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随夫出差
其實,是金小玉有私心。軒帝命她來打探定遠侯的寶貝女兒——郁桑桑的情況。軒帝并沒有說明兩人的關系,但就從他說起郁桑桑時,那溫柔中帶着憂傷,期盼中帶着一絲怯意的複雜眼神中,她就能猜測到幾分。
再加上,江湖中人消息最快。新皇的情路坎坷,她也多少耳聞了一點。
這郁桑桑已經多時未曾露面,整個侯府把她當寶貝一樣藏着,概不見客。
如何見到郁桑桑成了一個問題。
若是以季白夫人的名義直接拜訪,不要說和郁桑桑套盡乎,一定被視為皇帝眼線,決計不許她見的。在定遠侯這樣的人精面前露了相,哪裏還容易接近侯府。那她去哪找消息回報回京啊,煮熟的鴨子也只能飛了。
她可是夜夜想着振興金門镖局,讓爹爹揚眉吐氣呢。
想到這,她忍不住想腹诽季長豐。他的差事可真好辦,拿着聖旨,念一念就行了。郁家上下還得像供佛一樣,将他視為上賓,端端正正地供起來。
自己的活呢,要偷偷摸摸的進行。不行,她得想個折子一探究竟。
于是,她錯攢起季長豐陪她夜探定遠侯府。
季長豐斜眼看她:“定遠侯也是武将世家,防衛得跟鐵桶似的,就你那三腳貓功夫還是別瞎蹦跶了,遲早要把自己蹦壞了。”
被鄙視的金小玉撅着嘴,一臉不高興。
季長豐冷了她一會,狀做不驚意地說:“聽說郁家公子郁念祖,武功極佳,為人仗義熱心,就是有些粗疏,倒是值得結交的,他現在正在找大宅子安家呢。”
也許軒帝登基前和定遠侯有過約定,這郁家如同預先知道皇帝旨意一樣,已經在平涼城郊外找起大宅院了。
小鹿般的大眼睛咕嚕一轉,她笑着走了,扮地主套老實人話去也。
一天半的功夫,女扮男裝的金小玉居然和郁念祖混熟了,人熱烈誠邀她去侯府喝酒呢。
一定,兩好,三元,四喜,五魁,六順,七巧,八仙,九長,全福!
一定終,兩相好,三星照,四鴻禧,五魁首,六六順,七巧圖,八匹馬,久九長,全福壽!
喝!再來!
一腳的空酒壇,郁念祖滿面紅光,喝得十分盡興。呀,都不記得多久沒有如此快意了。這個因為看宅子而新結交的有人,深得他心。仗義疏財,卻沒有銅臭味;才高八鬥,卻沒有酸腐氣。
玲珑七竅,分寸拿捏得剛剛好,真是難能可貴。他決定明天要把他引薦給父親……嗯,他人呢,還沒尿回來啊?
‘尿遁’的金小玉一出庭,就專挑人少偏僻的地方鑽。她眼睛亮如星辰,哪裏有半分醉意。
剛才指路的小童專門忠告了一句,西邊住得多是女眷,千萬不要去。越是不能去的地方越是一定要去啊。
聽見有細碎的人聲,金小玉身子迅速一矮,閃身于假山之後,躲過了巡邏的侍衛。
這防衛嚴謹地堪比王府吶,這不算遠的一段路,她已經遇到兩隊護院的侍衛,密集程度叫她不禁咂舌。
不過,她狡黠一笑,越是侍衛密集,說明她的目的地就要近了。
果不其然,定遠侯府西角,頗為幽靜,是怡情養心的好地方。有別于主宅的開闊大氣,這裏更添了女子的瑞麗之風。想來,這就是郁桑桑的住處無疑了。
院門前侍衛兩人,肅容以待,站得筆挺。
她啧啧嘴,看來此路不通。正向走,看見一個幹瘦的老頭帶着一個小童,經通報進了院子。
那小童帶着藥箱,應是來問診的。沒白來啊,她索性靠在樹蔭下休息起來,若是有人問起,推說迷路到此,突感不适休息片刻就是。
夕陽西下,她整個人都要融進昏黃的光影下。過了好半晌,那一老一小才慢悠悠地回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她竄到面前,笑着作揖:“大夫請留步,小可這幾日吃不好睡不香,正想瞧瞧大夫呢。在侯府遇到您也是緣分不是,煩勞您也給小可瞧瞧病。”
說着就忘醫師手中塞了一錠銀子。
那醫師連忙推辭,想着侯府裏的客人,在平涼城一定也是有些臉面的,不好得罪。小島:“老夫鑽研婦科幾十年,別的不敢妄自托大,但略懂一些。陰陽不調,精血有虧容易引起怠食少眠之症,少思多休,可不藥而愈。”
朝金小玉拱了拱手,便走了。
婦科聖手?這郁桑桑是得了什麽病……還是懷了身孕呢?
