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沒點手腕怎麽成嫡妻
“小玉?”季侯爺喚了她一聲,見她沒反應,心裏頭有些不高興。他堂堂一個二等……現在是三等公,親自來宗祠接兒媳婦回家,這是給了她多大的臉面啊。
而這個寧如玉,自打他和季夫人來,居然一直愛搭不理,一副心事重重的恍神樣。但是他氣也只能氣在心裏,畢竟自己的老妻欺人太在先,皇上又有明旨要召她進宮。如今,他哪能開罪她,好話也說不夠呢。
他扯了扯季夫人的袖子,撇撇嘴,示意季夫人先開口,緩和緩和氣氛。季夫人揮開季侯爺的手,臉上寫滿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她勉強能來已經很不錯了,居然還想讓她低頭。
見過婆婆給媳婦低頭的嗎?見過大戶出身的婆婆給小戶人家出身的兒媳賠禮道歉的嗎?
季侯爺用力清了清嗓子,又喊了一聲“小玉!”
這回金小玉聽着了,轉過頭,一臉茫然地看着侯爺夫婦。剛才她一直在想貳萬問她那句話時的表情。他朝她伸出手,臉上是他一如既往的那種淡淡的笑,眼神裏卻閃着意味不明的期許。
“對不住,您剛才說什麽?”
季侯爺氣得胡子一翹,敢情他說了這麽老半天的好話,這丫頭光顧着發呆,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啊!
季夫人涼涼地接口:“老爺說宗祠清冷,不如家裏熱鬧,你病未好透,還是回府修養吧。”不鹹不淡地說着讓她回去的話,已經是季夫人能做到的最大極限了。
“哦?”金小玉饒有興味地笑了,“多謝老爺夫人開恩,可是媳婦帶罪,《女誡》只抄了一遍不說,才在宗祠呆了一夜,回府如何服衆?”當初要她出府受罰可是四房夫人衆口一詞,一致同意的。憑什麽來求她回府,這兩人來了就算完事的?
季夫人吃癟,差點又要翻臉:“寧如玉,我勸你見好就收……!”
還是季侯爺心性好些,攔下了季夫人,笑着繼續說:“都是誤會一場,我們一番徹查,都是藍姨娘禍心深藏,暗害你得病。長豐氣不過,才發配她出府。要我說,逐她出府都算是輕的。至于,那些捕風作影的傳言。你婆婆耳根子軟,偏聽偏信,錯侮了你。媳婦你是個心寬的,不要放在心上。”
季侯爺自認這番話說得敞亮漂亮,一定能把這寧如玉說動。
金小玉離座,端端正正地給季候爺和夫人行了個大禮。
果然還是要他親自出馬,季候爺見金小玉乖巧,心下一松,以為馬到功成。金小玉行完禮,不卑不亢地道:“媳婦雖是婦道人家,卻要知言必行,行必果的道理。既然說了要抄寫完《女誡》自省,就必定要做到,請老爺夫人成全。”
喝,這架勢是不肯走了。你進她就退,你退了她更加退……季候爺覺得這兒媳婦深谙以退為進的門道。終于,自金小玉進門,他仔細打量起這個媳婦。
恩,面色有些黃,但是眼睛亮得驚人。那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帶着洞察一切的明了,還帶着嘲諷。
季候爺被自己的這個發現震驚到了,難道這寧如玉猜到他們必有所求,才會來接她回府嗎?想當初他堅持要選寧家女,固然有自己的打算,卻沒想到寧家居然養得出這樣的閨女。
其實,金小玉何止洞悉他們的想法,他們沒想到的她早就想到了。季長豐也曾暗示她進宮受封賞的事情,她估摸着應該會在過年的宮宴上,那也是沒幾天的事。有了皇旨,可就是季府求着她啦。沒想到季府人來的這麽快,居然季候爺來巴巴地來了。
思及此,金小玉眼裏更是盛滿笑意。
看了看她堅定的表情,經過短暫的思想鬥争,季候爺一拍腿,對季夫人道:“這事是你先不對,去給兒媳配個不是,反正這兒也沒外人。”
季夫人眼珠子一瞪,有點反應不過來:“老爺?!”
見她扭捏不肯,金小玉又還是一副你們愛幹嘛幹嘛,姑娘我不伺候的樣子,季候爺也瞪起了眼珠子:“叫你去賠不是你就去賠,媳婦不跟我們回去,難道你還要季府抗旨不成!”
聖旨都擡出來了,季夫人有多大的理由也大不過天呀,頓時啞口無言。想想也是這個理,這事保不齊會鬧大,鬧到禦前,她不占理,還把侯府的裏子面子都丢盡了。本來她只是想小懲一下,立一立規矩和婆婆的威信,也不真是和金小玉有什麽深仇大恨。
只是,今日若低了頭,往後還如何能擡頭?
