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随夫出差
包圍圈一點一點地慢慢縮小,大約是目睹了他們三人視死如歸地搏命反擊,灰衣人心裏都有些發怵。
再高的武功,遇上不要命的打法,還是忌憚三分。他們不要命,自己還想留着命發財呢。能做成這筆殺人越貨的買賣,固然是能發家,但是錢掙着了,但是沒命花,卻是不上算的。
灰衣人們謹慎小心地一寸一寸地挪近。
一滴汗自金小玉的額間落下,本就濕漉漉的頭發,才被風吹得微幹,又被汗濕,劉海巴在臉上,她全副精神都在這一圈灰衣人上。
灰衣人首領猛然飄起,“喝”得大叫同時,手腕翻飛,劍光湛青,快得看不清他的劍路。
而他很狡猾地專攻三人中最弱的金小玉。
原以為他們的陣法應是群攻,沒想到武功最高的灰衣人居然先發制人。高手之間的對戰,失之一厘,便是滿盤皆輸。
她一愣神之後再避,已是避之不及。
眼看劍将落,這劍氣勢如虹,若是落着人,必是九死一生。
在千鈞一發之際,季長豐将金小玉撲倒在地。灰衣人的劍随之陡然急轉,筆直向下。
六兒接着撲在季長豐的背上,那劍噗得一聲,已刺入血肉。仍舊是必死的殺招,力破千斤,穿過六兒的身體的同時,刺過季長豐,止于金小玉眼前。
血滴,豔紅色的,粘稠腥甜的血滴,滴在她的眉間,如同冬日裏不懼霜雪綻放的寒梅。
金小玉眨了眨眼,一滴接着一滴的血滴在她的臉上,染紅了她的眼。
猩紅一片,不能視物。
她抖着唇,不敢置信地輕聲喚了一聲:“長豐?”
短短一個時辰,經歷兩場死別之險,她覺得自己的心倦地要跳不動了。
“放心,你還沒成我季白真正的妻子,我怎肯去死。”季長豐挪了挪身體,用沾着血的左手,輕撫她的臉,替擦拭去她眼上的血污。
她高懸的心,又一次輕放。
只是,這是誰的血呢?
金小玉仰面朝天,剛才事出突然,有些發怔,等确定季長豐性命無憂,才緩過神來,驚叫道:“六兒!六兒,你醒醒。”
他背朝着六兒,看不清他的傷勢如何。聽出她語中的急切,想翻身查看,卻不敢妄動右臂,生怕牽動六兒身上的傷口。
灰衣人們見首領只攻一個,卻一舉拿下三人,紛紛溜須拍馬地湧上前稱贊。與此同時,他們也懈怠了不少,有幾個甚至把蒙面巾都扯了下來。
“頭領真是武功蓋世!”
“頭領智慧卓絕,料事如神,我等望塵莫及,佩服佩服!”
那首領卻像沒聽見這些話,徑直走到金小玉他們身邊,一腳踩住六兒的身體。以一種看待‘将死之人’的眼神,蔑視地看着他們。
“真是俠義情深啊,太感人了。真是有幸,能讓我親手送你們最後一程。”眼中精光一閃,殺氣淩然。只見他一腳死死踩住六兒,不讓季長豐和金小玉翻身,雙手按住劍柄,欲将整柄劍穿刺三人。
“嗖”
“铮”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聲音不大,卻在這個詭秘的傍晚,異常清晰地傳到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一根銀針,飛射向灰衣人首領的面門。
一柄銀劍,直砍向灰衣人首領的雙手。
一針一劍前後交至,灰衣人首領迫于無奈,只好放手棄劍,一個後翻倒退了幾步。
黑色的衣袂随風鼓動,一個面無表情的人飄然而至。他着侍衛的裝扮,但是周身散發出來的勁氣,讓灰衣人不敢貿然靠近。這一轉瞬的時間,季長豐和金小玉已經相扶而起。
這救星季長豐正巧也認識,他名叫連钺,是軒帝龍潛時的死士,新帝登基後轉為暗衛。論武功是一等一的高手,論性格……是一等一的怪異。要不是性子古怪,以他立的那麽多功勞,暗衛統領的位置也必是他囊中之物了。
會有這麽巧的事,皇帝暗衛從天而降,解救他們于危難?
季長豐眼神暗了一暗,看來新皇對他也算不得完全信任,居然還派人暗中‘保護’。
雖說心有芥蒂,但是連钺的武功,他是放心的。這樣的死士,別說一對十了,一路厮殺,殺個百來人也是眨眼的功夫。
連钺惜言,廢話從不多說,從出現一直是板着張臉,一副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他擡起頭,提劍一指那首領,二話不說,腳尖一點,已經飛撲過去。
如果說灰衣人首領的劍快得看不清,那連钺的劍就是快得看不見了。只那麽一招,所有人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那灰衣人已然倒地不起。
從他飛劍而出倒一招制敵,才不過一袋煙的功夫。
軒帝暗衛果真不同凡響!
連钺看也不看他,插劍回鞘,快步走到昏迷不醒的六兒身邊。單掌平平那麽一劈,就把六兒身上的劍給削平了,手下飛點幾下,護住六兒幾處大穴。
一口氣做完這些,他才去探六兒的脈象。還好,雖弱而彌堅,六兒的求生意識很強。他渡了一股真氣,替他固本。
最大的威脅消除,季長豐和金小玉都松了一口氣。
這時,季長豐想到查看小玉的情況。扭頭一看,他臉頓時一白,緊張地握住金小玉的肩膀問:“你受傷了?”
