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這是什麽地方的。
這是淮南王府的院子。
此時夢的她正站在窗臺後看着院子外的梧桐樹,靜靜的看着梧桐樹枯黃的樹葉慢慢的飄落。
夢的自己很不開心。
玉嬌了解自己,此時的自己就像是被困在了座金絲籠的雀兒樣,向來喜歡不受約束的她怎可能會開心?
夢的自個幽幽嘆了口氣,玉嬌也感同身受般覺得心裏邊有些發悶。
正陪着夢的自個傷春悲秋之際。股滾燙的氣息襲來,夢的自個似乎感覺到了這氣息,驀地轉身,可還未看清是誰,腰身便被鐵臂給用力摟住了。
夢的自個句話都還沒有說,身甲胄未脫的淮南王帶着那強悍的氣勢竟把她壓到了窗口處直接吻了下來,又急又躁。
玉嬌:……
怎又是這種荒唐的夢!
即便并不是自己親身上陣,只是看到了這幕,但玉嬌還是感覺到了他身體燙人溫度,感受到了他那似乎要把自己融入他自己血肉之的那種激烈。
過了許久,淮南王才肯放開夢的自己,抱着她的同時伏在她的肩膀上低喘着氣,聲音粗啞的在她耳畔旁如是喚了聲“嬌嬌”。
聽到這聲嬌嬌,玉嬌即便是在睡夢,也覺得自己的身軀軟。
嬌嬌是玉嬌幼時的小名,但因玉嬌長大後覺着這小名太過肉麻,便不讓人再喊了。
若不是知道這夢境的真實,玉嬌決然不可能把後院那永遠低着頭,口個奴自稱着的馬奴與現在這個強悍得不容人質疑的淮南王混為談。
半晌後,那淮南王的大掌竟然慢慢的在夢自己的身軀上摸索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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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嬌恨不得自己變成夢的自己,而後推開他,再狠狠的踹上個幾腳!
這個淮南王把自己當成了玩i物般囚在這牢籠之,只為疏解自個的欲i望,根本就是個渾球!
衣衫漸漸被褪,正在此時耳邊忽然傳來桑桑焦急的呼喊聲。
“小姐快醒醒,醒醒。”
身子被推了推,玉嬌驀地睜開了眼睛從床上驚坐起,急喘了幾口氣後拍着胸口,好平緩方才被夢所刺激到的心悸。
桑桑被忽然從床上驚起的主子吓得懵,“小姐……你怎了?”
玉嬌轉頭看了周自個的閨房,随後看向桑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夢醒了。
深呼吸了口氣,把擱在床頭小桌子上的團扇拿了過來,邊搖晃着團扇驅趕燥熱,邊問床邊上站着的桑桑:“可是用晚膳了?”
被這麽問桑桑才反應過來自己要說什麽的,臉色變,道:“不是晚膳,是那馬……裴護衛!”
提起那裴疆,玉嬌身子僵。
夢裏夢外都這般的陰魂不散!若不是為了長遠之計,她又何必費盡心思去拉攏他,還要不着痕跡的!
搖晃扇子力道大了些,問:“他又怎了?”
“小姐你快到後院看看吧,恒少爺現在正對裴護衛大打出手呢!”
桑桑的話落,玉嬌搖着團扇的力道攸地收,驚愕了瞬,“你怎麽不早說!”
說着放下團扇,焦急的開始穿鞋子,“到底怎麽回事?”
桑桑也是把外衣從架子上拿了過來遞給主子,回道:“方才恒少爺提前過府,去後院看馬,發現馬不見了,便問了下。在知道馬被毒死了,怒之下便對裴護衛出手了。”
玉恒愛美人也愛馬,而玉嬌那兩匹馬更是千金難得的寶馬。因玉恒對玉嬌這個堂妹是有些怕的,所以自是不敢搶的,也只敢平日裏趁着玉嬌心情好的時候眼饞的過來看看,摸摸。
玉嬌焦急的穿上了外衣,快步的走出閨房,“就沒有人攔着?”
