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許哲早就料到自己不會有福氣享用一頓完整的晚餐,所以接到公司電話的時候并無失落。
反而,看着橙紅色燈光下的昔日好友與他的愛人,笑着告辭,“公司有事,我得先過去看看。”
“還沒吃多少呢?”費律銘裝大尾巴狼。
許哲拱手:“今天這狗糧撐得慌,已經吃不下正餐了。”
費律銘笑笑不再挽留,起身送送好友,回來的時候便直接坐去了冉秋晨對面。
偌大的餐廳裏,除了偶爾餐盤碰撞發出的聲響外,兩人竟然都一言不發。
夕陽墜入地平線,天徹底黑下來,窗外霓虹絢爛,為了能更好的欣賞夜景,餐桌正上方的射燈微微變暗。
冉秋晨覺得無論如何,都得當面對費律銘說一聲“謝謝”,為幫他重獲自由,也為了這頓飯和這窗外的景色。
可安靜到美好的氛圍,一直讓他舍不得打破。
能真正放松,心無旁骛地安安靜靜吃頓飯,再看看窗外宛如星辰的都市光斑,這寧靜像是借來的一樣可貴。
然而,未等一直猶豫的冉秋晨開口,他的手機先一步響了。
費律銘的眉心微微皺了一下,冉秋晨看在眼裏,來不及道歉,手機屏幕上那個白天聯系過的電話號碼讓他立刻興奮起來。
他竟然忙昏了頭,忘了給陳恬回電話!
“喂,陳小姐您好?”
冉秋晨剛解除合約就有了戲拍,大概是有一點點要顯擺的心思在,便沒有避開費律銘直接接了。
陳恬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突然笑起來,“冉老師,您好,我是中午聯系過您的陳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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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下午外出辦事,一時忘了回電。”冉秋晨回。
“哦哦,那您現在有時間嗎?能否給個答複……”
“呃……”冉秋晨側過身,面對窗外景色,卻從玻璃反光處看到費律銘也在觀察他,一股暗暗的得意便瞬間冒了出來,“你是說《你的樣子》裏的樊桢吧?”
“是的。”陳恬回,“陳導對您的表演心心念念,雖然距離開拍也就十來天了,但還是覺得如果您來演一定會很完美。”
“樊桢這個角色我也很喜歡啊,”冉秋晨眉尖一揚,“不過,您說還有十天就開拍,會不會有點趕。”
其實他心裏想的是,哪怕第二天開拍他都不怕,因為對樊桢角色的喜愛,《你的樣子》這部劇本他早已經背得滾瓜爛熟。
“是有點急,可……”陳恬顯然是個新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服冉秋晨。
冉秋晨等了一會兒,還是自己主動開口,“那這樣吧,如果陳導明天有時間的話能不能安排我們見一面詳談?”
陳恬開心地叫了一聲,在電話那頭連連答應,“好的好的,沒問題,那我們明天見。”
自從冉秋晨接起電話的那一刻,費律銘就已經知道是誰為了什麽事打電話過來。
因為,冉秋晨與天華解約的信息,正是今天上午他透露給陳沐坤那邊的。
費律銘看冉秋晨一臉喜色,卻打趣,“這麽快就有戲拍了?”
冉秋晨抿唇含笑,舉起面前的紅酒杯,終于說出那兩個字,“謝謝!”
就算費律銘懷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也不會比天華坑人吧。冉秋晨這麽想着,一口飲盡杯中酒。
費律銘笑笑,也抿了口酒。
一場冗長的意餐,兩人安靜地品味,就着璀璨夜色,雖然無言,卻很享受。
或許是出于答謝情敵的心情,餐後冉秋晨竟然主動提出送費律銘回家。
費律銘本來就酒量不行,一時貪杯喝得有點暈暈乎乎,聽冉秋晨這麽說,唇角高高揚起,“當然得你送。”
冉秋晨打電話給小李,果然小李就在嘉盛公園的游藝廳玩打地鼠,聽說老板喝醉了,連忙去地下車庫備車。
費律銘起身走出餐廳的時候,還盡量控制着身體,剛一踩進電梯突然就雙腿軟得使不上力氣。
理智告訴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醜,他卻控制不住似地看着冉秋晨發笑。笑着笑着,一個虎撲撞向對面,下巴磕在冉秋晨的眉骨上也不覺得痛。
“啧啧啧……”冉秋晨想,真不知道鄒筠龍為什麽會想出那麽多彎彎繞的伎倆對付費律銘。想要欺負這個人太簡單了,灌一瓶紅酒就夠。
冉秋晨心裏這麽碎碎念,手底下卻在費律銘身上摸,他本意是想幫影帝檢查一下随身物品是否都帶齊了,卻被費律銘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要……亂摸!”
