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沒點手腕怎麽成嫡妻
那臉紅的一眼便知道不尋常,金小玉也顧不上自己只穿着薄薄的小衣,趕緊起身查看他的情況。手一探去,果然燙得灼人。
她才好,他卻倒下了。
金小玉披了件衣服,下床喚人。因為她患的是疫疾,季長豐特意叮囑,周遭不要近人。加之,這兩天潇潇小院風聲鶴唳,上上下下一院子的人都夾着尾巴,不敢靠近兩位主子,生怕惹上禍事被發配出府。
是以,她走了好一會兒才遇到個小丫頭,倒是個眼熟的,應是爾藍房中的。
“少爺人不大好,快通知六兒去尋個大夫給他瞧瞧。”金小玉立馬上前抓着丫頭不放,人一着急,手上就沒個輕重。
小丫頭明顯被抓得有些吃疼,眉頭皺得要打結了,嘴上卻是連連答應:“好好好,少夫人,奴婢這就去尋六護衛,只是二少爺在府裏,京城哪個大夫都沒有二少爺醫術好。”
金小玉接道:“那就快去找二少爺來看,即刻就去辦。”
小丫頭應下,跑了兩步回頭,有些猶豫,喏喏道:“少夫人大病初愈,早上地涼,還是盡快回屋把鞋襪穿上吧。”說完,快步跑得沒了影。
她低頭一看,出門出得急,竟然赤着腳走了這許多路也不自覺。女子的腳哪裏是能随便露的,幸好院子裏沒人,只被一個善心的小丫頭撞見,不然不知道被傳成什麽樣。
那小丫頭辦事還算牢靠,沒一會,六兒便和一個年輕的男子亟亟趕到。那年輕人很是斯文,眉目間與季長豐有四五分相象。相較之下,季長豐更為英氣,而他神态中有些歷經滄桑的淡泊。
眼前人,想必就是季家二房的獨子,季然是也。
金小玉和季然簡單地見禮,他就上前給季長豐問脈,觀其神色,愁眉不展。
半晌,他坐直身子,搖了搖頭:“大哥連日操勞,染上疫疾,慶幸的是府中不缺有效的藥物,嫂子的病還沒有好透,最好和大哥不要過多接觸。”
本以為季長豐只是累倒了,或是被自己傳染了風寒,沒想到居然是疫疾……可好端端的,季長豐怎麽會得疫疾,上德侯府又怎會恰好備有藥?
一個念頭像閃電一樣從腦海中掠過,金小玉握住季然的手腕,問:“小叔,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雖是叔嫂,但這樣握着男子的手腕也是不妥,幸好屋內沒有外人。
金小玉渾然不覺,目光灼灼地盯着季然。
被這樣看着,換做旁人早就局促不安了。季然仍舊一副很淡定的樣子,只瞄了一眼手腕上那只芊芊玉手。她的手不同于一般官家小家的,帶着習武之人薄繭,然而手指修長,皮膚玉白,卻也當得起‘芊芊玉手’四個字。
季然作為常年随軍的軍醫,一眼就看的出來其中關鍵。他卻只當未見,偏頭正色回視她:“嫂子或許已經猜到了,你之前高熱不退,昏迷不醒正是因為疫疾。”
金小玉何等聰明,馬上想到其中不妥之處:“既然已經有對症的藥,為何季……欸,長豐他還是染上了呢?”
不等季然回答,六兒搶先哼了起來:“還不是為了親自照顧你,小侯爺朝中事務本就已經忙得連軸轉了,一回家聽聞你病了,衣不解帶得照顧你……”
說道後來,撇開頭說不下去了。自家的主子,自己心疼。能近金小玉身的,都提前服好藥,進出房間還要沐浴和浸泡烘烤衣服。其餘人都挨過了,只有季長豐的身子沒受住。
金小玉嘆了一口氣。她又何嘗不知道呢,服侍他的人都掙破頭了,哪還有機會服侍別人。
三人都不說話了。
至于這疫疾是哪裏來的,季然沒有說,金小玉也沒有問。這裏面的彎彎繞,大家心裏都有數,沒有必要說出來。
藥方和藥都是現成的,不過是在給金小玉準備的時候再加上一份就是了。
她松開了手,笑得溫婉而大方,真像個長嫂:“連累小叔辛苦,真是過意不去。待長豐好了,必要宴謝小叔。”
金小玉親自送他到院門口,季然謝過,回以極有深意的一笑:“嫂子保重。”
保重?這是要她保重身體,還是要她保重什麽呢……她這一倒就是連着幾日,不知道季長豐雷霆地封了院。
聽他這一提,有些發愣,不及她細問,季然已經飄然離去了。
“六兒,我昏睡期間,府裏院裏可有什麽異常?”六兒平素裏最見不得她得意,如果她禍事要臨門,他肯定幸災樂禍的,不會瞞她。
六兒有些糾結不知道該怎麽說,表情扭曲得有些好笑,好半天才道:“金姑娘,無論遇上什麽事,受了什麽委屈,你只要記着我們小侯爺一定會盡力護着你的。剛極易損,暫且吃些虧,有什麽也沒什麽大的壞處。”
今天是什麽日子,一個比一個話說的沒頭沒尾?