“沒人敢攔。”
玉嬌聞言,心恨不得把自個的堂哥吊起來鞭打頓。若是因為他這次對裴疆大打出手,導致裴疆最後報複他,連累到了整個玉家,看她能不能饒過他!
此時後院,身靛藍衣裳,身上挂着各種金閃閃裝飾的玉恒朝着比自己高出個頭的裴疆抽着鞭子。
“你知道那兩匹馬有多珍貴嗎?我平時連摸摸都是小心謹慎的,好不容易求了好久才求得玉嬌借我騎日。我這還沒騎,馬就沒了,怎就不是你被毒i死了!”
玉恒氣虛,加之手上拿着的是馬鞭,所以并不比先前玉嬌抽得重。
只要裴疆想要反抗,輕而易舉就能抓住那揮過來的鞭子,但如此之後,只怕這玉府也不能待了。
站在院子的裴疆,擡着臉冷漠的看着那鞭子落在自己的身上,連眉頭都未動下,把玉恒氣得又擡起手用盡力氣去鞭打……
“住手!”
聲厲喝傳來,玉恒沒收住力道,那鞭子便狠狠的抽到了裴疆的身上。那舊傷還未好,新傷又添上,下子便有紅豔的血慢慢的滲透了出來。
看到那鮮紅的血,玉嬌……怒了。
她前幾日才抽了頓鞭子,正要好好的巴結消除他的怨氣,結果這玉恒又來頓鞭子!
玉嬌怒形于色的從廊上走到了院子,直接擋在了裴疆的面前,怒瞪着玉恒。
“你做什麽!?”
玉恒被玉嬌的怒容震得愣,慫得忙擡起手指向她身後的裴疆:“他、他沒看好踏烈和逐雪,我替你教訓他。”
玉嬌怒道:“馬是我的馬,人是我的人,你憑什麽替我教訓!”
人是我的人。身後的裴疆聽到這句話之時微微怔,凝望着身前的玉嬌。
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不樣了。從她來雜物房那晚,裴疆便察覺出來了。
微微蹙眉陷入思索着,是什麽原因讓她會有所變化的?
玉嬌還想着如何能不着痕跡的與裴疆建立些許的情誼,可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舉動落在他眼裏,早就耐人尋味了。
玉嬌上前把玉恒手的馬鞭搶了,直接往地上擲還往鞭子上踩了兩腳。踩了兩腳後才瞪向玉恒,語帶警告:“你日後若是再對我的人動手,我便直接拆了你的窩,讓二叔斷了你的銀錢!”
警告後略過玉恒。走了幾步才憶起裴疆,便轉身朝着他喊:“你随我來。”
裴疆擡眸看向她。
玉嬌與那雙沉着內斂的黑眸對上的那刻,這雙眼眸與方才夢那淮南王的黑眸便瞬間重疊上了。
玉嬌呼吸滞,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極快,忙斂住心神轉身快步逃離。
過了片刻,裴疆才往玉嬌逃離的方向跟了上去。
☆、7、逾越
玉嬌讓裴疆待在她院子的小偏廳,随後吩咐了桑桑去拿金瘡藥和紗布過來。
玉嬌在偏廳外調整了息,才甚是懊惱方才落荒而逃的行徑。
她是玉家千金,而裴疆現如今還僅是玉家的個奴仆,她這般失措定然會讓人覺着詫異,那裴疆更是會亂想通,指不定他還真以為她想要他……
念頭出來,玉嬌立刻把這等荒唐的想法揮出腦海外。她即便是出家當姑子也決然不會想要他的!
穩住穩住!