“沒有啊?”忽然被這麽一問,金小玉也有些不确定。除了小腹,好像沒別的地方疼啊。她低頭一看,鵝黃色的裙子上,在大腿處前後都有一片血跡……
金小玉臉一紅又一黑……他的眼睛要不要這麽尖啊,這麽點的血跡,他當個多大的事一樣地盯着。唉,她要怎麽和他解釋葵水呢。
見她不說話,季長豐更加緊張,以為她真的哪裏受了傷卻不肯說,猛地搖晃了她幾下肩膀,作勢要去掀她的裙子,查看傷勢。
金小玉眼疾手快地一個手刀劈掉他的手,恨恨道:“葵水啊葵水,你懂不懂!”
“……”英勇無敵,風流灑脫的季白公子石化了。
酷男連钺用看待智力殘障人士的眼神掃了他們幾眼,轉而對灰衣人首領道:“你何人,為何人,辦何事?”
灰衣人啐了一口,不回答他。
連钺一點煙火氣都沒有,聲音依舊平平:“你說,還是我讓你說?”
他每一句話都不是整句,而且前後跳躍,就算結合上下文,也不是那麽好分析他的意思的。灰衣人首領不解其意,恨聲道:“你休想從我口中可出半點消息。”
站在一旁,老臉火紅的季長豐搖了搖頭,替灰衣人默哀。若是他首領自己主動交代,還能少一番皮肉折磨。
除了保護皇帝人身安全,暗衛很重要的一部分工作,就是替皇帝偵查、監視、暗殺之事,自有一套辦法對付灰衣人,鐵口也能鑿出個洞來。
兩人翹首以盼,看着殺神要如何發威。結果他眼睛都沒眨一下,利劍嘩嘩兩下,挑斷灰衣人的手筋,再一腳踢暈他,麻利地捆了手腳。
高人一出手,卻如此的樸實無華……季長豐和金小玉都有些傻眼。
愣了愣,季長豐問他: “除了你,陛下還派了別人來嗎?”
連钺不答,從懷裏掏出個旗花,三兩下竄到附近的高樹上,‘休’得一聲,一道亮光費飛入雲,好似金蛇閃電。
季長豐耐着性子又問:“陛下是如何托付你的,可有帶別的話?”
連钺轉了轉雕塑般的酷臉,道:“不致死,不可現。”
金小玉想了想,方才明白他的話。軒帝應當是命他行保衛之職和監視之實,非到危及季長豐性命的時刻,不可輕易現身。
因為如果連钺現身了,季長豐也就明白皇帝對他還存有猜疑,暗衛的任務也告吹了。但同時,軒帝還是把季長豐的生命安全放在很高的位置,為保他的命,暗衛可以放棄完成監視任務。
金小玉的面皮忍不住抽了抽,這連钺的六個字,包含的信息量還真廣闊啊。
她悄聲問季長豐:“是不是高手都必須培養出點怪癖?怪不得我成不了高手呢。”原來問題出在她行事過于接近正常人了!
季長豐心裏原來的一絲陰霾,被金小玉一句話逗得哭笑不得。
外圍的三兩個灰衣人,見連钺他們三人居然放着這麽多人不管,開始聊起天來。乘其不備,蹑手蹑腳地欲逃走。
金小玉漫不經心地将鐵扇一舞,一根銀針截在灰衣人的腳尖前,灰衣人們的臉色便和他們身上的衣服一樣灰,束手就擒。季長豐沒那麽暴力,只是束了他們手腳。
剛才打得這麽賣力,灰衣人們也沒把他們三人放在眼裏。如今這殺神坐鎮,她随便招呼兩人,灰衣人們都對她敬如鬼神。人生真是太不公平了……
連钺看了她一眼,勉強擠出幾個字所為誇獎:“準頭好。”
說完,看也不看那幾個吓軟腳的灰衣人, 背着他們已經殘廢加暈厥的首領,施施然走了。
金小玉目送他離開,他挺拔的身姿飛馳而去,三兩下,已沒了蹤跡。半晌,她才道:“高人行事,果然難測!”
背着個人就跑了……這是幾個意思啊?
之後很久,都沒見過連钺。不知道他背着麻袋是回京複命了,還是背着麻袋繼續跟在暗處。
護衛們看見旗花報警之後,匆匆忙忙趕來。領軒帝親令的戶部侍郎,未來的上德侯爺及夫人、家仆,開開心心地外出游湖,傷痕累累,一身血污地回來,這可把護送他們的侍衛給吓出了一身冷汗。
為了讓六兒靜養,整個隊伍在平望停留了十餘日。護衛們聯合平望年輕的新城主,幾乎把方圓百裏搜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查到更多關于灰衣人的線索,最後只得作罷。
季長豐原本就沒指望當地的官員和這群護衛兵能查出點什麽,但這群伏殺他的灰衣人和這次刺殺,在他心中留下了更深的疑慮。
季硯,季子雅,這,會是你的手筆嗎?
之後的路,護衛們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生怕再出什麽纰漏。兩人想單獨外出,觀觀景、吹吹風已經成為一種奢求,無論走到哪都是呼啦啦一群人。
不知是因為戒備森嚴,敵人沒有可乘之機。還是因為上次的刺殺失敗,敵人已經打消了念頭。總之,之後的路上,風平浪靜,半點意外也無,金小玉大呼無聊。
前半程游山玩水,後半程拼命趕路,最後比預計時間早了三日到達平涼城。
護衛們急着想把季長豐他們送去定遠侯府,早日交差,免生事端。他卻篤篤定定,下令全部人馬下榻客棧,好生休息,也不知他打得什麽盤算。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