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買花
這邊郗琅求親不成,左侯爺的婚禮卻如期舉行了。
崔家的姑娘崔今音被送上花轎,在吹吹打打中入了侯爺府,成了侯夫人。
送親隊伍浩浩蕩蕩,路過玉蘭大道,疏月正在當差,旁邊的顧長裏難得沒有醉醺醺的,只是沉默許多,看着花轎從面前擡過。
左蒼玉終于娶了妻,疏月長長舒了一口氣。在她潛意識裏,娶了妻的左蒼玉就沒有什麽危險了,起碼他應該沒有精力來對付自己。
就算左蒼玉真的瞧上了她的妹妹,如今美嬌娘在懷,也應該顧不上招惹別的姑娘。
疏月用胳膊肘輕輕推了推旁邊的顧長裏,“看什麽呢,看得這麽入神。”
顧長裏抿着唇,眼看送親隊伍走遠了才開口說道:“我想起我阿姐,她當年嫁人,可沒有這麽風光,就是一頂小轎子,入夜的時候悄悄擡進京市尹府,像見不得人般。”
疏月便沒有再逗他,他的阿姐是姨娘,嫁人當然沒有正妻這般風光的。
崔今音一襲紅嫁衣,坐在床沿,忐忑不安中等待着夫君過來。
左蒼玉稍稍飲了點酒,一直磨蹭到半夜才過來,崔今音勉強撐着睡意,終于等到了人,她還戴着紅蓋頭,眼底只看到新郎官玄色靴尖朝着自己。
左蒼玉伸手掀開了她的紅蓋頭,細細看了看自己新娘的臉龐。畢竟是大家閨秀,即使化了濃妝,也掩不住通身的端莊與娴靜。
“去洗漱一番吧,抹着這些胭脂入睡不好。”左蒼玉的聲音溫柔淺淡,崔今音見他竟如此細心,臉色一紅,依言起身在丫鬟的服侍下去洗盡鉛華。
等她卸了妝,只着單薄衣裳回來的時候,左蒼玉已經脫靴躺在床帳中,酣睡如獅。
崔今音臉皮薄,不好意思叫醒他求歡,只能自己悄悄吹滅燭燈,然後躺在了左蒼玉身旁,伴着他的呼吸和酒氣輾轉難眠。
好不容易入睡,等她醒來,榻邊早已空空蕩蕩,左蒼玉稱有職務在身,無法陪她歸寧了。
崔今音尚能容忍,但一連幾天,她竟再也沒機會看到自己的新婚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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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陽光暖煦,疏月交了差事,将衙役的衣裳換成平日的青色長衫,心情頗不錯,從廳堂走了出來,看到立在門口襦裙飄飄的小美人,她的心情更好了。
疏月幾個大步走過去,從後面半抱着她,遮住了她的眼睛。
“呀!”瀾月冷不丁被人遮了眼,輕輕地驚呼了一聲。
疏月的笑聲就在她耳畔,“妹妹,你還是這麽不經吓。”
知道是她之後,瀾月有些不太自在地拂開她的手,但嘴角還是不自覺地多了抹笑意,“你又調皮。我好不容易來看你,你就吓我,我走了。”
疏月緊跟上她,順勢拉住了她的手,“要走一同走呀。”
兩個人說說笑笑,沿街往家走去。
“你手裏提了什麽?”疏月走到幾步才看到她手裏拎着的袋子,她伸手幫瀾月拿了過來。
瀾月也沒有拒絕,含笑遞給她,說道:“今天得空,央了昙奴,她才答應讓我出來買菜,這是今晚要燒的筍和小白菜,你別拿壞了。”
疏月将裝着菜的布袋子拿走手裏,另外一只手依舊拉着瀾月,也不敢太用勁,怕她下一瞬就掙脫開了。
之前買過杏花的那小姑娘又看到了疏月,她提着滿滿一籃子的花上前,說道:“兩位姐姐,這是新摘的荷花,才冒尖兒,可好看了,你們買一支回去吧。”
瀾月看了她一眼,側頭問旁邊的疏月,“上次你買的那束杏花就是從她這裏買的?”
疏月不知該如實答還是否認,半晌才點了點頭。
瀾月又看了賣花小姑娘一眼,說道:“我們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恐怕沒有閑情逸致買花欣賞了,小姑娘,你要去貴族官老爺那裏去賣,他們有這個買花的閑情。”
賣花的小姑娘淚眼汪汪地看着她們,“我不敢,怕被轟了出來。這花很便宜的,小姐姐,你就買了它們吧。”
疏月最看不得女孩子落淚,她從袖裏摸了兩枚銅板,“正好今天京市尹大人打賞了我們,夠買這些花了。”
瀾月見狀,只好不再阻攔,看着疏月将那一籃子冒尖兒的荷花買了過來。
賣花小姑娘千恩萬謝,高興地拿着空籃子走了。
瀾月才開口抱怨,“你就是心軟,她掉幾滴淚,你就掏錢買了,也不想想我們自己的狀況。”
說完後,她嘆了一口氣。
疏月含笑看着她,抽出一支亭亭玉立的荷花,用荷花合攏起的尖兒輕輕拂了拂瀾月的臉龐,“我們拿回去養在水裏,也能看幾日,算是賞荷過了。還記得小時候我抱你去池塘邊荷花嗎?那時候你小小的,軟軟的,我抱着你去抓荷花杆子,你都吓得不行。”
回憶起兒時的趣事,疏月笑得更溫柔了。
瀾月一擡眸,就看到了她的笑靥,她抿着唇,半晌才嗔了一句,“我哪有那麽膽小!”
“簡直膽小如鼠。”
“……我生氣了,走了。”
疏月就抱着滿手的荷花,跟在氣呼呼的瀾月後面,陪着她走完了這段歸家的路。
在街頭一角,馬車車簾被掀開,左蒼玉走下來,駐足看着疏月捧着荷花離去,直到看不見了,才側身,看着向自己邀功的賣花小女孩,他随手解下尚未來得及雕琢的璞玉,遞給了她。
小女孩感激涕零地提着空蕩蕩的花籃走了。
這一幕,卻被酒樓臨窗而坐的郗琅看見了,左蒼玉提着衣擺走上去後,就看到郗琅嘻嘻笑着看向自己,“真是一擲千金啊,那玉是藍田玉吧?”
左蒼玉神情疲倦地坐下來,對他的調侃不置一詞。
郗琅見他不接茬,也自感無趣,便只好又飲自己的美酒。他求娶瀾月這個絕色小美人兒不成,倒是樂意成全自己的好兄弟,總比看着瀾月被別家公子哥兒娶走了強。
郗琅想到瀾月那張白皙妩媚的小臉蛋,又不太甘心地飲了一口酒,要是能得一次她的身子,他也就知足了。
“頂樓的那間屋子,我要了。”安靜中,郗琅忽然聽到左蒼玉溫潤的聲音響起。
郗琅想了想,那頂樓的屋子剛好能看到瀾月住的小宅院。他自己都想住着的,但為了一個小娘們,天天弄得魂不守舍,實在不是自己的作風,于是作罷,現在忽然聽到左蒼玉竟然開口要了這屋。
看來是動真格了。
“行啊,等着侯爺您抱得美人歸的那天啊。”郗琅笑得不正經,說不定還能沾沾光,分一杯羹嘗嘗。
郗琅沒想到的是,左蒼玉好像将那屋子當成自己家,天天都住在那裏,自己的府邸反而不去住了。
這決心和毅力,郗琅都忍不住啧啧作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