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聚會就這樣結束,大家族的歡鬧總是來去匆匆。冉秋晨本以為人都走了免不了再被父母數落一番,卻看到兩家大人已經很快進入角色,親家長親家短地彼此叫着。
“爸媽,我們送你們回去?”費律銘胳膊上搭着外套,窗外天色已暗。
冉林屹和馮依琴聽得這聲“爸媽”心裏熱乎乎的,馮依琴笑着說:“我們開了車來的,代駕馬上就到,不麻煩你們了。”
沒一會兒,代駕公司的人就過來了。馮依琴笑着扶住冉林屹,又回過頭去囑咐徐菁別忘了過幾天去自家花園喝茶。
送走冉林屹和馮依琴,費律銘沖冉秋晨眨了眨眼,“那我們也回家吧?”
冉秋晨沒想到費律銘會把戲做這麽足,着實有些佩服,不等他說,和費家長輩告了別就先上了副駕駛坐着。
費律銘喝了酒,自然不能開車,看冉秋晨進了副駕駛,表情無奈。
他什麽也沒說,耐心地等小李進了駕駛位,才走近車子,拉開副駕駛那邊的門。
“和我一起坐後排。”費律銘說。
冉秋晨瞪大了眼睛,“別太過分。”
費律銘則輕輕勾了下唇,背過身擋着父母,壓低聲音,“善始善終知道嗎?更何況我還想和你說點事兒。”
冉秋晨不想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把車門推大一些,從副駕駛出來去了後排。
“小兩口這是鬧矛盾了?”費展鴻看到冉秋晨癟着嘴,問徐菁。
徐菁笑笑,“這你就不懂了吧,年輕人的情趣。”
冉秋晨把費家父母的話聽到耳朵裏,深吸口氣,打開車窗露出微笑,“爸媽今天辛苦你們,早點休息,我們回去了。”
“我們走了。”費律銘也鑽進了車裏。
Advertisement
車窗緩緩關上,瞬間感到車內冷氣。冉秋晨挨着費律銘的胳膊不自覺一哆嗦,“你今天太過……”
費律銘卻暗暗指了指前排坐着的小李,意思有外人在,說:“直接回玉林山莊吧。”
“我……”冉秋晨并沒有答應費律銘還要表演同居,一時有些着急。
費律銘卻按住了冉秋晨的胳膊,“別急,是有人要見你,今晚剛好有點時間。”
冉秋晨知道費律銘的行程安排,第二天要接受某娛樂節目的獨家訪談。
“誰?”冉秋晨問。
“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等下就知道了。”費律銘說着自己先微微閉上了眼。
冉秋晨确實有些疲憊,雖然對于今天的種種情況有太多槽點,卻還是安靜下來享受片刻寧靜。
小李專心開車,很穩,車廂裏放着催人入眠的蘇格蘭民謠。沒一會兒,冉秋晨就真的睡着了。
等他再睜開眼,已經不知何時到了費律銘家車庫。費律銘在他身邊坐着,面前一塊散發微弱光亮的手機屏,而小李早已不見蹤影。
“到了你不叫我?”冉秋晨準備伸展胳膊打個呵欠,這才發覺自己竟然與費律銘坐得如此之近,幾乎可以說是相互倚靠。
為了掩飾尴尬,他連忙轉身推車門。另一邊費律銘也合上手機從車上下來。
“今天辛苦影帝了,現在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我也該收工了吧?”冉秋晨問。
“我說了要見個朋友。”費律銘活動着被冉秋晨壓得酸麻的肩膀。
門廊裏的燈亮了,兩只貓咪一左一右地蹲在車庫門口,像兩個活體的門墩兒。
冉秋晨見到許久不見的Autumn和鳌拜,一時挪不開步,蹲下來輕輕撫摸貓咪們的腦袋。
有兩個小家夥在,費律銘稍稍松了口氣,去廚房拿了純水和冰涼的桂花酸梅湯過來。
“喝一點。”費律銘擰開酸梅湯的蓋子遞給冉秋晨。
冉秋晨比剛睡醒的時候精神了些,又揉了揉貓站起身,“你又要我見什麽人?”