玉嬌呼了口氣,才擡腳入了偏廳。
裴疆背對着門伫立廳央,玉嬌看了眼他那挺得直直的背影。暗忖這樣看确實沒有半點奴顏,換上夢淮南王那身甲胄,就說是個将軍她也深信不疑。
裴疆早已知道玉嬌在廳子外,所以在她進來後便轉過了身,喚了聲“小姐”。
以往皆是低着頭,但不知道為何,今日卻是正着頭,雙黑眸緊盯着玉嬌。
本着與他再說番道理讓他莫記仇,但忽然被他這般放肆的盯着看,因今日午休之時夢的他對自個使壞而對他有諸多不滿的玉嬌,惱之下便斥道,“放肆,誰準許你這般盯着我瞧的!”
玉嬌話落,裴疆也就低下了頭,“是奴逾越了。”
玉玉嬌這話說出來後,又想要打自己的嘴巴,她這嘴巴怎就這麽的欠呀!
暗暗說服自個只是因為時不習慣,往後會慢慢改的。
玉嬌見他現在這态度還算是順從,氣焰也消了些。
随後目光落到裴疆身上,看到胸膛前那道觸目驚心的血痕,玉嬌怔愣了下。
前幾日玉嬌見道他身上血肉模糊的鞭傷後就有些責備夢的自己太過沖動了,如今想想心有些後怕,若是她當時把人打死了該如何是好?
遲疑了晌,卸下了咄咄逼人的氣勢,問:“傷如何了?”
生怕裴疆會多想,又立即補充道:“我并非關心你,只是先前說過踏烈和逐雪之事與你兩清了,今日你無端被打,是我交代不清楚,自然是要負些責任的。”
裴疆低斂的眼眸露出了幾分思索。
許是想要應證玉嬌對自己的态度是否真變了,所以即便對自個身上的傷口沒有半點的關心,在思索了片刻後還是低聲回道:“舊傷口似乎又裂開了。”
玉嬌聞言,頓時想起那晚在他身上見到的慘烈模樣,急便脫口而出:“我瞧瞧。”
說着直接上手去拉裴疆的衣裳。
裴疆怔愣了息,愣神間他的目光被她那襲紅衣相襯之下格外白皙透亮且纖細的頸項所吸引,視線微微往下,因她低下身子而微微掀開的衣領,露出小片雪白的肌膚。
看到此,裴疆的喉結滾動,時間覺着口幹舌燥。
玉嬌的沖動只有瞬,下刻動作便直接僵住了。
她這是做什麽!
她現在是主子,他是下人呀!
玉嬌擡起頭望向裴疆之時,裴疆斂目,目光盡量的垂落。所以玉嬌未看到裴疆瞧自己的目光。
玉嬌時覺得有些尴尬,立即松開抓着他衣裳的手後退了兩步,清了清嗓子,道:“我已喚人去拿了最好的金瘡藥,只要不傷及要害,便是再深的傷口也能極快的愈合。”
“奴謝小姐賞賜。”裴疆甚是畢恭畢敬。
見他如此的逆來順受,玉嬌到底還是心生了絲愧疚。想了想後,道:“下回再遇到今日這種情況,別傻傻的站着給人打,躲着便是。”
說到最後,又補充:“記住了,你可是我的人,除了我還有我爹娘外,其他玉家的人你都不必看他們臉色。”
玉嬌這話玉嬌也在暗示他,二房的人若是欺負了他,可莫要算到她大房的頭上來。
可顯然裴疆沒有聽出玉嬌的意思,反而聽出了關心之意來,黑眸似有絲的光亮閃過,随即沉聲應道:“奴只聽小姐人的話。”
聞言,玉嬌愣了愣。微微皺眉端詳着他,心裏邊琢磨着他這話到底有幾分可信度。
可想他未來會對自己那般禽i獸,便分也不相信,只當他為了生存而說出的違心之語。
這時桑桑與另外個喚福全的小厮把藥和清水端了進來。
上藥須得把上衫脫下。玉嬌也不是沒見過男子光膀子的,但她留下來的話難免會有閑話傳到她爹的耳,所以只得避嫌。
走前吩咐小厮:“接下來他的傷就由你來負責了。”
吩咐後便與桑桑塊出了偏廳。
玉嬌走,裴疆也擡起了頭,眼眸也清冷了幾分。
福全把金瘡藥打開,帶了絲恭敬的道:“裴護衛還請把衣裳脫下,小的替你上藥。”
“不必,我自己來。”聲音平緩而冷漠。
福泉愣,“可小姐讓小的……”
餘下的聲音在看到裴疆那副冷漠且沒有半點表情的臉後都吞回了腹。
“那小的在旁候着,裴護衛若是有需要幫忙,盡管吩咐小的。”
裴疆也沒有理會他,徑直沒有任何停頓的把衣衫脫了下來,身上除了最近的鞭傷外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痕,身上幾乎沒有處是完好的地方。
福全原本被裴疆健壯的體魄所攝,随後看到他那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後,瞬間驚愕了。
個人怎麽可能有這麽多的傷口還能活着的?!
