的身份,皇帝想要倚重她,就必須給她更多的權利,消除她身為公主的諸多限制。
皇帝聽後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雲逸啊,想不到你在外十年還能記得宮規戒律,說明飛葉津書院将你教得很好。好,這件事朕不問你了,不過你這麽一說倒是提醒朕了,朕讓你出宮去訓練侍衛也是不合宮規的事。這樣,朕給你一道密旨,有朝一日如果有人以此來難為你,你可以把過錯全都推到朕的身上來。”
什麽人能夠為難一個公主?除了皇帝外,大概只有皇後了。這句話給馮靜蘇敲響了警鐘,應該是她離宮這段時間皇後跟皇帝說了什麽,皇帝才會提前給她加一個保護。
“兒臣多謝父皇。”
安王一事經由太子舉報,皇帝派人核查屬實後,奪爵下獄。沿着這條線,查出安王有一名私生子,生母是青樓妓女。雲國有規定,妓女從良後所生子女方可記入族譜。安王和那名妓女不過是露水情緣,根本就沒打算将她接近王府。而且妓女有孕安王也完全不知道,直到十六年後一名少年輾轉進入王府做下人,安王才發現這個和自己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兒子。
安王膝下無子,得知妓女已死,他就想認下這唯一的兒子。所以他才費盡心思想和宗正寺搭上關系,将這個兒子記入皇室宗譜。
關于行刺太子一事,安王完全狀況外。他堅決否認自己對太子動過手,只承認了自己派人去追殺馮靜蘇和薛艾。
關于有心皇位這件事,安王也不承認,那個位于乾位的正院,他只說改變過院落的結構,可是并不知道改完之後正院變成了乾位。
就在安王一案還在審查的時候,一個大消息傳來,歷國對易國開戰了!
馮靜蘇一得到這個消息,腦子裏立刻就出現了易迦辰絮和景含幽的身影。這兩人的關系就相當于她和顧離的關系,一同學藝,一同生活,一同長大,可以說,同一個師父門下的師姐妹遠比家裏的親姐妹還要親。奈何造化弄人,如今兩國交戰,身為兩國的公主,她們兩人能夠置身事外嗎?
當然不能。據馮靜蘇了解,易迦辰絮兩年前下山後,就被易國皇帝易迦舒封為鎮國公主。易國傳統,公主封號前加“鎮國”二字,地位就可以淩駕于諸皇子之上,只在皇帝和太子之下。易迦辰絮早就接手了易國的內政,易國這兩年的改變也很明顯,不過……對于這場仗,馮靜蘇依然不看好易國。
易國富庶,所以易國從朝廷到民間都喜奢靡。易國又出美人,一個有錢又有美人的地方,還能指望誰勵精圖治?易國的奢靡不是最近幾年才開始的,已經延續了幾十年,易國到現在還能支撐,只能說明易國人被美色財氣浸染得連造反的想法都沒有了。
如此一塊大肥肉就在嘴邊,以武立國的歷國能不心動嗎?歷國對易國虎視眈眈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周邊所有國家都看得出來,唯一看不出來的大概就是易國吧。
易迦辰絮能看出來,而且早就看出來了。馮靜蘇記得辰絮還沒有下山的時候,有一次兩人聊天,馮靜蘇問辰絮下山之後有什麽打算,她覺得辰絮是不可能簡簡單單将自己嫁出去,然後相夫教子過完一生的。
辰絮想了想道:“救易國。”
“救?”馮靜蘇當然也看出歷國對易國的威脅,不過她覺得還不至于用“救”這個字眼。
“對。”辰絮肯定,“不惜一切救易國。”
