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随夫出差
軒始元年伊始,季長豐被擢升為戶部侍郎,正四品。不大不小的官兒,手掌裏倒有些實權。他任上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帶着軒帝親筆的聖旨去往平涼城——定遠侯府。
定遠侯郁家,是個很神奇的存在。二王之亂潛伏之時,傳出了定遠侯勾結外邦造反的傳聞,當今聖上自請帶兵征伐。過關斬将,殺至平涼城,忽然又說郁家清白。帶着定遠侯手下的重兵回朝,将鬥得水火不容、兩敗俱傷的二王殺得措手不及。
勉帝薨,慕容允便在衆臣的一直擁戴下,輕松繼承大統。
這定遠侯的反叛之名,來得急去得也快。到底是不是軒帝,龍潛之時一手安排的呢?朝中無人敢提郁家,這時卻有旨意去平涼,大臣們都樂得這差事沒輪到自己頭上。
君心難測,誰知道皇帝是獎是殺呀。
“皇上怎麽會讓你跟去平涼?”季長豐有些想不通。
金小玉得意地揚起了頭,道:“皇上給我下了密旨,如若把事兒給他辦成了。他許諾給金門镖局親筆題字,還資助我開分號。”說完想了想,問:“皇帝怎麽會才降了你父親的爵,就給你升官?你又怎麽會把我的真實身份告訴陛下?”天王老子居然能管起他的家務事了,他們有這麽親嗎?
季長豐雙手交叉,将頭枕于上,低聲道:“我們相交于微時,自是有些不同。”
在北境查到的事情,他思量了很久,最終決定向慕容允據實以告,沒想到軒帝居然對父親在北境培養的勢力一清二楚。
當他在山寨密道中看到自家的暗符,已經起了疑心。在張宅中,見到年輕的王猛,更是心驚。
辭別金小玉,他專程去查,線索卻突然斷了。之後再暗自遣了幾撥人去追查,皆是無功而返。沒想到他查到的事情慕容允知道,甚至連他查不到的事情,慕容允也了若指掌,比如父親當年曾參與先皇勉帝奪位。
那夜血洗張宅,果然是事關先皇登基的辛秘 。
當下,他頗為慶幸自己的坦率,不然慕容允或許會裝作不知,但是他們的情誼便也一筆勾銷。那麽季家于王庭,真是在無立足之地了。
軒帝的決斷,很明顯地代表了他的意思———過去的事情,從輕發落;對于未來,他仍舊倚重季家。于是,慕容允悄悄鏟除了山寨中的殘餘,在降了父親的爵位的同時,晉了他的官。
金小玉見他的神色與平時有些不同,便也不去鬧他,專心想起自己的事情來。
軒帝召見她,一來是想看看能讓京城四公子中最不羁的季白傾心的姑娘是何樣。二來,是請他去平涼城私下看望郁家的小姐,郁桑桑。
她這一輩子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能和當今聖上打上交道,更想不到是初次相見,便得重托。其中,多少也是看在季長豐的面上吧。
回報豐厚,她當然一口答應。臨行之前,她辦了兩件事。
先去了趟四房,探探瑾姑娘的底。特意不讓人通傳,她斂了腳步和聲息瞧瞧靠近。
果然沒有白走一遭,聽到四夫人正在訓自己的寶貝女兒:“瑾兒,那人有什麽好,來歷不正……”後面的話越說越輕,說到後來又突然大聲:“你的大好青春,不能這樣蹉跎,明日我就給你尋媒去!”