金小玉朝着守衛森嚴的院落,意味深長地笑了。
被狂灌酒的郁念祖等到酒意退下一半,都沒等着出門散酒氣,去去就回,繼續大戰三百回合,不醉不歸的年輕土財主。
彎彎扭扭地出去尋,來人回報說那人早走了……郁念祖在一襲寒風中,把剩下的一點酒意也吹散了。莫非,着道了
當夜,從平涼城一人一馬,送快信回京城。信上歪歪扭扭地這樣寫道:吾皇陛下,您的對象疑似有了身孕,是不是您的種,目前還不明了。請靜待後文……
如果送信的差役知道千裏加急,密呈皇帝的信,居然是這樣的內容,不知道會不會後悔日夜兼程,快馬加鞭的辛苦呢。
第二日,金小玉神清氣爽,随着季長豐正大光明地進了定遠侯府。
老當益壯的定遠侯和一張臭臉的郁念祖,立在人群前面,遠遠地迎接戶部侍郎季長豐一行。
少不了一番流程性的客套和相互吹捧。你一句老當益壯,他一句年輕有為,然後哈哈大笑,把臂言歡地同行。
軒帝旨意,定遠侯從龍有功,特賜良田千畝,黃金萬兩。念其年事已高,準其告老。
宣完旨意,謝過恩,定遠侯很客氣地留飯,季長豐很不客氣地蹭飯。
宴席上,金小玉的表現讓人大跌眼鏡,一改病弱低調之風,長袖舞扇地勸起酒來。
酒過一巡,她嚷嚷着說崇敬郁桑桑俠女之風,要見一面,被定遠侯勸下。
酒過二巡,她迷離着眼,漲紅着臉,滿場飛,吟詩作對。
酒過三巡,她招呼也不打,風也似地離了席。衆人道她定是不勝酒力,回去休息或是更衣。
不料,沒一會兒,一個侍女氣喘籲籲地跑來禀報,說金小玉硬闖郁桑桑的院子,要比武。
季長豐随行的官員面面相觑,不是聽說季侍郎家中妒婦嬌弱,走上一步也要喘上三喘嗎?怎麽喝完酒作風如此彪悍?
定遠侯這方則臉色頗難看,皇帝欽差的夫人酒後甩瘋,偏偏又是打着仰慕郁桑桑的旗號。這是攔好還是不攔好?