“我最煩猜度別人的話裏話,你就直說吧!”
一個尖銳的聲音道:“寧如玉,你這個喪門星!把我兒還回來!”
來人正是金小玉的婆婆,季夫人。幾日不見,連她的面色也是極差,較以前瘦了一些,顯出了老态。她依舊板着一張臉,身後跟着陳媽和幾個丫頭、家丁,頗有興師問罪的架勢。
‘喪門星’看來是繼‘妒婦’之後的新封號。以她婆婆對她的厭惡程度,這次觸怒她的事情,必然比以往來得要更猛烈一些。
看來季然和六兒給予她的那種‘自求多福’的眼神,和沒頭沒腦的一番告誡,不是事出無因的。
“母親。”伸手不打笑臉人,金小玉恭恭敬敬地朝季夫人一拜。
季夫人冷哼一聲:“得了吧,你的禮我受不起。我兒人在哪,快把他擡到我那去,免得被這喪門星克着。被你迷惑得竟然封院,還杖責藍珊,趕她出府。”
說着,她指揮着家丁小厮把步辇擡了出來,完全不把金小玉當回事。
“母親。”金小玉又喚了一聲,只是這次的音量大了剛才一倍,如同喝令。
季夫人被這聲母親給吓得打了個激靈,卻也停下手腳看她。
金小玉站定,挺直了脊背,正對季夫人。她的臉上不辨喜怒,只是沉聲道:“母親不分青紅皂白,一進門就稱我喪門星克夫,小玉敬你為長輩,忍了。但是你登堂入室,居然要帶走我的夫君,這,恕小玉萬不能從。”
季夫人眉毛一跳,似是沒想到她居然敢反抗。
金小玉繼續道:“母親應當知曉,病人不宜挪動,此乃常識。母親說我迷惑長豐,我們夫妻二人感情好,便是我迷惑他嗎?我在病中并不知曉他封院和趕走藍姨娘的事情,但是我相信長豐不是如此草率武斷之人。我和他患的都是疫疾,如果異地處置,他昏迷,我清醒,我也會下令封院。至于藍姨娘,打發她必然也是有理有據的。”
她一番話如同驚濤拍岸,說得又快又急,根本不讓人有喘息思考的機會。偏又字字清晰,在場之人皆聽得清清楚楚,頓時心裏對金小玉都有幾分認同。
季夫人呆了一呆,便笑了:“寧如玉,你很好。”
看來,她的婆婆氣上加氣了。她聳聳肩,那也沒法子,誰讓她逼急自己了呢。
“來人,賤婦寧如玉接連招禍侯府,更大膽以下犯上,扣至祠堂,等候家法處置!”季夫人幾乎是捏着嗓子說的,聲音尖到有幾分銳利。
高門大院背後的‘家法’一直是一個神秘又可怖的存在。金小玉聽到季夫人近乎抓狂的尖嘯,眼前一亮。
雙手叉腰,眼珠子一瞪,高聲道:“是你們侯府上門求的親,八擡大轎接我過的門,家法你說動就動得的,一人之言怎可偏信,我要求季家給我會審,才叫我心服口服。”
季夫人有些岔氣,自打她嫁進侯府,婆婆寬慈,丈夫愛重。從沒有人會明目張膽和她紅臉,大聲質問她。
指着金小玉:“好,就成全你一個心服口服。”
兩個身材魁梧的丫頭朝她走過去,因為顧及着金小玉的疫疾,沒敢近身,只是遠遠地示意她跟着走。
她進門那天,便有人給她下絆子,她有心打聽那日出言挑撥之人的身份。但奈何當天人雜,實在是不好查找。以她的地位,四房均應到場;以她犯錯的程度,女眷聽審足矣。
但是個良機,叫她瞧一瞧是誰在處心積慮的想絆倒她,或許那人也正是害她和季長豐得幕後指使者。
欠了別人的,總要趕早還的。不然,越欠越多,真是要以身相許了。受了他幾次恩惠,這回看她的吧。
她微微笑,跟着季夫人身邊的丫頭走了。
季夫人生氣歸生氣,卻也沒有被氣昏頭。金小玉的話,她多少聽進去一些,消了挪動季長豐的念頭。服了季然準備的藥,親自探望過季長豐才放心地離去。
她忍着等着,卻也一直觀察着金小玉,這回算是撞上槍口了,看她怎麽收拾這不識擡舉的媳婦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