“母親!!”一直表情淡淡,一言不發的季瑾兒聽到四夫人要她尋夫家,終于忍不住出聲抗議:“母親,我不嫁,在我眼裏誰都不若他好。”
沒想到面若嬌花,心沉如海的瑾姑娘居然是個情種。金小玉本欲繼續聽下去,奈何瑾姑娘養的狗對着她藏身之處一陣亂吠,引得四夫人和瑾兒注意,她才不得已現身。
不管她們的臉色有多難看,金小玉輕輕挪着步,慢條斯理地道:“真可惜,瑾兒居然有意中人了。日前太後還問起你的婚事,說要給你舉薦些人呢。”
原先臭着臉,瞪她的四夫人聽到這句,立馬笑逐顏開:“她哪裏有意中人,養在深閨不懂這些個。若是能得太後保媒,必然是極好的,我們人微言輕,不如你能在宮中走動,咱們瑾兒的婚事還要你費心呀。”
瑾兒仍是一臉防備地盯着金小玉,揣測她到底聽到了多少。
金小玉在季瑾兒的對面坐下,直明來意:“小玉是來向四嬸和瑾兒妹妹道個別,皇上差遣相公去平涼,小玉也要陪同。平涼地遠,這一去,總要三兩個月才能回來。”
四夫人和瑾兒很快地一對眼,什麽時候自己和她這麽親熱了,走就走呗,還要專門來打個招呼?
她們說話本就屏退了下人,說起話來省力,金小玉一笑:“小玉近日讀書,有一句話覺得精妙,想和兩位共同評鑒:敵之敵可為友。我素來為夫人所不喜,為謀求府中一席之地,不知何人可為友?”
四夫人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麽,瑾兒一只手搭在她的臂上,最終四夫人什麽也沒說。
她起身離開,四夫人和瑾兒并沒有送她。她的意圖不在結盟,該達到的效果已經達成,便也無需停留。
想來,最近一陣子,四房應該安生些了,無論是四夫人還是瑾兒應該不會對她下手。
辦妥了四房,她尤不放心。此次随行,帶不了許多人,金小玉只帶了小昭。留下了三餅,希望他在府中多為她留意,尤其是爾蘭的來歷和季夫人及瑾姑娘的動向。
***
京城和平涼城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他們一路打着公務的旗號,一半體察民情,一半游覽山河,故而行程有些慢。
這一行算得上是季長豐和金小玉難得單獨相處的好時機,沒有三人組,也沒有侯府裏那些魑魅魍魉。兩人之間,沒那麽多顧忌,自在輕松了許多。
金小玉還是把寧老爺的事放在心上的,但凡經過比較大的城鎮,她總會找幾家店詢問一下是否有人見過寧如玉。
北境既然沒有尋着,寧如玉很有可能就是往民風豁達的西南去的。剛開始,還真有人說瞧見過形容相似的,往後走個幾日,就沒了音訊。不知是寧如玉和她的情郎半途改道,還是就地留下了?
她倚在床上想着事,門‘咿呀’一聲被推開了,季長豐笑得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小乖乖,相公我來啦!”
金小玉單手扶額,無奈地搖了搖頭,同時一個飛腿,直直朝他臉上踢去。
“哎呦。”季長豐很誇張地哀叫倒地,“別人家的嬌娘溫柔又體貼,我家娘子碰都不讓相公碰一下,要憋出病來的。”
以他的反應,連腿風都沒有掃着他,季長豐依舊賣力地出演。
金小玉嗔怒:“這麽喜歡別人家的美嬌娘,那趕緊找她們去啊。況且家裏不是還有個懂事大方的爾蘭嘛,若嫌不夠再給你納!”
聞着醋味了,季長豐的眼裏泛着粼粼水光,樂得不顧形象地膝行至她床邊:“我就是愛自己家的婆娘,別人家的及不上你一根手指頭。為夫為了你守身如玉了這麽些日子,給點甜頭嘗嘗呗!”
看他閉着眼,噘着嘴索吻的逗趣樣子,金小玉撲哧一笑:“也沒人逼你守身,以往沒有我沒有姨娘的時候,你日子怎麽過的?”逛窯子,還是靠五姑娘?