繼而見到裴疆擰幹了水盆的毛巾,面無表情的直接就清理傷口上溢出來的血污,似乎他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般,福全更被驚得全然說不出話來。
福全是知道這個裴護衛的,被提為護衛之前是飼養馬的馬奴,聽旁人說他性子古怪,從不與人來往,冬季也從來不穿棉襖,而這下人都有些怕他,所以向來都是繞着道走的。
今日見,這……果真的是個狠人呀。
裴疆把戰了血的毛巾扔回了水盆,血漬水盆的清水慢慢散開,清水也成了血水。
“裴護衛你、你不疼嗎?”雖有些怕這裴疆,但福全還是沒忍住好奇心。
裴疆拿起金瘡藥直接往傷口上撒。聽到福全這麽問,便淡淡的回道:“習慣了。”
“這、這哪有人會習慣疼痛的……”果然是個怪人!
裴疆不再理會他,随即用紗布包紮了自個身上的傷口。
他以往從不在不介意傷好得快還是慢,但今時與往日不同了。既然有人想讓他傷口好得快些,那他自然不會讓那人失望。
見裴疆已經自個包紮好了,完全不用自己幫忙,福全小心翼翼的問道:“小的是否與小姐說聲,往後不用小的幫忙了?”
明明面前這人先前的地位比自己還低,可福全在他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下。
穿着衣服的裴疆動作頓,微微側頭看向福全,默了息才說:“小姐吩咐如何便如何。”
福全嘴角微抽,心腹诽道剛剛小姐可是吩咐了讓我上藥的,可裴護衛你可是點都沒有讓人幫忙!
雖是如此想,福全還是應道:“那就依裴護衛所言。”
晚間玉家這家宴,除了玉家兄弟倆和妯娌倆外,其他幾人都吃得不痛快,所以早早便散去了。
回了院子後,玉嬌把福全喚了過來,問他關于裴疆的傷勢。
“鞭傷似乎有些嚴重,而且裴護衛不讓奴才幫忙。”
關于裴疆不讓人幫忙倒也在玉嬌的意料之內。
玉嬌抿了口茶,囑咐道,“他雖然不讓你幫忙,但往後他上藥的時候你還是得在他的身旁待着,把他的情況告知與我。”
福全應了聲是,随即猶豫了下,才言:“還有事,那裴護衛身上全是舊傷,沒有處是完好的地方。”
雖然夢境看得不真切,玉嬌也還是知道裴疆身上有着數不清的舊傷,似乎還有許多處都是致命的,其實轉念想也能明白他為何有這麽多的傷口。
在獵場待了十年,能活到現在就已經不錯了,怎可能還會毫發無損?
琢磨了下,玉嬌覺着是時候施些小恩小惠了,便轉頭對桑桑吩咐道:“你去把我先前吩咐你尋的木芙蓉膏拿來。”
桑桑怔,訝異的看着玉嬌,“小姐……”
看到主子微微皺眉,桑桑還是立即回房去把那珍貴的木芙蓉膏給尋來了。
桑桑道:“匣子有四盒木芙蓉膏,每日塗會,若是按照福全所言的樣,那裴護衛身上都是舊傷,估計這四盒也只能用個月,且只能讓傷疤淡些不能消了。”
玉嬌讓桑桑把匣子給了福全,随口與他說:“你把這給裴護衛,便說我心情好賞他的,讓他每日都把他自個的傷口塗遍,我最見不得長得醜的了。”
當福全把玉嬌這話完完全全的告訴了裴疆後,裴疆站在門口捧着福全帶來的匣子沉默了許久。
福全有些小心謹慎的偷瞧了眼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裴疆,試探道:“裴護衛,若是無事的話,小的就先回去了?”