時至今日,馮靜蘇也不清楚辰絮的“不惜一切”意味着什麽,這個書院首徒,易國鎮國公主到底為了易國付出了什麽?不過看易國如今的樣子,馮靜蘇覺得辰絮多半都是徒勞。一個千瘡百孔的房子,不管它也許還能支撐一陣子,如今真來修理,大概立刻就會塌掉。
扪心自問,如果易地而處,馮靜蘇覺得就是自己也不敢對易國做太多的動作,否則整個易國就會崩盤了。
至于景含幽,雖然和辰絮都是掌院的弟子,和她又是同一年進入書院,甚至因為江封憫教過景含幽武功,馮靜蘇和她的關系應該更近一些,但是馮靜蘇真的和景含幽看不對盤。如果兩人之間沒有辰絮這個共同的朋友在,大概就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
“大師姐,你可千萬別輸給景含幽啊,我可不想看到她那張得意的臉。”
四月十七是薛艾的生辰,隔兩天,四月十九就是薛瑩的生辰。所以潘氏一直都是給兩個女兒一起過生辰的,日子就選在四月十九這一天,會宴請京城名媛來參加。每年都是這樣,這個生辰宴到底是為誰慶祝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薛艾也知道。
在她生辰這一天,她能得到的就是一碗長壽面,還有每個小姐過生辰時額外的十兩銀子。至于父母姐妹的禮物,那要等到兩天後,薛瑩過完生辰才能拿到。
今年的四月十七這一天,馮靜蘇将薛艾接出來去了郊外的冷梅別院。薛艾能和馮靜蘇在一起就很開心了,她以為兩人獨處又是膩歪在一起,沒想到馮靜蘇卻和她說起了書院的事,尤其是大師姐易迦辰絮。
“蘇姐姐,易國和歷國開戰,你心裏不好受是不是?你在擔心頤敏公主是不是?”薛艾還是那麽善解人意。
馮靜蘇嘆了口氣,“小艾,其實易國和歷國開戰對我是有好處的,可是我心裏……”馮靜蘇皺着眉,“我在飛葉津書院十年,接觸最多的就是師父和師妹,如果還要數的話,就是掌院和大師姐。我根本無法想象,那樣一個光風霁月的人,如果輸了這場仗,淪為階下囚,會是什麽樣子?”
薛艾還是第一次看到馮靜蘇這麽痛苦矛盾的樣子,她心疼,也好奇,“蘇姐姐,頤敏公主是不是一個特別好的人啊?”
馮靜蘇搖頭,“她是天底下最無趣的人。她聰明,果決,偏偏善良體貼,所以她總會不知不覺把所有的責任扛在自己一個人的肩上。”馮靜蘇回憶着和辰絮相處的時光,很多人都說她們兩個很像,一樣的聰明,一樣的自律。只是她把時間都用在了自我提高上,而辰絮則把更多的時間用在了處理書院事務上。如此,她在武功和謀略上還不是辰絮的對手,所以……哪個殺千刀的說她們倆像的?
“這麽說頤敏公主好讓人心疼啊!”薛艾和馮靜蘇迅速産生了共情。“可是歷國不是還有柔嘉公主嗎?既然她是頤敏公主的師妹,就算滅國,她也不會看着頤敏公主受苦的。”
一提起景含幽,馮靜蘇就是一臉鄙視。“就憑她?護不住大師姐的。”辰絮的心思可不是景含幽能猜得到的。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她覺得易國和歷國開戰,易國幾乎沒有勝算。可如果辰絮和景含幽開戰,那麽景含幽幾乎沒有勝算,唯一的一點可能,就是辰絮心軟了。
聽馮靜蘇這麽一說,薛艾也開始擔心起辰絮的安危。“蘇姐姐你說過,實在不行,還可以回飛葉津書院。我想頤敏公主身為書院首徒,不會不知道這一點,她不會回去的對不對?”薛艾的大眼睛裏流露出不忍,她雖然在問,卻已經知道了答案,如果可以回飛葉津,馮靜蘇又怎麽會有這麽失控的情緒?