季夫人的為難,金小玉看在眼裏,仍舊毫不松口。她仿若無事地慢吃茶,閑看景,全當侯爺夫婦是這宗祠裏的尋常擺設。
兩個女人之間的博弈,把一邊幹瞪眼的季侯爺急得不行。他哪裏有耐心陪在這幹耗,一揮袖,對季夫人下了最後通牒:“你作為季家主母,平日裏受盡尊榮,必須把這事辦妥了。你願意賠禮也好,不願道歉也罷,我都不管,只要媳婦一天不回侯府,你也必須在這裏陪一天。”
說罷,拂袖走了。
過了整整三天,季夫人和金小玉才各乘一輛馬車,一同回得府。季夫人怎麽說動金小玉的,無人知曉。只見那天季夫人的臉色黑如鍋底,而金小玉則一脫病色,神采飛揚。
三天一過,季白的病也好了大半,和季府一衆人一起于府門前立候。
人來得挺齊全,季府四房有頭臉的人,基本都來齊了。這些人當然不可能是來迎接季夫人的,他們雖然不知其中細節,但都親耳聽見皇帝的旨意。直道今時不同往日,再也不能看輕這寒門女了。
虛情假意地一番寒暄,金小玉被熱情的‘親人’們團團圍住,最後推說身體不适才得以脫身。
好不容易,兩人終于能單獨相處一會。
一回房,獨守空閨幾日的季白公子,狼性大發地抱住了金小玉。
“你這是幹什麽呢,門都沒關,都看着呢!”
季長豐眼睛瞬間一亮,抓住其中的關鍵:“依你的意思,是不是關起門,相公我想做什麽都可以了呢?”
金小玉沒好氣地白他:“你覺得呢?”
“我覺得可以啊。”
“……”
奴仆們早也見怪不怪,小侯爺對着少夫人膩歪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們很識趣地自動回避。
一番半真半假的逗趣打鬧,打到房外四周閑雜人等一人也無,他們倆同時停了手,相視一笑。
“原來你說侯府兇險,我還不信,居然算計到姑奶奶我頭上了。”金小玉從盤子上取顆青棗,邊咬邊說。她把那棗兒咬得嘎嘣響,似在洩憤。大概是太激動,咬着了舌頭,痛得皺起秀氣的眉。
季長豐突然湊過頭去,雙手擺正了她的臉,輕輕地對着她的嘴吹着氣。
烏黑的發,英俊的臉,微斂的眼中,光華懾人。一不小心,就能把人的心魂卷進那一片黝黑的星河中去。
她的心跳亂了拍子,以為他又要親她,第一反應是身體後仰,卻沒把握好勁道,來了個倒栽蔥。為了保持平衡,她一手拽住了季長豐的腰帶,結果兩人一齊翻下了椅子。
她的臉上一定飛霞一片,為了掩飾自己的無措。金小玉揉着屁股,罵道:“你幹嘛呢,沒事靠我這麽近,又想輕薄我嗎?”
這次是真冤枉,季公子眨着他清澈如水的大眼:“小時候,我摔跤跌破了額頭,奶娘就這麽吹來着。我見你疼得厲害,想幫你吹吹。你屁股還疼麽,要不,我幫你試試?”
說着,他真把頭往那伸,被金小玉果斷一掌把邪念給拍下去了。
季長豐索性坐在地上,正色道:“一直沒機會和你說上話,院裏的人,我都審問過了。藍姨娘的婢子已經招認,但仍有蹊跷,你可察覺出何人有不妥?”
她治下,看上去松實則緊,院子裏的人她已經洗過一遍,對自己房裏的人更是絕對放心。
能夠近她身的,除了張媽,小昭……還有爾蘭和藍姨娘。想起來,那人選仆從,她錄有所有人的經歷,卻唯獨漏了四人。就是最能近她身的四個人。藍姨娘已然解決,難道問題出在這其餘三人中?還是那一進門就盤算着趕她出去的瑾姑娘?她們背後有沒有人致使,害她的目的又在于何?
見她沉思不語,季長豐又道:“你平日裏用的東西,為了防止疫疾傳染,照例要燒毀。我怕裏面被動過手腳,全都收好了派人守着,全部鎖進了後院的空房。對外,宣稱已經毀去。等你我好一些,請然弟幫我們檢查一下東西。”
果然是手段雷厲,心思細膩。金小玉忽然覺得有這樣一個相公,好像也是不錯的。任由自己鬧騰,鬧得大了,他還能挺身而出為你解圍。自己小小地整了他母親,他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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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玉在侯府愛裝病,愛裝懶,愛尤其愛裝醜。還不是一般的那種醜,偏好那種俗醜,豔俗到不忍直視最好。
誠如季長豐所說,她這些常穿的衣服都收拾掉了。剩下的都是些相當樸素的,穿這樣的衣服面見太後,顯然不合規矩,且太掉侯府的價。
第二天,她一醒來,就見小昭端着一套白底紫花的裙裾和銀狐大氅,笑嘻嘻侯立在旁。
小昭的聲音很喜悅:“少夫人,小侯爺特意備下的衣服,紅繡坊十個最好的繡娘連夜趕工制成的呢。”
她摸了摸那綢緞,絲滑細膩,繡工平整,花樣新式,顏色搭配得淡雅又顯尊貴。他的眼光,确實很好。
不想辜負這番心意和美好,她親自上妝。
小昭和其他一路上所有目睹她的容姿的人一樣,都只能靜靜站立一旁不能言語。
她從容行走,腰肢纖細,不盈一握,高绾的發髻是優美的頸項,姣美容顏比她兩髻上綴的明珠更加光彩照人。整個人如同暗夜裏芬芳暗綻的紫羅蘭,高貴又無暇。
軒帝身邊的內宮總管見她也是愣了一下,才道:“季寧氏,皇上有旨,觐見太後前先行至中和殿一敘。”
金小玉聞言,微微擡了頭。心裏有些奇怪,皇帝要見她?
她朝內宮總管點了點頭:“有勞您帶路。”
她走進那金光明亮的大殿,上首站立着一個年輕男子,聽聞她來,轉過身。
那人氣度高華,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含笑問道:“你就是金小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