說着正要離開,裴疆出聲喊了他:“等等。”
“裴護衛還有事?”
裴疆随即轉身走入屋內,同時說了“進來”二字,福全心慌慌的跟着他進了小雜物間。
這小雜物間原是用來放馬飼料和馬具的。因裴疆剛進府的時候同管家說了不需要給他安排住處,管事許是知道裴疆的來歷,也不敢讓裴疆與其他下人塊住,便讓他住在了這小雜物間。
福全直認為這雜物間定然是又髒又亂的,但卻出乎意料的幹淨整潔,就是簡陋了些。
裴疆把匣子放在桌面上,然後把放在木桌上的錢袋子拿了起來,倒出把銅板在掌,然後轉身把掌慢慢的把銅板遞給福全。
福全臉懵:“裴護衛這、這什麽意思?”
“手伸出來。”裴疆沉聲道。
裴疆的氣場強大得讓膽子小的福全慫,非常利索的奉上了雙手。
裴疆把把銅板放在了他的手,随即把身上的衣服脫下,背對他坐了下來,道:“我給你錢,你給我塗抹背後的傷疤。”
裴疆在獵場十年,向來是以物換物,誰也不欠誰的。
福全怔怔的看了眼自己手的那大把銅板。
徹底懵了。
☆、8、護衛
這些天來玉嬌直在琢磨着該如何讓玉家避開年後的災禍,而讓玉家遭難的罪魁禍首便是現在的淮州總兵。
對于這淮州總兵,玉嬌讓人去查了番。
許是因為那總兵藏得深,且她所派去的人也不是什麽正經的探子,所以所查回來的消息也沒有什麽作用。
玉嬌有自知之明,她心計嫩,若是仗着知曉了未來之事而與那總兵鬥智鬥勇,定然是鬥不過的。
且不說那總兵見過的世面比她多了多少,單憑他坐到如今淮州總兵的位置,心計便深不可測。她所擁有的不過是零碎的夢境,還有些小聰明罷了,硬碰硬無疑是以卵擊石。
父親掌管整個玉家,父親能力自然是卓越的,無論是見識還是心計都比她厲害,所以這夢境事定要告知父親。
只是怎麽說,又說出多少都要好好的衡量番。
她是爹娘的心肝寶,若是她爹知道了裴疆将來會羞辱她,即便知道裴疆将來的身份,她爹估摸着也會不顧切悄無聲息的處理了裴疆。
玉嬌很清楚自個的父親雖然面上是個善人,但是該狠的時候卻從未手軟,不然今日玉家怎麽可能成為淮州的首富?
玉嬌怕父親想殺裴疆,怕殺不死,最後自家自食惡果,同時也更怕這殺人事。
這正在想着如何與父親說出這件事之時,便有下人來傳,說是沈宏敬來尋。
沈宏敬在玉家也住了好些天了,除了第日外,玉嬌和他全然沒有說過話。如今他來尋,玉嬌不免猜測他的目的。
難不成是商議退婚的事情?
玉嬌本想不見的,但想到可能是退婚,便讓他在院子外邊候着,從而故意磨蹭了許久才出去。
玉嬌的院子外邊有個小荷塘,沈宏敬便在那池塘的邊上等着,等得不耐煩之時才見玉嬌慢悠悠的從院子裏邊出來。
讓下人都在遠些的地方候着,月嬌入了亭子。臉上帶着期待的問:“表哥來尋我,是否已經決定與我爹說退婚的事了?”