“她應該不會抛下皇族親人,她那個人,總是希望做到盡善盡美,如果一定要有人犧牲,那麽犧牲的那個人一定是她。”馮靜蘇突然笑了笑,“大師姐跟着掌院學了很多本事,唯獨沒有學會掌院的心狠。”
薛艾拉住馮靜蘇的手,“那我們能做什麽呢?”薛艾還是個實幹派。
馮靜蘇苦笑搖頭,“總是能幫忙的。”
薛艾看出馮靜蘇興致不高,也沒有刻意逗馮靜蘇開心,她就陪着馮靜蘇坐了很久。馮靜蘇看着身邊的小狐貍,覺得無論如何,心愛的人還在自己的身邊,這就比辰絮幸福多了。無論未來如何兇險難料,至少不用和摯愛之人相愛相殺。
馮靜蘇突然将薛艾拉進懷裏,薛艾十分乖巧地抱住馮靜蘇的脖子,“蘇姐姐,我會在你身邊的,永遠不會離開你。”
馮靜蘇抱緊了她,還是她的小狐貍最乖,聰明又體貼。
“今天你生辰,走,我們去拿你的生辰禮物。”馮靜蘇拉着薛艾出門。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兩人竟然在屋子裏坐了大半天。
“什麽禮物呀?”薛艾看了眼院子四周,什麽都沒有啊?
馮靜蘇一指天上,星空下,突然綻開一朵煙花,緊接着,第二朵,第三朵,無數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璀璨無比。
“哇!”薛艾開心得不得了,拍手叫好。
玉姝玉妍夢安小朵這時候抱出來一堆煙花筒,薛艾瞪大了眼睛,“可以自己放煙花嗎?”她跑過來拿起一個煙花筒,一旁的夢安遞過來一根點燃的香,她看了看,苦着臉,“我不敢。”
小狐貍認慫的樣子特別可愛。馮靜蘇過來接過香,又握住薛艾的手,點燃煙花筒,和她一起放煙花。
其他幾個丫頭也開始點煙花,很快,院子裏的丫頭們就玩瘋了。笑着鬧着将煙花筒全都放了。
漫天煙花中,馮靜蘇湊到薛艾耳邊道:“生辰快樂,我的小狐貍。”
薛艾的眼睛比煙花還亮,她悄悄踮起腳尖,在馮靜蘇的唇邊親了一口。“小艾最喜歡蘇姐姐了。”
兩天後的薛瑩生辰宴辦得十分熱鬧,薛瑩在來賓面前盡顯薛府大小姐的風度學識,只是看向薛艾的目光卻充滿了勝利者的耀武揚威。對此薛艾完全不在意。在已經有了那麽一個美好的生辰夜晚之後,她對于薛瑩的挑釁只覺得幼稚而可笑。
有些女子已經在為了國家的安危操勞,而有些女子卻還在為了姐妹間的小事算計,前者偉大,後者無聊。薛艾不僅不想成為後者,也不想和後者這樣的人計較。
既然來賓都是來賀薛瑩生辰的,禮物自然也是給薛瑩的,薛艾拿到的只是自家人送的禮物,其實也比薛瑩的要差些。如今的薛艾已經完全不對潘氏寄予任何的希望,所以她依舊禮貌規矩地謝過了潘氏和一衆姐妹,又去前院謝過薛相,這才帶着東西回了平樂閣。
“三妹真是沉得住氣。”薛芷跟着汪氏回到夕海居,一進門就說,“也是,往年也是這麽點禮物,她也沒什麽反應。今天本來就是應該這樣。”為什麽今年的薛艾不吵不鬧,她就會覺得奇怪呢?薛芷想了想,從去年夏天開始,薛艾的風頭就一天比一天盛,這才給人一種這次生辰宴會有不同的錯覺,或者說是期待?
汪氏擺擺手,“我的傻丫頭,你只看到宴會上小姐們送給大小姐那些小玩意兒,那不過是面子好看罷了,真正的好東西都是今天午後從後門直接送進平樂閣的。”汪氏掰着手指,“明琦長公主送了一份厚禮,雲逸公主送了一份厚禮,鳳家送了一份厚禮,那可都是好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