費律銘暗暗一笑,“還有五分鐘就到,他很守時。”
五分鐘之後,布谷鳥門鈴果真響起,費律銘過去開了門禁。令冉秋晨沒有想到的是,來者竟然是幫自己與公司辦解約的許哲。
“許律師?”冉秋晨在這個地方見到許哲有點驚訝。
費律銘卻和許哲親熱地碰了碰拳。
許哲對費律銘家也相當熟悉,打了個招呼就自顧自開玄關處的隐形衣櫃,脫了西服挂裏面。
他關上櫃門,提着公文包走過來,笑着說:“恭喜你們。抱歉今天一直在忙,所以沒去參加聚會。”
“你們?”冉秋晨雖然已經很确定許哲和費律銘關系非同一般,卻還是覺得應該有個人站出來正式介紹一下。
“許哲,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如果沒記錯,今天聚會上他父親還誇過你。”
只一瞬間冉秋晨就全明白了。怪不得那天約了張律師後來變成許律師,還比約好的時間早兩個小時。
“原來這樣,”冉秋晨已經不知道費律銘給自己挖了多大一坑,打起精神和許哲握了下手,笑着,“謝謝。”
“辦好了?”費律銘偏過頭低聲問許哲。
許哲給自己開了瓶礦泉水,拉開餐廳的椅子,若有所思地微微搖了搖頭。
費律銘本想把與天華解約作為新婚禮物送給冉秋晨的,看許哲這副表情應該是還沒辦妥。
“今天我又和天華那邊地法務見了一面,他們竟然給我看了一段視頻,表明冉先生和《你的樣子》劇組有私下接觸。他們有充分理由懷疑冉先生這個時候離開公司,是為了與公司旗下的另一位演員不正當競争。”
“我什麽時候私下與劇組接觸了?”冉秋晨一臉懵。
最近一段時間他都在搜集天華這幾年刻意不給自己安排工作的證據,偶爾還要以助理的身份幫費律銘跑跑腿。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與劇組接觸。
“視頻是一段監控,應該是在某餐廳拍的。”
經許哲提醒,費律銘先想起來了,“大概就是上次你送我去雅園,在門口與陳導見面那一次。”
冉秋晨哭笑不得靠上椅背,“怎麽會有這種事,不過是遇到了随便說幾句話。”
“還有一份資料,是證詞,表示陳導曾親口說你主動請他給自己戲拍。”許哲又說。
知道冉秋晨與陳沐坤見面的人無非是當日同一飯桌上的幾位,這樣的證詞不光一個人能做,在場的都可以。既然對方拿這點來證明冉秋晨想要踢開公司單幹,真是一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費律銘顯得比冉秋晨還上心,“那接下來呢?”
許哲擰開礦泉水的瓶子,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把目光投向冉秋晨,“所以,我想和許先生單獨聊聊,看有沒有什麽天華的把柄,可以一招制勝甚至不用走正規法律途徑。”
雖然許哲是學院派,精通各部法典,擅長利用法律武器維護當事人正當權益。卻也明白有些圈子有自己的規則,制約雙方的往往不是一紙合同,而是更高一層的道德人心,口誅往往比筆伐更有用。
冉秋晨頓時身體一僵,他總想着既然與天華緣分已盡,最好能好聚好散。
恰好此時鳌拜在叫,費律銘就借口給貓喂食離開,好留兩人單獨談話。
費律銘提着魚肉凍幹走去外面的門廊,在木地板上随便一坐,撕開包裝,逗弄兩只小貓。Autumn自從懷孕對費律銘稍微好了些,雖然依舊不讓他抱,卻願意為了肚子裏的寶寶主動賣萌求食。
冉秋晨看着窗外一人兩貓,其樂融融,有些糟心的事情自己遇到也就算了,他是真不想說出來再惡心人。
“我的工作記錄什麽的沒用嗎?”
過去三年,冉秋晨拍了十一部電視劇的男N號,還曾在兩部電影裏露過臉。這樣的工作量,其實不算少。
許哲淡淡搖頭,“證明不了什麽,有沒有強迫你做一些你不願意的事情,或者是以此作為工作安排上的要挾?”
冉秋晨在廚房暖橙色的燈光下沉默,他明白許哲期待着他說出些什麽。這個圈子裏的潛規則太多,妖風邪氣也不少,哪怕是點蛛絲馬跡被放大了造勢,也能在輿論上先占上風。
冉秋晨想到年會後隔間裏的女藝人,自己只是被賈妍委婉地約過幾次去給人陪酒,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窗外,鳌拜為了吃到美味的魚幹,身子直立着,兩只前爪伸出去夠食。費律銘明明很疲憊了,側臉在門廊的光暈裏依然俊朗好看。
為什麽有些人就意外入圈卻可以一心一意做自己,有些人活在爛泥裏想爬起來卻連站出來的勇氣都沒有。
賈妍當初提出陪酒的時候冉秋晨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後來他就眼看着一個毫無專業素養的小孩在短短半年時間裏成為了流量明星,輾轉于各大舞臺。
然而,當着費律銘友人的面,冉秋晨還是沒有辦法把這種糟粕的事情說出來。哪怕對方是為他好,是能幫助他的人。
或許是白天喝了酒的緣故,冉秋晨突然覺得一陣耳鳴。他微微搖了搖頭,口說無憑,更何況他覺得這些東西說出去也不一定有用。