明明以前都是她圍着自己轉的,如今卻是避他如麻煩。
想到此,再看到玉嬌那毫不掩飾的期待,沈宏敬頓時覺着有些氣悶。
“玉嬌表妹,我來尋你,只是想與你解釋,我先前只是欣賞玉瑤表妹的性子,并未有過任何逾越的……”
聽着沈宏敬解釋的話,玉嬌立即擡起了手,“打住!”
打斷了沈宏敬的話後,繼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表哥你來這只是想與我說這些,而非是退婚的事情?”
沈宏敬道:“我若退婚豈不是承認了我私德敗壞?”
玉氏夫婦也看出了這兩人間似乎有問題,所以玉老爺喊了沈宏敬去問話,沈宏敬愣是沒提出解除婚約,只道是玉嬌可能誤會了些什麽。
沈宏敬此行雖然是想要退婚,但并不是在玉嬌全然知道他心那點心思之後去退婚。
他去年的夏日來淮州之時雖與那玉瑤暗生情愫,可卻從未做過任何逾越之事。
沈宏敬向來自恃清高,原本按照玉嬌所言的解除婚約是最為順利的,可若是此時真的退婚便是承認了他品行不端。
所以沈宏敬遲疑了。
“我還想着給表哥你留幾分顏面,可未曾想表哥竟這般的厚顏無恥。”玉嬌以為說穿後可以斷得幹淨利落,卻不成想沈宏敬的自尊重,臉皮也更厚,反倒弄巧成拙了。
聽到玉嬌形容自己厚顏無恥,沈宏敬的表情變得難看,咬着後牙根說道:“我清清白白的,此婚決然不退。”
玉嬌時被他氣笑了:“且看看我與父親說我受了委屈,這婚能不能退!”
說着直接轉身正要走,卻不曾想和雙沉斂的黑眸對上了視線,身體下意識的微微僵。
裴疆的目光從沈宏敬的身上收了回來,正巧玉嬌轉身,便與之對上了視線,随之微微低頭垂眸,遮掩住自個帶了些許情緒的眼眸。
裴疆朝着亭子走了過來,停在了幾步之外:“奴見過小姐。”
玉嬌怔了半晌後才問:“你怎在這?”
沈宏敬剛剛也見到了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雖身粗布青灰色的下人衣衫,可不知為何,他似乎在他的身上感到了絲壓迫感和……危險的感覺?
裴疆:“今日是第六日,五日已過。”
玉嬌愣了下,随即才反應過來他口的五日已過是什麽意思。她先前怕他的傷勢加重,所以讓他多休息五日。
玉嬌忽略了沈宏敬,走到了裴疆的跟前,皺眉道:“可前幾日不是裂開了嗎?”
“已無大礙。”裴疆微微低着頭,讓人看不到他的眼神,但盡管如此,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收斂不住,讓人無法忽視。
玉嬌默了下,随後朝着院子外的桑桑招了招手,待桑桑快步走來後,吩咐道:“去把福全喊來。”
吩咐後,便與裴疆道:“你随我來吧。”
全然不理會亭子的沈宏敬。
沈宏敬帶着探究的目光落在裴疆的背影上,心甚是感覺奇怪,他怎會在個下人的身上感覺到了危險?
是錯覺吧?
入了廳子坐下後,許是廳子有個裴疆,所以玉嬌覺着渾身不自在。
為了分散因裴疆也在而生出的不自在,便抓了幾個薄皮核桃放在桌上,随之個個拿起來掰着,雖然是薄皮的核桃,但也掰得手指頭泛紅了。因有些疼,可也正好分散了些許注意力。
站在幾步之外的裴疆,略微低斂的目光落在玉嬌纖細而白皙的手指上,手指頭泛着紅,讓他覺着刺目,不知覺的皺起了眉頭。
這時桑桑與福全入了廳子,裴疆低斂的目光也從玉嬌的發紅的手指頭上邊收回了視線。
玉嬌吃完核桃肉後,把殼放到了桌面上,随後拍了拍手才看向福全,問:“近日都是由你來給裴護衛送藥的,你說說看裴護衛的傷如何了,能否擔起護衛職?”