費律銘聲音懶懶地,直擊冉秋晨的耳膜,好聽的讓他渾身一個哆嗦。
“不要太自信費影帝,我才沒有要……摸你。”冉秋晨偏過臉去,擡手撐在兩人中間,費律銘的胸口似不受控制般地越靠越近。
“那你剛才在幹什麽?”費律銘被紅酒染紅了眼眶,鼻頭和耳朵尖兒也有點紅。
他這個樣子,突然就讓冉秋晨想起了費律銘的處女座《虹》。那部電影裏,有一段激情戲碼。費律銘光着上半身,刀削般的下颌在光線下微微顫動,喘|息在暧昧的光影裏打轉,那麽撩人那麽好看。
電梯直線下降間,冉秋晨撐着費律銘的掌心漸漸壓實,感覺着一層堅實有力的胸肌以及跳動的心,他忽然有一種非常奇異又微妙的感覺。
随着電梯“叮”一聲響,那種蓄積起來的感覺被冒然打散時,他竟有些說不上來的不悅。電梯到了地下車庫,小李匆忙上來扶費律銘。
車上,冉秋晨幫費律銘弄好安全帶就去了副駕駛,借口是讓他坐得舒服一些。實際上是無法直視自己亂了拍的心跳,都怪剛才,在狹小空間裏兩人挨得過分近的距離與幾乎要糾纏在一起的氣息。
冉秋晨開始懷疑自己是單身太久,他得承認雖然費律銘一向光彩照人,但自己從來都是以情敵自居,從未有過越矩的想法。而剛剛,甘冽的松林香混雜酒精味,簡直讓人無法安寧!
冉秋晨太熟悉這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了,但是……
他仰頭看了眼倒後鏡,後排的費影帝抓着胸前的安全帶,安靜地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着。
但是,他是情敵啊!怎麽能對情敵動心,堅決不可以!冉秋晨暗暗用右手拇指掐左手虎口。他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突然得了自由身而忘乎所以。
車到家,費律銘半眯着眼睛,看到冉秋晨還在,對小李說:“你回去吧,明天早點過來,接你冉哥。”
“接我?”冉秋晨一時不明白費影帝安排。
費律銘輕輕地笑,“明天你不是要去見導演?”
冉秋晨看看時間,又看看小李,看費影帝這意思今晚又要留他住宿。留就留吧,反正一次兩次和三次五次也沒什麽區別。
“那辛苦你了。”冉秋晨回過神不由贊嘆費律銘,都喝成這樣還不忘在助理面前演戲。
小李點頭,和費律銘冉秋晨告辭。
冉秋晨扶着歪歪斜斜的費律銘出車庫,雖然這不是他的家,但已經熟悉了這裏的角角落落。
他一跨上門廊,就見鳌拜端端正正地坐在門口,像個貼了胡子的小小門童。
“你媳婦兒呢?”冉秋晨松開扶着費律銘的手,蹲下去摸鳌拜。
突然之間,就聽“砰”地一聲巨響,冉秋晨沒料到他一松手,費律銘竟然毫無預兆地撞上了廊柱。
“你沒事吧?”看起來那麽聰明伶俐、無懈可擊一個人,怎麽就自己往柱子上撞,冉秋晨憋着笑,伸手去撩費律銘的頭發。
費律銘緊皺着的眉頭在看到冉秋晨帶笑時的眼睛後,竟然羞怯地躲開了。影帝也是要臉的,知道撞了牆很難看啊!
他逃了,踉跄着上樓。冉秋晨笑笑,不理他,抱着鳌拜去找Autumn。
第二天一早,冉秋晨被窗外鳥兒叫醒,下樓的時候看到費律銘在餐桌邊正襟危坐,額頭隐約有一片紅。
冉秋晨想起前一晚的撞牆事件,含笑上去開玩笑,“還撞紅了,真是,要不要吹一吹痛痛飛啊?”
費律銘的眼睛瞪大了一圈,顯然清醒時候的費律銘遠沒有醉酒的時候好玩。
冉秋晨拉開冰箱,自顧自取了面包和牛奶。他正想問費律銘有沒有吃過早餐,就聽身後的人說:“要。”
冉秋晨疑惑,“要什麽?”
“要吹吹痛痛飛。”費律銘一本正經地說出兒語,特別生硬特別違和。
這種強烈的對比效果,真是只有費律銘才能弄得出來,冉秋晨扶着冰箱忍不住笑,雙肩不住顫抖。
等他笑夠了,把面包和牛奶擺上桌,“來來來,我給你吹一個,讓你快快痛痛飛飛。”
冉秋晨雖然是在開玩笑,手底下卻是真的去撩費律銘額前的頭發。
費律銘出乎意料地沒有躲開,冉秋晨看手底下的頭發也撩起來了,索性就做戲做足,俯身往對方額頭上吹了口氣。
他輕輕地吹,邊吹還邊在嘴裏念叨,像小時候踢球摔破了膝蓋時,外公為他做的那樣。
“吸吸吹吹,吸吸吹,痛痛快快飛!”
吹完,冉秋晨起身,覺得自己簡直幼稚得不行。他一低頭,卻發現費律銘眉毛擰在一起,嘴巴卻緊抿着,像是含着笑。
這個樣子……怎麽……有點可愛!冉秋晨不住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