攔,顯得心虛;不攔,他們藏了好久的秘密就要大白于天下,尤其是軒帝。
郁念祖率先奔了出去,人未到,話先說:“夫人,小妹武功哪及我好,不如和我比試……”話說到一半,他差點咬到舌頭。
剛才還喊打喊殺的金小玉,抱着妹妹隆起的肚子睡着了。郁桑桑微笑示意她輕聲一些,不要擾人美夢。
身着绛紫色衣服的女子,靜靜地坐在白桦樹下,腰肢纖直如同她身旁的樹,直立挺拔,有傲視群雄的風骨。雖然大腹便便,但是仍舊美麗。
這人便是郁桑桑了,她身上斜依着金小玉,因為飲酒而微紅的臉,襯得她容姿豔麗,一抹純粹的笑容,如同暗夜裏的星辰。
郁念祖有些怔怔,一直郁郁寡歡的妹妹,居然在輕笑。他的心,沒來由的緊了緊。
是了,她的妹妹性子肆意飛揚,最是欣賞同樣打眼的女子。
難得樂事,便能樂一時是一時吧。于是,郁念祖打消捉人的念頭,順勢攔下後頭匆匆趕來的一撥子人。
等人都走光,郁桑桑輕推金小玉,低低道:“都走光了,你可以起來了。”
金小玉大大方方地起身,伸了懶腰,笑眯眯地看她:“姐姐身上香,睡得我舒服地不想起了。”
郁桑桑扶着腰也起身,拉着金小玉,道:“屋裏暖和,咱們裏面說話。可是他讓你來的?”
……
當夜,從平涼城又是一人一馬,送快信回京城。信上更加歪歪扭扭地這樣寫道:吾皇陛下,您的對象肚子已顯懷,居然隔着肚皮踢我臉,當真是天家霸氣,目測是您的種。如果真乃龍子,還請陛下多賞些銀子給我開店……只是郁家小家性子很倔,要得她母子原諒,陛下要來點真功夫。如需垂詢我這方面事宜,費用另計。
季長豐一行在定遠侯府多留了三日,全因金小玉和郁桑桑一見如故,兩人親得像一個人一樣,食同桌,睡同寝,就差義結金蘭了。
金小玉回京,郁桑桑帶着身子,相送十裏,足見情誼之深。
連季長豐都忍不住好奇:“你之前可識得她?”否則,怎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如此相熟?
她朝他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秘密。”
回程時的路與來時一樣,所以沒有過多的停留。她猜想,軒帝收到她那兩封鬼斧神差的信,現在應該心癢癢吧。
為了皇帝陛下的舒心,他們也要争取早些到。
長汀縣緊鄰京城,是帝都的衛城。沒想到軒帝居然早早在驿站等候他們,這把風塵仆仆的季長豐和金小玉都着實唬了一跳。
“陛下萬金之軀,怎可随意出宮。”更可況是各方面條件都跟不上的小驿站。
慕容允弄黑如墨的眉毛一揚,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季愛卿一路勞累辛苦了,早些游戲吧,朕有些話要和金姑娘單獨說。”
居然要打發他走,這回輪到季長豐揚眉毛了,他狐疑地來回看了看軒帝和金小玉半天,才悻悻離去。
金小玉眼觀鼻鼻觀心,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年輕的帝王,一向是山河萬裏在手,群臣百姓伏于腳的睥睨姿态,此時竟有些緊張和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問:“你見着她了?她好嗎?”
金小玉深深地看向這風姿出衆的帝王,真想不到,他這樣心沉如海的男人竟和那明媚如豔陽的女子有着糾纏不清的過往。
她輕輕嘆息了一口,聽見自己的聲音淡得不似平常:“陛下……”
他們談了整整一個時辰,季長豐在門外跟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轉。
終于,門扉被推開。軒帝闊步而出,金小玉則衣衫完好地躬身在後。
季長豐松了口氣,快步上前。
“你這妻子不錯。”軒帝恢複了寶相莊嚴的帝王面貌,道:“等朕回宮,既給金門镖局題字 。”
看了看并排站立的兩人一眼,繼續道:“你們倆倒是般配,只是頂着別人的名,總不是個事,不如讓朕來成全你們。”
軒帝走了,帝王總是忙碌的,尤其是甫登基未久的新帝,更是千頭萬緒,有着忙也忙不完的事。
夜風冉起,季長豐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皇上都應了親口給咱們賜婚,小玉,嫁我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