福全看了眼身旁的裴疆,即便裴疆并未看向自己,福全還是感覺到了壓力。
“回小姐,裴護衛已無礙了。”何止是無礙,這幾日下來,看着裴疆自覺的在後院幹些重活,像是砍柴和擔水這些要花力氣的活,那沒有半點吃力的模樣都差點讓福全以為他身上那些鞭傷都是擺設。
看福全也不像是說謊,玉嬌思索了下,随後與裴疆道:“現如今我身邊有兩名武藝極好的護衛,平日我不出門的時候,你可向他們請教二。”
因玉嬌是是玉老爺的掌上明珠,這護衛職定是要經過層層篩選的。現如今玉嬌打的不過是先斬後奏的注意,因着若是讓她父親知曉裴疆成了她的護衛,定然會考察番裴疆的身手。
玉嬌不知道裴疆的身手如何,但想了想,他既然都能在獵場那等兇險的地方活這麽久,身手應該也不差,但估計沒人指導,也是些野路子招式罷了。
而她身旁的兩個護衛都是父親重金聘請的,身手自然是極好的,若是裴疆能在他們的身上學些招式,待父親考察的時候,應當也能順利過關。
裴疆倒是非常的聽話的應了聲:“奴明白。”
玉嬌點了點頭,繼而道:“其實當我的護衛也不會太累,只有我出府的時候跟随左右,我若不出府,便在院子守着。”
“是。”
說了這些也沒有可說的了,正要讓他退下,目光便被他那身下人的粗布衣裳吸引了注意,覺着有些礙眼,便吩咐福全:“你待裴護衛去管家那領兩身護衛的衣裳。”
随之福全與裴疆退了出去。
吃了好些核桃的玉嬌口渴的抿了幾口茶。
桑桑看着人走了之後,才擔憂的問:“小姐你……是否真的看上了這裴護衛呀?”
正在喝水的玉嬌猛的咳嗽了起來,吓得桑桑趕緊的替她順背。
玉嬌差些沒被桑桑的這句話給嗆死。
緩和過來後,才瞪了眼桑桑,“你腦子都想些什麽呢,你覺着主子我看上他那點了?”
桑桑想了想,随即道:“沒身份沒地位,長得……”桑桑頓了頓,似乎自己從未注意過那馬奴長什麽樣,時間說不出來是醜還是平凡。
略過長相這點,繼續道:“性子又古怪,又不愛說話,小姐确實不可能看上他,可小姐你這些天實在是……”
玉嬌抓了幾顆核桃遞給桑桑,從而打斷了她的話,“你就當我是無聊才會在意他的,無聊勁過了就好了……”頓了頓,瞥了眼自個手的核桃,道:“替我剝剝,我想吃。”
桑桑只好拿過核桃慢慢的剝了起來,但還是對自家主子的話感到奇怪。
許久之後,那裴疆換了身黑色的護衛衣裳進來,桑桑随意擡眸看了眼,只眼便驚詫得手松,手剝得剩半核桃便掉落在了地上。
桑桑約莫知道主子為什麽在意這馬奴了。
主子不喜歡長得醜的,但喜歡長得好看的呀!