季長豐臉一虎:“姑娘家家的,怎麽能問這些。”
丢了枕頭和被子到地上,金小玉打了個呵欠,翻身睡下:“找你的五姑娘去相好吧。不過我可勸你一句:适可而止,小心傷身。”
“……”
第二天衆人接着趕路,途經平望,季長豐執意繞道至蓬萊湖,傳聞此湖仙作,美不似人間。
這一路沒有閑雜人等的妨礙,他們的感情不說一日千裏,總能突飛猛進一下吧。結果,還是半點便宜沒占着。他娘子的床比世間十大名城還要難攻破,出行十來天,死活爬不上床……
如今,路過這談情說愛、增進兩人感情的聖地,他怎能輕易錯過!
金小玉病恹恹的,不想去,西南雖不若京城那麽冷,卻也是春寒料峭。算算日子,很不巧,她……葵水将至。女子出門在外,多有不便,最怕就是遇着這個。平望菜辣味重,很是開胃,她正好這口,沒有忌口,這下嘗着苦頭了。
季長豐軟磨硬泡,纏着她不放。她又不好開口,只推說身子倦。她裝病是裝出名了,真不舒服的時候,還沒平時有病态,是以季長豐也沒有察覺。
盛情難卻啊,又想着自己已經接連把他踢下床十幾次,心裏多少有些歉意。游湖便游湖吧,成全他的好興致。
人一多,雅致就失了。一向自命風流、講究情調的公子季白,當然不允許一幹大老爺們堵了他的情路。
單讓六兒遠處守着,兩人上了一只烏篷小舟。
遠山隐,碧水幽。美則美矣,少缺靈動,不足以‘蓬萊’為名。
季長豐立在船頭,遠目窮山,笑容恰到好處:“再等等。”
也不知他在等些什麽,金小玉抱着膝蓋縮在篷下,覺得滿目的美景也美不過眼前俊俏的青年。他的目光那樣的堅定,那樣的遠。他也會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看得她心裏總是暖暖的。
他向金小玉伸出了手,另一只手指着落日紅霞:“小玉,你看。”
等得就是這一刻了,赤紅的晚霞夾着金光撒在湖面上,将清澈的碧水暈染成淡淡的金紫。那金紫色因水汽變得像蒙上了一層薄紗,十足瑞氣。
她握住他的手,于紅霞碧水上,并肩而立。
“怎好辜負如此美景?”他的容顏比他的聲音更具蠱惑性。
只是一愣神的時間,他已經牢牢握住她的雙肩,俯身深深地吻了下去。
不同與以往的玩笑一般的偷香,這一次的吻熾熱且激烈。如同一粒星星之火,墜落于遼闊的草原;如同一場及時好雨,滋潤了長久幹旱的枯田。
他輕輕地咬住她的雙唇,靈活的舌刷過唇珠,微微一吮又稍稍一挑,便讓她難以自控的顫栗。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都不屬于自己,直覺想推開,四肢卻軟若泥漿。
顯然他不滿于于淺嘗則止,直欲獲取更多的芬芳,糾纏不清。兩唇相接,那麽契合,好像本就應該在一起。
仿佛地老天荒那麽久,又仿佛彈指霎時那麽快,這便是他們之間的,一個吻。
兩人都是深深地喘息,久久不平。
呼吸未得平複,思緒卻已然回轉。她從來沒有體驗過這樣的感覺,心跳的快要脫出胸膛。她不想就這樣便宜了他。想到他說他不會水,靈光一閃,起了戲弄回去的念頭。
趁他不備,她一把推他下水,雙手叉腰,對着他落水的方向恨恨道:“叫你再敢随便占我便宜!”
本打算,等他救命讨饒的時候再拉他上船,沒想到過了好一會也沒見他浮上來。金小玉心慌了起來:“季長豐,喂,你出來啊,別吓我啊。”
別說人影,連個氣泡泡都沒見着。
糟糕,他不會真不會水吧。金小玉臉一白,這麽多時候了,他要不要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