☆、9、邀功
玉嬌正悠閑舒适的搖着小扇兒吃着桑桑給剝的核桃,忽然聽到核桃落地的聲響,便也就擡起了頭,看到換了身衣裳卻如同換了個人的裴僵之時,也是愣了下。
裴僵的體魄比月嬌另外的兩個護衛都要健壯,但卻不讓人覺得他的塊頭大,反而顯得他的身材陽剛卻也甚是賞心悅目。
相貌冷峻,黑發黑衣黑眸。身材挺拔,氣質沉穩而內斂,表情冷漠,眼看去着實是讓人挪不開眼睛。
裴僵還真真的印證了人靠衣裝馬靠鞍的俗話。換了衣裳後,頭發也束得絲不茍,加上他那面無表情的臉,就好似他是個嚴謹的人般,許是因換了身衣衫,讓人也注意到了他的臉。
好在玉嬌在夢境也見過他身為淮南王時最為器宇軒昂的模樣,所以并未像桑桑那般大反應,但不知怎的想到了夢他在衣裳之下那健壯得身軀,頓時覺着臉上冒着熱情,口幹舌燥得端起了茶水抿了幾口。
悄悄的深呼吸了下,玉嬌站了起來,眼神有些飄忽的與裴疆道:“會沈護衛便會過來,他會告訴你該如何做。”
說完要走,但身後得桑桑沒有跟上,回頭看才發現這丫頭尚未回神,副沒出息的模樣盯着裴疆瞧。
玉嬌沒好氣的喚了聲,“走了。”
桑桑才驀地清醒,趕緊的跟上了主子,但視線還是依依不舍的黏在裴疆身上。
玉嬌暗道身邊怎盡是些好顏色的人。搖頭嘆了口氣便從裴疆的身旁快步走過。
玉嬌步子快,适時有股清風掠入,抹淡淡的暖香也随之竄入了裴疆的鼻息之間。
這淡淡的暖香還是與裴疆年前在黑市那晚嗅到的是模樣的,也是裴疆失憶喪失後複而有記憶以來聞到過最好聞的香。
裴疆在獵場那麽多年,聞到最多的是那濃郁的血腥味,其次是臭氣沖天。他從未知道這世上還有種能讓人聞之上瘾的香。
愣神間,察覺到有人靠近,驀地轉身伸出手擒拿住了正要放到他肩膀上的手。
被抓住了手腕的人眼閃過抹詫異,但随即贊道:“警覺性不錯。”
來人是個三十幾歲的男子,身穿着與裴疆相似的黑衣。
見到來人後,裴疆松開了手,銳利的眸色微斂,面不改色地喚了聲:“沈護衛。”
玉嬌的身邊有兩個護衛裴疆皆認識,當初玉嬌入夜市的時候便是這兩名護衛伴在身側。
沈護衛晃了晃被抓過的手,眼神帶着幾分打量之色盯了裴疆半響,“小姐說你可當護衛還算不得數,要經過老爺同意才做數。”
裴疆正着身子,沒有像在玉嬌面前那般低首垂眸,相反的是有着壓人籌的氣勢。
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回應沈護衛的話,“小姐說是便是。”
聲調雖平緩,可卻沒有半分的遲疑,似乎表明他只認定主子所說的,至于旁人如何說都與他無關。
沈護衛默了片刻,随之“嗤笑”了聲:“但願老爺考核你之時,你也能有現在這般的硬氣,廢話也不多說了,你随我來,我與你說說規矩。”
“小姐每回出門,最少也會帶個護衛出門,你未得老爺任命,算不得護衛,若小姐讓你陪她出門,你便喚上我或者秦護衛,還有,平時我會與秦護衛當值,值日和值夜輪流來,你當值那日也必然會有人會伴着……”沈護衛邊說着邊往院子外走去。
沈護衛說了許多,但大體似乎都在表達着同個意思——你不靠譜,我不相信你。
裴疆言不發,表情也沒有絲的變化,這番認真的模樣根本不會有人能看得出他其實心不在焉。
裴疆腦想的是方才來赤玉小苑的時候,在院子外看到的幕。
主子和未婚夫待在塊的畫面。
裴疆是年前入的玉府,去年自然也是見過沈宏敬的,那時玉嬌圍着沈宏敬轉,臉上時時都帶着笑意。
裴疆喜看玉嬌笑,如在黑市見到她的第眼之時,她露出來的笑容幹淨而明豔。雖喜她笑,可卻不喜看到她對那沈宏敬笑。
如鲠在喉般的難受。
方才看到倆人在塊,雖未看到主子的表情,但裴疆還是有種要把沈宏敬滅口的沖動,但他清楚得知道這個地方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